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嫣梦轩
刚长出来的直头发又卷了,陆桃看着自己重新烫过的发型,感觉自己美美哒。
因为心情实在好,小姑娘的唢呐技术还有了长足的进步,已经能吹出几个长音。
陈芳秀上完课从队里回来,她立马拉着妈妈献宝。还拍着小胸膛表示,等桃桃学会了,一定教妈妈吹,让妈妈也学会一门乐器。
陈芳秀简直哭笑不得。
答应闺女吧,身为大人,她不能随随便便对孩子许诺,答应了以后就得做到。
不答应吧,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看着她,看得她心内柔软,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拒绝。
最后,陈芳秀还是提起了小姑娘新烫的发型,话题才被成功转移。
比起陆桃,胡秋香看到自己那头带着糊味儿的爆炸卷,心都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
陈保国一进家门,也皱起眉,“你这脑袋咋整的?瞅着跟鸡窝似的。”
胡秋香出了名的抠,一分钱都能在手心里攥出水来。别说搽雪花膏抹粉了,除了结婚时置办那一身,都没怎么见她穿过新衣裳。
陈保国正纳闷媳妇儿怎么转了性,有心思鼓捣这些,胡秋香一把抓住他的手,“保国,你可算回来了!”
感情饱满,仿佛老乡终于盼来了红军,说着眼泪还刷刷地流。
陈保国当时就惊了,“你这是咋了?埋在茅楼后面的钱丢了?”
胡秋香一窒,“你咋知道我把钱埋在茅楼后面?你拿我钱了?”
陈保国这才惊觉失言,“我、我胡乱说的。”
可胡秋香心里有了怀疑,哪里能放心,还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去埋钱的地方看了看。
钱倒是一分没少,胡秋香却不敢再往外埋了,攥在手里坐立难安。
上回陆桃说月饼是爸爸给的,她当时有点信,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没想到她不过是想让那丫头消停一会儿,自己好睡个觉,就碰上了这种事。
现在回想,胡秋香还觉得后怕,好像自己当时被鬼上了身似的。
何况她脑袋顶上还顶着那么明显的证据,让她想骗自己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也做不到。
胡秋香拽了拽正在烧炕的陈保国,压低声音,“保国你说,鬼能偷钱不?”
陈保国没听明白,“你说啥玩意儿?”
“我问你鬼能不能偷钱。”
想想觉得这么说,万一被鬼听去了不好,胡秋香又赶忙改口,“就是说鬼能不能拿人东西。我小时候听我姥说,她们村有个鬼不仅能偷吃人东西,还偷小孩。”
这下陈保国听明白了,也无语了,“你姥吓唬你的,你也信。”
“以前不信来着,现在不得不信了。”
胡秋香的担心,陈保国完全体会不了。
甚至胡秋香跟他说妹夫陆国平变成鬼了,他也不信,坚持妹夫一定能回来。至于他家媳妇儿的新发型,那是他媳妇儿自己作的,关妹夫啥事儿?
胡秋香说不通他个榆木脑袋,只能在裤衩上缝个兜,临时把钱藏在那。
可是只要一想起,家里有个看不见摸不着又神通广大的鬼,她就连睡觉也不敢合眼。
胡秋香抑郁了,结果精神恍惚之下,做饭的时候把手指切了个口子。
这下她更肯定自己得罪鬼了,一面慌得一批,一面绞尽脑汁想怎么才能让鬼放过她,还有她辛辛苦苦攒了十几年的积蓄= =。
于是一觉醒来,小陆桃突然发现,大舅妈对她爆发出了无比的热情。给她打水洗脸,陪她玩藏猫呼,就连她吹唢呐的时候,也站在一边用力吹彩虹屁。
最后,大舅妈甚至含泪,从供销社买了一大把糖给她,还是比较贵的奶糖。
小姑娘抱着糖去给妈妈看的时候,别说陈芳秀,陆辉都震惊了。
“你说这是大舅妈给的?大舅给咱们换舅妈了?”
听得陈芳秀忍不住拍了下他的屁股,“瞎说什么呢?”
倒是小陆桃,一面含着糖把小腮帮撑得鼓鼓的,一面认真点头,“这个舅妈好。”
那表情,就差亲自去给“新”大舅妈发一个三好舅妈证书。
陆桃不是个爱吃独食的,你一个我一个,把奶糖分了一半给哥哥陆辉。
分完,她就揣着自己那一半,准备出去玩。
小短腿刚要往外迈,陈芳秀叫住她,“糖放家里,今天只能吃两块。”
已经吃掉一颗糖的陆桃一窒,小手捂住口袋,仰头叫了声妈妈。
小姑娘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清澈、纯净,倒映着陈芳秀的身影,还有满溢的撒娇。
陈芳秀硬了硬心肠,才绷住严肃的表情,“糖吃多了牙疼,最多只能吃两块。”
陆桃的小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抠着小手从口袋里扒拉出两颗糖,又抬头看看妈妈。
陈芳秀不为所动,“还有呢?”
小姑娘捂紧口袋,“没有了,桃桃没有了。”
她很坚持,无奈旁边有个拆台的。
正在写作业的陆辉抬起头,无情地戳穿她,“谁说没有了?你兜里还有四块。”
小姑娘一下子被惹毛,“没有没有,哥哥乱说!”
“我才没乱说。你一共分到七块,吃了一块,拿出来两块,七减一再减二等于四,还剩四块。”
“七减一……再减二……减二……”
十个数还没数明白的小陆桃瞬间被绕懵,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也没明白减法的真谛。等她再出门的时候,口袋里已经只剩下可怜的最后一块奶糖。
小姑娘噘着嘴,一会儿把糖拿出来看看,一会儿又塞回口袋,始终舍不得吃。
她舍不得,路过看到的许三宝却流了口水,上来就问她要。
陆桃当然不肯给,结果许三宝脾气上来,看陈家院子里没有人,居然想要动手抢。
抢糖这事儿,小姑娘可是有心理阴影的,上回陆国富就用这招把她抱去了马大仙那。一见许三宝要动手,她立马撒丫子开跑,“胡子来啦!胡子来抢东西啦!”
胡秋香背了袋玉米粒,刚去借磨推成小碴子,准备熬粥喝。
回来听到陆桃喊胡子来了,她瞬间打满鸡血,赶忙冲上前抓住这个表现机会。
两分钟后,陆桃看着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小霸王,哇一声哭成了狗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这么弱的吗?
另一边,许三宝已经拖着鼻涕,跑回家告状了,“奶,奶!有人欺负我啊呜呜呜呜!”
自从许老三家二闺女满月,老许太太就不管许老三媳妇儿了,闲下来就抽袋烟,抹把麻将牌。
听到小孙子的哭声,她一口烟没抽好,呛得好一阵咳嗽。
这一呛,她心里憋了火,想也不想就拽着许三宝,要去找人算账,“哪个小兔崽子欺负你?跟奶说,奶帮你教训他!”
许三宝哭咧咧,说:“是、是陈大娘。”
“你说老陈家大媳妇儿?”
老许太太脚步一顿,“你又跟他家小子打仗了?”
“没,没打仗。”
“没打仗她欺负你干啥?吃饱了撑的?”
许三宝被问得一噎,支支吾吾半天,才说胡秋香看到陆桃要给他糖吃,不让,把他骂了一顿。
两家几个男孩子见面就打,陆桃跟许三宝也不熟,怎么可能给他糖?但凡长了脑子的,都不会信他这话。
眼见路过的人往这边看过来,老许太太脸有些黑,“咱家少你吃了?”
许三宝不吭声,只一抽一抽地哭,“奶,你、你说帮我教训她的。”
老许太太倒想去教训陈家人,可她之前几次找陈家麻烦,最后都自己倒了霉,实在邪门。
而且因为学编草帽的事儿,现在队里都捧着陈家。相比之下,她家大女婿丢了官,刘书记最近都不怎么卖她面子。闹起来,她很难占到便宜。
老许太太脸色几经变化,到底咽不下这口气,叉腰站在街上指桑骂槐。
“真是缺了八辈子德了,连小孩都欺负!我说咋娶个媳妇儿好几年不下蛋,养个孙子还是个病秧子,敢情缺德事儿干多了,遭了天谴了!”
这话指向性太明显,不少人都下意识朝陈家那边看去。
出来倒垃圾的黄小梅听见,更是抿紧唇,脸色发白。
谁都知道她进门好几年了,肚子始终没有动静。那句不下蛋,分明是在骂她。
老许太太看见她,却更来劲儿,“这种生儿子没p眼的人家,活该儿媳妇不下蛋。就是可怜了人家好好的大小伙子,才娶了他家那倒霉姑娘没两年,就给方死了。”
听老许太太又扯上自家小姑子,黄小梅再好的脾气,这会儿也憋不住了。
她放下撮子,正想让老许太太嘴巴放干净点,有人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车后座坐着个三十左右岁的白净女人,一到陈家门口,就催促男人停车,着急忙慌地往下跳。
“秀儿,秀儿在家吗?老李在滨城,看见你们家国平了!”
第38章 反应
老许太太正骂得起劲儿, 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好悬没叫口水呛着。
要不是来这俩人很陌生,她都怀疑对方是不是听见她说陈芳秀方男人, 故意来打她脸的。
周围其他人也觉得不可置信。
陆国平失踪一年多了, 就连部队那边, 也给不出个明确的说法。大家都默认他已经死在了外面, 甚至有不少人还动了给陈芳秀说媒的心思, 咋突然又有信儿了?
只有黄小梅,愣过之后露出喜色, “你说真的?”
那女人点头, “真的。”
这下黄小梅哪还顾得上老许太太,撮子都没拿, 就领着人往里跑。
等三人进了屋,路边的人才低声议论起来。
“芳秀她女婿真没死啊?这老长时间没动静, 我还以为早没了呢。”
“谁说不是?要不是他没个动静, 芳秀她婆婆哪会这么磋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