作者:红叶似火
岑卫东摇摇头,无奈地骑上车子回去看家里另外一个惹不起的小祖宗。
次日,陈福香早饭都没吃就去了岑卫东那儿。
岑卫东已经煮上了稀饭,见她过来,笑道:“你陪栗子玩一会儿,我去买几个包子就回来。”
“要不我去食堂买吧,咱们食堂更便宜。”陈福香伸手接他手里的盆。
岑卫东摇头:“不用,我骑车很快的。”
说很快,结果他还是花了半个小时才回来。
吃过早饭,陈福香陪栗子玩了一会儿,到了九点多的时候,岑卫东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电影票,往陈福香面前一晃:“咱们去看电影吧。”
“你什么时候买的电影票,我怎么不知道?”陈福香惊讶地看着他。
岑卫东将票收了起来:“去买包子的时候,顺便买的。”
食堂跟电影院不顺路吧!
陈福香还没想清楚,岑卫东已经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桌子上,招呼栗子:“你在家里啃瓜子,我跟福香出去一趟,乖乖的,不许闹,回头给你买好吃的胡萝卜。”
栗子还是没人精,被一把瓜子哄住了,抓起就啃,全然忘记了自己的主人。
陈福香看了它两眼,又喊了它两声。栗子忙着嗑瓜子,嘴巴没功夫答应她。见它还真被一堆瓜子给绊住了,陈福香哭笑不得,侧头看了看岑卫东:“你故意的吧!”
岑卫东摸了摸鼻子,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没办法,谁让自从它回来,就一直霸占着你呢!”
陈福香被他说得小脸一红,嗔了他一眼:“跟只猴子计较,出息!我不理你了!”
说是不理,但她已经出去了。岑卫东赶紧美滋滋地跟了上去。
——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于青青窝在家里算账,于红雁在房门口做饭,忽地门口响起一记洪亮的男声:“你好,请问隔壁的陈福香去哪儿了?我看她房门的锁挂上了,人不在吗?”
里面的于青青听到声音,迅速出来,见到一身军装的陈阳,觉得有些眼熟,想了一下指着他说:“你是福香的哥哥对不对?”
陈阳倒是还记得她,笑着点头:“对,我是陈阳,福香的哥哥。你好,于青青同志,请问我们家福香去哪儿了?”
于青青瞅了他两眼,他的样子似乎真的毫不知情。福香没将她谈恋爱的事告诉她哥吗?这样一来,于青青倒是不大好说了。
陈阳看出了于青青的欲言又止,瞳孔骤然一缩,紧张地问:“是福香出了什么事吗?于青青同志,我是福香唯一的亲人,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今天不见到她,我肯定不放心,只能在这里或是你们厂子里守着,直到见到她为止。”
于青青想了一下,陈阳是陈福香的亲哥,这事肯定也瞒不过他,也不可能一直瞒着他。赶紧说:“没有,福香没事,你别担心,福香她,她只是谈对象,今天上午去她对象那儿了。”
“对象?”陈阳眼睛一眯,遂即冷笑道,“是岑卫东吗?他在城里有房子?”
于青青赶紧点头:“对,就是他,你们认识的。我听福香说,他买了个院子,离咱们厂子不远,就在西街巷子那边过去就是。”
“岂止认识,还熟得很呢!”陈阳磨牙,好家伙,把他妹子拐走了,也不说一声。他今天要是没过来,是不是等他们结婚之后才会知道。
他压下心里的火气,挤出一抹有些狰狞的笑:“于青青同志,请问岑卫东的房子在哪儿?能麻烦你带我过去吗?”
于青青赶紧点头:“当然,当然可以。”
怎么感觉福香她哥这笑容怎么这么渗人呢,跟找人干架一样。错觉,对,一定是她的错觉!
第71章
陈福香小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头埋得极低,脑袋都快抵到岑卫东的背上了。寒风掠过也没吹散她脸上的红晕。
自行车停在院子里,岑卫东把车停好,就看到她低垂着头往门口走去,赶紧拉住了她:“还害羞呢,这都很正常的。”
“你,你不要脸!”陈福香抬起水汪汪的杏眸嗔了他一眼。这人竟然买了倒数第二排的座位,害她一上午看了好多长针眼的事,真是羞死人了。现在想起坐在他们斜后面那对男女嘴对嘴的样子,陈福香就一脸燥热,羞愤交加。
她这幅满脸含春的娇羞模样格外诱人,岑卫东喉结滚了滚,粗粝的拇指从她的背脊上抚,缓缓托住她的颈椎,摩挲了两下,缓缓逼近,声线低沉,充满了诱惑:“还有更不要脸的,福香想不想知道!”
陈福香咬了咬唇,心像是被一只手轻轻拨动了一下的弦,颤栗了一下,心里除了紧张和羞涩外,竟升起一阵隐隐的期待。她张了张嘴,气恼地别开了头:“不想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骗我跟你亲嘴!”
“福香你可真了解我,不过今天就先放过你!”带着笑意的闷笑声从岑卫东胸口发出,他头一低,轻轻地在陈福香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又虔诚的吻。
陈福香心一颤,陡然升起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被电击过一样,眼睛羞怯地往上瞟,娇羞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气氛正好,但突如其来的一道低斥声打断了这美好的气氛。
“你们在干什么?”陈阳推开门就看到岑卫东在占自家妹子便宜,火气上涌,气得脖子都红了。
岑卫东扭头,看到是他,错愕极了。这家伙怎么来了?而且好巧不巧,还是在这个时候跑过来。
陈福香看到陈阳,本就绯红的脸瞬间变成了大红色,就连耳尖、脖子都染上了粉色。她不敢看陈阳的眼睛,匆匆丢下一句“我去看看栗子”就跑进了屋。
于青青看着两个男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其实很想看好戏,可瞧两人都不是善茬,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陈阳同志,你已经找到地方了,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不等陈阳回答就飞快地跑了。
陈阳不是那种随意迁怒别人的人,他本来还想跟于青青说声谢谢,谁知话还没说出口,这姑娘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她上辈子是兔子变的吧!
两个姑娘都走了,门口只剩两个男人。
陈阳没有回头,手往后一推,将门关上,锐利的目光不善地盯着岑卫东:“我们俩好好聊聊!”
岑卫东回头看了一眼屋子,毫不意外地瞅见了躲在窗户后面,偷偷观察着他们的陈福香,他笑了笑,回头看着陈阳无奈地说:“我的结婚报告已经打上去了!你要是想揍我,下次吧,换个地方,别吓到了福香!”
最后几个字像是一盆冷水泼到了陈阳头上,让他满腔的怒火都熄灭了。
他没好气地瞥了岑卫东一眼,说出口的话,火气非常冲:“打结婚报告,上女方家提过亲了吗?女方家同意了吗?”
自以为是,还有没有把他这个当家人放在眼里?
岑卫东听到这话,心里陡然一下子松懈了下来。陈阳不高兴的并不是他们要结婚这件事,而是他的做法,陈阳嫌他的做法没能给予女方足够的尊重。
这点岑卫东反省。他诚恳地说:“抱歉,是我思虑不周,没有顾忌到你的感受。但我对福香是认真的,也给家里人写信表明了这件事,并准备今年过年的时候,带福香回去见家里人。”
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也是因为郭若君突然冒出来捣乱,他才会这么仓促跟福香表明心意。听说完了缘由后,陈阳脸色稍霁。
岑卫东借机问了一句:“你对郭若君什么看法?”
陈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能有什么看法?对方是正规大学毕业,我连小学都是自学的,现在对方已经是尉级军衔了,我还是个大头兵,门不当户不对,更何况我还比她小了两岁,她胡闹就算了,你跟着瞎起哄?”
陈阳非常冷静、理智、客观。
岑卫东明白了他的态度,拍了拍他的肩:“我可不是替她问的,只是弄清楚了你的态度,以后她找不到你,来找我,我也知道该怎么应对最合适。”
陈阳面色稍微:“嗯,我跟她不合适,她家里人知道肯定也会拦着她。我现在一无所有,目前不考虑结婚这个事,她要问起,你直说就是,我陈阳一个农村来的大头兵,配不上她,让她别在我身上浪费功夫了。”
岑卫东拍了拍他的肩:“我明白了。以后她要是问我,我都一问三不知。”
陈阳点头跟着走进院子里,走了几步,他忽地意识到了不对,刚才不是在说岑卫东跟福香的事吗?他明明是来找茬的,话题怎么就被岑卫东给带偏了,最后扯到了他自己身上。
他回头看岑卫东。
岑卫东指了指屋子里:“福香和栗子在里面等着呢!”
“栗子,它也在?”陈阳的思绪再次被带偏。
岑卫东点头:“是啊,我前一阵子受伤,福香忙着照顾我,没空去看它。我想着天气凉了,山里吃的东西也少了,索性就把它给带了回来,这样福香也有个伴儿。”
这下轮到陈阳不说话了。虽然他很不爽岑卫东的先斩后奏,但实事求是地说,岑卫东对自己妹子也是真的好,甚至有时候比他都要细心周到。
看到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进屋,陈福香抱着栗子出来,羞涩地喊道:“哥,你放假怎么也不提前写信告诉我。”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啊?这么大的事都不通知我一声。我要是今天没来,是不是要等全军区的人都知道你们结婚了,我才会从别人嘴巴里听说啊?”陈阳无语地看着她。岑卫东这奸诈的家伙不告诉他就算了,这么大的事,自家傻妹子也不吱一声。
陈福香吐了吐舌头,愧疚地说:“对不起,哥哥,我忘了。”
刚开始是忘了,后来想起来,她有点害羞,不知道怎么跟陈阳提这个事,想着等明天再说,一天拖一天,可不就是越拖越久了。
岑卫东看她这幅忐忑不安的样子,在一旁说道:“你别怪福香,都是我的错,我应该主动向你交代的。”
陈阳斜了他一眼:“本来就是你的错,你不用往福香身上揽也是你的错。你比福香大了好几岁,她不懂规矩就算了,你也不懂吗?”
岑卫东乖乖挨训,陈福香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今天就委屈他被哥哥训了。
等陈阳训够了,她才讨好地笑了笑说:“哥,你饿了吧,我去做饭。”
陈阳拉住她:“平时都是你伺候他吗?”
这岑卫东不会天天当大爷,让他捧在掌心的妹妹去伺候他吧?
陈福香赶紧表态:“没有,都是卫东哥做好了饭,接我回来就吃。”
“这还差不多,咱们兄妹好久没见面了。卫东,今天中午就辛苦你了。”陈阳扭头,客客气气地跟岑卫东说道。
岑卫东还能说什么?要是一顿饭能让大舅子不找茬太值了。
“应该的,你跟福香慢慢聊,我去做饭了。”岑卫东从善如流,进了堂屋,取了一块腊肉和一条干鱼,拿了出去。
现在都十二点多了,也买不到什么肉了,只能用家里的东西先将就一顿,好在家里东西多。
等他一走,陈阳拉着妹妹坐下,捏了捏坐在她怀里东张西望的栗子,问道:“他没欺负你吧,福香,你也是有娘家的人,要是被人欺负了,写信告诉哥哥。”
这话明显是说给岑卫东听的。
但却让陈福香羞红了脸:“哥,你瞎说什么呢,我还没结婚呢!”什么娘家不娘家的。
“这不快了吗?”陈阳到底是个男人,大大咧咧的,不能理解妹妹这种小女儿的心态。
陈福香不想跟他扯这个了,赶紧转移话题道:“哥,你最近还好吗?听说你去救灾了,没受伤吧,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哎呀,多大点事,用得着特意说吗?”陈阳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指着自己说,“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而且哥还长壮实了。”
他脱掉大衣,握紧拳头,曲起手臂,给陈福香看他喷张的肌肉。
从军三四个月来,虽然累,但因为伙食比较足,除了在灾区的时候,每顿都能填饱肚子,他的身量也嗖嗖嗖地长,身板结实了许多,褪去了少年的那种纤细感,身体更像一个青年了。
陈福香伸出食指戳了戳:“好硬,真的是肌肉呢,我的就好软!”
她捏了捏自己软趴趴的胳膊,有点羡慕。
陈阳嘿嘿直笑:“现在相信哥哥过得不错了吧。你呢,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咱们刺绣厂人少,人都挺不错,工作也蛮简单的。我还跟青青一块儿报了夜校,不过她是做老师,我是当学生。年底我就参加结业考试了,如果考试通过,就能拿到毕业证了。对了,哥哥,你看初中的书了吗?我初一的课本没用,给你吧,回头等我结业考试通过了,我花点钱,买下初二的课本,让卫东哥给你捎去。”陈福香兴致勃勃地计划着。
陈阳却变了脸,挠了挠头说:“不用了吧,福香,哥都这么大的人了,而且我们住的是八人间的宿舍,也没地方学习。”
全宿舍都没人看书,就他一个人捧着看,他觉得有点怪怪的。
“不用担心地方的问题,很快部队里就要开展学习班,你就去那里学。福香初中毕业了,明年还要接着念夜校,拿到高中文凭。你身为福香的哥哥,不应该给她树立一个良好的榜样吗?”岑卫东过来拿干蘑菇,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当即停了下来,插了一嘴。
陈阳看到两个人竟合起伙来对付他,撇了撇嘴:“我可真说不过你们!”
岑卫东睨了他一眼:“不是说得过说不过的问题,陈阳,部队里每年都有进修班的名额,还有去军校学习的名额,我希望你能去争取这个名额。你总不希望一辈子就当大头兵,干几年,岁数大了,就退伍到地方,做个小干事或是办事员,这么过这一辈子吧!”
陈阳想说,其实这也不错,在他们老家,他这已经算跳出农门,鼎鼎的有出息了,可对上岑卫东的眼神,他又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