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颗西西兰花
两人在路上拉扯半天,吵闹声引来了不少小药童的好奇张望。在迈进药房的那一刻,唐九宁狠狠一拉,终于甩掉了江珣的手。
阿肆正在取药,见状撸起袖子便要干架,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摸尊主的手!他看了江珣一眼,那男人站姿从容,气定神闲,再看唐九宁,搓着手腕,明显沉着脸,却没有发作。
“……”阿肆默默地收起了拳头,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恐有猫腻,这个男人和尊主的关系不一般,自己还是不要轻易出手比较好,万一伤了人家反而被尊主打怎么办?
王之玉仔细瞧了瞧江珣右颧骨下方的伤痕,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盒药膏:“虽是一道小划痕,但是伤在脸上,小心留疤。”
程非接过王之玉递上来的药膏,打开盖子就要给江珣擦药。
“盖上。”江珣拿扇子推开程非的手。
“啊?”程非疑惑,“公子不上药吗?”
江珣盯着唐九宁看了半晌,下颚一抬:“把药给她。”
“?”唐九宁拧着眉看了过来。
江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冤有头债有主,谁伤的我,谁自己承担。”
“……”什么意思?让她上药?
江珣眉毛微挑,转身离开的步子游刃有余:“我在房间等你。”
你爱擦不擦!等着脸烂掉吧!唐九宁一把抓过开给贺辛的药,差点扔过去。
仙家这边,在洪承义的尸体被带回太清山后,谢阳又出面亲自安抚了闹事的小门派,将原属于他们的灵石送还,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了。
但不知是谁传出去的消息,说太清山办事效率不如万魔窟。此番乃万魔窟替天行道,将洪承义当场击毙,而太清山只是捡了个便宜而已。
仙盟的危机感越来越重,太清大殿里,洪长老满嘴唾沫星子,说得振振有词:“什么替天行道,万魔窟根本是来找茬的!洪承义是仙家门派的人,即便犯了罪,也轮不到万魔窟来制裁,他们居然冲上百炼山,二话不说把人给杀了。哼,如今魔门中人是把脚踩在了仙门头上了啊!”
洪长老指着自己的头顶骂得怒气冲冲,他絮絮叨叨了一大段话,最后总结了一句:“这笔账我百炼山一定要算!”
顾子言掏掏耳朵,抢先一步说道:“洪长老年事已高,想必是糊涂了,哪有什么账?”
“我派三公子——”
“那是他罪有应得。”顾子言眼睛斜斜一瞥,“当年我大哥被那魔尊一刀砍死,我都还没算账呢,贵派不过是被踩塌了一头门,便要喊打喊杀的。这传出去,免不了被人说我们仙盟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啧啧,多丢人呐。”
“你!”洪长老怒道,“我看你分明和万魔窟是一伙的!”
“哟。这顶大罪我可不敢抗。”顾子言嗤笑一声,手上转着杯子,“洪长老整天想着打压万魔窟,无非是想着那点灵石,这人啊,贪念一起,就连是非善恶都不分了。”
这等于是指着鼻子骂洪长老贪婪,他脸一红,当即要拍案而起。
“够了!”谢阳沉声开口,“都给我消停消停,还谈不谈正事了?”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今日召集大家,原是有一事相告,中途却被百炼山之事给耽搁了。”谢阳看了眼洪长老,洪长老梗着脖子不敢出声,谢阳接着道,“此事虽然解决了,但是治标不治本。”
底下的人纷纷点头附和。
“是啊,其实洪长老说得没错,如今万魔窟行事愈发张扬,已经影响到了修真界的安定。”
“没错,最可笑的是,还出现了一小批拥护者。”
“盟主,我们不能再这般置之不理了。”
谢阳的手指轻点着座椅扶手上的衔珠蛟龙,他缓缓开口,讲的却是另一件事:“近年来,世间灵力枯竭,灵石愈发稀少,杀戮与争夺不可避免,甚至愈演愈烈。诸位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何?”
众人凝神细听,你看我,我看我,皆不知谢阳突然讲起此事,是为何意。
谢阳起身,负手走下台阶,朗声道:“因为世间所有的灵力,都被锁在了一颗珠子里。”
殿内众人哗然,面露惊奇之色,皆感不可思议。
唯有谢南靖,敛下眼皮,眉间是一片阴沉之色。
“那颗珠子,叫做灵元珠。”谢阳的眸光晦暗不明,又沉又深,“九阎在二十年前制成这颗珠子,是为了他那煞气缠身的女儿。知道此事的人极为少数,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意外得知。”
有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喃喃道:“集结天地灵力的灵元珠……那珠子,如今在何处?”
谢阳没有立刻回答,目光缓缓移过一张张或震惊或激动的脸,嘴角弯起一个极淡的笑:“若我没猜错,应该还在万魔窟。”
是夜,玉芝楼,屋内点着一盏油灯。
唐九宁坐在椅子上,手指沿着桌边局促不安地敲打。
王之玉说贺辛暂时醒不过来,可能会昏睡几日。她索性和阿肆留宿在这里,再观察一下情况。
目光转到桌面,上面放着一盒药膏,鬼迷心窍就去拿了过来。
她撑着下巴,盯着药膏静静看了许久,视线扫回来又扫过去,最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拿起药膏出了门。
江珣全身上下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也就脸长得好看点,可不能毁了。
唐九宁穿过长廊,暗骂了江珣一路。两年未见,此人嘲讽的功力见长,一言一句,都直往心窝里戳,届时只能脸皮厚点和他干到底了。
唐九宁攥紧药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刚要抬手敲门,门却突然开了。
开得很急,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唐九宁立马把拿着药盒的手塞背后。
江珣的神情明显一怔,月光给眉眼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黑眸里像是倒映出了星河。
唐九宁视线一扫,看见他右颧骨之下的伤口有点红肿,明显没有经过任何处理,当即眉头一皱:“你是不是仗着自己长得俊,觉得留道疤更好看?”
江珣垂眼看她,似笑非笑道:“手别在后面遮掩什么?擦个药还要磨叽半天,我要是毁容了,那都是你的责任。”
“……”唐九宁后悔了,她就不应该过来!
她转身欲走,江珣手疾眼快,一把拽她进屋,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屋顶上坐着两人,听着关门声,无语望着夜空。
“你家尊主来得真及时。”程非看着天,打破了沉默,“我家公子死也不肯擦药,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半天了,方才明显是等得急了,打算亲自去找人。
“啧啧。”他转头看阿肆,面上一片唏嘘,“你觉没觉得,这关门声听着还挺喜庆的?”
程非早就见怪不怪,可阿肆的脸色就没那么自然了。
“不觉得。”他满面愁容,支着下巴,“恐怕是羊入虎口。”
第94章 灵元珠篇(六)
江珣随手把门关上,拉着唐九宁往里走去。
屋内没点灯,唐九宁步伐僵硬,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撞倒了不少东西。
再看前面那人,步履轻松,一路畅通无阻。唐九宁纳闷的同时,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这绝对是暗戳戳的报复。
一个弹指将油灯点亮,江珣二话不说将唐九宁按在椅子上,自己则落座于对面,衣袍一撩,视线一抬,那笔直又灼热的目光便侵袭了过来,乍看以为是在催促她快些上药,细究之下又压制了许多道不明的情愫。
唐九宁避开江珣的视线,本着速战速决的原则,她快速打开手中的药盒,拿过小木片刮了点药膏,手一伸才发现距离有些远,够不着。
江珣伸出长腿一勾,直接连人带椅把唐九宁拉扯了过去。
椅脚磨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的上半身不由地向前一扑,慌忙拿稳手中药盒,抬眼一看,是他宽阔的胸膛,鼻尖上传来衣料的触感,还有一股清淡的茶香。
唐九宁立马坐直身子,发现距离还是很近,一时间拿着木片进退不是。
“上药吧。”江珣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唐九宁“哦”了一声,拿着小木片又捣了捣药膏,磨蹭了半天,终于伸出手去。
灯光摇曳,人影婆娑,屋子里一片静谧。
药膏是墨绿色的,带着一股清凉的药草香,将泛红的伤口一点点覆盖掉。
唐九宁一边小心翼翼地给江珣上药,一边转着眼珠悄悄地瞄他。
江珣的脸近在咫尺,肤似脂玉,眉如刀削。无论远看近看,雕塑般的五官挑不出任何毛病,一如初见那般,看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目光。
唐九宁转回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在擦药上,不一会儿,又忍不住瞟他。从锋利的下颚线,到微抿的嘴唇,到高挺的鼻梁,再到那一双又黑又深的眼珠子上。
“啪。”
眼神猝不及防对上,像是点燃了什么,唐九宁看见了江珣眼里烧起来的火。
后颈忽然被按住,高大的影子笼罩下来,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手中上药的小木片掉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唐九宁慌忙把头偏开,江珣却不依不饶地寻了过来。
她一阵慌乱,只好伸手抵住他的唇,两道呼吸隔着手掌交错,让温度越升越高。
唐九宁耳尖发红,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你……什么意思?”
江珣垂眸看她,声音隔着手掌闷闷地传来:“想你的意思。”
“……”心脏在胸膛里猛烈地跳动,一声一声都敲打着耳膜。唐九宁恍惚之中,被江珣一把揽入怀中,手臂收紧,是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宁儿,我很想你。”
江珣的声音低哑,回荡在耳朵里,听着不甚真切,恍如隔世一般。
唐九宁感觉力气被渐渐抽光,疲惫感从身体各个角落散发。时隔两年,这个怀抱依旧熟悉,能将所有的不安扫荡,仿佛可以躲在这里,求得一夜无梦安眠。
江珣抱着她,吻了吻发丝,呢喃道:“宁儿,收手好不好?如今的局势,已不是你能控制的了……”
唐九宁尝试着闭了闭眼,脑子里立马充斥了各种景象,一扯一扯地撕咬着神经,每一下都在告诉她,没有退路了。
——“你到现在还觉得,自己选的路是正确的吗?”
——“你有没有认真思考过,弱者真正的生存之道是什么?”
她又感觉喉咙里涌上了一股血腥之气,险些压不住。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唐九宁在内心深处下了个决定,她伸手扯皱了江珣后背的衣服,目光盯着黑暗中的某一角,忽然问道:“江珣,告诉我灵元珠在哪里。”
江珣闻言眉心一跳,他松开怀抱,问:“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就会放下这一切?”
“不会,这次我实话实说。”唐九宁摇了摇头,拨开江珣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她的眸色冷静且笃定,“我想用灵元珠做一件事。赠与小门派灵石之事,并没有达到我预期的效果,仙盟虽然乱了,却牵连了许多无辜之人的性命。”
江珣插话:“因为你没有想到,人心可以险恶到如此地步。”
“他们贪婪,我也正好利用这一点。”唐九宁眼皮一掀,轻描淡写道,“灵元珠一旦现世,杀戮与争夺便只增不减,仙盟分崩离析,只是一瞬间的事。”
“你想用灵元珠,引仙盟自相残杀?”江珣听懂了她的意思,目光渐冷,“你觉得我还会把灵元珠的下落告诉你吗?”
“你会的。”唐九宁笑了笑,闷咳了一声,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这口血她憋了一天,如今吐出来反倒畅快了不少。
“你舍不得我死,对不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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