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影后 第10章

　　谁也不想让新版的电影带着老版电影的影子，也不希望被老版电影比下去，所以每一任编剧都尽力把剧本写得不一样。

　　是的，每一任编剧。

　　斯蒂芬·希弗不是这部电影的第一任编剧了，制作《洛丽塔》的电影公司请过的几轮编剧里面光是他知道的就有詹姆斯·迪尔登、哈罗德·平特和大卫·玛梅特了。他是最后被带入局的，也正是在这个情况最糟糕的时候。

　　电影的剧本已经被写了一遍又一遍，完成得也已经差不多了，但是却一次次地被打回重新修改，再不行就换人写。

　　说实话，斯蒂芬·希弗在写完现在这个版本的剧本之后，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到底要表达什么核心内容了。

　　他要满足导演阿德里安·莱恩的要求，表达出原著里面暧昧勾人的情.欲关系；然后还要马里奥·凯萨满意，制片人希望一部比老版电影更还原的作品；当然他还需要增加噱头，不然电影公司会觉得没有卖点……

　　到了这一步，剧本里面就不会再剩下什么斯蒂芬·希弗自己想要表达的思想了。

　　斯蒂芬在这部电影的制作过程中几乎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如果还不行，也许马里奥就会再去找新的编剧了。

　　何况新入局的制作人安德里·维特的加入又迫使这一切进程不断加快，斯蒂芬身上的压力就更大了。

　　在这种时候，他一点也不想应付什么经纪人之类的应酬，直到对方透露出了这样一个讯息，“希弗先生，难道你不想见一见他们选中的洛丽塔吗？”

　　女主角选出来了！

　　斯蒂芬没工夫去想自己在这一选角过程中受到的忽视和冷遇，他只是想要和那个即将成为他笔下女主角的女孩见一面——他太需要灵感了！

　　所以才会有这一场会面，一个纤细漂亮的金发女孩，还有坐在她身边高大结实的经纪人，坐在他们的对面，斯蒂芬希弗看上去就朴素甚至平庸得多。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咖啡厅里的服务员可能都不太会热情地走过来，因为他看上去不像是能给出很多小费的人。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女招待的服务热情高了不少，而且总是会对那个自称迈特斯·休·马洛伊的男人露出精致的笑容，周围客人们的目光也若有若无地瞟过来，斯蒂芬甚至听到一些议论声。

　　“那个女孩长得真漂亮，是模特吗？”

　　“也许是演员？”哈，这在好莱坞确实很常见。

　　但这还是让斯蒂芬不自在。

　　“希弗先生？”

　　女主角的经纪人马洛伊叫了他一声，“我们很抱歉这样突兀地打扰你。”

　　“哦，这没事。”斯蒂芬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他看了好几眼那个叫被选上出演洛丽塔，名字是瑞亚·诺伦的女孩，确实察觉到了她身上超出常人的魅力，这让他对于这个选角有了几分理解。

　　金发碧眼，倒是和67版电影的洛丽塔很像，不过斯蒂芬知道一些电影的安排，他们会把她变成书里面的那个洛丽塔的。

　　“所以，你就是我们的洛丽塔了。”

　　“事实上，我还不是，希弗先生。”出乎斯蒂芬的预料，瑞亚这样回答了他，“我还没有签约。”

　　果然，下一刻，斯蒂芬就顺着瑞亚的话问了出来：“为什么不呢？”

　　和马洛伊交换了一个眼神，瑞亚调整好情绪缓缓地开了口：“希弗先生，我们其实就是为此来找你的，我们知道你是这部电影现在的编剧。”

　　她微微垂下了眼帘，纤长的睫毛给那双毫无杂质的蓝色眼睛印上了阴影，这让这张漂亮的脸蛋多了几分脆弱。

　　“我试镜了剧本中的一小部分，而这让我很困惑。”穿过咖啡厅玻璃橱窗的光线就是最自然的打光，为瑞亚镀上了一圈天使般的浅色金边。

　　“希弗先生，你愿意听一听我的故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

　　……唉，套路＝。＝

　　-

第10章

　　时间从下午1点不紧不慢地走到了3点，咖啡厅外面的光线却没有丝毫黯淡，仍然十分光明，仿佛还停留在正午。

　　咖啡厅里面的客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瑞亚这一桌便成了停留时间最长的，幸好他们给出的小费很慷慨，也点了一些昂贵的东西，所以还没有人表达不满。

　　“……希弗先生。”

　　看斯蒂芬·希弗沉默了许久也没有反应，瑞亚小心地叫了他一声，这个轻柔的呼唤传到斯蒂芬耳边却像是什么响亮的警铃一样，让他瞬间回过神来。

　　“哦不，瑞亚，叫我斯蒂芬就好，请务必。”他嗫嚅着嘴唇说道，“我、我知道我不应该走神，我应该认真地聆听。”

　　斯蒂芬看着瑞亚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当然，在了解这个女孩光鲜亮丽外貌背后的故事后，他自然不能再用原来冷淡疏远的端详目光来看待她，“抱歉，我真的很抱歉！但是我必须、我必须回去，我得写下来！”

　　他激动地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我很抱歉你的遭遇，瑞亚，我知道我现在的表现非常失礼，但是……”

　　“但这给了我一些想法，如果我不把写下来——我需要纸、我需要笔，我还需要……我不能让这该死的灵感跑走！”

　　这画面看起来甚至是有点滑稽可笑的，一个中年男人连声向一个未成年少女道歉。咖啡厅里的目光又往他们这一处凝聚过来，猜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这没有关系。”

　　经纪人的作用就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出来，马洛伊体贴地顺着斯蒂芬说下去：“事实上，这也是我们前来探访的目的，斯蒂芬。”他也开始亲切地称呼起了名字。

　　“我们都知道你是一个好编剧，你值得人们为你空出撰写好剧本的时间。”这句话马洛伊真是说到斯蒂芬的心里去了，他一直对《洛丽塔》加快的进程心有不满，“如果瑞亚能对你的作品产生一丁点影响，就是我们莫大的荣幸了。”

　　“请千万不用顾虑我们，斯蒂芬。”马洛伊友善地笑了起来，“去完成你的作品吧！”

　　当斯蒂芬的眼睛又落到瑞亚的身上时，这个金发女孩也对他展露了一个充满善意的坚强微笑，一下子就破开了因为之前那些话题笼罩不散的阴霾，于是这就显得更加珍贵。

　　“瑞亚，请你相信我。”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上，斯蒂芬在离去之前对这个即将出演女主角的女孩许下了承诺，“这个剧本，这部电影——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给予的信任。”

　　他说得没头没尾，但是瑞亚像是理解了斯蒂芬的意思，神情上也显露出几分感激。

　　来时悠闲，回去的时候却慌里慌张，斯蒂芬没有理会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他脚步不停地往自己的工作室赶去。

　　看到斯蒂芬招到了一辆出租车，马洛伊才放心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但是他的心情并没能轻松太多。

　　他手中最年轻、最有前途、也最有潜力的新人，就在刚刚完成了他们计划中的所有步骤的瑞亚·诺伦同样心情沉重。

　　“你会觉得我有点太不择手段吗？”斯蒂芬离开之后，他们两个人安静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过了一会儿，瑞亚才问出了这个问题：“利用自己的过去获取同情达到目的，我明明可以不用做到这种地步，但我还是选择了这样做……”

　　在听完瑞亚的故事之后，马洛伊知道他们迟早会迎来这个谈话，所以他并不惊讶，只是扯了扯嘴角：“这里是好莱坞，瑞亚，人人都可以是贱人。”

　　“说实话，你这样的都不算什么。”马洛伊发出一声哼哼，“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人们为了自己的利益究竟能够做到什么地步，永远想象不到。”

　　“但是我现在不过14岁，你不会觉得我……”瑞亚没有把话说完，但是马洛伊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笑了笑。

　　“你想说什么？太早熟，心机深重？”马洛伊摇了摇头，“我之前确实觉得，你一点也不像十几岁的美国青少年，但是我现在明白了。”

　　“不，我觉得你不明白。”抬起手指，瑞亚擦了一下眼睛，她之前在诉说那段过去的时候哭了，一开始还带着表演的成分后来她自己也不知道那究竟是谁的情绪了。

　　她吐出一口气：“原来的我，唯一想要的就是逃离，母亲、家庭……离开所有糟糕的事情。然后发生了那件事，我的愿望就变成了想要活下去，当我活了过来，我——就像是获得了新生，我不再是原来的我了。”

　　这算是一个变相的倾诉，虽然瑞亚知道自己模糊了真相。

　　“我不知道。”她抿了抿自己的嘴唇，“这一切都和原来的不一样了，新的环境，新的世界，新的父母，还有……新的身份，就、完全不一样。”

　　“这是真的吗，还是只是一场梦？”抬起眼睛看向马洛伊，瑞亚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很奇怪，有些事情她对着亲近的家人说不出口，对着心理医生说不出口，却能告诉只有工作关系的经纪人，“如果是梦，那么哪一部分是假的哪一部分是真的？还是全部都是假的？”

　　“我很恐惧，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这些是我最讨厌的，我讨厌那些我不能掌控的情绪，因为这会让我感觉到自己的软弱。”

　　仔细地听着瑞亚倾诉，马洛伊若有所思，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压了下去提出另一个问题：“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需要一个目标。”

　　瑞亚看着他扯出了一抹笑，“如果我不知道该做什么，那我就给自己制定一个目标，我总是这样做。无论找到一些什么样理由，为公为私，无论为什么，我需要完成它，证明我的人生不会被白白浪费。”

　　“像是成为一个知名女演员这样的目标？”

　　“不，更大。”瑞亚摇了摇头，她兴奋又紧张地攥着自己的手指，“我需要一个远大的可以持续为之奋斗的目标。”

　　“我想要世界范围的知名度，我想要……”

　　“在世界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你说得好听多了。”压下激动的情绪，瑞亚又冷静了下来，“……我喜欢梦想，不管别人怎么看，这都是我人生中最富有激情的东西，即使我无法完成，我也会一直为之努力。”

　　她不希望自己的重生毫无意义。

　　虽然那也许正是事实。

　　她是一个克制过了头反而显得怪异的女性，演戏大概是她人生中最热烈的存在了，于是覆盖了很多其他不必要的东西——例如爱情。

　　有时候，瑞亚也会质疑自己，她是真的重生了吗？

　　也许林瑞只是瑞亚·诺伦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分裂出来的人格，也许瑞亚·诺伦是林瑞陷入昏迷后创造出来的虚拟故事……也许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梦。

　　从土生土长的中国一朝穿到90年代的美利坚，这之中的差距太大了。

　　她也是会恐惧的。

　　穿越的第一天，她就从凌虐之中复活，全身上下的伤口让她痛得要死，也让她怕得要死，其实她差点就死在那个晚上。

　　而人们甚至都不会知道有一个中国灵魂曾经在这具身体里苏醒过。

　　她是那种会为了梦想全力以赴的人，有仇就报，有恩就还，她不会为难自己，也不会放纵自己，她用了整段人生的时间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生命答卷，无愧父母，无愧她自己，这就让她的重生显得毫无道理。

　　没有系统告诉她要做什么，原主也没有留下任何遗愿需要她完成，剩下的只是满目茫然。

　　她过去的人生满满当当，即使并不是全部的内容都精彩万分，也有辉煌的时刻，而重生之后，原本属于林瑞的经历变成了一片空白，只留下了记忆。

　　只会被她一个人铭记的记忆。

　　她的父母不会再有林瑞这个女儿了，她甚至不知道会不会有她的父母。

　　刷地一下——12岁的瑞亚·诺伦死去了，一同被抹去的还有林瑞这个中国女人。

　　然后剩下的就是现在这个结合体，瑞亚·诺伦·帕克。

　　她总要做点什么，无论是为了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还是为了她自己的梦想，她总得给这个世界留下什么。

　　于是当她再次死去时，又是刷地一下——但对于她的死亡，整个世界起码不会悄无声息，一无所知了。

　　“这是一个很美丽的梦想。”马洛伊十分认真地说出了这句话，“它叫做梦，它本来就应该荒唐夸张，然后充满奇迹！”

　　“……谢谢。”瑞亚笑着道了谢，不仅是因为他的鼓励，更是因为他完整地听完了她压抑已久的心事。

　　“对了，顺便一说。”也许是说开了，他们的关系反而亲近不少，马洛伊也笑了起来，“我的真名其实叫做马修。”

　　“哈，我就知道！”瑞亚微微提高自己的声音，但并不明显，“我就知道你的名字听上去太奇怪了，迈特斯·休·马洛伊？我当时就在想这个人一定不是认真的，他在和我开玩笑。”

　　听到瑞亚在这个名字上故意拉长音调，马洛伊露出点懊恼的神情，“得了吧，这一点也不奇怪，谁都知道，想要在好莱坞混得好，你就该把‘橘子’改成‘橘子汁’，我是认真的！”

　　“这真是一个可爱的迷信。”马洛伊逗乐了瑞亚，她的笑容真诚了一些，“那接下来你是不是要把我的名字改成瑞亚尔蒂，瑞亚斯之类的？”

　　“你的名字很少见也不拗口，不用再改了！”马洛伊有些气急败坏，他看上去十分后悔透露了自己的真名，“我提醒你，我现在的名字是迈特斯·休。”

　　“我死也不会叫这个名字的，你死心吧，马修~”瑞亚终于叫了她的经纪人的名字，但叫的是他的真名，“天哪马修，你改的这个名字烂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