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这便是大大的恩典。嵇康伯哪里还能说其他。
紧跟着视线落在何二郎身上,“怎么的?朕叫你去干活,还得另外给你好处?你小时候,一口一个姑父,如今大了,朕这个姑父说话不好使了?”
何二郎起身噗通就跪,“这不是怕给姑姑和姑父惹事吗?您叫干活哪敢不干?只不过是惫懒惯了……怕干不好!”
“如今你也是大人了,也都成家了,眼看这就有孩子了,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你媳妇孩子想想。回头叫你媳妇进宫来请安,你姑母最近常念叨……”
是!
何二郎乖乖的起来站着,不敢再说其他。
至于乌守疆和李寿年,两人被这眼神一看,蹭的一下站起来,躬身拱手,不敢起身。北燕帝赠送了两人一声冷哼,直接跳过去了。然后看四爷的眼神堪称是温柔,“金家习武,从不忘报国。从金家同承恩侯府结亲,朕就注意到金家了,看了这些日子,确实难得的忠义人家。朕已经下旨了,护陵卫正好有空额……”
这个护陵卫是一等一的清闲又不担心惹事的差事。因为这个陵不是说本朝的皇陵,而是开国之初,为了安抚人心,派给前朝皇陵护陵的卫士。饷银由内务府出,面子活要做漂亮,这地方从来就没有拖欠过。如今,又不是真的有前朝欲孽,这前朝的皇陵出不了事,就是应差点卯,不要太逍遥自在了。但这一叫迈过去,可就是官身了。是金家人为之努力了几代都没有跨过去的门槛。
四爷能安心呆着,不冒头,可金家难道要为此陪绑?
这又是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
四爷只得起身,躬身致谢。
紧跟着,北燕帝的视线就落在了林雨桐身上,对于亲生女儿,人家自然是不用多叮嘱的。
面对林雨桐,北燕帝笑的跟慈父似得,“你这孩子,早前还口口声声的喊着君父,如今君父当面,可愿为君父分忧?”
自己挖坑自己跳,她站起身来,“有为君父分忧之心,怕无为君父分忧之能。”
“这话假的很了,跟着老王妃受教,哪有无能之说。”北燕帝一副你这孩子一点都不实诚的样子,“听说你的东西都被带走彻查去了,可怜见的什么都没了。朕叫宫里的尚衣局给你手里衣裳钗环去,另叫皇后给你挑了不少玩件,留着自己玩吧。听说你们家正在收拾屋子,干脆连家具你也打发人去挑一挑……”
“陛下隆恩,无功不敢受。”
“有没有功,该给的都得给的。”北燕帝就道,“你们这搬家是急着腾房子吧?我记得你二伯在营州……”
林雨桐心里叹气,林二老爷想回京容易,可差事却不容易找。这么一问,就是必有安排的。
果然,就听北燕帝道:“文政司司正空缺,朕已经下旨召林爱卿回京了。”
文政司是有这么个地方,但因为庙学兴起,其他的像是佛家道家便不如以前了。这个地方就是管其他宗教的一个衙门,没啥事忙,也没责任要担,但确实是官身。这给人东西,往往是给到人的心眼上了。因为这其实是个三品的官职,哪怕清闲,但是级别上来了。将来未尝不会派上打用场。加上林家这个了解庙学却又反对庙学的人家,这样的官职难为他怎么想出来的。林雨桐能拒绝吗?也一样拒绝不了了。
到了乔药儿身上,这个简单,给了乔药儿乡君的封号,并且说了,“皇后喜欢做媒,看见你这样的姑娘,少不得要做媒替你操心操心……”
有了这个话,乔药儿再不用受王府的约束,正是她求之不得的。
到了白灵身上,北燕帝主动问,“姑娘要什么?”
“我要一个小院,几亩良田,不受人欺便可。”白灵淡然的说出这三个看似简单的要求的。
可北燕帝却笑了,“不受人欺……你放心,无人敢欺你!你是借调来的,等这边的事情了了,你便回明见司,副使之职依旧给你留着。另外,赐你京城宅邸一座,皇庄一个,白银万两,可满意?”
是!
等实现挪到乌云身上时,北燕帝微微收了笑意,“永安公主要留你在身边,你也乐意留在公主身边,那你和乌鸦暂且参与查案,等案情终结,你们去禁卫军。彼时,你们听你们主子吩咐便是了。”
永安起身,“谢父皇!”
北燕帝就一人给了一块大内的腰牌,“去吧!朕等着你们的消息。”
这是说他们对外就宣称属大内统领?
那么,办公地点呢?
皇帝身边的大伴儿笑眯眯的,“老奴在宫外有一处院子,不打眼,叫人带诸位前去?”
那就去吧!
这么些人,两辆马车,说走就走。
四爷那边怎么样林雨桐不知道,反正林雨桐这边,挺尴尬的。永安好似是谁也不想得罪,一直在找话题跟林雨桐说话,但也偶尔拉乔药儿说一句。其他两人全程都不言语!
地方距离皇城很近,马还没跑开呢,就到了地方。
两进的小院子收拾的齐整,里面伺候的人规规矩矩,想来,进了这里说的每一句话,要不了一刻钟,宫里就能知道。
进去之后,林雨桐挨着四爷坐了。大家坐的也很随意,没有主次之分。
孙重山站中间,扫了众人一眼,“李兄,昨晚的事情你是近距离的见过,你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寿年歪在椅背上,不安的动了动,“我现在想起来,都}得慌!半夜起来,书童趴在桌上睡着,窗户和门大开,我是被风吹醒的。盖着被子呢,后半夜一吹风人都冻醒了,可书童趴着睡却毫无所觉?我当时就觉得不大对!掀开床帐子,人也清醒了一点了,这才发现屋里的灯是灭的,昨晚上月亮多亮的,照的房间里白惨惨的,有点渗人。我叫书童,书童没应声。我又过去摇了两下,还是不动。我也找不到火折子,想着喊外面值夜的,结果一出去,先看见桌子上我常用的镇尺不见了。那镇尺是我母亲从宫里带出来的陪嫁,还是前朝的古董……不翼而飞了!当时我就吓了一个激灵,再往出走,瞧见两个值夜的丫头靠在门边睡死过去了,我就知道坏了!我从我的院子一直跑到我母亲的院子,见所有的人都睡的死沉死沉的,我一直到我母亲房里,发现里面多宝阁上都空荡荡的,连我母亲挂在床头的琉璃灯也不见了踪迹。还有些我都没敢在宫里说,我母亲床帐子上挂着的玉珏和珠子,都被人摘了去了。我再不敢停留,赶紧去求助……只有承恩侯府距离我家最近,也只有他们府里进宫方便,我只能过去求助……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孙重山就道:“那也就是说,你也发现你家的房门基本都是打开的,所有人都在沉睡,连跑出家门,家里的大门也是洞开的?”
对!
是这样没错!每一扇门似乎都是开着的。
“痕迹呢?”
什么?
“痕迹!丢了那么些东西,有些箱笼非搬动不可,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公主府比国公府还大,国公府的库房都在府邸较为中心的位置,那么公主府的库房,总不至于放在前院或是后院这些地方。”
是这样没错。
“长公主府不可能没有整箱的存银!”
李寿年点头,“那搬运存银靠人都不行,非马车一类的东西不行……所以,一定是人员不少,且能动用马车……可我一路跑出来,再慌,我这有些东西是能看清的,我家进出的通道并没有什么痕迹……”
四爷就问说,“你说库里的东西丢了,可我没听见你说你去库里看过……”
啊?
李寿年愣了一下,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林雨桐就道:“他的意思是,你没去过库里,你怎么就认定库里一定被盗了。”
“我母亲床帐子的装饰都被偷了,库房怎么可能没被偷?”
“可你发现的时候,许是东西还在库房,还没有来得及运走呢。”不可能!
“若是那个时候没被运走,那就是得在我出门求助的时间段里运走。那个时候承恩侯府已经被吵起来了,门口灯火通明,就是贼再怎么大胆,也不可能在承恩侯府的视线范围内,把东西就那么给运走。”
四爷摇头,“那可未必。许是他们不需要经过门口,在府里直接就能运走。”
怎么运?凭空搬物?
“密道!”嵇康伯道,“不管是毅国公府,还是长公主府,地位都非同一般,这两个府里,应该有密道,否则,这就无法解释。他们这种偷盗,是有明确目标的。你们现在应该想想,你们的府里是不是真的有密道!”
孙重山看林雨桐,“我对府里都不及表妹熟悉……”
第176章
客从何来(43)
“我熟悉不熟悉的, 孙公子怎么知道?”林雨桐皱眉,“自从你们住了国公府,我都少有去的时候。而我早前在国公府如何, 孙公子还在老家, 又是如何得知的?您这话说的,什么意思呢?”
一口一个孙公子, 这是恼了。
孙重山面色通红, “我不是这个意思……”
“随便你什么意思, 有事就说事,我不喜欢含沙射影,少跟我来这套!”林雨桐嗤笑一声,随即扭脸看其他人, “那府邸,我去过, 也熟悉, 但其熟悉程度, 其实还不如对汝南王府熟悉。我常在汝南王府小住,但却国公府,去是能随便叫我跑,但我呆的时间有限。国公爷在军营的时间长,早些年在西北, 近些年才回来。过继了嗣子之后, 老王妃就不许我在国公府久待,这个随便打听就知道了。我去了超过两个时辰,必是叫人去接的。所以, 孙公子说的熟悉,那当真是谈不上。”
永安就出来打圆场, “孙公子不是那个意思。六姑娘也不要误会!金公子给出的方向怕是对的!城门便是再如何,开启的声音都遮挡不了。满城无人听见开启城门的声音,那便是说,城门没有开启。那就有两种可能,其一,这些东西还在城中并没有被运出去。其二,城中与城外也有密道连接。但这两种可能不管是哪种,都有个前提,那就是东西得悄无声息不惊动人的被搬走。这两个府邸不小,但搬空那么些个东西只怕想要不惊动别人不容易。便是满府的人都中了迷药了,可那么些金银可都是辎重车辆,马车碾压在石板路上,咱们每个人都听过车马粼粼的声音。可城中没有百姓听过这种声音,打更的更是没有看见过人和马车,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东西是从密道被带走的。幸而,这两座府邸都不是外人的,咱们去瞧瞧也便是了。找到密道,问题就解决了一半!”
林雨桐心说,想的倒是美,解决了一半?这个方式你以为别人想不到,人家不说原因就在于,找到了这个之后呢?抓到人,找到东西才是重中之重。可人抓不到的,东西也再难找回来了。
但这话她没说,她跟四爷跟在这一行人的身后,先去了毅国公府。
国公爷不在,他的书房轻易别人可进不了。孙重山更是靠近也不能,他扭头来一脸苦笑的看林雨桐,“表妹,这地方怕是只你能进。”
林雨桐才不去呢!“府邸这么大,为何非得从国公爷的书房查起?”林雨桐就道,“你打发人叫国公爷回来,咱们最后再过来看,岂不便宜?”
谁家没几个密室了,我闯入密室算谁的?这孙重山的心眼倒是多的很,他分明就是想顺便探探国公府的底,看看还有多少家当继承。
除了孙重山,其他人都没有要靠近外院的意思。其实这个事,自家查是最好的。如今叫自己查,其实用的也不是自己,这些人都是在给乌云和白灵打掩护而已。上面的人都知道这两人有问题,要不然何以这般优待。没瞧见其他人说都不说吗?
要找密道,别人不好找,但乌云至少瞧一眼就能看出来。
林雨桐就看永安,“您是公主,自然一切以您马首是瞻。”
永安左右看看,“那就随便瞧瞧。”她的注意力全在乌云身上。乌云低着头,一路跟着朝前。
一行人根本就没有目的,说是查密道,其实也不过是在这里走走转转。
路过后院假山的时候,乌云的脚步微微顿了顿,永安便停下脚步,朝假山走去,“这地方……要是有机关,只能在这里了。”何二郎就说孙重山,“重山兄,这是您家,您去看看。我们……就怕不方便。”谁家还没点隐秘的事了,万一没找到地方,倒是翻到了不该外人看到的东西,这就不合适了。
孙重山一点也没避讳,直接就进了假山,在假山的一处纳凉的石室里,废了老半天的劲儿,找到了石桌下的一处凸点,然后轻轻转动,石桌便缓缓下沉,而后地面露出一片洞口了,“找到了!”
火折子点起来,通往下面的台阶有许多凌乱的脚印。
戚国忠蹲下看了看,“这脚印这么清晰,是台阶上的灰尘太厚了。也就是说,这地方平时没人动过,只近期启用了一次。”
孙重山松了一口气,这就证明,这密道的存在,国公爷都不一定知道,那么正阳郡主也就更不可能知道了。之前母亲一直怀疑,说是不是国公爷后悔过继了,不想叫家业留给他们,这才闹了一场贼喊捉贼。他不信这个说辞,因为国公爷真不想给,有的是名目弄出去,而且,他们不能有任何异议。明明可以放在明面上的事,人家为何要做贼?没这个道理嘛!
可到底是母亲的眼泪,父亲的惶恐叫他心里不安,他急切的想知道,这偷盗到对是针对的他们一家,还是毅国公府。
是的!他父亲虽然是世子,但他们一家和毅国公府是两回事。这种清晰的人在跟林雨桐一起站在这府里,下人们面对林雨桐时就更明显了。
就像是现在,林雨桐坐在边上的花木下,手里捧着热茶,边上放着点心,不知道有多惬意。
孙重山想下去看看,家里的库房被盗了,再找回来,国公爷总也不能说自己收着不放在边上 公中吧。
四爷就道:“到了这份上了,还是直接报大内,或是府尹衙门。本来偷盗的案子便该有衙门过问,咱们能查,但审理缉凶,还得是衙门的事!”
嵇康伯忙道:“正是这个话!一切自有规矩,咱们不可越俎代庖。”要不然你们谁追去?反正我不去!他真太喜欢这个金嗣况了,脑子简直事绝了。他是怎么厚颜无耻的把查问和缉凶分的这么清楚明白的。
反正就是见好处就吃,见困难就躲。这样一个人,呵呵!投脾气!
几个人一对视就明白了,案子查到现在是功劳,再往下有没有苦劳都不一定。那何不见好就收呢!
永安忙道:“应该的!”说着就看孙重山,“还得接贵府的人跟乌鸦跑一趟。乌鸦才出门办事,生疏的很。”
应该的!
紧跟着就去了公主府一趟,在公主府后头的亭子里,也一样发现了密道。
何二郎一脸的庆幸,“幸不辱命呀!”好像办了一件多艰难的事似得。
傍晚的时候,一行人溜溜达达的进宫,交差去了。
北燕帝正跟郑王说话,今儿一天都干了什么,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对着郑王叹气,“那么大的鱼饵,除了发现这几个滑不留手的……也就是验证了咱们之前的猜测,那个乌云……确实有问题……至于那个白灵,心思不如乌云单纯……”
郑王只点点头,对这两人他没给评价,只道:“咱家这几个孩子,不如别人机灵,叫彻底的撤下来吧,别出去丢人现眼了。”
北燕帝划掉了永安,划掉了李寿年,划掉了乌守疆,然后放下笔,“国忠是真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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