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这会子谢流云低声跟孙安平道,“不纳妃我支持,也欣慰。可是有件事我得跟你提一下……”
林雨桐距离不远,可到底是没听清楚。两人挨的挺近,看这交流的也特别友好!等她再关注到的时候就听见孙安平说:“……燕京出不了大折子,我怕是过完年就得西巡一趟……”然后给了谢流云一个你懂的眼神,“要不了两月就回来,你说的这个事,回来再谈!”
谢流云只微微皱眉,然后点头:“庙学就挨着燕京,陛下放心,出不了乱子。”
然后就达成一致了。
孙安平还问在坐的大臣,“有几个去过西北?”
大部分没去过!
“没去过怎么行了?”走走走,都带上,“以后在东巡南巡的,大家轮换着来。出去看看世情,比在折子上瞧见的,那可精彩多了。”
那是!那是!
还有人问,不知道几时出发。
“速去速回……”孙安平回答的铿锵有力,“过了正月十五就走……”
太快了吧!
“轻车前行,带几身换洗的衣服就能走!”
这是真说走就走的!
正月十五天还不亮,一辆马车挨着一辆马车就出城了。
没有什么辎重,路上一切按照行军的那一套走。吃喝不停车,拉撒在固定的地方停固定的时间。吃的就是快马跑驿站,提前准备好。要方便携带的,路上能吃的。马车一到,一包一包的往马车上一塞,继续走咱们的就是。
这种赶路法,骑马和坐车说不上哪种更受罪。
别的大臣没带,但在御书房办公的阁臣和两偏殿里的大人们这次可都带了,这一路上,跟后面有狼撵似得。
弄的几位老大人一度怀疑,是不是庙学那边又出幺蛾子了,把这老东西生生给吓跑了还是怎么的。
跑了七八天,眼看长安就到了,这些阁臣就又被召见了,“来个人!帮我写封信,给谢流先生……”
写什么?
当年的探花郎写的一手好字,但凡有皇帝需要嘚瑟的时候,都是他代笔。这边铺纸研墨,摆好架势了,想着这是出了多大的事了。
结果就见上首坐着的那位一边擦拭狼牙锤,一言不发。
四爷在呢,他看林嘉锦,林嘉锦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就不说话。
得!这事还得自己来!四爷只得道:“大人在信中告诉谢先生,就说陛下……赶路赶的急,路上又遭遇了几次追杀,身上受了点小伤,幸好没有大碍。不过之前说的,三月便归怕是不成……至于啥时候能回去,你就说,等身体稍有起色,立即便归……”
众人:“……”啥意思?
啥意思?
意思就是国库里不光空空如也,内务司还从民间商户借了不少银子。这个银子的数量,比之前预想的多的多。这些人借出银子的商户,辗转找了天庙主持公道,借银多的人家,前前后后十多年里,借给内务司一百多万两白银。
人家要找前朝皇室要债,可这要是叫债主上门了,天下人不得以为是孙安平指使的。这善待前朝皇室就是这么善待的?
所以,这个善待当然包括为其还债!
可这账怎么认?不认有负百姓,认了觉得自己委屈。
反正本来就要离开的,这次不过是提前了罢了。本来自己走的可以光明正大,也无所谓骗不骗谢流云。可如今呢?不这么着,他跑不了了!
四爷说的跟真的似得:“以后,只要关于债务的事,不用禀报。陛下受伤了,中毒了,一生气就气血翻涌,八成活不成了……一切事宜,叫谢先生看着办!”
这话一落,孙安平差点失手掉了狼牙锤砸到自己脚。
众人也瞧这个平时不咋说话的小伙子:长的人模狗样的,可这办事是又无赖又无耻!
这是皇上的意思吗?
孙安平其实真没往这么无赖这么无耻上想,不过人家孩子都说了,那……那就算是吧!
第215章 客从何来(82)
春寒料峭, 长安一街两巷的恭迎圣驾。
只是这圣驾……是不是寒酸了些?
等闲大户人家出门,都比这个排场体面的吧。
可哪怕不是那么排场,可谁又敢小觑昔日的毅国公呢?今儿这迎驾的, 那也是位列文武两班人马。西北这一片的文武官员, 将帅统领,星夜赶来, 都在这里等着呢。
这可都是当今圣人的嫡系。
这新朝新气象, 这些个大人必将得到重用前程似锦, 因此上,那一个个的是红光满面,文官们相互拱手,含蓄矜持。武官们相互把臂, 豪爽张扬。
孙安平骑马过来,一见众人, 哈哈就笑:“可想死老资了!”
这些大臣还没跪下呢, 孙安平就从马上下来, 抬手就去扶蒋平,“都起来!起来!不多礼!”
其他人嘻嘻哈哈的,就要起来。蒋平肃着一张脸,“如今不同往日,礼不可废。”他重新起身又跪下, 叩首。
林雨桐从车帘子缝隙里往外看, 跟孙氏道:“这位大人有点意思。”
孙氏不用看都知道说的是谁,“蒋平跟你外祖父几十年的交情了。西北稳若泰山,蒋平功不可没。”
她说着, 就睁开一条缝隙瞄自家这小闺女,想着她的心思怕是真在朝堂上。这是对她外祖父屁股下面的椅子感兴趣了?
结果人家问完了, 就完了。压根就没管那些大臣的事,恨不能把脑袋探到外头去看,左顾右盼的,瞧稀奇呢?
“什么时候不能看?非今个看?”怎么这么服气呢?!
“我看看我哥我姐今儿来了没?我祖父祖母会过来吗?”
感情是看这个呢?
“你哥跟你姐,我没叫出来迎,太扎眼了。”孙氏继续闭眼睡她的去了,“如今还没出正月,林家都在晋中呢,再如何也得等到十天半月的才能过来。你好好坐着,安稳些,叫人瞧见了笑话。”
笑话什么?
正瞧着呢,四爷过来了,“闷了?”
肯定闷了!
四爷叫她下车,“城门里的客栈边栓了马,进了城咱就回家。”
不跟着往行营里跑了。看现在长安城这城墙,斑驳的厉害。坚固是够坚固的,但跟鲜亮一点关系也没有。
要论起城池的规模,还得是燕京城。那是当年一代借用外力短时间内构建的,不仅是规模大,便是城池的坚固程度也不可同日而语。唯一不好的就是,留下的地下通道太多。猛的从燕京一出来,看着眼前的长安城,两人就有那种感觉:对!这才是这个年代正常该有的样子。
林雨桐跟孙氏摆摆手,直接就跳下去了。前面人多,两人也不往前面去。溜到后面,跟伙夫他们一块,围着火堆烤火呢。直到车队动了,她们才坠在后面,一进城门就从马车上跳下去,金家三兄弟正在城门里的客栈门口等着呢。
几个月没见,也没说多余的话。这会子都追着圣驾瞧热闹去了,也没人注意她们。从城墙下的小路骑马直接回家。
金家这宅子买的不错,到门口的时候林雨桐只瞧了一眼就知道这规模这地段的宅子,能赶上这得跟撞大运似得。金老大一脸的苦笑,“别提了,咱们在路上遇到权爷,说了几句话,结果晚上就被周家找上门来了。”
周家?
林雨桐一下子就明白了,周家是林老太太的娘家,正经的关陇世家,当初周氏想跟林家攀关系,就打着跟林家老太太同族的旗号去的。这事后来老太太跟娘家来往的时候,信里肯定提了。要是小门小户,或是跟林家再无瓜葛,人家周家也就不管了。可这不是两家结亲了吗?所以,就这么着,周家跟金家也就有了挂碍。年节也相互托林家捎带点节礼,算有那么一回事。谁成想这一朝天地变,不管是林家还是金家,都成了一般人攀不上的人家。可周家跟两家都有瓜葛,且亲戚套着亲戚,这不就更亲近了吗?
林雨权一来长安,人家就知道了。跟金家哪怕没打过照面,但也知道是什么人家。再一打听要买房,得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以世家的身家,腾出一处别院不是什么大事。
金老大不住的摇头,“盛情难却,不好推辞。”
人没进去,大门里就出来几个青衣小厮,将马给牵进去了。
这是……又买下人了?
“西北的人口反而比燕京稠密些,住一段时间你们就知道了,跟燕京不一样的很。”
正说着话,里面的人都迎出来了。几个月不见,有说不完的话。但这一路上,真颠簸的够够的,吃了顿饭撑不住了,回了安排好的院子洗了澡,睡了个昏天黑地。
一早起来,四爷和桐桐还没起呢,楚氏就带着丫头提着食盒过来了,交给院子里的嬷嬷,低声吩咐,“怕是带的人手不齐,我就先给送来了。之前买了几个丫头和婆子,有个婆子灶上手艺不错,南边的手艺,我给留下了。今儿叫特意做了烧麦,也给您带了,尝尝。”
嬷嬷只得含笑收了,“老奴这就禀报郡主……”
“郡主累了,叫歇着吧,咱们来日方长!来日方长!”特别客气的走了。
回去的时候老二刚从演武场回来,他就皱眉:“一早上不在院子里呆着,又做什么去了?”
楚氏紧跟了男人几步,进屋子先拧了热帕子给男人送过去,“如今可不同往日,早前那是不敢出头,可如今……咱们真就打算这么着过日子?那周家和舅舅家几次三番的往家里来,为的是什么?周三太太跟咱娘说话,我可听着了。听那个意思,竟是谋划着周三爷出仕的事。这事必然是林家那边出面,可你说舅舅家开口了,咱娘怎么说?真能不管?说句实在话,八竿子打不着的,都开始奔着来呢,咱是亲兄弟,难道是爷的才干不如人?”
“外头的事情你少管。人家开口是人家的事,你少掺和。”
楚氏眼泪都下来了,“便是大嫂那边,大嫂的娘家人年前在咱家住了十多日,为什么的?我娘家的事我是不管了,可你的事难道我也不能问?大房跟四房怎么说也是嫡亲的,咱们……到底是差了一层的……”
“住嘴!”金老二将帕子一把扔进水盆里,“再说这样的话就滚回娘家去。我们兄弟之间的事,由不得你指手画脚!”
楚氏这回是真哭了,“谁嫁男人不是盼着男人出息,将来能挣个凤冠霞帔,搏一个封妻荫子。我为了你的事,我低声下气的去巴结人,这般的操持还不落好。我受够了叫人瞧不起的日子,你还不知道吧?我妹妹如今都是七品的女官了,我爹娘来信,多是夸赞,对我动辄便是训诫……”
一早起来,哭哭啼啼,好不烦躁。
金老二看楚氏,“当真觉得,我出去奔前程,你就满意?”
楚氏赶紧拿帕子擦了眼泪,“男人家,本也该志在四方。我爹当年做生意,东南西北的,哪里没去过?若是不在外闯荡,哪里来的楚家现在的家业。”
金老二认真的看了楚氏一眼,垂下眼睑:“有件事,我一直没下定决定。你既然觉得该奔着前程去,那我问你,我若是去边关,一年回不了两次,你可愿意……”
去边关?
去边关做什么?打仗是要死人的。
“也不一定打仗,如果去,只怕是粮草一道儿上的差事,八成是钱粮官……”金老二问她,“你可愿意?你若是愿意,我去求求老四便是了。据说他进出御前极为方便,只要所求不大,这点事还是能成的。”
楚氏眼睛一亮,马上起身了,“我听我爹说过,钱粮官,这可是个肥差!”
金老二眼睛微微一眯,“觉得好呀?”
“自然是好了!”楚氏忙不迭的点头,“不过你还是不要在钱上贪图,如此才能长久。”
金老二心里舒了一口气,缓缓的点头,“但就是我这一走,一年半年的回来不了一次。边关不许带家眷的,你就得留在家里,你可乐意?”
楚氏张大了嘴巴,“只要不是南边或是营州那边,也不至于一年半年不回来吧?”
“那你的意思,像是西北凉州这样的地方,就能去?”
自然!来去快马也就五六天的时间,有什么不能去的。请半月的假,都能回来转一圈,住几天,有什么不合适的?
楚氏大喜,男人能说出这个话来,八成是已经有谱了吧。她忙喊着摆饭,“也不知道几时能说定……”
快!很快!
老二沉默的吃饭,没再言语。这个位置本来是留给老大的,年前从燕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说了的。但是大嫂那边有孕了,看大哥的意思,怕是跟大嫂说了几次,那边都没应下来。既然如此,那倒不如自己去吧。
自己这边……挂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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