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团团
他在心中默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一日,胤禛嘱咐十三阿哥前往各家拜访,自己则与年羹尧一同去定了戏楼的雅间。
京城最繁华的戏楼约有两层之高,戏台之下还有暗层,双层戏楼表演,下层往上抬人,可以表演出立体的多种模样,很是受到贵人们的喜爱。
皇宫之中也有这么一座戏台,听闻底下人为了讨好皇上,曾建议皇上建三层戏楼,如此可以三层一同表演,定气势恢宏,被康熙以劳民伤财为由拒绝了。
胤禛所用的身份,是内阁学士年羹尧的妹妹。
为了观察到希福纳一家与朝中哪些人家秘密往来,又是如何在戏楼这儿接头的,胤禛牺牲巨大!
好在,收获还算不错,他不仅得知了其中几位人家身后代表着哪些官员,还得知了希福纳夫人身边有一位奴仆心思活跃。
胤禛嘱咐年羹尧:“既然是心思活络的贪财小人,最好接近不过,去安排人接近那小厮,看看能不能为我们所用。”
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算事!
一天忙碌下来,胤禛与年羹尧秘密回到年羹尧的院落,他现在这副女子扮相,还是要改回来才好回府,免得吓到了福晋。
年羹尧严肃着脸将他护送进屋,目不斜视,坦坦荡荡,表现令胤禛很是满意。
只是那院落,到底不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地方,在他们到来之前,其中已经有人在等待着他们了。
只见胤祥从院中的石桌边站起来,对年羹尧道:“年大人,四哥人呢?我今日有新的收获了!”
胤祥面带喜色,见随年羹尧一同归来的不是四哥,而是一个女子,愣了愣:“这位是?”
胤禛:“……”
他沉默着挪到年羹尧身后,伸手戳了戳年羹尧的后背,威胁十足的意味。
年羹尧已经吓僵了!
脑子一片空白,后脑勺冷汗哗哗地往下滴落。
怎么办?怎么办?
十三阿哥竟然提前回来了!
“年大人?”
年羹尧被后背的手指戳得打了个激灵,立刻回过神来,他硬着头皮说道:“这是下官的妹妹,年四……。”
他看了一眼胤禛,急中生智回答道:“年四兰!”
胤禛嘴角抽了抽,亏得面纱遮挡住了他的异常。
胤祥恍然大悟,温声道:“这院子难道不是用来给我们接头用的?年大人带妹妹来不妥吧?”
他自觉回避,不去看“年四兰”,本质上还是个见到姑娘谦让的正人君子。他不盯着打量,倒是令胤禛松了口气。
还好,十三不是孟浪的人,总不至于像当初自己看老八那样盯着一探究竟直瞅个不停。
年羹尧忙解释道:“确实不妥,下官也拿妹妹没办法,她呀总是一意孤行,前几日还与人商议要资助开办女子学堂,整日里到处瞎跑,都是父亲宠的。”
他唬着脸对胤禛道:“你看,告诉你别吓跑了吧?还好今日来这儿的是十三阿哥。”
他又对胤祥打招呼“十三阿哥,容下官先将妹妹带回家中去教导。”
胤祥点了点头,随口便应下了。
他并没有往心里去,默认了年羹尧带着他的妹妹离去,心里正在思索今日的收获。
四哥知道了他拉到了谁来帮忙一定会很高兴的!
只是当他们二人与自己擦肩而过时,胤祥不经意间抬眼,与那名叫“年四兰”的姑娘对视了片刻。
胤祥鬼使神差的觉得那姑娘有些面善,忙说道:“等等!”
年羹尧脸色骤变,原本紧绷的神经在他突然说话下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胤禛僵硬在原地不动。
氛围一时寂静一片!
胤祥打量着“年四兰”的眼睛,奇怪道:“怎么感觉,眉眼和神韵都那么像四哥呢?”
第119章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你家
胤禛一听这话,怎么那么耳熟呢?!
当初他不就是用神韵说将老八的女装身份给扒拉出来的吗?
难道风水轮流转,今日要轮到自己了?
这一刻,胤禛感受到了命运多舛的愚弄,他久久地沉默没有说话。
年羹尧无奈之下,只能沉着脸为四贝勒解围:“十三阿哥是在调戏臣的妹妹吗?”
胤祥见他似要发怒,一脸被冒犯的模样,无奈道:“并非如此,我绝无这意。”
年羹尧义正言辞道:“臣家中并无长辈与皇家,与德妃娘娘的娘家人联姻!”
他理直气壮地指责胤祥“孟浪”,竟然盯着他妹妹看,还说妹妹像四贝勒,是不是看上他妹妹了?
胤祥给他色厉内荏指责给弄懵了,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年大人误会了。”
“那么,请允许臣将四兰先带回家中,”年羹尧这才缓和神情,像他鞠了一躬。
见胤祥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胤禛忙跟着年羹尧溜走。
待走远了换回来男装,胤禛夸奖年羹尧:“还是亮工急中生智。”
也好在,胤祥单纯好骗,没有自己那么精明。
胤禛呼出一口气。
年羹尧抹了一把汗,心有余悸:“微臣恐怕得罪了十三阿哥,实在是罪过。”
胤禛拍了拍他:“情急之下只能这么做,你放心,以你之前的表现,可以归咎为维护妹妹名誉,十三不会因此记恨你。”
他以男装又回去与十三汇合,得知他竟请到了前户部汉尚书,如今的文渊阁大学陈廷敬相助,不由大喜。
“陈相刚正不阿,在任户部尚书时遏制贪污受贿,任何人都无法在他眼皮子底下犯下过错,希福纳最忌惮的就是他,有他相助,又有徐老配合,户部贪污之案可以浮出水面了。”
胤禛与胤祥一同前去拜访了陈廷敬,既然陈廷敬能够站出来帮助他们,可见其身后定有汗阿玛默默支持,这是汗阿玛给他们在释放信号,意思是告诉他们可以继续查下去了。
如此,只要胤禛能够拿出足够的证据,有一个秉公直断的陈廷敬在盯着,汗阿玛也将对希福纳秉公处理。
胤禛忙起来时,脚不沾地,很快便将此前与十三之间发生的小插曲给忘记了。殊不知,如今年羹尧唯一还未出嫁的小妹子名叫年慧兰,是京城中有一些小名气的女诗人。
胤祥:嗯,怎么回事?年羹尧并没有一位叫做年四兰的妹妹?
次年,正是康熙四十七年,当年那场一废太子,使得朝局及皇子之间斗争彻底沸腾起来的时间节点,就这么在平静的日子之中到来了。
太子稳稳得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约束下属,并“一心为公”,每天都一堆事情要做。
汗阿玛老当益壮,头发全都染了黑,精神气儿十足,根本看不出他有五十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到不惑之年。
至于胤禟自己,外洋生意做的红红火火,朝中公务大事一律不沾。有了时间,这不民间新排了戏曲《美战神兰陵王》?胤禟便打算去外头看看那些戏班子是怎么演的。
俊美的兰陵王,容颜绝美恍惚敌军,回到己方城中人不识其身份,遂拿下头盔,露出容颜,城中人见其风貌,一眼便知是兰陵王来了。
世间无人能有他俊美,日月在其面前都黯然失色!
为了上战场,既不被敌方嘲笑,又增加己方士气,他带上了狰狞的恶鬼面具,成了敌军闻风丧胆,北齐兵卒与百姓听之士气大涨的战神!
这是最近京城最热门的戏曲了,唱兰陵王之人必定是容颜清秀俊美的小生,且为彰显文武双全,小生戴上恶鬼面具即成武生,如此一人分饰双角,两种身份转换,对主演的要求极高。
胤禟去的这家戏班子中,那扮演兰陵王高长恭的小生叫长清,是这儿的台柱子,戏班子的大戏都是靠他称起来的门面,且因为善于打戏,容颜素净之时仍俊美,为人气质也如其名清清冷冷。自排演了《美战神兰陵王》后,一下子出了名,也吸引来了不少麻烦。
胤禟看得津津有味,觉得长清演武戏尤其有八哥话本中描写的味道,够凌厉,够劲儿,一瞧就是苦练过的。为此还给了不少打赏,来的次数多了,戏班子的人都认识了他,知道有位名叫九爷的贵人时常抛钱赏赐长清。
大部分情况下,会赏那么多的无一非富即贵,或许对长清还有一些“那方面”的意思。
《兰陵王》在京城正大热,会唱戏的长清就是一棵摇钱树,戏班子不会放弃他,只要有人提出过分要求,多是被拒绝的结果。
胤禟便去找胤禩,邀他一块儿去看新戏。
胤禩笑道:“九弟的郁症好全了?”
“自然是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地好了,倒是让八哥笑话了,”胤禟哈哈笑了起来,眉目疏朗,笑意盎然,好似已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十弟去了兵部,好似以后想向着军中发展,只是对未来的规划刚起了个头,暂时还没个发展头绪,只是向着有实权的地方去努力。
胤禟有闲空看戏嗑瓜子吃零嘴,还有时间逗鸟儿说话玩,再扭头一看,嘿!老四还在勤勤恳恳干活儿!
他瞅瞅老四忙成了什么样,又悄悄太子忙成了什么样,对胤禩感慨道:“今年到了以后,我反而心中一松,像是久久悬挂在头顶的巨石落了下来一样,不仅没把我砸死,还让我看清了许多。再看大哥、太子、老四那群人忙活来忙活去,颇有些局外人的清醒之感。”
“现在他们忙成骡子,为那权势倾尽精力,耗尽心血,而我在逗鸟看戏,我怎么就那么乐呵呢?哈哈哈哈!”
胤禩以微妙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胤禟奇怪道:“八哥难道不觉得轻松写意?”
“忙成骡子的,我也是其中一个,”胤禩叹息一声:“连话本都累的没时间动脑子去写了。”
有些话本,一旦长时间不动笔,那就没有当初的感觉了,再要复健可就难了。
《大秦传奇》如此,《大唐传奇》也是如此,《兰陵王》写到了高长恭假以疾病居住在家,后主高纬一心猜忌,之后后主高纬赏赐毒酒还未开始写。
胤禟一时哑然,尴尬摸摸鼻子。
看乐子似的将其他兄弟都骂进去,倒是忘记了八哥也是其中一只“骡子”。
而且因为他如今所选的道路,他的活儿也不轻松。外人眼中的八哥沉迷写话本,胤禟却知道他东奔西跑的忙活太久了。
胤禟笑嘻嘻地转移话题:“八哥写‘功高震主’,汗阿玛有说你什么吗?”
胤禩:“汗阿玛说,古代的皇帝无能,才会惧怕臣下‘功高震主’,这不,兰陵王死后北齐灭亡了。兰陵王是如此,李牧是如此,还有那先秦时期的信陵君,因为名望过盛而受到君主猜忌,而他们的君主在做什么?在沉溺享乐,没有作为。”
当然,汗阿玛也说了一些诸如为君之道,平衡之道。特意将太子召来,教导时颇有一种自己平衡朝局的手腕风格。
康熙认为,不产生“功高震主”的条件,除去君主勤政以外,还有善于识人,让多位人才共同发展,将独揽大权扼杀在摇篮之中。
太子学的时候,胤禩所扮的马公公也在旁,他观察了一番太子浅淡的笑容,暗暗猜测太子的心情。
平衡朝局,分权于臣子是为君之道,那么分权皇子呢?他的为君之道,不也将太子视为了臣?但教的时候,为了后继有人,又视其为君。
胤禩待在汗阿玛身边,多次见他对待太子情绪复杂变化,既有君之疑心,又需要这个继承人。
只要康熙不出事,那太子就得乖乖的做个备胎,不能生不该有的心思,一旦汗阿玛出现不可避免的生命意外,太子才能顶上去稳定朝政。
几十年如一日地卡在太子的位置上,进不得退不得,稍有差错多的是人盯着,若是君父还对他生疑心,那才叫逼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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