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他的那个表情,带着几分嘲讽,他在嘲讽谁?
想到这里,她蹭的一下站起来了,“来人,我要出宫!”
出宫干什么?
公主府不过是一个伤心地而已。
“不回公主府,我要……我要去见正阳。”说着,就猛地将拦着的人一把推开,“让开,我要去郡主府。”
“殿下,马被杀了这是意外,不要再盯着……”
什么马被杀了?马被杀了关我什么事?“让开,我要去见正阳!”
正殿里,太后朝侧殿的方向看了看,“这又是怎么了?叫人好好伺候着,又闹开了。”
宫人不敢言语,只大太监朝站在门口的太监指了指,这人立马出去了,不大功夫又进来,“殿下要出宫,见正阳郡主。”
大太监就小心翼翼的看太后的脸色,“要不,老奴去宣郡主进宫。”
太后摆摆手,满脸都是疲惫,“叫她去,不管是找谁撒气,叫她把心里憋的这口气撒出去,人才能好。”
然后孙氏就见到了穿着黑斗篷的长公主,进了正厅,打发了伺候的人,长公主把头上的斗篷掀开,孙氏和林嘉锦不由的变了脸色。
怪不得太后这么纵容呢,长公主一头乌油油的头发,全白了。
仅仅两天工夫,硬生生能要了长公主的命。
相对而坐,彼此无言。良久,长公主才干涩的问了一句:“幽云庄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人都没了,纠结这个有意义吗?
“有!”长公主固执的看着孙氏,“对我特别重要。”
孙氏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她依旧是沉默,良久之后,这才道:“那你可知道,当年在你的协助下,逃出京城的所有人的亲眷……这些年都陆陆续续的死了……年老的,年幼的,不管身在何处,几乎没有幸免的。”
长公主愕然:“所有人的亲眷?”
对!所有人的亲眷――父母,兄弟姐妹,侄子侄女甚至包括外甥外甥女,都没能幸免。
“当年,他们逃了,他们躲了,他们隐姓埋名,消失在人海中。可这还不够,还总有人想从这些人的亲眷入手,找出这些人的下落。其实,我也想知道,这般的逼迫,到底所谓何来?那一拨人,活着的就京城这么些了,那些流落在外的,也许跟他们的亲眷一样,早已经被人找到给害了,那没找到也许早已经客死在他乡了……你问我,那个女人是谁?我问你,可还记得归云?”
记得!
那是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她原本只是青楼楚馆里的姑娘,进了庙学之后脱胎换骨,一下山便成了风云人物。当年,她也是辅助皇兄上位的功臣,护城卫统领据说是她的倾慕者,此人在皇兄登基平乱时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可她记得,“归云不等出事,就先离开了京城,去向成谜。”
“对!”孙氏慢慢的闭上眼睛,“她出身那般,别人想娶她还不想嫁,况且……当时,皇上曾露过纳她为妃的意思……”
长公主僵着脸,“这些我并不知道。”
“归云心灰意冷,不曾想尽心辅佐之君是如此这般之人。”孙氏看着长公主,“你还记得,皇上登基之前是如何承诺的?”
长公主面色更加僵硬,那时候的承诺的如何能作数?难道真要叫女人跟男人一样站在朝堂?这是不可能的!当时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
孙氏自嘲,“是啊,这就是我这些年安心呆在家里生孩子养孩子的缘由。单纯如我们,那所谓的才俊称号,也不过是世人吹捧出来的,而我们却当了真。”说着,她将话题拉回来,“归云那时候就萌生退意,走之前,曾经见过我。她只说随意的走走,瞧瞧风景,我当时确实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后来,以为她在外,就不会受什么影响。可你不知道的是,归云被找到了。宫里有人出面,以我们剩下的所有人的性命为要挟,胁迫归云去北狄……”
去北狄――做什么?
“北狄王在登基前,来过北燕庙学。在庙学见过归云,一心倾慕。”孙氏直视长公主,“彼时,朝廷传下来的各地暗桩在先帝手中,先帝突然病逝,贵妃又为祸,那些东西并不曾传到皇上手里。消息闭塞,如同眼盲儿聋。朝廷为了搭建消息渠道,网罗天下之才,动了不少心思。我们却当真不知道,归云被抓住,且被送去了北狄。”
“以归云的本事,想走脱并不难。”
“可那些人给归云递了一封信,是驸马的亲笔信。”孙氏面露不忍,“那封信文笔斐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尽了留在京城之人的难处,庙学的困境。于是,归云跟如今宫里那位愚蠢的贵妃一样,以为以一己之力就能改变什么。于是,一个人深入北狄,不惜以色侍人,为朝廷换取情报。直到五年前,弘文馆收了几个从北狄来的世家公子,其中有一位偷偷替归云带了信回来,信是捎给驸马的。那时候,驸马才得知归云的遭遇。归云信上所言,他一概不知。”
长公主的脸一瞬间失去了血色,“……驸马的印鉴……驸马的笔迹……母后曾叫驸马教导大皇子写字,还曾特意拿了文章叫驸马写了,好方便大皇子临摹!”她起身,身形有些恍惚,“你是说,归云回来了?”
孙氏缓缓点头,“因为信任,因为不想我们收难,归云把半生折进去了。三年前,老狄王病故,归云才逃出了皇宫,回了北燕。她已从驸马处得了消息,一回来就四处寻找其他散落在外的人,她怕其他人跟她一样被蒙在鼓里,还不知道在哪里忍受着什么。她四处找寻他们,唯一能先找的就是这些人的亲眷,想着说不得有些联系,谁知道结果是,找寻三年,发现这些人的亲人都已经没了成十年了。”她惨然一笑,“真的是――好巧啊!”
长公主沉默,她低着头,心思起伏万千:“难怪!难怪!”
难怪驸马如此决绝!挚友亲朋不知所踪,其亲眷再无生者。他活着,无颜面对故人;便是他死了,只怕也觉得难赎罪孽。
他在后悔:若是不娶公主就好了,若是不管朝堂那些事就好了,若是不把这么多人牵扯进来,就好了。
长公主起身,“归云和那个下药的姑娘在哪,是在永安手里吗?”
孙氏摇头,“人被我从大牢里偷出来了,送哪儿了你别问。”
长公主愕然:你劫狱了?!永安还蠢孩子还没发现?!
那你以为呢?要不是为了护着这俩人,你以为你炸了我的大门我能饶了你!
第203章 客从何来(70)
“你怎么敢告诉我?”长公主已经不想知道正阳是怎么从狱中把人悄悄给弄出来的, 反正是弄出来了。但你弄出来了,迄今为止女卫都没发现,可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怎么敢告诉我?
孙氏白眼翻她:“你闹腾来闹腾去, 不就是想要女卫?”
是!
“你虽然没比永安那孩子聪明, 但好歹比人家多吃了那么多年的饭,总有些见识。你要去了女卫, 以你对归云那份恨之入骨, 一旦你接手, 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审归云?可对?”
废话!驸马因何而死,我总得问清楚。
孙氏摊手:“看!你去女卫成了定局,要审归云避免不了。我现在不告诉你,要不了两天你就得去查, 且以你对归云的执念,必然会大动干戈。”说着, 孙氏就叹气, “京城最近事端频发, 本就已经人心惶惶,再经不住这般折腾了。与其因为一人扰的一城人不得安宁,那我宁肯告诉你,咱们俩好好谈谈。”
“你就不怕我回头就去宫里告状?”长公主神色莫名。如果站在皇兄的角度上,对庙学以及庙学出身之人, 不可能喜欢。他们为所欲为, 只按照他们的是非对错而行,眼里压根就没有朝廷法度,没有皇家。可如今的皇家, 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了?驸马死了,小儿子走了。大儿子拖家带口, 回驸马的老家说是要守孝。好端端一个富贵府邸,如今只剩下一个人了。她都没胆子再踏入其中。她不敢去想,不敢去看,不敢去面对。一腔的恼和恨,不知道该朝哪边发泄。
她今儿就是想知道,驸马有没有骗自己,结果驸马没有。
若是自己肯信他而不是皇兄,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至少,夫妻不会阴阳相隔。
就听孙氏道:“告状?你不会!”她语气笃定,摇头一声叹气,“驸马走了……是因为心中有愧,愧对故人。你是他的遗孀,你能叫他到了那头……”
“住嘴!”不要提阴阳相隔的话,长公主扶额,他只是出门了,只是出远门了,夫妻终会相见的,她其实怕的是,到了那头,驸马也不肯见自己。每每想起,痛彻心扉,她看向孙氏:“你会出山帮我,对吧?你打从劫狱开始,就已经准备帮我了,对吧?”
孙氏笑了笑,没言语,好像是默认了这话。
长公主缓缓点头,“也对!你出山,入了女卫,找个借口叫归云‘死了’就行,一点把柄都不留。”谁能知道你早前就把人偷出去了。
孙氏又是一笑:这么想也对!你以为,你炸了我家大门,就吓住我了?好大的能耐?!
其实,你那么来一下,炸的正好,帮我把注意力都吸引来了。
长公主盯着孙氏,承诺道:“你干的这些事,我可以帮你隐瞒……”
你要不隐瞒,我就敢把你哥干的事宣扬的人尽皆知,看咱们谁怕谁?
长公主看着坐在那里低垂这眼睑的孙氏,看不出她的想法,但也知道,这种人不好惹。你招惹她她必然反击,别管你是谁。要是不反击,那更得小心,不定心里正憋着什么主意打算来一把大的。
她不想在这事上纠缠,只道:“我不见归云都可以,但你必须查证,她说的都是实话。”
“你觉得驸马是蠢的,这些个事他没去查吗?”孙氏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眼前又黑了黑,是啊!他没去查吗?以他谨慎的性子,怎么可能没去查?必是百分百确认了,才走到了这一步。
就听孙氏反问她:“你上蹿下跳的要女卫,跟失心疯似得。可我知道你没疯,所以,你要这东西,打算干什么。我跟你交底了,今儿你也给我交个底。咱们把话往明白了说。”
长公主朝外看了一眼,似乎有些顾虑。
孙氏嗤笑:“没人站在大马路上监听,要不然那么隐秘的事,我能告诉你?没人作证我说过什么,所以,你出了门要是攀咬,我肯定不认。”
长公主却觉得自己没找错人,孙氏连这些什么时间什么人监听这么隐秘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背后还不知道藏着多少呢。到底是天母娘娘的嫡脉弟子……这也是自己为何非要找她合作的原因。
于是,她也坦诚几分:“我一直很少跟贵妃亲近……”
孙氏凝眉。
长公主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凉意:“还是亲近一些好,二皇子小,可小有小的好处。”
孙氏心里讶异,这女人不会是想给二皇子夺皇位吧?可你这么做的意义在哪儿呢?
“对我来说,驸马最重要。比几个孩子都重要!”她说的咬牙切齿,“他害我失去了我这一生最重要的那部分,那么,我也要夺了他最重要的东西。”
对于一个帝王而言,没有什么比江山更重要。
孙氏心里纳罕,原来她不知道驸马是自杀的呀!她在见自己跟自己恳谈之前,心里就有这么念头,那就是说,她笃定最后朝驸马下杀手的人是皇帝。你要是这么认为――其实差别不大。于是,她点点头,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
这倒是叫长公主意外了,“你不觉得我疯了?”
“没有呀,早些年,太后便是扶持你登基为帝,都无不可。老王妃一直想叫我母亲继承王府,却没做到。我父亲想叫我承袭国公府,这不也没做到。你呢?别说只是想扶持二皇子,你便是自己想造反登基,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长公主愣住了,怔怔的看着孙氏。孙氏却执壶倒茶,没有再看她。
两人就维持这么一个姿态良久,长公主才将斗篷重新穿好,“明儿,我去女卫营。”
嗯!
一个出门,一个坐着没有送客。
等人走了,林嘉锦从里面出来,看孙氏:“你把她心里的老虎给放出来了。”
孙氏嗤笑一声:“她心里的那是老虎?”疯狗还差不多!
咬去吧!他们自己不咬起来,就得折腾别人。
对于这些背后的事,林雨桐和四爷一无所知。
金家这几天忙着搬家,就是金银细软,家常用的东西,都给带去别院。这别院在外城的最外围,地方大,周围也空旷。原来的主家估计也考虑到了安全的问题,因为围墙外面七八米,种的都是密密麻麻的荆棘。而在围墙里,挖了深沟,甚至于用石头砌起来,怕墙不塌了。
如今有四爷,更是要布置的。这深坑里蓄水,其实并不合适。应该搭建上一层木板,机关安装在围墙外面。想从外面跳进来,必然踩中机关。此时,机关被打开,坑上的木板悄悄弹开,这跳进来的人必然掉落深坑。坑里要是插上一些刀――刀这个东西,量少的话朝廷允许百姓家有一定数额的存量,可要是多了,这怕是官府也不干。被举报了等同于造反。但其实不用刀也行,竹片或是木棍削尖利,插的密集一些,再给上面抹上药,那这基本就没啥问题了。
更好的机关四爷当然有,可这不属于原身能掌握的范畴。而这个机关,粗糙的很。之前在庙学的那些书架的书上就看到过,用了没人怀疑。
就用它了。
女人们安置家里,男人们得把这地方打造成铜墙铁壁。
林雨桐也喜欢这地方,当真是宽敞了。农家院就农家院,收拾的利索了住着也舒坦。
院子也没啥可挑拣的,都一样。一家挨着一家就是了。
林雨桐和四爷的院子在这一排的最里面,大木门推开,一进来就是大院子。院子份个正房和东西厢房。后面有厨房挨着柴房,因为柴房也规整,上一任主子给改成下人住的了,里面两排大铺炕,住人挺好的。至于存柴火的地方,还挺远的,上面铺着草苫子,雨也淋不湿。每天得去取各房需要的柴火,这也是防火必要的措施。确实是安全许多。
花了足足三天时间,家里安顿好了。
林雨桐这才知道,林家今儿出城,去山上的别院住。这一次,林家人吓坏了。嘴上没说,但多少都有些触动。四房说要回老家去,家里放不下。二房呢,跟着老爷子老太太去了山里,只大房在家里住着京城。大房两个女儿都嫁人了,只剩下大老爷和大太太,能怎么着吧!
这是不想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怕都给折进去。
林雨桐赶到了必经的路过,老太太跟着掉了一把眼泪,“其实都不干你一个孩子的事,谁知道……过去多少年了,又出事了。这一出接着一出的,胆颤心惊。都说,当年你娘下嫁,才保住了她。其实错了,是你娘嫁给你爹,才保住了你爹。这些事情,咱们都心知肚明的。你爹这孽障,当年就几乎是吓死我们,如今……孩子,一家子散开,若真是出事了,能跑一个是一个,你不必记挂这个挂念那个的,保重自己便好。”
这是最好的应对!虽说炸的是郡主府的门,可两府是通着的,谁家碰上那都得怕。如今这么着,并不是说要撇开关系,老太太的意思是:我们不给你们碍手碍脚。
上一篇:作为coser的我一直在穿
下一篇:炮灰真千金治愈了偏执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