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叶似火
她脸上的红晕,直到回了宿舍都没散去。
于红雁在走廊上做饭,看到陈福香,惊讶地说:“哎呀,福香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生病了吗?”
“没有,我,我就是热的,哎呀,今天的天气好热。”陈福香支支吾吾地否认。
于红雁年纪小,还很单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狐疑地问:“今天有这么热吗?我怎么不觉得。”
这还只是春天啊。
倒是屋子里听到二人对话的于青青猜到了点,走出来,接过于红雁手里的活儿:“哪那么多废话,回屋念书。”
赶走妹妹,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陈福香。
陈福香被她看得不自在,挥了挥手赶紧进了屋。
于青青在后面喊:“福香,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吃。”
陈福香不好意思见她们姐妹俩,赶紧拒绝了:“不用了,我吃过了,你们吃吧。”
于青青没再多说。
陈福香扑通一声,扑到了被子上,将脸埋在被子里,憋了好一会儿,脸上都憋出汗了,她才钻出来,摸了摸脸颊,轻声自语:“对象亲一下很寻常,不要再想啦。”
说是不要想,但伴随着她生日的逼近,陈福香心里一天比一天紧张,都生出了两分,干脆别结婚的念头。
但她知道这个想法很惊世骇俗,所以也只是在心里想想。
漫长的一周总算快过去了,到了周五那天早上,陈福香一早就起来,她换上了上周在百货大楼买的上海货,一件蓝色翻领的棉毛衫,下身是同色系的灯笼裤。
打开门的时候,在门口洗脸的于红雁见了羡慕不已:“福香姐,你今天真好看。”
陈福香朝她腼腆一笑,正要说话,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陈福香扭头,看见一身崭新绿军装的岑卫东站在了楼梯口。
明明经常见面,但陈福香看到他意气风发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卫东哥,你这么早!”陈福香呐呐地说。
岑卫东含笑温柔地望着她:“收拾好了吗?咱们走吧。”
“哦,好了。”陈福香赶紧关上门,收好钥匙跟着她出去。
下楼的时候碰到了一楼的婶子和几个早起去上学的孩子,婶子八卦的眼睛在他们身上转了转:“福香今天穿这么漂亮,去哪儿呢?”
岑卫东替她道:“婶子,我们要去领结婚证。”
说着,从口袋里抓了几颗糖递给婶子。
婶子又意外又惊喜:“这样啊,恭喜你们。福香是个好姑娘,你可得好好对他。”
“我会的,谢谢婶子。”岑卫东拉着她出了筒子楼,又给孩子们散了糖,惹得孩子们一阵欢呼。
陈福香脸红红地看着他,娇嗔道:“你这样,弄得整栋楼都知道了。”
“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咱们结婚是个大喜事。”岑卫东这个厚脸皮可不在乎这个,“走了。”
陈福香只好上了他的自行车。
骑出巷子,陈福香忽然发现了不对劲儿:“你这是去哪儿?民政局不是这个方向。”
“现在还早,不着急,咱们先去填饱肚子。”岑卫东笑着说。
陈福香对着他的背影瞪了一眼,什么叫不着急,说得她好像很着急似的,虽然,她是有那么一点啦。
“到了。”岑卫东停下车子,拉着陈福香进了国营饭店,叫了两碗面,将其中一碗推到了陈福香面前。
陈福香拿起筷子,夹了几根面条卷在一起,塞进嘴里。她吃得慢,岑卫东吃得快。
等岑卫东吃完了,她才了一半,筷子搅到碗底,似乎戳到了什么东西,被卡住了。陈福香抽了抽筷子,然后看到下面卧着一个白白的煮鸡蛋。
她讶异地抬头望着对面的岑卫东。
“福香,生日快乐!”岑卫东含笑看着她,目光说不出的温柔。
陈福香眼睛一热:“你,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了。”
在榆树村,孩子生日那天,家里人都会煮一只鸡蛋给他吃,一是想给孩子补点营养,二来也是一种美好的祝愿,希望孩子在接下来的一年里,顺顺溜溜的。
在以前那个家里,陈福香自然是没这待遇的。不过去年分家之后,陈阳就给她补上了。
一个鸡蛋不稀奇,稀奇的是岑卫东的这份用心。她进来的时候看了,今天国营饭店的小黑板上写着,早餐并没有鸡蛋。所以这个鸡蛋应该是他煮熟了带过来,趁着去端面的时候偷偷藏在下面的。
岑卫东笑看着她:“傻姑娘,快吃,民政局开门了。”
陈福香赶紧低头将碗里的鸡蛋和面条吃完了。
两人去了民政局领证。出示了身份证明,单位开的结婚证明,表明自愿结婚后,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给他们颁发了结婚证。一张像奖状一样的纸,上面写着两人的姓名,年龄,日期,下方写着日期,戳着章印,最下面印着一双大红的双人喜字。
有了这张纸,他们就是合法夫妻了。
陈福香默念着这四个字,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脚步都有点虚。
“小心,有台阶!”岑卫东扶着了她的胳膊。
陈福香回过神,看了他一眼,又赶紧别开了眼,不知道为何,出了民政局,她心里好紧张,看到卫东哥就紧张。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和不安,岑卫东笑着说:“咱们去供百货大楼买点糖,回头招待客人。”
“好啊。”陈福香点头,摸了摸口袋,“我这里有四两糖票。”
岑卫东按住她的手:“不用你的,我提前找人换了两斤。”
两斤?她一年也发不了这么多糖票,他可真舍得。看岑卫东兴致高昂的样子,陈福香没说什么。
两人去供销社买了两斤糖,又买了一斤瓜子、花生。等回家吃过饭,陈福香的同事们也吃过饭,陆续过来了。
他们都是来祝福陈福香的,有的随五毛一块的红包,有的送毛巾、脸盆、杯子、枕巾之类的日用品。不过大多随五毛钱,毕竟大家都不宽裕。
陈福香红着脸接受了大家的祝福,请大家吃糖、嗑瓜子花生。
大家聊了一会儿就陆续散了。这时候,于青青才拉着她妹妹姗姗来迟:“福香,岑卫东同志,祝你们新婚快乐!”
“青青,红雁,你们来了,吃糖。”陈福香笑着招呼她们。
姐妹俩接过糖,道了谢,于青青将一个布袋交给了她,眨了眨眼说:“福香,送你的新婚礼物,我还要上班,先走了!”
陈福香本来想留她坐一会儿的,听她这么说,只好算了:“行,谢谢你们姐妹。”
两人摆了摆手走了。
陈福香收了一堆红包和杂七杂八的礼物。
岑卫东说:“你拿进去处理吧,我把地扫一扫。”
地上有糖纸和瓜子壳之类的,还有客人喝过水的杯子。
“好。”陈福香抱着东西进了卧室,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拆红包。
大多是五毛的,少部分一块,总共收了24块钱的礼金。她拿出本子把今天来的客人名字都记下,回头别人家有事好还礼。
除了礼金就是各种贺礼,有一对鸳鸯戏水大红喜字枕巾,还有一个暖水瓶,是马主任她们几个领导合买的,两只印着喜字的搪瓷缸子,红底的瓷盆……
都是生活中很实用的东西,也是小两口搬出大家庭,单独过日子所必备的物品。
陈福香记下来之后,将这些东西也收了起来。最后就只剩于青青送她的布袋子了。她刚才接过的时候摸了一下,里面好像挺柔软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陈福香打开布袋子,里面先露出一抹水绿色,好像是她们厂里的丝绸,她拿出来一看,还真是。不过这个做成了一个很奇怪的样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白色棉布做的,样子也一样。
刚开始陈福香没反应过来,等翻过来仔细看了看之后,她总算辨别了出来,这是一款乳罩,比百货大楼里卖的更精致漂亮。
陈福香的脸忽地爆红!
“福香,你要……你的脸怎么啦?这么红,是生病了吗?”岑卫东推开门进来就看到她小脸红扑扑的。
看到他进来,陈福香赶紧抓起于青青送的乳罩藏到身后,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没有啦。你叫我有事吗?”
她动作这么快,怎么可能瞒得过岑卫东。
岑卫东眯起眼,站在她身边笑着说:“什么东西藏起来,连我都不能看?”
陈福香有苦难言,都怪青青,怎么送她这个,还被卫东哥看到了,太尴尬了。她舔了舔唇,绞尽脑汁找理由推脱:“那个,就是,就是姑娘们用的,卫生巾,对,卫生巾!”
卫生巾能是绿色的?岑卫东深表怀疑。
“哦,这样啊。”他上前两步,弯腰捡起落在陈福香背后的绿色布料。
陈福香察觉到他的动作,整个人都差点烧了起来,急急站起身,一把夺过了乳罩藏在背后,凶巴巴地说:“你,你怎么能乱动别人的东西!”
惊鸿一瞥也让岑卫东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他的脸也不自觉地红了,好在皮肤黑,不大看得出来。
清了清嗓子,他摸了摸鼻子说:“那个,这是她们送你的吧,你收起来吧,盆子、暖水壶和搪瓷缸子都收起来了,要不要我帮你记录一下?”
陈福香赶紧摇头:“那个,不用了,我都记好了,你去忙吧,剩下的我来收拾。”
“好吧。”岑卫东挪开了视线,走到门口,忽地又停了下来,回头说,“福香,其实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陈福香刚准备把乳罩藏起来,谁料他又杀了个回马枪,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说:“什么礼物啊?”
岑卫东笑了笑:“等我,保证比于青青送的更刺激。”
听到这话,陈福香的心脏都差点停摆,比她手里的这玩意儿都还刺激,那到底是什么?她咽了咽口水,心想,她能不能拒绝啊?
算了,先把乳罩藏起来再说。
陈福香打开了衣柜最下面的柜子,将这两个乳罩塞了进去,刚整理好,岑卫东就回来。
她背对着衣柜,双手不自在地放在裤缝边,扯了个笑容问道:“卫东哥,你要送我什么啊?”
岑卫东走到她面前,笑眯眯地说:“闭上眼睛,我叫你睁开再睁开!”
陈福香不动,究竟是什么惊喜,比乳罩还刺激?
岑卫东伸出一只手覆盖在她的眼睛上,声音轻柔得像羽毛:“乖,我叫你睁开你再睁开。”
陈福香的心脏又不争气地跳了起来。
她抿了抿唇,轻轻应了一声:“好。”
卫东哥到底要送她什么?还有什么比乳罩更刺激?难道是卫生巾又或者是……
陈福香越想越害羞,越想越偏,就在她要被自己彻底带进沟里去的时候,终于传来了岑卫东的声音:“福香,可以睁开眼睛了,看看,你喜不喜欢?”
陈福香睁开眼睛,面前是一把手枪,很小巧,还没岑卫东的手掌大!
刺激,真是太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