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嫣梦轩
陆桃有些失望,“你不喜欢啊,那……桃桃去帮你摘松子好了。”
说是摘,其实不过是去捡。
青山大队靠近后山那边有一片松树林,每年秋天,队里都会组织人爬树打松子。打下来的松子一部分分给乡亲们,剩下的则由队里统一卖出去,也算是队里一项收入。
今年因为成了编草帽试验点,队里比往年忙,到现在还没开始打松子。
小陆桃准备去捡几个掉下来的松塔,回来砸出里面的松子,给小花栗鼠吃。
出门的时候,她挎了个用来装针头线脑的小篮子,里面是花栗鼠的小窝。
由于篮子太小,装了小窝就装不了几个松塔,她还多拎了个旧搪瓷缸子。
“看好哪个,随便挑,这片树林桃桃包了。”
陆霸总桃一面走,还一面小声跟花栗鼠说话,特别土豪。
没想到她刚蹲下来捡了两个,身后突然有人狠狠推了她一把。
小花栗鼠当时毛都炸了,吱吱叫着要扑过去,完全不顾自己还是个伤员。
还好陆桃蹲得稳,对方又是从上方使的力,没能将她推倒。
她转回头,包子脸不高兴地鼓了起来,“你干嘛推我?”
“谁、谁叫你不要脸,抢我爸爸!”
许老三六岁的大闺女许来男下意识一瑟缩,又使劲瞪回来,“你、你活该!”
她本就长得瘦,这么一瞪,显得眼睛更加突出,还怪唬人的。
小陆桃顿了下,说:“我有爸爸,干嘛抢你的?”
“你就是抢了!你抢了,你妈妈也抢了,你们都不要脸!”
听对方居然骂妈妈,软糯如陆桃,这下也真生气了。
看到许来男凶巴巴,又要来推她,她想也不想回推过去。
小花栗鼠蹲在窝里,也抱起一个小点的松塔,朝许来男身上砸。
许来男虽然大陆桃三岁,却常年营养不良,长得又瘦又小。
她竟然没推过陆桃,一脚踩在小花栗鼠丢出的松塔上,狠摔了一跤。当时,右手就擦在一块石子上面,滑出了道深深的口子。
陆桃有点懵。
许来男则在片刻的怔愣之后,哇地哭出声,爬起来捂着伤口跑了。
这下陆桃更懵了,呆愣愣看了看自己短胖的小手指。
明明是她先来欺负桃桃的,她怎么反倒哭了呀?
由于没吃亏,小陆桃很快把这事抛到了脑后,继续找松塔。
没想到不多一会儿,许来男打着哭嗝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醉醺醺的许老三。
“爸爸,就是她!就是欺负我!你看,我手都出血了。”
许老三喝得脸通红,闻言瞪大眼看了半天,也没认出陆桃,“你说哪一个?”
“就、就她一个呀。”
许来男看看陆桃,又看看东倒西歪的爸爸,小心翼翼揪住许老三的衣角,“爸爸,她、她欺负我,她打我。我、我不要这样的妹妹。”
难得今天爸爸喝醉了,愿意帮她出头,她可不能让爸爸被抢走了。
以前陆强都是明抢,像这种恶人先告状的,陆桃还是第一次见。
她忍不住瞪大眼,“谁说我打你啦?明明是你先推我的。”
可惜许老三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晃悠着又上前两步,“就你?就你打我闺女?”
许老三本来是想指着陆桃骂两句,结果刚抬起手,小姑娘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桃、桃桃摔倒了,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起来。”
许老三:“……”
他、他好像还没碰到那丫头吧?
许来男也一脸震惊。
她去告阴状,好歹手上还有个血口子。
可他爸爸才刚抬手,陆桃就倒下了,这不是碰瓷儿吗?
许来男下意识往周围看去,见没什么人,才又拉拉许老三,“爸爸,她故意的,她故意碰瓷儿,想、想讹咱们。”
许老三这会儿也回过神,一把揪过小陆桃,“你坑谁呢?”
这下陆桃是真慌了,使劲蹬着小脚,“爸爸!爸爸救命!”
“你、你才没有爸爸,你爸爸不要你了。”许来男说。
“爸爸才没不要桃桃!”
陆桃更难过了,眼里含着一泡泪,就要去咬许老三揪着自己的手。
正在这时,她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当当当当——爸爸我又回来了!我去!这才几天,你就混成这样了?】
陆桃眼睛顿时变亮,“爸爸你回来啦!”
【先别说这些没用的,你把缸子里的水泼他脸上,趁他不注意赶紧跑。跑不了就喊有人拐小孩,我就不信这附近一个人都没有。】
陆桃这才发现,自己抱着的搪瓷缸子里,不知何时多出了大半缸水。
眼见许老三就要来打她,她想也没想,扬起手朝许老三脸上泼去。
哗——
许老三只觉身上一凉,大半缸子水已经全数泼到了他腰部以下。
他当时就懵了,只觉得有冰凉的液体渗进来,顺着他的大腿往下淌。
陆桃也发现自己不够高,泼错位置了。
她还记得二五零跟她说的话,不等许老□□应过来就挣脱他的手,撒丫子狂奔。
“快来人呐!有人、有人尿裤子啦!”
第44章 不行
说来也巧, 陆桃扯开嗓子大喊的时候,这附近刚好有人。
队里今天组织人打松子,几个爬树的好手带着工具, 正往松树林这边走。其中就有陈保科。
陈保科听出喊人的是陆桃, 脸色一变, 想也没想就跑了过来。
其他人也下意识跟着跑, 跑出几步, 才有人反映过来,“哎不对, 我怎么听着, 这喊的像是有人尿裤子了?”
其他人也回过味来,面面相觑。
这……他们到底该不该过去啊?
要真是有人尿裤子了, 他们急匆匆跑过去,好像争着抢着去看人热闹似的。
陈保科没想那么多, 几步就冲进了松树林, 刚好看到许老三伸手来抓陆桃。
许老三喝多了, 本就反应慢。陆桃那一泼一跑, 彻底把他弄蒙了。
等他反应过来, 追上去去捂陆桃的嘴,陈保科已经到了。
陈保科对许老三, 可没什么好印象。
都说许老三当初看上他姐,多么多么痴情,多么多么念念不忘。
可他除了纠缠不休, 究竟为他姐做过什么?
干活干活不肯下功夫, 性子也唯唯诺诺,只知道听老娘的话。从来没为对方着想过,就知道喝酒、哭, 算什么男人?
本来前些天那事扯到陈芳秀头上,陈保科心里就有气。
现在看许老三快三十的老爷们儿了,竟然追着陆桃一个三岁奶娃娃打,他沉着脸,冲过去往陆桃身前一挡,毫不客气狠推了对方一把。
许老三当时就倒在了地上,彻底暴露出裤子上那一片可疑的水迹。
几个后面跟上来的人看到,眼神都有些古怪,有人甚至没忍住笑了。
“这还真尿裤子了啊,我以为就是小孩子喊着玩呢。”
“看他那脸红的,喝了不少吧?”
“那也不至于,我看他是肾不好。你听说过谁喝高了尿裤子吗?”
几人尽量压低着声音,可树林里安静,还是有只言片语飘进了许老三耳朵里。
这一摔,他本来就有点清醒了,闻言也不知道是该先挡脸还是先挡裤子,只能虚张声势大吼:“瞅啥瞅?老子才没尿裤子!”
可他这话,就跟醉酒的人一直强调我没喝多一样,半点说服力都没。
众人一脸我懂的表情,就连小陆桃,也从陈保科身后投过来一个嫌弃的眼神。
那表情,就好像在说这么大的人了还尿裤子,丢丢。
许老三都要气死了。
别人不清楚那水咋来的,她个罪魁祸首还不知道吗?
他怒指着小陆桃,“说了我没尿裤子,那水是她泼的。”
陆桃一听,下意识就把搪瓷缸子往身后藏。
陈保科却冷笑,“你没地方赖了是吧?好好地她泼你干啥?再说你也不好好瞅瞅,她这缸子底都漏了,搁啥泼你?”
许老三这才发现,陆桃那缸子的确漏了个指甲盖大小的窟窿,根本装不住水。
他脸色大变,“怎么可能!明明、明明是她……”
这事儿说不清楚,无论许老三怎么解释,都没人信。
后来,连许老三自己都差点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喝得太醉,弄错了。
这么一来,找陆桃算账是没可能了。陈保科那一推,他也只能白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