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王爷摇头,“偷偷的叫人查了,并不是中毒。雀儿,你若信不过舅舅,只管再叫人查便是了。但这事不能叫更多的人知道!”
毕竟事关宫里。
林雨桐却知道,这不是中毒而亡的症状,这分明就是活活给气死的。
一定是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了,老太太在会在宫里滞留到下钥的时辰,回来还是越想越气,生生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王妃还满肚子的气呢,说孙氏,“老太太到底为什么进宫的,想必你也心知肚明。为了……老太太把命都搭上了,我劝你,还是歇着吧,安安静静别闹腾,叫老太太安安静静,体体面面的去了才是。”
这王府里,至今再没出过一个郡主县主,老王妃的心偏着呢。
孙氏的手紧紧的攥着帕子,脸色越发的苍白。林雨桐就看那王妃,一脸懵懂,“舅婆这意思,是说宫里逼死了太外婆?”她一副求知如渴的样子,“宫里的老娘娘我是见过的呀,最是慈善了。要是谁给太外婆气受,必是不会不管的!舅婆又来哄我……”她转身就往外跑,“我要进宫!我要求见老娘娘……我刚才看见长公主殿下府里的嬷嬷的,我去找长公主带我进宫……”
王妃急了,喊人:“赶紧拦住桐儿!”
林雨桐想出去谁拦的住?她横冲直撞,实际却比泥鳅还滑溜,转身跑出去了,边跑便喊,女眷贵客哪里会听不到。
长公主这样的贵客自是有院子的,身边的嬷嬷恍惚间听见了,一禀报,长公主就叹气,“是正阳家那个憨憨的姑娘吧?”
“老奴瞧着,那姑娘可不憨。”
“老王妃疼她,便是面憨,心里也是明白的。”长公主叹气,“罢了!老王妃这是拿死逼着……退呢。”
嬷嬷低头,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长公主摆摆手,“人,我就不见了,你且好好的把人劝回去。老王妃当年到底是于我和母后有恩,我能帮的有限,但护住一个算一个!”
然后林雨桐真就被劝回去了。
母女三个没动地方,就守在老王妃身边。王爷和王妃还有许多事要安排,自然不能陪着。一出去,王妃就恼了,“这般没有体统。”
“住嘴!”汝南王瞪了一眼王妃,“整日里说人家孩子是憨的,你要是有人家孩子一半心里明白,这府里我就没什么可操心了。”
王妃气的面色通红,那边汝南王却半分也不解释,直接甩袖就走。
里面母女三个,孙氏看着老王妃的遗容,头也不回,话却是对着桐桐问的,“桐儿为何要找长公主?”
因为你在说老王妃是毒死的时候,语气一点也不意外。好像觉得老王妃迟早会有那么一天一样。
这说明什么,说明老王妃有秘密。而这个秘密你便是不全知道,但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之前汝阳王妃以为的事,必然不是老王妃真正的死因。
可这死因是什么呢?凡是秘密,知道的多了都是要死人的。
如今老王妃死的蹊跷,不敢闹,这就证明你们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可若是闹了,对方才好安心。
要不然,这宫里盯着孙氏,自己也会很不便利。因此,这个事得闹!
但对孙氏,话却不能这么说,她的理论是:“我不信王府!舅婆往常看我都是那样的……府里真心喜欢我的人除了太外婆,再没有旁人了。等太外婆安葬了,我再不来这里了。”
是说那般闹是因为怕王府害了老王妃吧。
倒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孙氏摸了摸小闺女的头,眼里的阴霾却一点也没少。
晚些的时候,林三爷来了,带着林雨桐原身的胞兄林雨权,急匆匆的过来。怕是之前听说小闺女闹了,这会子来先拉林雨桐,“莫怕,爹爹在的。”然后又跟孙氏道,“福地我瞧过了,没人敢马虎。”
孙氏点头,也不多话。
林雨桐以为这丧事会很繁琐,停灵的七七四十九天之类的,却没想到,开朝就立下规矩,便是皇帝皇后,停灵极数也不过是九。作为王妃,七天是规矩。
这七天,林雨桐压根就没回林家,王府有孙氏的院子,他们在这里歇脚。七天之后,看着老王妃入葬,孙氏将放在王府里的比较私人的东西收了,其他的,哪怕是打小就用的,她也没带,全都留在了王府了。这里,以后一年只怕也来不了两次。
就是伺候老王妃的人,她都没开口要,甚至连问都没问,就真的这么离开了。
林雨桐在车上就扫了孙氏两眼,孙氏拍了拍闺女的手,“舍不得?”
记忆里,有原主常玩的好些玩件在王府放着的,她就一脸遗憾,“我的小房子……”
是紫檀木打造的,各种小房子小家具,整个五进宅院的缩小版模型。
孙氏笑了笑,却没言语。选妃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外祖母就叫了自己,所有的值钱的,老人家早就另外置办了宅子院子一点点给挪出去了,真正亲信的人也已经放出去了。叫自己过去,只是把这些东西正式的交给自己。
那时候她以为外祖母的意思是说,万一避无可避,好歹有银钱傍身。
可如今才知道,她老人家从那个时候就知道,她是必死的。
林雨柳见母亲怅然,就道:“也罢了,咱们去哪个寺庙给太外婆点个长明灯……”
孙氏像是神游天外,一听寺庙,直接接了一句:“……天庙……”
林雨柳皱眉,疑惑的看了林雨桐一眼,然后在问孙氏,“娘,您说的是哪个庙?”
孙氏才像是醒过神来,“什么庙?我……这不是正想哪个庙合适吗?”
哦!
林雨桐默默的记住‘天庙’这个地方,凡是跟此相关的,要尽量避开。有秘密的人就别碰有秘密的事,这是她的行事准则。
那边孙氏话头一转,“这庙不庙的先放一放,我跟你们父亲商量了,咱们也不能老住在你大伯的官邸。原本有西屏山可以落脚,但是吧,现在这情况,西屏山怕是不能住了。”
林雨柳皱眉,“不让咱们家开了……还是书院都关了?”
孙氏面色复杂,“都暂时让关闭了。”
那这怎么办?要读书,要么去官学,要么就得请先生上家里教书吗?
“且不管那些,不管咱家的书院叫不叫开,书院那边也不能当安家的地方。你们年岁都不小了,我跟你们父亲商量了,回头就搬出去。当年你们外婆有好几处陪嫁的宅子,地段不错,也一直叫人打理着呢。回头就搬!你们回去就收拾收拾,选个日子就搬家。”
完了!这一搬走,四爷来燕京的话可就真不好打听了。
可四爷暂时也去不得燕京,因为一入沧州,就觉得气氛很不对,家家关门闭户,乌衣卫在街上巡查。进了家门才听说,“……那么大一个扫把星,直接落到西山上了……我当时正在院子里呢,眼睁睁的瞧见掉下来的。衙门里的官老爷都被问罪了,说是治下不清明,才会引来天罚!又说是前朝欲孽活动,最近乌衣卫满大街都是……人心惶惶的!”
四爷皱眉,这哪里是什么天罚,分明就是二号机或是三号机落到了沧州附近,只怕是里面的人没被逮住,逃脱了!
四爷干脆的很,“那就不出门了,家里的大门都关了。”
猫着吧!把这一阵风声先猫过去再说!
第138章 客从何来(5)
林家并不大。
这宅子本身就是官邸, 四品以上的京官,在燕京是能分到一座官邸的。以林家的财力,在燕京别的地方肯定有宅子有产业, 也住的下这么多人, 但面对下一辈陆续长起来,这住在官宅里, 自然代表的意义不一样。
往常基本都是跟着老爷子老太太住西屏山的, 如今都只能回来了。
大房有两个姑娘, 迄今为止还没有儿子。大姑娘林雨柔已经嫁了,嫁的是户部员外郎的嫡长子,年纪轻轻就中举了的。人也斯文谦和,如今都已成亲两年有余, 生了个姑娘也才刚刚一岁。二姑娘林雨朵跟三姑娘林雨柳,是同一年了, 不过是一个年头, 一个年尾, 刚赶上及笄之年。二姑娘的及笄礼在年初已经办了,至于林雨柳,这不是才八月吗?且得几个月呢。
如今看孙氏的意思,不想在官邸里给林雨柳办这一场。
大房其实人口简单,两口子带两闺女。可架不住四个房头的子女都跟着老爷子和老太太走。二房在营州任职, 可儿孙没一个跟着的。毕竟那是边塞, 不大安全。因此两子一女都留在京城,打着伺候祖父祖母的招牌。
林雨植和林雨楼此次跟着往营州跑了一趟,又跟着回来了。林雨植是已经成亲了的, 林雨楼正在说亲,四姑娘林雨梅比林雨桐的原身年长一岁, 往常是跟老太太住一个院子的。还有庶四房的姑娘林雨帛,是跟着老姨娘一起,挤在老爷子和老太太的院子。
四房还有三位公子,年初因为四太太徐氏的父亲亡故,三人去徐家奔丧去了。之前捎信,说是六少爷林雨琪染了风寒,暂时不能动身,因此,一直滞留在外,没能归家。
三房是整家住在这里,占了很宽敞的院子。但也只是一个院子。两口子带三个孩子还有各自伺候的下人,真的挺挤的。
林雨桐在院子里只能占一间屋子,屋子里一半堆着箱笼,小桃就在箱笼上铺了铺盖睡。秦嬷嬷住在外间临窗的炕上。睡前林雨桐打发小桃,“你同嬷嬷一道儿睡外间吧,这落了雨了,夜里凉。”
“姑娘半夜要茶吃,身边没人服侍。”
“天凉了,我半夜不吃茶。”林雨桐就道,“最近太累,路上颠簸了一趟,回来又是丧事,你且好好歇几天。”
便是这么说,小桃也坚决不动,“我换了地方睡不着。”
得!不能再劝了。
好在小桃挨着枕头就睡了,外面秦嬷嬷年纪大了,最近也确实是累着了。挨着枕头就睡,鼾声特别响亮。
林雨桐也发现了,家里并没有多余的仆从,不知道是有规定了,还是单纯只是因为家里住不下。这么多事情,可着两个下人跑腿,可不累的慌吗?
等两人确实睡的沉了,她才起来,摸了一本常看的书去了净房。净房是搁在里间的,怕半夜起夜,总有一盏灯亮着,挂着厚厚的帘子,跟外间彻底的隔开。
常用的书是一本千字文,这并没有不同。她不知道这是类似地球文明的星球呢,还是到了类似的时空。亦或是,是那些星际来客带来的。
她不追究这个,把要着重关注的,反而彻底的忽略掉。只当是换了身份,成了林家六姑娘。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怎样慢慢的成为林家六姑娘,且不让人怀疑。
这个字迹,是很重要的判断标准。
白天她看过了,基本不见写的东西。倒是书里有一些涂鸦在上面。她翻着看了看,然后皱眉,从这字迹的新旧程度看,最多是半年前的,可十三岁了,写的这个字吧,跟鸡爪子摁上去的没啥区别,胳膊腿乱飞的那种。模仿字体这个其实不难,有两个月的时间就模仿出来了,别管什么风格的,只要有风格就成。
可这姑娘的字,太随心所欲了,模仿都无从模仿。便是自己用左手写字,写出来的也比这个好看。这得找个借口重新练,最好找一种自己从没见过的字体,从生到熟,瞧着才能糊弄人。本来还想晚上偷摸在净房里练字的,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将东西慢慢的放下,爬回去继续睡她的。她估摸着,四爷现在跟她做差不多一样的事。
是!
四爷就是在不引人怀疑的情况下先了解原身,以及跟原身相关的一切。先是家庭,怎么说呢?金家不算是望族,但绝对是大族。金家起家是因为金家的老祖父当年做过胥吏,且在六十年前立了一件大功。但这大功到底是什么,金家后人也无人知道。老祖父打那之后身体就不好,但上面给的奖励不少,又加之有之前的人脉关系,因此金家在城里彻底立足了。只是其他几房兄弟,还在沧州乡下的金家洼,那里半拉子镇子,都是金家的族人。
如今在沧州城里,就这长房一脉。但到了原身父亲这一辈,并没有住在一起。兄弟大了就自然分家了,虽则比邻而居,但到底是两家。原身的父亲是金泰安,当年中过武举,但是并没有出仕,倒是不少人受教于金家,学些拳脚功夫。二叔金泰平,便是此次一同随行之人,他倒是在沧州府衙谋了个差事,不过依然不是官身,还是胥吏。只因着原身的长姐跟承恩侯家定了亲,这做二叔的才放下差事亲自跑嫁妆的事。不过幸而因为这件事他避开了沧州的事端,没被陷进去。这次一回来,听说风声不对,就跟金泰安在演武场上走了几招,紧跟着就说把腰扭伤了,抬着出门的。
这是自己躲了。
不说金家二叔那边,就只金泰安这边,就有两嫡子两庶子,长子金嗣准去年中的武举,今年本来是要大比的,谁知道出了这事,能不能按时开考还不一定。二子和三子都是庶子,都在家习武,原本是想着等金嗣准考中之后,跟着这个大哥从军的。如此才好出头,兄弟有个照应,也更安全些,这就是所谓的打虎亲兄弟。显然,金家这一代就是奔着出仕去的。
按说一家子习武,这个嫡幼子再差能如何?
可这家还就生了一个完全不爱习武的,于是,什么都学的是个半吊子。家里的老祖母疼爱,不舍得叫受苦。可这不受这个习武的苦,好好的进学也行呀!可惜这孩子读书也就只是读书,他的喜好是金石雅玩,大半的心思都在这个上面。
这屋里的内室放着偌大一张桌子,桌子上各种雕刻工具都有,家里应该是没什么条件给他刻玉石的料子,因此,这做成的大都是木雕。
四爷能雕刻,但也仅仅是能。他往常都是出图纸的,计算的事有桐桐帮着算,需要动手的部分有能工巧匠帮着做。亲自动手的实在是不对,就像是给桐桐弄个木簪,那是两口子之间的小情趣,就是偶尔刻个印章,那是兴致所致,弄着玩的。往后叫自己每天弄这个?不说娶桐桐了,就是靠这个连自己也养不活。
这个原主的爱好只能是爱好,得想个合理的法子以后不围着这个东西转才行。
左手拿着刻刀,伸出右手,这么一划拉,血流如注。习武之家,跌打损伤以及止血的药随处都有,他不着急,看着血撒的桌子上到处都是了,才喊外面的小厮,“刀儿,进来!”悉悉索索的一阵子,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迷迷糊糊的进来,一看这情况,顿时给吓醒了,“我的四爷呀,您这是要了小的的命了。”“赶紧拿药呀!”
刀儿怕主子再动刀雕刻那些破玩意,把手夸张的包了起来。
裹上纱布了,四爷再用这只受伤的手去擦桌上的血,然后纱布上沾染的都是。
小厮要给另换,四爷没让,就这么着吧。
然后第二天一去上房吃饭,就被老太太瞧见了。勒令下面的人把那一套东西都收了,又叫去找大夫。
“找什么大夫!”金泰安拉着个脸,最瞧不上的就是小儿子,没那富贵命,偏养了一身的富贵病,出去了一圈,本说能历练了点吧,结果从船上摔下去,差点没把命给搭上。这事都不敢叫老太太知道。你说这习武的,你要是下盘稳当,至于一点颠簸就给颠簸下去了。这事不仅不能跟老太太说,跟谁都不能说,说出去丢人。
金家教出多少弟子去?最不济事的,也能在镖行里混一碗饭吃。可自家儿子就这个德行,叫人笑话。
他就道,“一点小伤,金疮药上了两天就好。把你那套都给我收了,再叫我看见皮不给你扒了!明儿开始,演武场上去,哪怕不能出人头地,可至少能练一把子力气,就是将来回去种地去,好歹抡的动锄头!”
习武不是不行!但他观察了,金家的工夫那都是硬工夫,那玩意跟桐桐那个还不一样。练这个当然不是为了有力气种地的,这不还想着能不能在这方面出头吗?可出头就得出类拔萃,想出类拔萃,这冷兵器的时候,你不真得去拼杀呀?
桐桐能乐意才怪,她敢偷偷跟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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