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王氏要说话,林雨桐给摁住了,“婆婆出门前说了,这是公中的开销。”
但四爷主要是看中这个牙侩了,“你明儿去之前咱们去看过的别院找我,跟你谈些事情。”
牙侩忙不迭的答应着,一直将四爷一行送出这一片。
周氏再是想不到,出去了一趟,干活的人没买回来,竟是买回来些吃饭的。
除了楚氏,其他几个一看现在这个买人的价格,都不咋乐意去买人了。王氏觉得太贵了,“我回头还是叫小乙找几个孩子,看谁愿意来帮忙,搭把手帮帮我得了。也没多少活儿要做。”她看林雨桐,就怕人家觉得她这样寒酸。
林雨桐赶紧道:“能用的开就行。”
刘氏算了一遍,“家里的牲口鸡鸭鹅有人养,菜地有人搭理,这些尽够了。暂时不买了,这个价钱……一个孩子得二十两,还都是没爹妈自卖自身的,今儿回来我听了一路,一般有爹妈的孩子,一个得三十两。半大的小伙子得四十两,半大的闺女得五十两。长些齐整的大姑娘,没有八十两人家都不带搭岔的。这个价钱,真真是吓死了人。真有人敢把亲闺女卖了,回头再去生去。要不然一户农家,上哪一把弄那么些银子去?!”
一个孩子能换一份家业,多划算的买卖。
不仅家里谈论买人的事,就是在大营里也一样。别人且还罢了,那个红娘,隔了两天身边带了两个十三四岁的姑娘,长的也齐整,瞧着规矩也不错。见了人也不一味的回避视线,还敢试着搭话,这都是出自小户人家的姑娘。吃饭的时候跟着大灶一起吃,两人吃的味同嚼蜡,没两天饿的脸上变了颜色,也爱耷拉个脸。
乔茉儿跟红娘这仇深的很,就嗤笑红娘,“自己的出身不清楚吗?偏弄俩清白人家出来的姑娘伺候你?”别看花了大价钱,可这俩姑娘不服气呢。
红娘看着两人冷飕飕的,第二天这俩丫头找林雨桐看诊,膝盖青紫一片,这是跪的时间长了吧。这俩人也真行,坐在这里一声一声的数落红娘,这个不好那个不好,简直是十恶不赦的坏主子。林雨桐也不言语,这都是正常反应。
又隔了没几天,这两人哭着跪求红娘:“卖了咱们吧?求姑娘打发慈悲,卖了咱们吧!”
在营地里这么着,影响多坏。
红娘脸都气白了,真转手将两人卖了。至于卖给了谁,卖去了哪里,就当真不知道了。
大营里也人心惶惶,都觉得在大营里哪里及得上出去自卖自身去。
买不大合适的就算了,林雨桐没太当回事。她忙着种菜,忙着养鸡,忙着给自己和四爷准备春裳,多少事忙不过来呢,哪里有工夫管其他。四爷把那个牙侩找来,找这个人做自家的掌柜的。这人叫韩北关,家在在外城。家里有妻有子有家业的,掌柜也不是卖身,就是聘请。一年二百两银子。这不是翡翠的事也能慢慢的提上日程了,这铺子的装修,寻找合适的手艺匠人等等,这不都需要人照管吗?四爷没打算把自己这一房的营生跟金家的营生混在一起,更没想跟林家和国公府的那些事混在一起,所以,这就没人可用嘛。
忙着这些个事呢,啥也没管。只是过了一个来月吧,出嫁的二姑奶奶回门了,带了二姑爷。
二姑爷以前从关外贩牛马羊,现在倒是没敢出去跑,他过来,是因为一个朋友请托。说是这次去做买卖,带回来的不是牲口,而是人。
边境上人比牲口便宜了!这次这个朋友也带了一百多口子来了燕京,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一点都没敢耽搁,两口子从沧州赶来了。
金泰安事没听出个什么来,做生意嘛,什么能赚做什么呗。四爷却觉得隐隐不对,“今儿晚了,先歇着,过两天一块去人市转转。”
可晚上的时候,还是叫小子去找了韩北关来。
韩北关机灵的很,一接这边的聘,立马就住到金家附近了。这边偏,花不了几两银子就买个小院子。骑马来回一趟,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四爷让二刀去叫他,问的还是人市的事:“多了许多外邦人?”
韩北关愣了一下,“对!据说是人牙子用盐巴从北戎和北狄把那些被掳去的北燕女人和她们的子女都给换回来了。因着成本不高,一个人才一斤盐巴,卖的也不贵……”
所以,这些人甚至都散出去了。
四爷就道:“你找相熟的人打听打听,他们沿途可曾发卖过?”
第二天一早韩北关就给了消息:“发卖了,至于发卖了多少,这个不好说。”
林雨桐倒吸一口凉气,这谁出手的,这般凶狠。一个用人荒换来的是引狼入室。人家光明正大的把兵运送过来了,甚至可以说是兵临城下。
四爷只得喊停忙着的铺子,叫韩北关先带着家里人,往城里搬,“住铺子的后院去吧,最近不太平。你管好自己的嘴,出去别乱说,省的引起慌乱。”
韩北关觉得腿都软了,“是不是咱想多了?”
但愿吧!
林雨桐起身,“我去营里,不一定能按时回来。”
四爷‘嗯’了一声,“林家我亲自去接,人先回家再说。”
真要是如此,还是只有内城最安全,这是毋庸置疑的。
林雨桐赶到大营的时候,大营门口已经戒严。她一点都不敢停留,直接往长公主的帐篷而去,以前不设防的帐篷,却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显然,她们也意识到了风险。
林雨桐正要退下,孙氏从里面出来了,“不要慌,没多大的事。药被备足了,把你的人留下就行。你只管回城去,里面总得有能救人的人。你把你的药铺子规整规整,以备不时之用。”
不想叫她掺和!
成吧!
当真是把人搅和的苦不堪言,肯遛狗似得,刚觉得把日子过稳当了,乱子就又起了。刘氏心疼这开出来的菜地,这养着的小鸡小鸭,还担心有人趁乱烧了自家这别院。
不都说皇上英明神武吗?不都说庙学无所不能吗?可为什么这乱子一出接一出,没完没了呢。今年这要是耽搁了春种,这可是要出大事的。
这边才说收拾东西呢,想趁着夜里关城门之前,低调的回京城。可这东西正往马车上装呢,就听着外面的声音不对。叫声哭声兵器撞击声,隐隐的传过来。
金老三爬树上去,“人市的方向……火起了!”
只看火起有什么用?
林雨桐顺着边上的那棵书窜上去,动作比金老三娴熟多了,也爬的更高,然后坐在枝丫上眺目远望,心里叹气:动作够快的!这是一场屠杀!
女卫作为前锋往前冲,里面的人便是派遣来的,可这边压根就没给他们反映的时间,他们人来了,但兵器呢,不给他们整合的时间,突如其来。女卫没杀过人,她们手善下不了杀心,那就得被屠杀。看见同伴被杀,明白她们不杀人就得被人杀,自然就学会了反抗。其实,压根就没指望女卫第一波上去就杀人,外围全是乌衣卫,凡是从里面冲出来的不是女卫人员,今儿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死。
她在上面看的清楚,坐在枝丫上脚还来回晃了晃。看的老太太和周氏的心跟着一上一下的忽悠。这场屠杀很快,一个时辰不到,就完结了。林雨桐从树上下来,“不用走了,暂时解决了。”
什么叫暂时解决了?
暂时解决了就是到京城作乱的直接给砍了,但沿路发卖的只怕就是细作,往后的很多年,只怕都清理不干净了。可这偏又是无能为力的事!
她甚至都觉得,对方的目的到底是弄这些人来袭击京城制造混乱,还是打着制造混乱的幌子其实在输送奸细。
但是,管它呢!经此一事,京城是真的安静了,女卫也正式成军了,而自己却不曾参与这一切。
当天晚上,林雨桐被召回了大营。
活着的女卫,活着的仅剩三千多一点。除开受了重伤的,只怕连三千也不足。
叫林雨桐没有想到的是,小桃小丫这几个,都被下令执行任务。而活着回来的,仅她们二人而已。
小桃木愣愣的,“我们俩联手杀了个人。”
林雨桐安抚她:“杀的都是敌人。你不杀她,她会杀你的。”
小桃摇头,“不是……那个大娘,不是敌人。”
什么?
“大娘跟咱们一样……大娘问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不给人家糟蹋欺负了,为何还要杀她……”
林雨桐久久没有说话,“你们不该留在后面收治伤病吗?跑前面干什么?”
“军令如山,不能不停。”小丫低声道,“郡主在战前被宣进宫,至今还没回来。范学监一并被叫走了,下令的是上公主,督战的是公主……几位小将身先士卒,都受伤了。”
林雨桐心神一震,转身就走,直接去了永安的帐篷。
永安一脸的血,愣愣的坐着,看见林雨桐的时候惨然一笑,“我觉得我做不了监军……慈不掌兵这话真对!我们杀的人,不都该死,也不都无辜,可我们没时间辨别谁是兵谁是民,为了满城的百姓,只能无差别对待。我们女卫的姑娘,很多其实不适合,我原本想着,慢慢淘汰,可谁知道……白白死了数千人!姑姑说,女卫成军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这么害怕呢!”
第206章 客从何来(73)
夜里, 满城寂静。
远远的都是老鸹的叫声,好似弥漫的都是死亡的味道。不及天黑,街上便没有了行人。家家关门闭户, 更是很多人家直接住到了地窖里去。
周氏在家也一样, 住在地窖有些夸张,但还是把窗户都用厚帘子给遮挡起来, 夜里点灯怕人看见。大人小孩在家里都不敢高声语, 总怕惊扰到什么似得。
这天子脚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人们也开始活的战战兢兢了。
晚上,林雨桐和四爷坐在炕上,中间摆着棋盘, 两人沉思凝目,认认真真的往棋盘上摆棋子, 你一子我一子, 不知道的以为两人是下棋, 可其实压根不是。两人把最近看到的收集到的此刻无言的放在棋盘上。可只黑白两子,怎么能表达出如今乱局里的势力呢?近前来就能发现,这棋子,有单纯的黑白子,也有用红漆在上面画出的梅花菊花这些花色, 因此上, 等两人把棋子摆上去之后,就发现,这叫一个乱。
一团乱麻不足以表达现在的情况。更家叫人头疼的是, 这里每颗棋子都是摇摆棋,他们自己甚至都不是太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要什么。
就像是天庙一样!简直莫名其妙,他们坚持的是皇家反对的。而他们偏得依靠皇家才能发展壮大自己。这种想冲不敢冲,不叫冲就总想伸把手的势力,在棋盘上不止一方。
就跟线团似得,各色的线相互缠绕,看着都头大。
四爷扔下棋子,在屋里徘徊,这当真是从未遇到过的局。
林雨桐手一扬,做出要掀翻期盼的样子,“只有如此,才能重新洗牌。”
话是没错,太乱了,与其跟他们纠缠在这局里,就不如一把掀翻了,彻底乱了就好摆弄呢。他知道,桐桐烦躁了。这叫谁看都头大!这话她也就是说说!这天下好似在棋盘上,但天下芸芸众生,棋盘上就这几枚棋子,就能代表芸芸众生?
扯淡!
掀翻了棋盘,这些人是乱了,可世道也跟着就乱了。好歹如今还是可控的!
四爷没说话,很粗暴的将黑白拨弄明白,“不是非掀翻才是最好的法子。我觉得你常用的法子很好,一力降十会!我自己常用的法子也很好,借力打力!咱们重新来选择,之前咱们两都不愿意靠近庙学,觉得这庙学遗憾无穷。这本也没有错!可谁知道皇宫那边不给力!那就算了,咱反其道而行之,不是非站在被动的角度。咱们不想被庙学利用,但这不等于说咱们不能反过来利用庙学。同样的,咱们不想跟明见司那样的人有牵扯,是因为……”咱们心里有鬼,“可跟她们有关系就一定是有鬼的人吗?他们难道不可用?”
林雨桐没言语,四爷这话当然有道理,而且,操纵的空间还不小。
不说庙学,就说明见司那几个人。他们看着年纪大了,但其实,做为一个真正的人出现,这才多久?如果说对人世间的理解,这几个人跟几岁的孩子似得,单纯的人。端看你怎么去影响他们了。
当然了,影响这话说的虚伪,其实就是想用一把。毕竟那些藏在暗处的,自己没法制衡。那就得找出一把能制衡的刀来。
四爷就道:“他们自从被逮住,那就注定是刀。刀谁来用都行,要紧的是,谁能叫这些刀得善终。”
两人这话直白的理解就是:桐桐说,咱撸起袖子直接干吧;四爷说,还是拍板砖效果更好。
行吧!大不了你说叫我拍谁的板砖我就去拍好了,多大点事?
什么我叫你去拍谁的板砖?四爷反对这个话,“你应该说,接下来该跟谁联络感情。”
成吧!接下来我该跟谁联络感情。
四爷就笑:“其实不用刻意,你现在就做的很好。只是跟人交往的时候,多谈些你的想法,不必避讳就是了。”
林雨桐就知道说的是谁了。其一,范学监。其二,白灵。
这两人都跟林雨桐有些渊源,对范学监,林雨桐虽然爱逗她,但其实给孙氏带饭,必然有范学监一份。对白灵,两人平时不多话,但她偶尔也邀白灵过来喝杯茶,白灵自己也过来偶尔会帮忙抓药,她属于带着耳朵带着嘴就行的那拨人,平时清闲的很。
但这个,却当真不能操之过急。都不是笨蛋,潜移默化这种事,最需要的是耐心。
两人这番谈话,是在天还没黑,但城内城外已然寂静的时候说的。这个时候,带耳朵的监听也都还没出来。毕竟,大白天是遮掩不住行踪的。
天一黑,两人就打住话题,四爷更是坐在那里将所有的棋子上都画上花色,省的叫人看出别的什么来。桐桐呢,手里拿着针线活没撒手,这本来就是给范学监做的。如今更想早点完工。孙氏还每天回家能松散松散,长公主其实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弄不清楚她哪天在哪天不在。只有范学监,要是没什么特殊的事,那就是尽忠职守在大营里耗着。而且此人属于只要在大营里,那便是甲胄在身,不睡都不卸下来,那能舒服吗?别的倒是罢了,脚上的靴子又重又沉,捂着脚一天又一天,真能扛!
她夜里做好了,第二天就拿去了,也没叫小桃去送,她自己给拿去了。帐篷里有人,正坐在那里看花名册还是什么,见了林雨桐就皱眉:“过来要人手的?没有多余的。就你身边那两个,忙也就忙这两天,伤员多些。之后就不会了,完全忙的开。你要是不动不动就回去,人手还会更充沛。”
林雨桐没搭理她,直接将鞋塞过去。
范学监一愣,看了一眼是什么东西,就皱眉:“我不缺鞋穿。”
“有味!”林雨桐扔下这句话就走。
范学监气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嫌弃的把鞋往边上一推,没搭理。忙完了又扫见了,将包裹打开瞧了一眼,从外面看还是靴子的样子,但里面格外柔软。从鞋底到鞋面都是。她的手来回的摩挲着,给收了起来。晚上特地的洗了脚,还特意闻了闻,哪里有什么味道。嘴上嘀咕,但脚还是很实诚的塞到新鞋里试了试,是比庙学里给做的靴子舒服了。当年觉得庙学什么都是最好的,如今才知道,所有流水线产的制式的东西,其实都少了一份温度。
第二天,直接就穿了新的。早早的站在t望塔上,看着周围的动静。太阳初升,她看见一匹马上载着两个人靠近大营,然后马上的姑娘跳下来,朝后挥挥手,连蹦带跳的往大营里跑。
岗哨上除了在开始的乌衣卫,现在搭配了几个女卫。老带新,也给这些新人一点适应的时间。岗哨的姑娘见到这样出现的两人,明显做出了回避的动作。她们会害羞,会不好意思。
上一篇:作为coser的我一直在穿
下一篇:炮灰真千金治愈了偏执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