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只说王大宝林爱俭还能忍,你个亲姥姥那么说外孙,这坚决不能忍,“人丑不丑的有什么要紧,反正自来也没听见谁说我家孩子丑的。可有些人那心恶行丑,问问有几个人不知道的。”
王大宝赶紧就拉住了,这太难看了,“少说两句,妈身体不好,你何必呢。”
这个身体不好,是人家不好说脑子有病的意思。
林美琴好似没听见王大宝的话,又看林雨桐和四爷,才要张嘴呢,林雨桐就过去了,蹲在门口,叫了一声:“妈!”
啊?
“这么些年了,我们都过的咋样了我还没跟您说呢。”她声音不疾不徐的,“我大姐这些年过的不错,工作干的好,都当上农场的妇女代表了。我大姐夫虽然在家种地呢,可一年养七八头猪,二十来只羊,一群鸡,几百只兔。光这些您算算多少钱呢?两人膝下有个闺女,叫丹丹,长的又秀气又白净,说话文文静静的。学的可好了,年年考试得第一,中学得上县城来读的,我瞧着,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我二姐跟我二姐夫,自己开了饭馆,生了俩儿子。那俩小子可是好小子,小小年纪就会做生意往店里拉客人,别提多活道的性子。如今在县城有院子又铺子,怕是还想着在省城买铺子做买卖呢。我哥也不错!现在在中医院,正儿八经的药剂师,我嫂子在医院门口开了个店,看病人的人都会过去买点礼品,那一个月的收入是我哥工资的几倍呢。一个是挣钱多,一个是稳定,刚刚好。膝下也俩孩子了,俩闺女,长的像我大姐多些,性子倒是随了我二姐一些。小大人似得,会背药方子了,也会在店里招呼客人。我哥还给找了中医的老大夫给两孩子当师傅,就想着,要是考不上大学,咱自己学个手艺开个药铺也是挣钱的。”
林美琴听的怔愣住了,她整天在小村子里,听到的好日子就是朱铁头这样的日子。可朱铁头的日子再好,也得供着自己。可如今再听,儿女的日子都过成那般了吗?
竟然连德子都进了县城――这些年究竟都发生什么了?
她静静的往下听,眼里带着近乎于执拗的狂热。
林雨桐开始说自己的情况,先说林大牛,“我把我爸的儿子治好了,这你知道吧。后来,我爸连记忆也恢复了,再是想不到,我爸是什么样的人。知道同县大地主夏家吗?我把是夏家小辈的嫡长子,我爷爷和奶奶是留洋回来的教授,刚从大学退休。我还有两个姑姑一个小叔。我大姑在大学任教,已经是副教授了。我大姑父在省电视台,新闻那一摊归他管。”
林美琴不由的看向那十二寸的黑白电视。“对对对!”林雨桐点头,“你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播音员之类的,很了不得吧?那都是云里的人吧?都归我大姑父管的。”
林美琴胸口起伏,抿着嘴唇不言语。
林雨桐看着她的眼睛,“我二姑在军区的歌舞团做副团长,你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歌舞,还有演电视的演员,里面就有跟她一个单位的。二姑夫是市长了,听说马上就能往上再走一级。我那个工作呀……往上数,一半的上级,跟我二姑夫都能拉上关系。还有我小叔,在省厅工作……这些工作具体我都不好跟你说。我呢,婚后生了一对龙凤胎,俩孩子健健康康的,也还算机灵能干。我爸有洋文的基础,在中学当老师。俩孩子自小跟着我爸长大,别的还罢了,俄语、法语、英语、德语说的都很好。我小叔的意思,按照这样的基础条件,报送个外交学院问题还不大,得亏了我爸了,我都不用为孩子的以后操心了。妈,指不定将来,您又两个外交官外孙,您高兴吗?你也知道,当年那些出身高的,现在家产都返还了。我爸名下那些产业多的我都没法数呢。不说县城老家那边的,就是省城,老院子好几套,小洋楼两栋,还有一些铺子都没工夫去看。这还不算在京城的,在苏杭的,那可多了去了。我最近比较愁的是,想给我爸找个老伴。我大姑说他们单位有个管图书馆的阿姨,四十多还没结过婚,那些年耽搁了,我觉得挺好的。我二姑又说他们团有个舞蹈老师,早前为了保持身材不要孩子,如今四十多了,想找个不介意不能生孩子,成熟稳重有魅力的男士……两人死活都看上我爸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选合适!”
说着,她就叹气,“你说,跟了我爸,这以后可比地主家太太舒服自在呀!对了,我家里现在就俩保姆,我除了上班之外,啥事也不干。年前的时候,我爸还给我买了一辆车,花了五千。那车啥都好,就是马力不够,飚不快。我爸见我不喜欢,给我换了一辆越野,一辆十万,钱都交了。但那车得从国外往回运,到现在还没到呢。”她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你说我吧,您还不知道我呀?傻不愣登的其实啥也不会,可谁叫我爸家那边亲人都不错。我二姑夫愣是给我塞警官大学里去了,连元民都去了农林大学,大概是我爷爷给安排的。现在白天去单位混日子,回来就看电视,闲逛荡。孩子我爸和我爷爷奶奶给我管着呢,都不用我插手了。家里有保姆,要水给水,要饭给饭的。就这,我爸总还觉得把我累着了。你说这要嫁进来个后妈,家里是不是还能热闹点。至少我看电视的时候,身边能有个人跟我一道儿说说话。”
林美琴听的跟天方夜谭似得,偏生这还之前听到五妮和六顺两人说的话对上了。
之前朱铁头带俩孩子出了一趟门,回来俩孩子在院子里玩的时候就说呢。
一个说,“那个大洋楼……比电视上都好看……”
“那个尚叔是家里的管家吗?”
“还有草坪,那么大。”
“汽车也好看!自己买的。”
……
叽叽喳喳的一大堆,之前不知道说的是啥,闹了半天,说的是林大牛!
她知道这丫头说这话事啥意思!这是故意气自己呢!叫自己看看,她和他们现在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她就是想叫自己后悔!想告诉自己说:看!这本来也是你能过的日子!但你为啥没过上呢,因为你自己作的!你是生生把你自己害成如今这模样了。
她在嘲笑自己,在讥讽自己,在往自己的心口上插刀子。
十多年了,不得自由。看见的永远是那么几个人,永远是那么一方天空。这样的日子有多煎熬自己很清楚。
后悔过吗?
后悔过!
常常后悔,这要是还在村子里多好!要是老娘还活着,家里就有主心骨。要是没跟林大牛离婚,家里就有男人支撑。要是没跟几个孩子闹的不愉快,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四丫当兵回来并没有怪自己这当妈的,她体谅家里的不容易。那个时候就该叫俭俭去当兵,然后把勤勤嫁给日子过的好的厨子,最后再叫德子接金红胜的班。孩子们都不走远,按月给钱给生活费,日子过的萧遥又自在,没事了就在村口站着说闲话,哪怕是跟张寡妇斗斗嘴吵一架呢,是不是日子也会有滋有味。
至少不像现在,活着跟个活死人似得。
她也想跟这边俩孩子搞好关系的!可两个孩子前年朱铁头把房子盖好才回来的,养她们的那老东西死了,孩子也大了,孩子回来了。五妮长的像朱铁头,太黑了,太丑了。这样的姑娘是嫁不到好对象的。她好心的告诉孩子不要下地干活,在家里好好养养,养养就白了。告诉孩子少吃点,瘦一点更好看。
结果这孩子是缺心眼,啥话都跟她爸说。朱铁头气坏了,“我闺女哪里不好看?黑怎么了?黑是本色,黑那也是黑牡丹!黑玫瑰!黑出一朵花来。我闺女正长身体,你敢不叫孩子吃饭?我看你就是吃多了撑的。”然后饭食简了一半。
五妮这傻子竟然真听她爸的话,给亲妈减了一半的吃食。
她不想跟傻孩子掰扯了,就又找六顺。她特别不喜欢这个儿子!可这个儿子命硬的很。她在一个瓢泼大雨的夜里生下这个孩子,这个不是朱铁头的孩子!恨不能掐死他,她也真这么做了。朱铁头要再迟来一分钟,她就真掐死了。可惜没有,朱铁头把孩子抱去了连夜抱去找大夫,回头又好好的把孩子抱回来了。他那二杆子,竟然真把那孩子当亲的养,交给族婶,想办法弄白米细面的养着。除了自己和朱铁头,没人知道他不是朱铁头亲生的。
好似昨儿那孩子还是满院子跌跌撞撞的跑,眨眼就成了小儿郎了。
她偷着叫六顺,“我告诉你一句要紧的话,快过来。”
六顺谨慎的不靠前,她还是告诉他:“你爸你是你亲爸,你爸把你亲爸害的进了监狱了,还把我关了起来。我跟你亲爸和你才是一家人!他朱铁头是害你家破人亡的仇人!”
她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偷着给朱铁头告密,反正没多久,工作组就来了。村里人莫名其妙的就开始为自己说好话了。她觉得是大家嫉妒朱铁头挣钱了,估计叫人家以为朱铁头囚禁妻子,是故意给他下绊子呢。她想着,朱铁头有麻烦了。之前朱铁头出门的时候,她真有些幸灾乐祸的。谁知道转脸自家这四个子女来了。她现在明白了,朱铁头不想要自己了。他是变着法的叫自家这四个不得不接自己回去。
她想着,连朱铁头都能算计他们几个,这些年也没见长进个啥。这会子听四丫这么一说,她一下不自信起来。这几个孩子怕不是被人算计了,而是早已经不在乎自己这个麻烦,或是说,觉得控制自己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懒的因为这点小事跟人掰扯,从而影响他们各自的前程。
这么一想,她又是悔又是怕,又好似自己刚才那点作为在这些孩子眼里如同跳梁小丑。顿时,就觉得一股子压不住的情绪瞬间蔓延开来,然后眼前一黑,她觉得下面好似深渊一般,就这么直直的倒下去了。
下面不是深渊,就是炕!她坐的好好的,然后面色潮红,呼吸粗重,眼睛一闭,倒下去了。
林尚德说,“又装?”
林爱勤看了一眼,“还是老一套。”
林爱俭瞥了一下,嫌弃的哼了一声,“这么大岁数了,也没见长进。”
五妮小小声,“原来她早就会装病了。之前还装病骗我的鸡蛋吃。”
六顺接话,“她还骗我说我不是我爸亲生的……其实她要说我不是她亲生的我还信呢。大家都说她差点掐死我。”
林雨桐:“……”她轻咳一声,“那个……这回不是装的,真的气晕了!”
“她还有真的时候?”
“她不气晕别人就不错了,自己能晕了?”
“到底是老了,也没说什么,怎么就晕了。”
“是啊!以前抡刀子的时候也没见她晕了。”
“说到底,她还是更害怕四丫。”
……
五妮和六顺跟在后面也不往前去,突然觉得之前为这个妈妈伤心有点不值得。其实这几个没见过面的哥哥姐姐还是不错的,给钱啥的都很大方,也没说不认他们。自家爸爸也说,人家都是有能耐的人,挺好的。
要是这些哥哥姐姐都是好人,那只能是自家妈是坏人。
两人有点明悟了:原来跟自家这位亲妈相处的正确方式是这样的。
气!只管往死了气!这种人是气不死的。
亲妈晕着呢,就这么被带走。俩孩子没有舍不得。因为四姐说,“家在哪里你们知道,我也不搬家了。你们要是想看她,就先来家里找我。或是回头你们给我写信,我把她的地址告诉你们。不过你们去看望可以,别写信或者干其他。怕是不方便。”
知道了呢!
然后拖拉机拉着九个人走了,去了火车站,然后直接去了省城。
林美琴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一身病号服,单人单间,她的房间一个尖利的物品都没有。病房没有像是监狱,一面墙都是铁栅栏的。这还不如在朱家,在朱家至少有隐私,在这里却没有。
她不知道怎么进来的,可护士却知道。
大家对她格外关注,因为她会自残,还差点掐死亲生儿子。这个病人比较特殊,是子女连同妇联的人一块送过来了,根据大家讲述的内容,她的精神绝对不正常。大夫的意思,先留院观察一阵。
可病人的反应,完全不是一个正常人猛然被关进来的反应。她很安静,很戒备的看着,没有说话,没有强辩,就这样了。
看!还是不正常嘛。
于是,这个观察期,从三天,到一周,再到半月,一直到一个月的时候,医生联系家属,通知人家,“你母亲有些倾向于偏执型精神病,伴有抑郁、焦虑、被害妄想。你们之前就应该重视的,病人是不是经常性的说一些谎话……如果是经常性的,这本身就是一种病态……”
林尚德几个人面面相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原来她真的有病呀!
或许,一个有病的母亲,叫人更容易接受。好似如此,心里因为母亲而带来的那些伤,稍微好受了一些。
林雨桐没言语,只问大夫,“我母亲年纪大了,如果治疗的话,我希望手段温和一些。在医院住常一些没关系,钱不是问题。”
对对对!看病嘛,钱不是问题。
林雨桐更表示,“如果咱们医院,有对口响应的疗养院,我们愿意长期叫我母亲在里面疗养。这总比一个不留神,她有跑的不知踪影,或者再给别人带来伤害的好。怎么对她的病情有利,咱们就怎么做。”
林爱俭赶紧接话,“是的!我们每周轮流来看望都行。重要的是保证她的安全,也保护周围人的安全。叫她更舒服自在。”
医生表示知道了,会叫先在医院住三五年,然后看情况再定。
林美琴是常不常能见到女儿的,最常见的是四丫,她距离她最近。几乎每周她都会过来,来看望自己。
这个周,她说,“妈,告诉你的好消息。我爸自己也会开车了!这回我们两口子给我爸买了辆车,十万的越野。我爸就在楼下,一会子我下去的时候你在窗口看看,您还没见过啥是越野吧?”
于是,她哪天在窗口看清了下面。都怪医院的楼太矮了,只有三层。她在二层住着,看一层看的太清楚了。她看清楚了林大牛,当年那个黑煤子,穿着一件黑风衣,高高壮壮的,头上一丝白发都没有一样,脸上也像是看不到皱纹。他脸上洋溢着笑,不知道在高兴什么。四丫过去,拉开车门坐上去了。林大牛就进了驾驶室,开着那辆据说是十万的车,走了。
那辆车真的十万吗?
她听见护士门议论了:那可不止十万了!再加上运费,十五六万都拿不下来。
她顿时就觉得心里很不好受,主动跟护士多要了一片镇定。不吃这个,估计晚上睡不着了。
下个周,她又过来。她会很贴心的给护士带很多水果,给医生带礼盒,还会跟人家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我妈能吃,什么不能吃。这些都放在这里了,大家一起吃,我妈都多亏大家照顾。”
然后她一走,大家都说人家这女儿多孝顺的。真的!谁家要是有这么孝顺的女儿,那真是祖上烧高香了。
可这些人却不知道,这个孝顺的女儿单独看望自己的时候说:小时候总是我们看着你吃好吃的,我估计您也不能体会那是什么心情。为了加深我们母女之间的相互了解,您体会体会。体会的多了,您就多想想我姥姥当年是怎么疼您的。可怜老人家,要是知道您这样,不定得多心疼。
这天晚上,她又得多一片安定,要不然怕梦见自家老娘。
好不容易有两周换其他子女来了,她也听不到好话。
俭俭说,“下次我不定啥时候来。我在县城开分店,在省城买铺子,一天不知道有多忙。家里但凡有个能靠的住的老人帮衬,我恨不能当祖宗供着。”说着看了她一眼,“你看,你当初要好好的,您就是祖宗。不过您现在也是,我跟探监似得,不来还不行。”
德子说,“香草没来,您也别怪。她现在一个月挣我半年工资。”
是说您看不上的媳妇,挣钱着呢。一箭戳心!
这还不算完,德子还说,“我也没个儿子,想着您也不喜欢闺女,我叫我闺女改姓了,姓金算了。”
都是专门来气自己的吧。
勤勤最厚道了,来就是看看,只看了一眼,啥话也没说,啥东西也没带就走了。前后两分钟都不到。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想,五妮和六顺其实是好孩子,比前面这四个好多了。这俩一年来不了一次。五妮后来好似学了裁缝了,在县城找了一户人家,女婿是开客车的。六顺……六顺跟他爸在家开了石场,开了砖窑,可挣钱了。
她还在窗户上看见过孙辈,勤勤家的丹丹那一年考上护校了,勤勤带着来过。孩子站在楼下没上来,勤勤说,“看!上了卫校了。德子说,等出来就上中医院当护士去。我这辈子没啥出息,我闺女这样,我挺满足的。”
那孩子秀秀气气的,站在楼下仰头看着,这么一看就知道是个好脾气的孩子,其实当护士挺好的。俭俭家的儿子她也见过,开着一辆货车,后面拉着菜还是啥的。陪着俭俭来的,俭俭说,“上学不成,但做生意还不错。我家在省城开了三家店了,没有他们还真忙不过来。”
楼上站着那么大俩小伙子,其实也没想象的那么丑。
德子家是俩闺女,大的那个怎么看都不像是林家人,也不像是金家人。可人家孩子挺争气的,说是考上师范大学了,以后会留在省城教书。
小的那个,读了个医科大学,德子说,“这丫头学的好,四丫给送去国外学两年,等回国都未必回咱省会来,估计能在京城那些找到合适的工作。”他说,“妈,你知道孩子为啥学医不?孩子觉得,你有精神病,她怕这种遗传,所以她得去学学。”跟着就一叹,“我没跟孩子解释,觉得她能拿这个当动力,也挺好的。咱们家这精神病……是惯出来的,不是遗传下来的。”
儿子走了,她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最后还是决定,晚上吃两片安定吧,胸口总觉得堵的透过气来。
其实她最常见的孙辈是四丫家的。孩子跟着上来过,她面对面的见过的。见到的时候,两个孩子都有十六七了吧。
两人真被保送了,小子被保送到外教学院,闺女倒是被保送到国防大学还是啥大学的。
四丫笑眯眯的,“妈,您看,您不在,我们都过的挺好的。我爸退休了,整天跟一群老头老太太钓钓鱼,跳跳舞。如今出国方便了,还出国了好几回,欧洲跑遍了。我找的男人呢,也不错。早几年辞职了,现在你整天看广告,那个出现最多的化肥广告,就是咱自家的生意。不仅在全国卖的好,还出口呢。”
林美琴还记得,那时候整天都说,我国是农业大国。这要是都用四丫家的花费,那这得趁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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