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荷梨
除非他有什么倚仗,笃定林如海无法奈何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想到此处,李纨心中一跳,问道:“刘管事可在外头?”
刘大娘忙道:“知道奶奶有话要问,在二门上候着呢。“
李纨当即站起身道:“我去外头书房等着,你叫刘管事进来,我有话要问问他。”
刘大娘答应一声,依言出去传话。
李纨来到书房,不多时刘有福进来,站在门口隔着屏风请了安。
李纨问了几句话,刘有福的回答也与先前刘大娘所言大同小异。
李纨沉吟片刻,问道:“你这次见到了林姑老爷没有?”
刘有福道:“按理原本我们这样的身份是见不着林姑老爷的,不过姑老爷宽厚,听说奴才是奶奶的人,特意抽空叫了我去说话,因此见了一面。”
李纨沉吟良久,问道:“你瞧着姑老爷气色怎么样?”
刘有福一怔,不解其意,不过还是回忆了片刻,道:“姑老爷精神倒还好,只是不知是不是案牍劳累,面色瞧着有些憔悴,偶尔还咳嗽几声。”
李纨心下一沉,心念电闪间忽然想起这几个月来朝中的变故,再回想原著中林如海去世的时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那杨知府是不是确信林如海一定会出事,才敢这样肆无忌惮?难道原著中林如海之死另有隐情?
她却不知,正因为她的插手,林如海原本的命运发生了巨变。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小可爱们久等了,明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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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九十五回
扬州, 巡盐御史府。
书房里,林如海倚在榻上,面色苍白, 身上披着件靛青镶边淡青绸面斗篷,对塌边垂手侍立的一个青缎衣袍的中年男子道:“事情都查清楚了?那杨松年背后是什么人?”
那杨松年熬了十几年才升到这知府之位,又出身寒门, 若是背后无人撑腰,决计不敢如此嚣张。
青袍男子正是林家的大管家李成, 亦是林如海乳母之子,自幼跟随林如海, 忠心耿耿, 闻言沉声道:“道:“回老爷的话,都查清楚了, 这杨知府明面上清廉正直, 不与任何一系往来,实际上暗中与甄家极为亲密, 私下里借着各种明目收受了不少钱财, 奴才还打听到他们家有一位嫡出的小姐今年年初进了十五皇子府中, 听说数月前诊出有孕,如今已晋封为侧妃。”
林如海闻言若有所思, 食指轻轻叩着几案, 他是何等人物,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关窍,不禁冷笑一声, 甄家是江南的土皇帝,一直在暗中为十五皇子拉拢官员,这杨松年想必暗中投靠了十五皇子,怪不得这般嚣张,那杨家小姐既为十五皇子侧妃,这杨松年打的什么主意一看便知,不过也是想立一个从龙之功,若十五皇子即位,他们家便鸡犬升天,还能捞个外戚当当,若有造化,杨家小姐诞下皇子,说不定来日还能争一争那皇后之位。
正凝神深思,不妨胸口突然一阵闷痛,林如海面色一变,捂住嘴闷咳起来。
李成面色大变,慌忙上前,急道:“老爷,您怎么样?要不要再去请张神医?”
林如海摆了摆手,捂着帕子咳嗽了半日,方勉强停下,喘气道:“暂且不必,槅子上还有张神医留下的丸药,你去把那个紫檀匣子里的瓷瓶拿来。”
李成依言取来一个巴掌大的白瓷小瓶,又忙倒了盏热茶过来。
林如海倒出一颗丸药服下,片刻后感觉胸口闷痛稍缓,慢慢舒了口气。
李成这才松了口气,扶了林如海靠在引枕上,咬牙道:“那甄家与荣国府是老亲,素日与咱们家也是说亲道热的,没想到却在暗地里算计老爷,还使出下毒这样的阴损招数,实在卑鄙!”
林如海叹道:“人
为财死鸟为食亡,利字当前,骨肉兄弟尚且会反目,这所谓的交情又算的了什么?”
自从他上任之后,甄家一直对盐政之位虎视眈眈,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他们竟如此狠辣,想出这般阴毒的手段。
自发妻与幼子相继去世,他伤心太过,身体大不如前,再者盐政事务繁多,又要与一众盐商及官员周旋,殚精竭虑,这两年身体日渐虚弱,时常生病,他也一直不曾多想,只以为是操劳太过,哪里会想到竟然是被毒物所噬,若不是此次相助贾家之人,阴差阳错结识了那位张神医,只怕他至死都还被蒙在鼓中。
想到先前查到的线索,林如海眸光一冷,道:“后院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李成闻言,有些担心的看了林如海一眼,迟疑了片刻,方将查到的事情一一道来,末了低声道:“柳姨娘自尽后其他的线索便断了,只抓到了那名厨娘,其他几个都是小卒子,什么都没问出来。”
林如海闭上双眼,沉默良久,方睁开眼道:“罢了,我都知道了,不必再查了。”
自嫡妻去后,他并未续弦,府中事物也都交由李成之妻等几个管家媳妇料理,没想到竟被人乘虚而入钻了空子,看来,后宅也该好生清理一下了。
至于幕后之人,他也差不多猜到了,张神医曾言此种毒药极为罕见,向来只禁宫内才有,杨松年与甄家都是为了十五皇子效力,主使者是谁已经呼之欲出。
这些年诸位皇子因为皇位之争斗得你死我活,十五皇子已是弱冠之年,又有甄家在背后推波助澜,也渐渐有些按捺不住了。
十五皇子为人他先前也略有耳闻,因是老来子,又生的聪明伶俐,向来得永元帝宠爱,甄贵妃入宫多年只此一子,更是溺爱纵容,只是长于妇人之手,行事未免沾染了几分后宫的阴狠算计,尽学了些妇人手段,如此品行,难当大任,又如何执掌天下。
为君者虽讲究帝王心术,但行的是堂皇之道,用的是阳谋,若是一味使用阴谋诡计,未免落了下乘,自己是永元帝心腹,这十五皇子敢如此行事,背后未必不是仗着皇帝的宠爱。
只是不知道永元帝知不知晓自己所宠爱的幺子在背地里打他龙椅
的主意。
李成为人精明,又跟随林如海数十年,见识不凡,自然也猜到了背后之人是谁,不禁皱眉道:“老爷,此事我们该如何应对?别的不说,这姓杨的都明目张胆的挑衅了,咱们总不能就这样咽下这口气。”
林如海淡淡道:“这杨松年不过是被人当了枪使,真正的主谋可不曾留下丝毫把柄,不过他既然敢伸手,我自然要还敬两分。”
自从升任盐政之位,盼着他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为了以防万一,他专门在府中养了两名大夫,平素有什么不适都是请他们诊治,想必甄家也不知道他如今的身体如何,才出了这招试探于他,看他是真的否中毒已深。
而这杨松年也不过是被甄家推出来试探他的马前卒而已。
只是这对方既然敢欺上门来,他自然要还击一二,免得让别人都以为他林如海软弱可欺。
林如海沉吟半日,便命李成预备好纸笔,斟酌着写了一封密折,将苏州知府杨松年强取豪夺,贪污受贿之事一一禀明,用火漆封好后交于李成,道:“今日便交于通政司,命他们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他除了主管盐政之外,还兼任御史之职,有监察百官之权,奏折可直达天听。
李成答应一声,忍不住道:“老爷,十五皇子那边咱们是否需要……”
林如海摇了摇头,道:“此事没有证据,况且陛下虽对我颇有倚重,但我毕竟是外人,若是我直言下毒之事是由十五皇子指使,到时候陛下又该如何自处?若是为了给臣子一个交代,自然得查明真相,但如此一来岂不是告诉世人,陛下教子无方?教出一个行事阴毒,毒害大臣的皇子,若是陛下处置不公,岂不是让天下士人寒心,而若是陛下发落了十五皇子,我即便是讨回了公道,然而皇室大失颜面,陛下心中也会留下芥蒂,于我无益,倒不如闭口不言,陛下知道事情缘由,自然会有所处置。”
他对永元帝知之甚深,算得上是一位难得的圣明君主,只是也有帝王的通病,好大喜功,且生性多疑,极为护短。
近年来永元帝年事渐高,越发注重名声,行事再无年轻时的杀伐决断,即便对方知晓了此事,只怕也会觉得是
甄家在背后指使,而不会舍得处置十五皇子。
只是林如海也不是圣人,做不来以德报怨之事,此次若不是有张神医在,他至死都不会知道这其中的阴谋,若是他一旦出事,玉儿年纪尚幼便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又该是何等凄凉。
想到此处,林如海眸光一冷,他为君王鞠躬尽瘁,但并不是愚忠之人,万万不可能为这份忠心搭上自己的性命,沉思了片刻,缓缓道:“明日再请张神医过府一趟,另外,把我病重的消息悄悄透露出去。”
他一直知道府里面有永元帝安排的人,这些事情不用他禀报,永元帝自会知晓。
李成闻言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顿时心悦诚服,道:“还是老爷想的周到。”
说罢便携了信件匆匆出去了。
李成去后,林如海阖目小憩,脑中思绪万千,不管永元帝最后如何处置,他已打算急流勇退了,等过些时日,便可以上折告病乞休,辞去巡盐御史一职,想来皇帝看在他这次中毒受罪的份上,也不好多加苛责。
展眼便进了十月,北地的天气渐渐冷将起来,人们陆续脱下秋衫,换上了厚厚的冬衣。
奉天殿,内监总管魏德山守在大殿门口,一众宫人垂手侍立两边,偌大的宫殿中连声咳嗽也不闻。
一阵寒风袭来,众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魏德山紧了紧衣襟,双手笼进袖中,正预备叫人去预备热茶,忽听殿内传来“哐当”一声脆响,犹如重鼓砸在众人心口。
魏德山蓦然抬起头,快步走了两步,却又忽然在殿门口停了下来,慢慢收回了脚。
一众宫人面面相觑,正惊惶无措,便见殿门忽然打开,十五皇子白着脸退出来,一脸的失魂落魄。
众人吃了一惊,急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声儿不敢言语。
十五皇子去后,魏德山才快步走进内殿,宫人们正惊疑不定,便见魏德山又匆匆出来,沉声道:“陛下有些头疼,去太医院请张御医。”
一个宫人匆忙去太医院传话,魏德山又叫了两个人进去收拾碎裂的瓷器,其他人对视一眼,又忙低下头,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后,张御医提着药箱气喘吁吁匆匆跑来。
魏德山迎了
进去,亲自守着大门,不许任何人进殿。
殿中,永元帝倚在龙榻上,阖着双眼养神,身上的一根根金针在日光下散发着淡淡光芒。
片刻后,张御医收回金针,躬身道:“陛下,今日施针已毕,微臣再令人煎一剂药,稍后服下便可。”
永元帝睁开眼,看着右手,屈了屈手指,比之先前的僵硬无觉好了些,但依旧有些麻木无力,道:“你老实告诉朕,能否痊愈?”
张御医扑通一声跪下,额上见汗,咬了咬牙道:“先前陛下便有肝风内动之兆,本就须得静养,此次陛下盛怒,肝阳上亢,病症才会加重,微臣会竭尽所能为陛下调养,只是陛下万万不可不可劳累,更不可动怒,否则……否则只怕有中风之虞!”
永元帝听罢,半晌不语,良久方道:“下去罢,对外不许多言,如有泄露,下场如何你应该明白。”
张御医身子一颤,忙道:“陛下放心,臣明白。”
等出了宫殿,才发觉汗湿重衣,后背一片冰凉。
永元帝靠在榻上,低头看着麻木不仁的右手,沉沉叹息一声,看来必须要有个决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只有林如海的命运改变,林妹妹才不会那么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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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冬瓜 10瓶; - Mess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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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九十六回
永元帝生病的事虽然瞒的严实, 却依旧有人察觉了些许端倪。
这日,宁郡王从宫中回府,换了家常衣裳, 到书房小憩了片刻,便命人将素日倚重的几位幕僚召了来。
众人给徒熙行了礼,各自入座, 其中一人道:“王爷召我等前来可是有要事吩咐?”
徒熙命服侍的人退下,方道:“正有一事要与诸位先生商议, 今日圣上降旨,苏州知府杨松年因草菅人命, 强夺百姓良田, 撤职查办,流放西北, 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听罢沉吟不语, 片刻后,其中一中年文士道:“此事确实有些蹊跷, 那杨松年与甄家过从甚密, 其女又是十五皇子侧妃, 无缘无故,圣上怎会忽然发作十五皇子的人?”
另一人道:“陛下素来宠爱十五皇子, 这次只怕是真被气恼伤着了, 才会如此动怒。”
徒熙敲了敲膝盖,沉吟道:“只可惜昨日书房的事咱们打探不出来,也不知究竟是出了何事, 圣上竟对十五叔这般大发雷霆。”
其中一位身穿青袍的老者拈了拈颌下的长须,低头思量片刻,忽然心中一动,道:“只怕是江南那边的事,我记得前些时日南边传来消息说杨松年与林海似乎有些龃龉,而杨松年前脚才得罪了林如海,后脚就被圣上发落了,这也未免太巧了了些,还有,林如海忽染重疾,没过两日林府中便清理了一批下人,这几桩事碰在一起,实在令人不得不多想。”
众人闻言顿时一惊,互相对视一眼,一人迟疑道:“庄先生的意思是十五皇子对林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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