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荷梨
自己的披风解下与她披上,黛玉忙止住了,低声道:“嫂子不必了,不妨事。”
紫鹃正打算去房中取斗篷,贾母闻声看过来,见黛玉面色苍白,湘云等人也都满面倦色,不禁微微一叹,道:“倒是我糊涂了,你们姊妹体弱,站了这半日哪撑得住。”
说罢便命紫鹃扶黛玉回房,又叫探春湘云几人回去歇息。
凤姐见状忙道:“已是四更了,老太太也早些歇息罢。”
贾母年老体迈,也觉有些不受用起来,见众人神色疲倦,便点头道:“时辰不早了,你们也都回房歇息去罢。”
说罢满面倦色扶着鸳鸯的手的进了屋里。
众人也都松了口气,一晚上都提心吊胆,此时也都是精疲力倦,又乏又累,哪里还能撑得住,便也都相继回房了。
李纨送王夫人到荣禧堂院门口,早有该班的丫头、媳妇们提着灯笼上前来扶,王夫人便回头道:“你也回去歇息罢,好生照看兰儿,别惊吓着了。”
李纨答应了一声,嘱咐丫头婆子们小心伺候,方回了房中。
贾兰正在门口等着,见了李纨目光一亮,忙上前扶住她的手,仰起头担忧道:“妈妈,外头怎么样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纨叹道:“只怕出了大乱子,只是究竟怎么回事却不清楚。”
贾兰闻言扭头看了眼远处的夜空,想起先生上回说的话,心中若有所思,难道先生早就算到了这个?
李纨见他皱着小眉头沉思不语,一副老成的模样,不禁有些失笑,原本沉重的心情倒放松了些,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微笑道:“外头的事自有大人们去料理,你还小呢,担心这些做什么,赶紧回去歇着罢。”
贾兰闻言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妈妈也早些歇息。”
李纨回到房中,梳洗后歇下,却只是心中思绪重重,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直到天色将阑时方迷糊睡去。
贾赦贾政等人也各自回了房,却哪里睡得着,只令人密切关注着外面的形势。
不独贾府,这一夜京中许多人家都提心吊胆,不曾安睡。
次日,李纨一早便醒了,惦记着昨夜的事,便叫了淡菊过来道:“你派个稳重伶俐的人出去打听打听,看看外头如今怎么
样了。”
淡菊答应着,出去叫了本院的吴婆子吩咐了一番,半晌后回了屋里,端了盏茶给李纨,低声道:“听说舅老爷家一早便打发人过来了,正在太太那里呢,小史侯爷那边也打发了人过来接云姑娘回去。”
李纨点了点头,心下倒并不意外,贾王薛史四大家族联络有亲,素来亲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自然要通个气。
不多时便见吴婆子满面惊骇的来回话:“可不得了,现在外头乱成一团了,听说昨晚上禁卫军杀了好多人,长安街的刘将军一家都被砍头了,那大街上到处都是血迹呢,连青石板都染红了!”
众人闻言都打了个哆嗦,几个年纪小的丫头更是吓得面色惨白。
李纨皱眉道:“可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吴婆子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听说是宫里出事了,大皇子府上都被禁军围起来了,许多人家都被抄了,方才在街上还见到官兵押着张尚书家的女眷呢。”
李纨暗暗一叹,果然不出她所料,这皇位之争果然是腥风血雨。
原著中并不曾提及此事,也不知是曹公故意隐去了,还是历史出现了变动,只希望这次不要牵连到贾府才好。
想到此处,李纨扫了众人一眼,正色道:“今日听过便罢,日后谁也不许议论此事。”
众人自然明白轻重,天家之事哪里是他们能说道的,被人听见指不定小命就没了,当下都忙齐声答应了。
且说贾母见过史王两家的人,才知道了事情原委,原来昨晚宫中发生巨变,大皇子竟然带人意图逼宫,欲逼迫永元帝禅位,不曾想永元帝早已有所防备,正是请君入瓮,大皇子所率叛军尽皆被诛,其他大臣也闻讯赶来护驾,大皇子见大势已去,便在永元帝前自刎了。
如今永元帝震怒,凡是大皇子一系的官员都尽数被下狱,朝中人心惶惶。
贾家素来与大皇子一脉无甚来往,倒不必担心被牵连,贾母总算放下心来。
之后几日,朝中丢官弃职的人越来越多,凡是与大皇子一案相关的人都被下狱,轻则斩首,重则流放,不过短短数日,午门外的石板都被染红了,京城内外一片肃杀。
这日贾琏一早便出去打探消息,他虽然读书不成,不喜正务,但为人机变,言谈去得,倒也颇结交了不少纨绔子弟,打探消息也更加便宜。
晚间回到房中,此刻凤姐尚未卸妆,剪烛相待。
贾琏坐下,喝了茶,屏退左右,方把自己今日打探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凤姐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方道:“我今早在老太太那边也恍惚听到了两句,原来竟闹成这样了,怪不得这几日外头那么大动静。”
贾琏叹道:“可不是,都说天家无情,这回才算是见识到了,大皇子已经自刎,追随他的人却还在,这回圣上震怒,抄家的抄家,杀头的杀头,也都散的七七八八了,好在圣人仁慈,大皇子妃并一干子女姬妾都未曾问罪,只是被圈禁在府中,虽没法子像以往那样,到底保住了性命。”
凤姐道:“好在咱们几家与大皇子没甚关系,否则只怕也难逃一劫。”
贾琏点头道:“谁说不是呢,这从龙之功哪里是那么好挣的,那些人也是糊涂,虽说不上荣华富贵,却也不缺衣少食,安安稳稳过日子便罢,何必去冒这个杀头的风险。”
凤姐嗤笑一声,横了他一眼,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同你一样,没点子志气。”
贾琏也不恼,上前搂住她,勾了勾下巴调笑道:“我要那东西做什么,只要有戏看有酒吃,再有一个你就够了,天天风流快活,给天王老子也不做。”
凤姐脸上一红,忍不住啐了他一口。
这次的夺位风波牵连了不少人,凡是往日与大皇子一系走的近些的官员都人人自危,李守中也有些提心吊胆,他虽立身持正,从不参与朝堂争斗,然而早先因与张尚书是同科,素日也时有来往,不免心下惴惴,谁知又染上了风寒,便索性告病在家,闭门不出。
八月二十六原是李守中的寿辰,如今出了这事,也没了过寿的心思,寿宴也未曾办,只自家人吃了一顿寿面,摆了两桌酒席便罢了。
李纨带着贾兰也回了一趟娘家,一为探病,二为拜寿,好在李守中不过偶感小恙,并无大碍,不过是借养病之名闭门谢客罢了。
贾政本就心情烦闷,偏又听闻宝玉在学里与人打架,气恼之下
狠狠训了宝玉一顿,令其闭门思过,再没提给宝玉拜师读书的事。
好在这场风波总算渐渐平息,朝中上下都刻意遗忘此事,依旧是一副天下太平的模样。
当日午门外的惨状也不再有人提起,原先冷清了不少的长安城也重新热闹起来。
贾家众人也都渐渐忘了那夜的事,如往日那般吃酒看戏。
然而不知为何,李纨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一片太平的表象下面藏着骇人的风暴,终有一日会再次爆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咳,实在不擅长写权谋,尽量一笔带过,下章开始走剧情,林妹妹也差不多要回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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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九十三回
展眼进了九月, 余暑褪去,天气凉爽,夜复渐长。
九月初七是东府大老爷贾敬生日, 李纨也随王夫人一道前去恭贺了一番,贾母因身体不适并未前往,其他邢夫人、凤姐、宝钗黛玉并三春姊妹等人都去了。
贾珍尤氏安排的十分热闹, 打十番的,唱戏的, 说书的,变戏法的, 应有尽有, 女眷们由尤氏陪着在内院看戏吃酒,外面贾珍贾蓉领着一众宾客子弟们饮酒作乐, 十分热闹。
王夫人素来好清静, 见热闹的不堪,不过略坐了坐就回来了。
次日一早, 王夫人给贾母请了安, 又陪着说笑了一番, 方回到房中,李纨服侍着换了家常衣裳, 又从丫头手中接过茶盏呈给王夫人。
王夫人接过吃了两口, 忽道:“蓉儿媳妇也病了好些日子了,你明儿打发个人瞧瞧去。”
李纨答应了一声,道:“太太放心, 我一会子就吩咐人去料理。”说罢微微一顿,看了王夫人一眼,道:“昨儿在寿宴上也不好多问,听凤丫头说蓉儿媳妇这回病的不轻,这些日子水米不进,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听说珍大哥前儿请到了一位张大夫,医道极精,也不知这会子怎么样了。”
王夫人闻言眸光一闪,神色间极快的闪过一丝厌恶,淡淡道:“蓉儿媳妇虽生的娇弱些,身子骨却还强健,既然是极高明的大夫,想来调养一段时日也就好了。”
李纨微微一怔,却见王夫人神色已恢复如常,若不是她方才一直留心,险些要以为自己眼花了。
王夫人素来端庄持重,从未见她对谁这般厌恶,不过转念一想,李纨心下也约莫有几分明白了,秦可卿与贾珍之事私底下传的沸沸扬扬,两府的人都心照不宣,王夫人不可能不知道,她素来最厌那等风流标致的女子,何况是秦可卿这样与公公□□的丧德之人,只怕早就深恶痛绝,哪里喜欢的起来。
而且这次秦可卿的病实在有些古怪,东府里不知请了多少大夫,有说是喜的,也有说是病的,两府下人私下都议论纷纷。
前两日张友士给秦可卿看病的事她也听了一耳朵,原著中那张并不对症的药方便曾引起了无数猜测,再联想
秦可卿神秘的身世,李纨心下越发觉得有些蹊跷,只是贾母与王夫人对此讳莫如深,她也不便多问。
想到此处,李纨便也不再多言,道:“我想着前儿外头送来的燕窝银耳什么的还有好些,不如预备些滋补药材,再挑几样容易克化的点心吃食,太太觉着怎么样?
王夫人闻言摆了摆手,淡淡道:“你向来妥当,看着办便是。”
正说话间,忽听外头有人传话道:“老爷回来了。”
李纨闻言道:“太太,那我先去了。”
王夫人点了点头,道:”你去罢,晚饭也不必过来服侍了。”
李纨答应着,带着丫头去了。
贾政回到房中,丫头们忙服侍着换了衣裳,摆上茶点,贾政摆了摆手,在炕上坐下,王夫人见他双眉紧锁,不禁有些疑惑,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可是外头又出了什么事?”
贾政摇头道:“外头倒没什么事,还不是宝玉,先前事多,宝玉拜师的事我也就混忘了,前儿才想起来,便修了一封书信给亲家老爷,托他探探沈先生的口风,方才亲家老爷打发人送了回信来。”
原来贾政一直没忘记宝玉拜师之事,只是先前京中形势混乱,这事便一直搁置着。
王夫人闻言忙道:“亲家老爷那边怎么说?可有眉目?”
贾政叹了口气,摇头道:“沈先生说精力不足,有兰儿一个学生就足够了,不会再收弟子了。”
王夫人闻言不禁心下微微一沉,沉吟了片刻,蹙眉道:“老爷,这要不要请亲家老爷再……”
贾政摆了摆手道:“快别如此,沈先生既已婉拒,便是心意已决,强求也无用,何必再让亲家老爷为难,若是惹恼了沈先生,只怕还要连累了兰儿。”
宝玉虽是他唯一的嫡子,但兰儿也是他的孙子,儿孙辈中好容易才出了这么个读书的好苗子,又拜得了名师,光耀门楣的指望都在他身上,可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一听会连累小孙子,王夫人微微一顿,便也不再说话了,她视宝玉为命根子,但贾兰一样也是她的心头肉,小家伙聪慧伶俐,又孝顺贴心,她免不了偏疼几分,心道这京城里的名士也不止沈颐一个,犯不着为这事惹的对方不快,到头
来反倒带累了兰儿。
贾政吃了口茶,想了想,放下茶盏道:“去叫宝玉过来。”
丫头忙去传话。
宝玉原本正与姊妹们一处顽笑,忽见丫鬟来说:“老爷叫宝玉。”
宝玉如同晴天霹雳,脸上霎时就变了颜色,呆了半晌,磨磨蹭蹭死也不敢去。
宝钗见他扭股糖似的不愿挪动,便轻轻推了他一下,道:“多半是想考较你这几日的功课,快去罢,别叫老爷等久了。”
探春也道:“二哥哥快去罢,仔细老爷生气。”
黛玉正嗑着瓜子儿,见他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抿嘴笑道:“一会子见了舅舅可别这副模样,不然没气也要生气了。”
宝玉也猜道父亲找他又系读书之事,虽有一万个不情愿,但贾政有命,哪里敢推三阻四,只得一步三蹭,慢慢蹭到贾政书房听候指示。
王夫人正和贾政商议宝玉念书之事,见宝玉进来便叫他坐下慢慢听着。
贾政本就心情烦闷,见宝玉垂头丧气的模样,那三分气顿时便成了七分,喝道:“叫了你半日,这会才垂头丧气蹭来,还不肃神静心坐好了。成日家书也不念经也不学,只和丫头们厮闹,不肖的孽障!”
宝玉闻言身子一抖,一声儿不敢言语,只低头望着鞋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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