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娘!”孙武勋从人群里挤出来,走到永安身边,“娘,乌云姑姑告诉儿子说,娘生儿不易,这世上,谁也不会比娘更疼儿子。娘,我跟你走,好不好?娘,别不要儿子!儿子好好读书,好好习武,咱们娘俩跟姑姑一起,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休想!”张氏一把推开永安,将孙子扒拉到怀里,“孙子是我家的,想要孩子,做梦!自来也没有哪个女人离开夫家,能带走孩子的。”
林雨桐皱眉要说话,永安一把拉住了林雨桐的裙摆,眼里带着几分乞求之色。
林雨桐读懂了这个意思,孩子跟着她,便是前朝余孽。孩子在孙家,最少还是宗室。这身份所代表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永安扭脸看着儿子,“娘不走远,就在城里找一处宅子住着,你想见娘了,随时都能见。娘把乌云留给你,以后听乌云姑姑的话……”
乌云过来,牵了孩子的手,在他耳边低声道,“以后咱们也买个院子,就在你娘隔壁。回头你念书了,咱们就去小别院住。跟你娘天天能见,好不好?”
这孩子这才不说话了,乌云将其强行带到一边。对于公主的和离,她没什么要说的。
话都到了这份上了,那边孙重山也不会再吐口了说别的了,张氏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只是这个坏人他不做而已。
林雨桐只得叫人进御帐,“平王世子夫妇要和离,请圣裁。”
不大工夫,里面就有一张盖着玉玺的和离说。另外还有口谕,赐永安公主公主府一座。
当年,永安也是十里红妆嫁人的,这些年平王府的一切都是她打理的。和离之后,嫁妆自是要带走的。
永安叩谢皇恩,起身后拉了儿子,带了乌云,直接就走。
张氏这才嚎啕出声,“这个杀人凶手……这个杀人凶手……”咬死了主谋是永安,动手的是乌云。
可王大山和阿丑排查了一遍之后,真没发现这个动手之人是谁。紧跟着又查跟芳姑姑有牵扯的人,查来查去,没有找到可疑的。
王大山给林雨桐的结论是,“除非周围潜藏着一个跟我们又一样身手和能力的人,否则不可能发现不了。如果真不是乌云的话,那真的就有这么一个人。我建议,第一,御驾迅速回銮。第二,令长安府缉拿红娘。”
红娘的事,已经发了消息出去,回长安后,应该会有消息。
圣驾要走,是不会等平王府的。平王府要把尸体带回去,这等棺椁,入殓,且麻烦着呢。只留人‘帮衬’,其他人该走都走了。
永安以受伤发热为由,带走了她儿子和乌云,怕两人落在后面被人暗算了,张氏不答应,但是孙重山直接放人了。
其他人都回京了,只平王府落在后面。
一进长安,还没进宫了,府尹就来回话,红娘找到了,人也羁押了,问什么时候审讯。这事不能耽搁,林雨桐叫孩子先回去,她跟四爷和林雨权直接过去了。
红娘端坐在牢里,连带笑意,看见林雨桐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当年咱们在一个院子里,你还跟我换过很多饭食,却怎么也没想到,咱们俩再见面,会是这样。”
林雨桐过去,也席地而坐,“你有机会跑的,为什么不跑?”
“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就没有底线,是人尽可夫的?”她没回答问题,却这么问了一句。
林雨桐摇头,“我对你是什么人没兴趣,我就想知道,你特意留下想告诉我些什么。”
红娘眨了一下眼睛,“我说的你就信吗?”
“信!”
红娘点头,“不是永安,她没那么大的价值,值得我留下。”
“你们原本想干什么?”
“原本?原本当然是冲着蒋家去的。该中药的是皇家的马,蒋家若是见机杀了皇上,这天下就得乱。蒋家若是趁机救了皇上,皇上就得猜疑……可谁知道,皇家棋高一着呀!下药的时候被人给抓住了尾巴,孙安平更是将计就计来了那么一出……”
“下药的人是你们的钉子,你事先没联络他,是有人给他下达了指令!”
“对!”红娘笑道,“树梢上的白绸为号!”
“谁做你们的内应?”
“孙重海!”
“孙重海是你们杀的?”
“是!他见过我们的一颗至关重要的钉子,所以,他必须死。”
“你和孙重山一起将这事赖在永安身上?”
红娘一愣,“孙重山赖在了永安身上了吗?哈哈哈!有意思?!当年誓死要娶的人,也不过尔尔!”
她否认了,但林雨桐却笃定了,此事中,孙重山的角色并不光彩。甚至于,红娘背后的人不惜以牺牲红娘为代价,要保住的人也是孙重山。
红娘――活不了了!
这种想法才一冒头,红娘一口鲜血就喷出来,连一点救治的机会都不给人留,就这么死了。
说孙重山有罪――证据呢?!
林雨权气恼非常,“这个卑鄙小人!”
四爷起身,“留着这个人,不着急。”
林雨权就道:“背后这人想干什么?挑起大乱?图什么的?这次经过这一遭,只怕短期内,都不会再出手了。”
那就等!
十年还是八年,等的起!
第229章 客从何来(96)
等十年八年?
这话是说给林雨权听的。林雨权也信, 确实嘛,十年八年等的起的。能起多大的风浪呢?
可四爷和桐桐却不想,怕来不及呀!事情不能等到又一个三十年的到来, 再去解决它。
怎么办呢?有怀疑就足够了。
三天之后, 平王府才回京。孙重海的灵柩同步被带回了京城。林雨桐和四爷第一时间前去吊唁。死的确实是有些蹊跷,京城的人精的很猴似得, 没有一定的风向标, 是不会动的。两人这么一去, 这丧事才像那么回事。张氏感激的不得了,一见林雨桐又嚎哭。这个糊涂的普通妇人,三天的时间头发白了一半。这种痛不是说你说多少安慰的话能够抚慰到的。她只按了对方手上的穴位,叫她安安静静的睡一觉而已。再这么熬下去, 这个还没下葬,张氏就撑不住了。
林雨桐叮嘱了几句, “每天的参汤里加一剂安神的她汤药, 昏沉一些反而与她更好。”
平王连声应着, 这个老实人身形佝偻了,他现在做梦都还在当初的那个小院,一家子安安稳稳的,什么富贵呀,什么权势呀, 要这个干什么?
他几次张嘴, 想说带一家子回老家去,又怕叫皇上误会自己心存怨怼。可这般的煎熬,真的过的是生不如死。
孙重山就道, “爹,您陪着我娘, 我去送表妹。”
林雨桐和四爷跟平王告辞,孙重山一路陪着两人,“出了这样的事,我娘这精神大不如前了,我爹嘴上不说,但心里着实是接受不了的。他比我娘更苦,我娘还能哭,还能嚎,只我爹,有苦自己咽!”
说的好不唏嘘的样子!
林雨桐站住脚,看向孙重山,“表哥,我记得小时候,你跟舅舅他们刚来京城的时候,我笑你晒的黑,跟从炭窑里烧炭出来的……才这么说,表弟就恼了,扑上来要跟我打架。他护着你这个哥哥,后来才听舅母说,是表弟身上长了疮,有个土方子需要的药引子怪,不好找,只在大太阳出来的时候,那种虫儿才露头。你就漫山遍野的在外面,顶着大太阳给表弟找药引子……”
孙重山神色难明的点点头,“是啊!那时候多好!”
林雨桐看向灵堂的方向,那里时不时的传来杨氏和两个孩子的哭声,“可现在,天人永隔。表哥,表弟他死的冤枉。”
孙重山抬眼看林雨桐,“找到凶手了?”
林雨桐朝后面指了指,“去园子里吧!在这里说……不合适!”
来来去去的人!
平王府后院说是园子,其实就是个一半种着乱七八糟花卉的花园子,一半是还有瓜菜没有收的菜园子,中间有一处草顶的亭子。沿着小路过来,荒草才几天没人打理,这会子都窜到了路上。草籽挂在了林雨桐的石榴裙上,星星点点。
孙重山带着几分不好意思,“下面的人惫懒了。”
这么大丧事,都忙着呢,谁还顾得上园子?跟着四爷上了亭子,也不管石凳上有没有尘土,直接就坐下了。
四爷指了指对面的石凳,“世子请坐。”
孙重山看了两人一人,两人表情平和,言语客气,他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坐下之后,他看向二人,“可是见过红娘?”
林雨桐点点头,态度一如既往,“见过了。她……说了很多,好似跟表哥所言,有些出入。”
“出入?”孙重山摇头,“若是如此,我愿意跟她对峙。”
这是知道红娘死了吧!
四爷当日在牢里说等十年八年的时候,就是笃定有人关注着牢里的一举一动。
林雨桐轻笑一声,继而面色一冷,“孙重山,你觉得我们俩这次来,是为什么的?”
孙重山抬起头来,微微皱眉。
“有些事情,认定就行。至于证据,我要它何用。便是你没错没罪,我觉得你挡路了,而后网罗罪名就要你死,你觉得皇上会不许?”林雨桐起身,拍了拍孙重山的肩膀,“你太自以为是了。怎么?觉得红娘会保你?错了!她没害你,但也没保你,这便是态度。你还不明白吗?”
孙重山看向林雨桐,“表妹,你别吓我。就像你说的,我挡路了,你要我死,可以网罗罪名。可你网罗什么罪名都行,就是不能网罗我杀我亲弟弟的罪名!”
四爷和桐桐都看他,谁都没说话。
孙重山冷哼一声,“怎么?倒了蒋家,便想着一把摁下平王府?这是王府!我们是符合礼法的嗣子嗣孙。网罗罪名杀我?满朝大臣如何向?天庙如何想?儒家尊崇礼法,天庙崇尚法家,为了我,你们确定要这么做?再说了,说我杀了我弟弟,这罪名未免太敷衍。信不信今儿你们这么指责我,明儿我娘就敢撞死在宫门口叫天下人看看……”
林雨桐又拍了拍他,“没人说你杀了你弟弟?我说了吗?”她说着又指了指四爷,“他说了吗?”
都没有!
只有你说了!
孙重山一瞬间白了脸,闭嘴没有说话。
四爷这才道:“儒家是尊崇礼法,可你忘了,礼法是由人去解释的。你觉得平王府是正统,他们也会这么认为?那你错了!如若你真有那个能耐,他们才会为你炮制一套只为你服务的礼法规则。反之,亦然。不要不信,不管是林家,还是我们家,手里都有好几箱子投递来的文章。文章说的什么呢?文章说,自来皇家公主便是招驸马,而从未曾有过嫁公主。这意思,你可明白?”
民间招赘是什么样的章程,皇家也该按照什么章程。三代之后可返宗族,那只要三代之后,找一房子孙返宗族即可。这都是以后的事了,谁去管?只现在而言,公主这一房上位,儒家已经把‘礼’中相关的一些东西重新解释注释了,不存在障碍!
“你说的天庙推崇法家,这也不算错。可你都自认为没有留下把柄,那你觉得我们真要网罗罪名定你的罪,会做不到铁证如山叫你无法翻案?!”
林雨桐接了四爷的话,“更何况,别人不了解你,永安是了解的。永安顾忌的不过是武勋罢了。可若是我在宗室中找一房死绝了门户的一房,将武勋过继过去,另外册封一亲王。你觉得永安是保你呢?还是保孩子?你干的事她清楚,只要你活着,你随时可能牵连孩子。但孩子过继出去别无亲眷,不受掣肘不受牵连,身份尊贵地位超然。表哥呀,你不了解永安。永安是有上进的心思,但却又最识时务。发现苗头不对,她调转风向的速度比你快。你瞧,舅母一闹,她立马跟你和离。她是不那么聪明,还有些自命不凡,很有些眼高手低,但却不蠢。自保的能耐她比你足!你在乡下捉蛐蛐的时候,她在皇宫里就已经知道怎么讨她父皇的喜欢了。你心里瞧不起她前朝公主的身份,而她若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还有可取之处,你以为他会嫁你!瞧,她算计的也没错,虽然进一步她的儿子跟皇位无缘,但却是宗室,哪怕有前朝血脉,但也不可否认,她的儿子乃至子孙后代,都是大汉朝的宗室。这便是在这个世上立足的根基。她有进一步的野心,但她早做好了退一步也能过好的打算,而你呢?你在谋求四处借力。借力并没有错,就看你借力相用在什么地方。人说借力打力,你倒是借力成功了,可这力没打了别人却先伤了自己,而你还抱着这个力不撒手,我是说你蠢呢?还是说你蠢呢!对方会是要帮你吗?错了!你成了对方的棋子,仅此而已!”
孙重山的面色慢慢的苍白了起来,头上有汗一滴一滴的掉下来。
四爷这才道:“你干的这些事,我们可以不跟你家说。一则,你父母你年迈,受不了这个打击。二则,你们兄弟俩都有儿子,不能把哥俩的这种恩怨,延续到下一代。这是我们的诚意。至于你,可以不杀你……你或是出家,或是去庙学里呆着接受管束,可以任你选择。过继你儿子出去……得一爵位。顺便让出平王的爵位给你侄儿继承,这算是补偿你兄弟了。一边是你身败名裂,你父母得接受长子杀了次子的事实,你侄儿得痛恨你乃至你的子孙后代,从此之后代代相残,永无止尽。一边是我之前说的,给你自己一条活路,给你父母一个寄托,给你的子侄赚个富贵绵长!一左一右,你选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今儿走出平王府的大门,那你乃至这一府的人,命运皆会不同。”
林雨桐坐过去,“一家人的命运,都在你手里握着。该怎么选,你自己定。”
孙重山喉咙滚动,嘴唇有些干涩,好半晌了才道:“……真的是重海带我去见的红娘。”
这是愿意开口说话了,四爷和桐桐谁也没有说话,只静静的听着。
“红娘能量很大!想叫红娘死的人也很多!”孙重山轻笑一声,“我知道,你们包括永安,心里都在嘲笑我蠢,我异想天开。可没有谁真蠢,真的异想天开。我想,你们一定没有从红娘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
是!但很多话不用她说,自己是可以猜测到的。她在长安这么些年,没人察觉。这就不正常!尤其是做的又是跟庙学所提倡的相违背,这就更不符合情理了!
除非,庙学坤部,有对方的人。这个人身份还不低,且不止一个。
果然,就听孙重山道:“坤部必然是有人掩护红娘,甚至给红娘大开方便之门。连坤部都如此!第一次见红娘之后,我就意识到了这一点。那时候,我就想着跟红娘来往一下也无所谓。多一些力量总是好的!但我知道,永安看我看的很紧,乌云又无处不在,我不敢多呆。再加上,重海不知道受了谁的挑唆,觉得我娶了永安才是最大的败笔。我不得不说,他的这个想法是对的,我也一直都知道这一点。休妻,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丧妻!”
这家伙竟然想过要永安的命。
“是!我想过。可永安身边有乌云!我一直觉得,永安这辈子最聪明的地方,就是留住了乌云,且叫乌云掏心掏肺的对她好,护着她。有这个人在,谁也不敢叫永安不明不白的没了。那时候我就想,我要把乌云调开!不一定是要害永安,我主要是不想叫乌云在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于是,我跟永安深谈了一次,告诉永安,重海被人挑唆,好似对武勋和我们都有些敌意,然后将乌云给了武勋,让武勋拜乌云为师父。之后,永安确实不再看着我了,乌云也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武勋的身上。我告诉过永安我会在城外买宅子,但永安却不知道,我是为了跟红娘跟方便见面的。这次见面,我知道一件事,见到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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