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似故人来
对老太太的喜好一无所知的林瑾煜依言上前来到老太太跟前,还在寻思两个姐姐眼里的同情是怎么回事呢,紧接着……猛地一头就扎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一双大手紧紧搂着他如此这般搓啊揉啊,就仿佛是在搓面团儿一般。
从未体会过如此窒息的疼爱的林瑾煜当场整个人都懵了,只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瞧着人都僵直了,疑似受惊不小。
林诗语和林黛玉姐妹两个就站在旁边低头窃笑,得亏林如海还惦记着那么一份父子之情,出言将他解救了出来。
“在家时瑾儿就一直惦记着他宝玉兄弟呢,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了,不如就叫两个孩子出去玩罢,拘着屋子里一众大人倒怪不自在的。”
贾母瞧了瞧贾宝玉那明显感兴趣喜欢的模样,顿时也就心里一软,笑道:“也好,去罢。”
才一脱离束缚,林瑾煜就忙不迭拉着贾宝玉跑了出去,那急不可耐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屁股后面有猛虎在追呢。
贾母却一点儿也不知是自己另类的疼爱方式给人家小孩儿带来了巨大的惊吓,见他如此只当是特别喜欢贾宝玉呢,心里倒是暗暗松了口气,但凡晚辈间能亲亲热热的,这份亲戚就断不了。
紧接着,林如海便也借口离开去了前院,只有姐妹二人无法,只得与女眷们一处罢了。
老太太心里对她们其实是有些许埋怨的,半真半假的就嗔怪起她们狠心来,好在有王熙凤在旁插科打诨,倒也好歹是给糊弄了过去。
不多时,宴席就正式开始了。
前面男宾们凑在一处吃酒,女眷则都在内院聚着,却独独有一个例外——贾宝玉。
也不知老太太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样大的一个小子了竟还叫他混在女眷当中,竟是丝毫不避讳。
“瑾儿呢?”贾母问贾宝玉,“不是方才你们两个一道儿玩去了,这会儿他怎么没来?”
贾宝玉就瘪瘪嘴,有些不开心的说道:“我叫他来他不肯,说是要与姑父去前面。”
贾母闻言皱了皱眉,“他一个小孩子家跟一群大老爷们儿凑在一处有个什么趣?鸳鸯,你去将他带来罢。”
林诗语忙拦了,“外祖母就由他去罢,他都已经有八岁了,再在内院中不大合适,回头父亲该收拾他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就不由得瞥向了贾宝玉,这可是个已经通人事的大小子了。
偏贾宝玉无所察觉,只忙着拉扯史湘云的袖子,哀求道:“好妹妹咱们换个位子罢。”
史湘云瞧了眼自个儿另一边坐着的林黛玉,冷哼一声,“不换!你再闹我就不吃了,这就回家去!”
第31章
贾宝玉与她自幼相识, 自是清楚她的脾性,这向来是个憋不住话的爽朗性子,真叫她恼了必定能够当场拂袖而去的,于是也只得讨饶作罢。
然而纵然中间隔了一个人也挡不住他那热情的目光, 总不时要瞟一眼林黛玉, 甚至探过了脑袋想要搭话, 史湘云夹在中间愈发的觉得自个儿是个多余的人了, 心中既是委屈又是恼怒, 眼看着都快绷不住了。
林诗语一瞧这情形就顿感不太妙,别一会儿史湘云当场炸了再整出些什么“心直口快”之言给妹妹难堪不说, 只怕这一顿宴席过后大伙儿就都该怀疑妹妹和贾宝玉之间的关系了。
于是,趁着那一众大人忙着互相敬酒奉承之际,她就对林黛玉说道:“我们两个换换, 好叫我与云妹妹亲近亲近。”
如此一来中间就隔开了两个人, 贾宝玉再是长颈鹿成精也骚扰不到林黛玉了,只得呆愣愣的瞧了瞧林诗语,失落的低下头去。
既然是打着“亲近云妹妹”的旗号,林诗语自然也就做戏做全套,挨着史湘云笑盈盈的问起了一些事,譬如云妹妹几岁了,喜欢做些什么吃些什么诸如此类毫无营养的话题, 不过是为了打个岔,将史湘云的注意力从妹妹的身上给转移开罢了。
偏也不知究竟是史湘云性情娇憨还是林诗语表现得太过真诚了, 这方才还如同一个火药桶般随时要炸的人,这会儿竟喜笑颜开的与她聊了起来, 不过短短片刻的功夫, 这张嘴闭嘴已是林姐姐长林姐姐短, 连旁边的贾宝玉都受到了冷落,一顿饭吃下来只觉得怪没趣的。
聊着聊着,史湘云已然聊到了家中姐妹如何如何、聊到了家中婶婶们叫她做针线的事,言语间颇有几分抱怨的意味。
林诗语不禁暗自摇摇头,如此交浅言深,实在不像个有心计的,可若要说她无心,却又不然,时常脱口而出的心直口快之言又能叫人下不来台。
“姐姐。”
林诗语侧头偏了过去,“怎么了?”
“琏嫂子一会有事儿说。”
林诗语就点点头,瞟了眼那边的王熙凤,身为今日的主角儿这是一杯接一杯的不曾停歇过呢,脸蛋儿都红了,一副微醺的模样。
又过了一会儿,王熙凤微微摇晃着扶着头,跟老太太说了一声便叫平儿搀扶着走了。
林诗语和林黛玉姐妹两个也跟着起身,未想旁边的史湘云却缠了上来,“林姐姐这是要去哪儿?我也与你们一同去。”
“我们出去透透气,你且看看你爱哥哥罢,你这一晚上不曾搭理他,他就只管闷头灌酒呢,这会儿你再走了他还不得借着酒劲儿闹起来啊。”
史湘云顿时脸颊飞红,瞧了眼旁边的贾宝玉,见他已是眼神有些涣散了倒也当真放心不下,索性就留了下来。
才出了院子没走几步果然就瞧见了王熙凤和平儿那主仆两个,林诗语上前就挽了她的手,“这般神神秘秘的是有什么事儿要说呢?”
“你们来得晚,我也一直没找着机会跟你们通个气儿,一会儿宴席散了老太太怕是要跟姑父提一提宝玉和林妹妹的事儿,你们早些想想对策罢,我听着她和那位二太太的意思可不像是能轻易罢休的。纵是这回不成,那还能有下回,那位二太太的性子你们也是清楚的,怕就怕她又犯蠢使出点什么脏手段来……应付她那样的蠢材不难,可也正是因为她够蠢才更叫人担心呢。”
聪明人至少懂得审时度势,做什么会怎么做都是有迹可循的,但盲目自信的蠢货却远不能用常理来推测,指不定哪天就能给你一个巨大的“惊喜”,且这种人往往一出手都是看似浅显实则巨毒的招儿。
用一句粗鄙的话来说,但凡被这种蠢货成功得手一回,那几乎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了。
林黛玉不禁咬住了唇瓣,心中愈发生厌,不过却也并无多少慌乱恐惧,父亲姐姐弟弟都在身边,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林诗语点点头,问道:“今儿怎么不曾看见她?”
王熙凤嘴角一翘,讥笑道:“老太太不叫她出来,说是怕你瞧见了心里不痛快,怕影响到一会儿提亲那桩事儿呢。”
应当还不止因为这,上回被雷劈了那么一遭终究是有些怕了吧?
“你们两个可要去我屋里坐会儿?我瞧着你们也吃得差不多了,席间人多又闹腾,你们两个干坐在哪儿也怪不自在的,不如就躲个清净罢了。”
“你是不想回席上去了?今儿你可是寿星,怎么倒是先躲了?”
“许是酒灌得有些多,我这会儿肚子里头不大舒坦,回去歇歇再说罢,况且……”王熙凤不禁冷哼一声,道:“妹妹也是聪明人,如何能看不出今儿这场生日宴的目的呢?我不过就是个幌子罢了,有我没我也不碍事。”
平儿顿时就皱起了眉,“你怎么都不早说呢?我这就叫人请太医去……”
“不必了,外头还在吃着喝着呢,这会儿喊太医来扫兴做什么?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估摸着也就是空着肚子灌酒灌得狠了,歇会儿就没事了。”
一行四人不急不缓的来到了王熙凤的屋子外头,却谁想才靠近了就听见里头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家那位母夜叉早些死了才好。”
“她死了我再娶一个又能够好到哪儿去?”
毫无疑问,这就是贾琏的声音。
王熙凤的脸都绿了,里头的对话却仍在继续。
就听那女人娇笑着嗔道:“她若是死了你只将平儿扶正了就是,平儿的脾性可比她好太多了,到时候你琏二爷也不必再过得如此艰难了,看上哪个只管收到房里,便是平日偶尔咱们两个想聚一聚了,也大可不必如此心惊胆战的,岂不快活?”
“你懂什么?正是如此心惊胆战的才更快活呢,你说是也不是。”说着,里头的动静又变得暧昧起来。
王熙凤彻底黑了脸,只气得浑身直哆嗦,猛地转身狠狠给了平儿一个大嘴巴子,紧接着便是一脚踹开了房门。
里头那两人正腻乎着呢,冷不丁看见王熙凤带煞的脸蛋儿出现,顿时皆吓了个魂飞魄散面无人色。
王熙凤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先是狠狠一巴掌将贾琏给打翻了,接着又将鲍二家的给拖拽了下来,扯着头发便是一顿拳打脚踢,后头才挨了个巴掌的平儿也忙上前帮忙,将所有的委屈气愤都发泄在了这骚蹄子的身上。
“下贱的浪货!你偷男人还不算,还想撺掇人弄死自个儿的媳妇?怎么着打量着好给你挪地儿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什么德行,你也配?我呸!千人骑万人压的贱皮子,你也只配在粪坑里烂着!”
鲍二家的身上也没块布遮掩,两只手都不知要挡哪儿好了,只得蜷缩成一团尖叫着哀嚎着,耳朵里充斥着那些极尽侮辱的话,更叫她羞愤欲绝,恨不得当场死了也罢。
“二奶奶饶了我罢,我知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奶奶饶命啊!”
“饶了你?”王熙凤恨恨咬牙,满眼都是瘆人的狠意,“你偷老娘的男人时不是挺快活的?盼着老娘死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怕了?老娘几日不曾发威,你们就都拿老娘当活菩萨了?今儿我若不叫你知道厉害,我王熙凤的名字便倒着写!”
“你家里的窝囊废满足不了你,你这骚蹄子就浪到了别人家的炕上,合着这是想男人想疯了?既然如此我今儿就满足你,只叫府里的大伙儿都仔细瞧瞧你这副骚浪样儿,没准儿还能给你招几门生意,也好叫你往后夜夜都过得痛痛快快的!”说着便作势要拽着她往门外去。
鲍二家的吓得惊慌失措,拼命抓着桌子腿儿挣扎着,嘴里还在哭喊着琏二爷。
却说贾琏今儿席上本就是灌下了不少猫尿,这会儿见王熙凤如此不依不饶,又思及平日里对自己严防死守呼来喝去的跋扈样儿……顿时就一股怒火冲脑门儿,借着酒劲儿就发了疯。
就见他眼珠子一瞟,上前拔了挂在墙上的剑就直奔王熙凤而去,竟是要砍杀她一般。
王熙凤愣了愣,随即就看见平儿扑到了她的面前。
林诗语和林黛玉姐妹两个原本只站在外头尴尬着呢,却谁想冷不丁听见里头平儿惨叫一声,又听见王熙凤惊呼她的名字……顿时心下就是一惊,也再顾不上什么赶忙就进去了。
却只看见平儿捂着腹部倒在王熙凤的怀里,殷红的血迹顺着她的指缝儿流了出来,场景很是骇人。
林诗语赶忙指使妹妹,“快去外面喊人,请太医!”
林黛玉惨白着小脸儿,腿肚子都有些打颤,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快将她先扶到床上,想法子将血止住了,家里有药没有?”边说着,林诗语就弯下身子欲要帮着一同将人扶起来,谁知这才将将一用力,人还没站起来呢,就听见王熙凤也痛呼一声倒了下去,手捂着肚子蜷缩了起来,看起来极其痛苦。
林诗语怔了怔,“你也伤着了?”也不等她回话,扭头瞪着一脸呆滞的贾琏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将她们两个扶起来啊!”
贾琏这才如梦初醒,脸色煞白煞白的,下意识将手里的剑扔了上前将王熙凤抱了起来,又赶忙随手拿了件衣裳给自己披上。
主仆两个并排躺在炕上,双双捂着肚子痛呼哀嚎着,林诗语瞧着是一个头两个大。
旁边贾琏却是一脸茫然,“明明平儿帮她挡了,她怎么也能伤着呢?我这一下也刺不透平儿啊……”
听到他这话,林诗语才意识到王熙凤的腹部并没有流出血来,可她捂着肚子痛苦的模样却一点儿也不掺假,那额头上眼看都冒出汗珠了。
心里莫名有股不太好的预感,还不待多想什么,就听见一串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贾母和林黛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眼前。
“丫头来说这里出大事儿了,我听得稀里糊涂的……”话未说完,贾母就已经看见那主仆两个了,尤其是瞧见平儿腹部不断流出来的血时,登时两眼一黑身子一软,险些当场倒了下去,“怎么了这是?怎么就伤成这样了?凤儿也……”
贾琏心虚的垂下头来,不敢吭声,林诗语狠狠瞪他一眼,却是一点儿不帮他隐瞒,三言两语就将方才的闹剧给倒了出来,这时众人方才发现,那鲍二家的不知何时早已悄悄跑了。
贾母听罢气得几乎要背过气去,拎起手里的拐杖就朝贾琏身上抽,边抽边骂,“你这混账东西平日里再如何胡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今日是你媳妇的生日,你竟在房里做那不要脸的事,换作哪个撞见了能不气的?她想发发脾气你且由着她罢了,如何还能动起刀剑来?好好的日子愣是叫你弄成这样,若是她们两个出了什么事你且看我饶不饶你!”
贾琏也不敢躲,只站在那儿硬咬牙忍着,心里亦是悔极了。
他不过就是平日里被压制得狠了,今儿借着酒劲儿想耍耍威风罢了,谁知道就弄成这样了呢?眨眼的功夫妻妾两个齐齐都倒了,他这会儿都还懵着呢。
等到太医到时,那主仆二人都已失去意识昏死了过去,好在平儿的伤口并不算多深,仔细养一段时日也就没什么大碍了,更叫人上火的却是王熙凤。
“这位奶奶小产了……”
“什么?”贾琏大惊,当即一蹦三尺高,“怎么就小产了呢?她何时怀上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就直接小产了呢?你这庸医可是诊断错了?再仔细瞧瞧!”
那太医皱了皱眉,指着王熙凤身下的被褥说道:“这位爷瞧瞧,身下可是已经浸透了?”
却原来身下的被褥颜色较深,不仔细瞧当真还不大能注意到,方才那浓郁的血腥味大伙儿也只当是平儿的伤口,谁想事实竟是如此呢?
看清了那身下浸湿的一片,贾琏登时两腿一软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冷不丁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儿子……他的儿子啊!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
他哭得凄惨,可林诗语却一点儿也不同情他,她只心疼王熙凤,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摊上这样一个男人?
“孽障!孽障!造孽啊!”
贾母痛心疾首地拍打着自个儿的大腿,瞪着贾琏气得嘴唇都在颤抖着,林诗语生怕她这把年纪再气出个好歹来,忙叫鸳鸯等人将她给搀扶了出去。
林黛玉站在旁边不禁抹起了眼泪,哽咽道:“琏嫂子盼这个孩子盼几年了,如今却……一会儿叫她知晓了可怎么承受得住呢……”
那边贾琏听见这话哭得就更加大声了。
林诗语毫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轻轻拍拍妹妹的手,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这若换作她自个儿,这样的男人必定一脚给他踹到天边儿去了,宁可自请下堂长伴青灯古佛一辈子都是无法原谅的,多瞧一眼她都怕自个儿会忍不住夜里捅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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