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那会不会是早有人埋伏此处……”林雨权问道。
蒋平就先道:“说不通!若早有人埋伏其中,这药粉什么时候下的。早了不行,药粉失效。晚了也不行,晚了他走不脱……”
话没说完,孙重海在后面就接了一句,“许是对方压根就不用走脱,只等混乱起了,混杂在狩猎的人中即可。那时候正乱,多一个人谁也看不出来。等撤的时候就更乱,趁机走脱也非难事。”
蒋平就问了一句:“咱们狩猎,可提前说了时间?几时出发,几时到哪里,可有提前说过?”
没有!皇上向来随心而为。临时叫了女眷,又是换装又是取马,耽搁了不少时间。更没有说控制速度,赶在什么时间到什么点举行什么仪式的事。
“所以,这必然是有人通风报信。之前平王府二爷的话说的很对,对方就是藏在草甸子里,咱们也不能察觉。趁着混乱,再偷摸撤离,也在情理之中。可对方掌握的这个时间和速度,可非一般人能掌握的。必然有咱们不知道的人跟其勾结,以一种谁也没发现的方式互通有无。”林嘉锦轻笑一声,“这个也好查,挨个去问问吧。咱们没看见的,总也有人看见了。但凡事发现什么不同寻常之事,都奏报上来。只要做过,便有痕迹,藏的再深,想挖也挖的出来。令,传令下去,但凡有举报属实者,赏功勋田百亩。但凡有借机报复假传消息者,定斩不饶。”林嘉锦轻笑一声,“各家亲眷亲随以及杂役集中起来,包括在下和公主在内,请王统领亲审。”
确保无一人漏网。
这个王统领,指的是王大山。
林嘉锦说着,就看向众人,“可有异议?”
并无!这是最快速高效的法子。
孙氏率先出去,不大工夫就回来了。过了一会子,就又叫蒋十五和林雨柳。这两人出去的时候稍微长了一点,也就回来了。再接下来就叫林雨桐和三个孩子了。
就是问你这段时间在什么地方,跟什么人在一起,谁能作证。然后就是你发现周围有什么奇怪的人和奇怪的事吗?
这都能说清,也确实没发现。
有事也避着人,不可能叫他们看见。这就是给下面的人做个样子,叫他们看看,瞧瞧,皇家一个都不放过,连孩子都问了,你们都别有意见,是这种的。
问完林雨桐也就走了,四爷估计得熬一晚上。三个孩子带出去了,结果带回来俩。宝昌觉得审问很有意思,他坚持跟着他爹瞧热闹呢。
皇家公主这一脉首当其冲,审问完了,连带来的下人也都一一审问了。
就该到平王一脉了。
平王是个老实人,对外也没交际,一路上都在马车上,到了营地就在帐篷里,连帐篷门口也没出,主要是怕碰见人还得客套,他不太会跟人说转圈的客套话。干脆就避开算了。
而张氏呢,昨儿不是正生气呢吗?她面色有些不自然,“就是叫了我家老大过去,骂了几句,到底骂到啥时候才叫他回去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夜里睡的也不安稳……更没见外人。”
永安心里一跳,昨晚孙重山并没有回来,她也以为这是被婆婆留下了,直到今早上见到他们兄弟俩。怎么自家婆婆却说,并没有留孙重山。
她扭脸看向孙重山,心跳如鼓捶。
王大山朝永安看了一眼,这些人谁的心跳快,谁的心跳慢,他听的出来。永安公主的心跳比常人快的多。永安被这一看,一下子知道原因了。她了解乌云,也知道王大山的本事。因此她一脸羞愤的样子冷哼一声,直接表达了对张氏的不满,好像那种不安的躁动,全是被婆婆气出来的一样,“您也不用瞒着,今儿摆明了说便是了。”她将昨儿训斥外甥女和为什么会训斥外甥女的事拿到明面上说,还说了个清楚明白,“这样的孩子,不教导行吗?我是舅母,见到了,好心教导,哪里错了吗?以至于婆婆喊了世子去训斥了半晚上,回来还给我脸色瞧……”
孙重山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处,“行了,不嫌弃丢人呀!”
“不嫌弃!”永安冷哼一声,“这有什么可丢人的!家丑就家丑,今儿我就把家丑摊开来说,也省的你一天到晚,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吵架,情绪激动,是会叫人处于亢奋之中,这两口子的异样好似这样也能解释。
孙重山就呵斥,“闭嘴,先说正事,你牵三扯四的做什么?看把娘气的?”
王大山心说,生气的可不止事张氏,平王也很生气,心跳也很快。包括这位王府的姑奶奶,要不是强压着,照这个生气的样子,能撕了永安公主。
永安公主这才罢了,只道,“我在大帐里,没出去,半夜里世子才回来,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时辰,就知道他上床气很大,被子里扇的一点热乎气都没有。早起不等我气又气哼哼的走了……”
“成了!”孙重山恼羞成怒的样子。好似嫌弃永安说被窝里的事。
永安就道,“这事能瞒着吗?今早见表妹的时候我不就瞒着了吗?但这是正事当前,瞒了还不定说咱们怎么着呢?你自己讨不讨人喜欢自己不知道呀!”说着就跟王大山说,“今早我出门跟林雨桐一道儿走的,我跟林雨桐隐瞒了我们俩口子闹别扭的事,怕人家笑话。半路上,我们一块遇到了世子和我们家二爷……俩人说我的坏话呢吧,肯定又是替我婆婆抱打不平。我家这小叔子指摘嫂子,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也习惯了。之后二爷去哪里了我不知道,我们跟世子一起过来……并未分开。”
孙重山一脸尴尬,“永安所说,差不多属实。”
王大山就看向孙重海和杨氏,“二爷,二奶奶,你们呢?”
杨氏就道:“我夜里陪着俩个孩子,怕他们害怕。孩子的两个乳母几个丫头,我们都聚在一个帐篷里。早起的时候,跟婆婆一道儿过来的,二爷该是忙去了。”
也就是说,她并没有跟孙重海在一块。
孙重海忙道,“昨晚我喝的点酒,就跟我的随从和小厮,都喝的多了,围着火堆都睡着了,我还是被他们给叫醒的。”其中一个亲随忙道:“是,昨晚喝了点酒,就都睡着了。我先醒的,尿憋的,也是火灭了,有点冷。我醒来的时候,二爷正睡的香呢。我出去尿了回来,其他几个都醒了,就二爷还睡着呢,是我摇醒的。”
听起来好似没毛病。
王大山也不再问了,问其他人去了。
主子们问完了,就都被允许去睡了。
永安冷哼一声,甩袖就走,好似对张氏还有不满似得。众人都忙着呢,也不以为意。
孙重山紧随其后,永安只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言语。孙重山站在路上,等后面的父母兄弟,孙重海一路都没说话,小心的打量哥哥的神色。
孙重山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去吧,早点歇着吧,一晚上都没睡好。”
孙重海舒了一口气,“那大哥你忙。”
孙重山点点头,去劝慰了父亲,又去安慰了母亲,然后回到妻子的身边,悉心的陪着。
永安不敢说话,怕叫人听见。她一夜都合衣躺着,直到早上,杨氏尖利的嗓音打破了宁静,她蹭的一下坐起来,“怎么了?”
孙重山不紧不慢的穿衣服,“不着急,别慌,我去看看。”
可不等人去看,下面的人慌慌张张的来禀报:“二爷没了!”
什么叫没了?
永安不敢置信,“去哪了?”
不是去哪里了,是死了!
死了?
永安看向孙重山,“他二叔死了?”
孙重山先是愕然,而后是悲伤,最后是眼泪滂沱,“老二死了?!”说着,他就怒吼一声,“蒋家找了个好替罪羊!”
永安慢慢的垂下眼睑,突然间,她觉得有些冷……
第228章 客从何来(95)
孙重海死了。
平王府一脉坚决认为跟蒋家脱不了关系。张氏晕过去了, 杨氏倒是勉强撑得住,但不得不说,怀疑蒋家是在情理之中的。
平王谁也不信, 只找桐桐, “你表弟自来胆小,又是个没主见的傻孩子。实在是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能犯什么事, 有胆子犯什么事……只怕是无意间撞见了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人家要求心安这才杀人灭口的。舅舅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求别的,只求叫他死的不冤枉……桐儿,求你了!”
竟是除了叫林雨桐去验尸之外, 蒋十五和其他的太医仵作都不许靠近。别说见尸体的样子了,就是帐篷也不许进。
成吧!
林雨桐往里走, “我去看看。”
帐篷里酒气熏天, 便是过了一夜了, 这酒味也未能散去。
帐篷里的陈设很简单,进了帐篷便是待客的外间,中间是火盆,周围是软毡铺地,四周摆着几个小几和蒲团。这会子, 这些东西都摆放齐整, 不像是被人动过的样子。就便主人,昨晚也没有在这些蒲团上做过,更没有招待过客人。
要是往常, 有下人随时伺候,随时收拾的情况下不好下这个判断的, 但昨晚下人们被审问到很晚。这个林雨桐却是知道的。她站在帐篷里的位置问外面伺候的下人,“你们昨晚可有人进来过?”
几个伺候的连连摇头,“主子歇下了,鼾声震天响。我们几个在边上的帐篷就歇了,本是要留一个人值夜的,可昨晚上营地里到处都是火堆,周围把手的严密,想来无事,又实在困乏……再加上主子也不叫夜里守着,就都去睡了。”
夜里不叫守着,这不是毛病。林雨桐和四爷晚上也不爱叫人守着。像是平王一府原先也不过是小老百姓,他打小没这个习惯,倒也说的过去。
林雨桐没再言语,转过屏风。这屏风将帐篷分为两间,里面放置着床榻,很宽敞。孙重海仰面躺在榻上,形容凄惨。眼睛和喉咙两处,被插入了两根簪子。很纤细的一种簪子,这种簪子坚硬,不是有身份的女眷用的。这种是看起来黄灿灿的,但却有些像是合金打造的,价格不贵,盘发不容易乱,最适合大户人家的丫头婆子用了。伤了这两处,必死无疑。
林雨桐避开血迹,将凌乱的被子掀开一点,看看角落里凌乱的衣服,显然,昨晚回来,孙重海的这里留宿女人了。
不用细看了,她从里面退了出来,问杨氏:“表弟有妾室或是通房,人呢?叫过来吧。”
杨氏正哭着呢,被这么一问,一瞬间有些迷茫,“没有……成亲前有没有我不知道,成亲后并没有。我自进了府,是没见到别的屋里人的。身边的丫头婆子都在……”
她这一房的确实都在。
可这也不对!别人家的丫头婆子来不了他们这边的。
林雨桐就看张氏,“舅舅,清点府里的丫头婆子。”
平王是不管这些的。那边孙秀云哭声一顿,朝后退了一步。永安皱眉,只得把府里的人都集中起来,“都看看,你们相熟的,谁没在。”
一个大丫头站出来,低声道:“芳姑姑不在。”
“才不在的,还是昨晚就不在。”
这丫头一副快哭的样子,找左右看了看,好几个丫头跟着低了头。
永安呵斥道:“说实话,二爷都没了,还敢瞒着。”
几个人吓的噗通给跪下了,“芳姑姑经常夜里不在,也不光是出来是这样,平时在府里,她也经常夜里不在。”
“没人管?”永安不由的看向站在后面的乌云,这事你难道没发现。
乌云心里叹气,她其实早前是觉得这芳姑姑可怜的,没想把事捅出来。都是小人物,谁都不容易,何苦为难人呢?却没想到,孙重海的死跟芳姑姑有关。
林雨桐皱眉,从记忆里挖芳姑姑这个人,“是舅母身边伺候的,眉间长了红痣的那个姑姑?”
正是。
那这个芳姑姑的年纪当真不大,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林雨桐看一直不言语有些躲闪的孙秀云,“表妹,你可知道,芳姑姑有什么特别之处?别瞒着,事关重大,不容隐瞒。”孙秀云咬牙,“二弟成亲之前,便跟当时的芳儿有些瓜葛。这事我娘是知道的!不过我娘的意思是,大户人家,都有教导人事的丫头,这事也就这么着了。后来,二弟说亲,这丫头的事怎么也不能提到明面上来。我娘就把这丫头放在了庄子上,说找个好人家嫁了算了。可就放了半年,我娘和二弟去了一趟庄子避暑,再回来的时候又把芳儿带回来了。成了我娘身边的管事姑姑!进了府里,平时也没见跟我二哥亲近……”
是!要不然杨氏早发现了。
可杨氏的面色却精彩纷呈,“二爷偶尔会住外院,婆婆会打发芳姑姑去照看……”
林雨桐:“……”所以,张氏院子里伺候的人对这个心知肚明,才会对芳姑姑经常夜不归宿视若无睹,以至于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照这么看,当真是像极了情杀。
林雨桐摇摇头,“四处找找,没人的犄角旮旯里找找……”这芳姑姑必是死了的。
她站着没动,果然在距离帐篷不远的树上吊着呢,人也已经死了。这地方便是禁卫军巡查也不好细看,因为夜里总有人要小解,在树背后这样的地方。这颗槐树粗壮,但是不高,枝干乱七八糟,最低的抬手就能拽住小枝条。拉住小枝条,将大枝条就能拉的垂下,套上绳索,脖子往里一钻,然后放手。身量小的人直接就被带的脚离地了。这芳姑姑正好就是身材娇小玲珑的那一种,也确实是这么死的。
“谁见过她跟外面的人接触吗?”比如蒋家的人。
下人们面面相觑,然后纷纷摇头。蒋家住在皇账的另一边,各家的下人其实都是有约束的,并不允许瞎跑的。彼此之间并没有交集。
永安插话问道:“狩猎之时,大多数主子都不在……”
杨氏看了永安一眼,低声道:“我跟婆婆一直在一起,芳姑姑在边上伺候……”
“在边上伺候,那你能保证这个时候两家的下人没有接触?哪怕是不说话,只错身而过,也够下达指令的了。你不错眼的盯着她了?”
没有!杨氏将脸撇向一边,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孙武成,一个小小的小子,拳头攥起来一把推开牵着他的嬷嬷,“我找蒋家去!我要杀了他们给我爹报仇!”
杨氏一巴掌抡过去,紧跟着便看向自己的手,然后将儿子搂在怀里,“糊涂话!你表姑这不是才查着呢吗?是谁不是谁还不定呢。乖!听话。你爹就剩下你和你妹妹了,咱们家只剩下你一个男子汉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和你妹妹怎么办?听话!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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