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似故人来
算起来还刚好是秋老虎来的时候,气候并不算太好,但却是明年最好的一个日子,刚好准备时间也足够充裕,索性也就这么定了。
正经日子一定下,内务府就着手开始准备了起来,倒是不必林诗语多操什么心,日子依旧是过得挺松快的,唯一要说有点什么反应那大抵也就是惆怅了。
先前保成娶媳妇倒也还罢了,勉强还能安慰自己哄哄自己——她“进门”的时候孩子都已经四岁了。
但如今轮到胤禛身上可就真没法子再自欺欺人了,这娃的确是从她肚子里蹦出来的,她真的要做婆婆了。
岁月催人老啊。
“差不多行了啊,打从太子迎娶太子妃那会儿你就时不时在念叨这话,耳朵都快被你念出茧子来了。”佟芷兰一脸无语地给了她一对白眼儿,手里摸了张牌就那么搓了两下,肉眼可见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不必多说,显然这是又臭手了。
林诗语嘴巴一撇,“兰儿妹妹是愈发凶了。”
闻言,佟芷兰的白眼儿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这不废话吗?她们几个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一个人老了还能落下其他几个啊?要老那指定都是一起老的,你说这人烦不烦呢?见天儿叨叨什么老不老的,非得不停地提醒她不可,真真是恨不得将这人的嘴给堵上。
这么想着,佟芷兰也果断就这么干了,趁着间隙抓起一块萨其马就塞进了她的嘴里,“兰儿妹妹给姐姐赔罪了。”
信了你的邪。
女人。
林诗语冷哼一声,哼哧哼哧嚼吧着嘴里的萨其马,两边腮帮子都被撑得鼓了起来。
对面的荣妃就笑了,“我比你们几个还要大不少呢,脸上都有纹路了,瞧瞧我丑吗?”
一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就毫无保留的显现了出来,但还真不丑,整个人就仿佛是一块精品美玉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温润的气质,举止优雅气度雍容,由内而外流淌出来的风韵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吸引着人不知不觉沉醉其中。
一种独特却又不能忽视的美。
“慢慢变老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况且我这情况跟你们几个还大有不同,早年……”荣妃微微摇摇头,接着笑道:“依我看按着你们几个目前的状态,‘老’这个字眼还离得远着呢,担心什么呀。”
也是,说到当婆婆当祖母就觉得老了,实则也不过才三十多岁呢,再说了,各个年龄都有各自不一样的美,就算老了她也一定是最美的老太太!
林诗语哈哈一笑就揭过了这个话题,转而又聊起了其他闲话。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话题跳跃快得很,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姐妹几人嘻嘻哈哈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偌大的承乾宫多年来仍是热闹不改,于这压抑的深宫之中竟是难得充斥着一股鲜活烟火气的地方。
临近年根儿底下胤禔才回到京城,就这还算是赶得很紧了。
老毛子的地盘大得很,人口也不少,战争胜利了并不代表往后就能高枕无忧了,后续一系列还有得忙活呢,奈何他皇阿玛催得紧,他也只好撒手交给别人乖乖回京了。
上回打完倭子国康熙并未再封他的爵位,这回老毛子打下来,不出所料这顶“郡王”的帽子还是落在了他的头上。
光是晋升爵位还不止,康熙还将他塞进了兵部,一系列举措无不彰显出帝王的满意重视,一时又引得前朝人心浮动。
擂台已经搭了起来,若是有眼色有想法的自然就该顺杆往上爬了,然而胤禔却是一个头两个大,愁得慌。
“皇阿玛这是又怎么了?”下了朝,胤禔就摸到了胤礽的身边,勾着他的肩小声嘀咕道:“怎么瞧着仿佛又不正常了?这几年不是都挺好的吗?可是朝中风向又不对了?我就说怎么非得催着我回来呢,合着是缺棋子用了啊。”
胤礽弯了弯嘴角,神情有些无奈,一面往外头走一面轻声说道:“皇阿玛的手你也是知晓的,传了出去之后就一直有些风言风语的,加之你不在朝中,我这边又有了嫡子,地位自然更加稳固,皇阿玛担心也是在所难免罢了。”
“前面这几年之所以相安无事还是多亏皇额娘压住了,又兼外头事多没有那份闲心思,否则按着早几年那情形,咱们两个之间还指不定被折腾成什么样儿了呢。”
胤禔听得是直嘬后牙槽,一脸牙疼的表情,“果然这人就是不能闲下来,倒霉催的高丽棒子怎么就突然出事儿了呢?若是我还有仗能打,皇阿玛也就不会将我拘在京城逼着咱们打擂台了……要不去请皇额娘再出面收拾皇阿玛一顿?”
“暂且还不必劳动皇额娘,若是皇阿玛当真过分了,皇额娘怎么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局势乱起来。”胤礽脸上的笑意也更多了几分暖意和安定,显然对于自己身后的那座靠山很是信任,再怎么被他那皇阿玛折腾都不带慌的。
“那不然我再想想看还有哪里可以打的?”胤禔另一只手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思忖道:“咱们周边还有不少国家呢,一个个打过来我还能在外头浪个十年八年的。”
“你可省省罢,皇阿玛眼下必定是不会放你出去的,况且高丽棒子那边如今艰难得很,就等着时机一到不费吹灰之力将其拿下呢,这种节骨眼儿上皇阿玛是不会再分心去干其他事的,否则一旦错过这个机会等着对方休生养息再白白多浪费精力不成?”
“这件事你就不必去琢磨其他歪门邪道了,总归擂台虽是架了起来,可想不想打却还是咱们自个儿说了算,皇阿玛能押着咱们上擂台还能押着咱们打起来吗?再者说,装病不是你最拿手的?”
好家伙,手心和屁股都已经开始感觉到疼了。
竹笋炒肉的滋味儿啊,真是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瞥了眼他那揶揄的小眼神儿,胤禔就止不住哼笑起来,没脸没皮地说道:“这倒也是个好主意,爷这两年出门在外总不着家,刚好借这个机会跟福晋努力生个大胖小子出来。”
说到这事儿,胤礽不免就想起了惠妃,“这会儿有空就去我宫里坐坐罢,有点事儿跟你说。”
听着他这语气胤禔就知晓是要紧的正事,顿时也收起了嬉皮笑脸,心中莫名惴惴不安。
连朝堂上的事儿都能这样嘻嘻哈哈的随意说,还有什么事是值当如此郑重其事的?
一路上胤禔都止不住的在暗自揣测,什么离谱的荒谬的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然而等真正听到究竟是什么事儿时,却还是当场呆住了。
他的亲额娘,意图谋害嫡长孙?
疯了吗?
就如同所有知晓这件事的人一般,胤禔的第一反应就只有“荒谬”二字,一时间只恨不得冲到他额娘的面前,敲开她的脑壳看看里头装的究竟是水还是浆糊。
怎么能冒出这种想法呢?
且不提谋害无辜的胎儿残忍不残忍,就事论事来说,究竟能得到点什么啊?是能将太子搞下去还是能将他提溜上去?费劲巴拉折腾一通到底是图什么?除了一个要命的罪名究竟还能图着点什么?
天真!愚蠢!
蛇蝎毒妇!
胤禔阴沉着脸,死死抿着唇半晌也未能说出一个字来,恍惚间记忆又回到了小时候,当他第一次意外得知自己的额娘一直想要谋害小太子时的情景。
这么多年下来虽说他额娘还是贼心不死野心勃勃,可终究也不曾再干什么叫人不能接受的事,原本他还以为好歹是有些改变了,却竟是忘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事到如今他终于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亲额娘,的的确确就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
“这件事一直压着不曾告诉其他人,也唯有我、瓜尔佳氏还有皇额娘知晓,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儿上,且瓜尔佳氏和孩子也未曾受到伤害,此事我尚且可以揭过不提,但……”胤礽微微皱起了眉头,脸色显得有些严肃,“我也不瞒你说,此事已然触及到了我的底线,倘若再有下一次恐怕就不能再善了了。”
“依我看你额娘仿佛是钻进牛角尖里了,若你不能想个好法子将她拉出来,下回还不知会犯下什么要命的大事,千万慎重。”
胤禔沉默着点点头,忽而露出一抹苦笑,拍了拍他的肩叹道:“此事哥哥记下了,又欠了你一回。”
犹豫了许久,最终胤禔还是放弃了当面质问他额娘的想法,总归还是逃不过那句“我都是为了你好”,当真是没有质问的必要,说也说过无数遍了,吵也吵累了。
索性他就直奔承乾宫而去,无比坚定的为他额娘求了一个“无限期禁足思过”的恩典。
既然好话赖话都不肯听,那就叫她关在屋子里别出来了罢,宫里伺候的奴才通通换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看她还怎么折腾得起来。
不得不说,这一手的确是很“直男”,逻辑简单而又粗暴。
林诗语其实也早就受不了惠妃这人了,不过是跟胤礽一样,一直以来就是看着胤禔的面子上睁只眼闭只眼罢了,既然如今胤禔主动要求,她自然也不会拒绝。
当即一道命令下去,除了贴身伺候惯了的大宫女以外,惠妃身边的奴才全都被换成了陌生脸孔,整日里大门紧闭一只苍蝇都难以进出,变相将人给软禁了起来。
才在为儿子得势而欣喜若狂的惠妃霎时都懵了,反应过来后便是又哭又闹不消停,吵着要见皇上见儿子,然而就像胤禔说的那样,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所有奴才都客气有余而恭敬不足,一心只唯皇贵妃娘娘的命令是从,任凭她喊得喉咙都哑了也都无动于衷,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这样大的事自然是瞒不过康熙的眼睛,不过他也没过问罢了,在他眼里胤禔和惠妃从来就是分开来看的,看重这个长子却也一点儿都不耽误他厌烦长子的生母。
再者说,谋害嫡长孙一事真能瞒得了他才是稀奇,赐死都不为过的一个混账玩意儿罢了,也就是得亏她的肚子争气,生下来一个如此优秀的长子,否则早八百年前就该凉透了。
康熙完全没那闲心思分给惠妃一个多余的眼神,放在他面前比较头疼的却是胤禔,那小子又装病了!
打从六岁开始进上书房那天起,装病就已经成了那小子的拿手好戏,长到这么大不知挨过多少顿臭骂和毒打,但是有什么用呢?每每都是认错很快,事后死不悔改,该装时还是要装!
万万没想到那小子都是自己当了阿玛的人了,竟还能使出这样没脸没皮的招数来,偏还叫他无可奈何,太皮糙肉厚了,真想耍赖时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康熙被气得够呛,不死心地又将自己那一串儿子扒拉了一遍,最终还是一脸郁结泄了气。
没有一个笨蛋,学业也都完成得很好,但是一个个怎么都奇奇怪怪呢?
老三就是个书虫,还特别爱唠唠叨叨。
老四小小年纪却对佛经见解颇深,那副虔诚信仰的模样还真就一点儿不像装的,哪天突然说要去出家他都觉得一点儿不惊奇。
老五打小就是个憨小子,性子平和到令人发指,一丁点儿争强好胜心都没有,戳他一下都慢吞吞不带翻个身的。
老六老七不提也罢。
老九整个人都钻进钱眼儿里出不来了,打小拥有那么多奇珍异宝,却独爱皇贵妃送给他的那个纯金小算盘,走到哪儿揣到哪儿,整天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赚银子,没出息的玩意儿。
老十和老十四这兄弟俩不愧是一母同胞的,皮是真的皮,纯属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不小心能气死人的那种混账。
十一遗留了他额娘的那点臭毛病,打小钟爱美色,倒也不拘是美人,一切美丽的事物都是他的最爱,好在不像他额娘那样看见美人就走不动道儿,这才没叫皇家多出来一个丢人现眼的“登徒子皇阿哥”,他倒是更为含蓄些,觉得什么美就偷摸自个儿画下来收藏,小小年纪画得一手好画,眼瞧着仿佛还真有点登峰造极流传后世的潜质。
十二过于沉闷,小小年纪却活脱脱跟个老头儿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能跟话痨老三匀一匀就再好不过了。
十三那小子冷眼瞧着倒是跟胤禔有些像,直率豪爽,颇有侠义之风,却是老四最忠实的跟屁虫,整天黏糊得要命,也不知他究竟是怎么看上老四那张黑脸的,怕是眼神儿有点不小的毛病。
唯一略微正常些的也就只有老八了,聪明圆滑、温润有礼,对着谁都是笑脸相迎,这样的性子是很能招惹追随者的。
要不将老八拎出来?
康熙迟疑了一下,还是带着满腹不甘暂且放下了这个想法,至少还得再等过几年才能用。
所以说呢,实在是不能怪他总盯着胤禔,实在是无人可用啊,偏这个混账还一点儿也不配合,全不知为父分忧。
说句实在话,他甚至一度怀疑儿子们被养得奇奇怪怪是不是有那头母老虎的功劳,皇家阿哥怎么会如此平和呢?简直荒谬。
可惜,无论他如何怀疑如何气闷如何郁结,这话也没法子亲自去问个明白。
称病的胤禔这下子是彻底松快了,整天缩在自个儿的府里不出门,谁上门也不叫进,就关起门来铆足了劲儿跟他媳妇造人呢。
真别说,功夫不负有心人,翻过年来大福晋就成功又怀上了。
也不知这兄弟俩是约好的还是暗地里较劲呢,紧跟着大福晋之后太子妃也又怀上了二胎。
兄弟俩都乐得合不拢嘴,康熙却是更加郁结了。
他这边绞尽脑汁想要拉着这兄弟俩打擂台,结果可好,他们一点不配合也就罢了,在他气闷之时他们竟还有闲心思跟福晋生孩子?合着闹了半天就他在唱独角戏呗?
离谱得很。
面子上过不去,康熙是一连好些日子都没个好脸色,直到一个好消息传来——黄履庄和那几个洋人一起折腾出来一个叫新玩意儿,叫什么蒸汽机?
“当真将蒸汽机弄出来了?”林诗语大喜,猛地一下子从椅子上都蹿了起来。
先前苦思冥想回忆火器没能回忆出点什么来,却是意外将这玩意儿从脑海深处扒拉了出来——其实原本她也是不曾抱有太大希望的,毕竟只是少得可怜的一点点灵感罢了,纵是真要造出来恐怕也得花费不少的时间去研究。
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成功了,这样看来千辛万苦漂洋过海去挖来的这些洋人科学家还真是超值了。
有了蒸汽机就能有蒸汽轮船、蒸汽火车,还有冶炼、采矿、纺织、机器制造等很多行业都能够用得上,它代表着机器时代的到来!
思及此,林诗语的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几分,满脸的兴奋之情压根儿掩饰不住,在屋子里头来来回回转起了圈圈,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却也听不清究竟是在念些什么。
见此情形康熙倒是纳罕了,“这东西究竟有何用处值当你如此兴奋?”
没见过世面的老土冒。
林诗语当即连比划带讲解,大致将蒸汽机能够发挥的作用给解释了一遍,就看见那位爷的眼珠子都亮了,而后二话不说起身就蹿了出去。
嘿?这人,她还有话要说呢。
才要张嘴喊,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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