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似故人来
“皇上,永寿宫方才传了太医。”
“懿妃又病了?”嘴里如此说着,人已是站了起来,“摆驾永寿宫。”
彼时,林诗语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宫里的佟芷兰倒是不由的愣了愣。
“这会儿怎么有空往我这儿跑了?倒是稀客。”
“整日在屋子里呆着闷得慌,出来溜达溜达罢了,思来想去竟是除了你这承乾宫也无处可去了。”佟芷兰倒也不见外似的,自行往炕上一坐就等着奴才送茶来。
林诗语的脸上也随之露出了些许笑容,离得近了,才闻见她身上隐隐约约透着股汤药的味道,“你这是吃的什么药?可是身子又不适了?”
“近两日总感觉心里头有些闷得慌罢了。”佟芷兰捧着热腾腾的茶喝了一口,淡淡道:“放心不传人,知晓太子殿下日日在你这儿,但凡我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哪儿还敢来啊。”
正在旁边乖乖喝奶的胤礽听见她提到自己,便抬头冲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嘴边还带着一圈奶渍,甜蜜到足以萌化人心。
佟芷兰不禁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儿,脸上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来,眼神里是说不出的落寞渴望。
林诗语却是皱起了眉头,“心里头不舒服可不能大意,还是得叫太医好好瞧瞧。”
“瞧什么太医?今儿这个药明儿那个药的,一碗一碗灌下去反倒是将身子给折腾得愈发孱弱了。”顿了顿,还是叹道:“我进宫这一年多侍寝的时候也不少,怎么就迄今都没一点儿好消息呢?是不是当真汤药喝得太多了?”
“太医怎么说的?”
“回回都说身子没毛病,不曾有好消息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林诗语就点点头,劝道:“既然太医说你身子没什么问题那还担心什么?你才多大啊?好好听太医的话调养调养才是正理儿,否则以你如今的身体状况……别怪我说话难听,母体如此孱弱孩子生下来也不会很健康的。”
“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佟芷兰抿起了唇,满嘴苦涩,“回回额娘进宫来看我就要没完没了的催,家里已是等得不耐烦了……”她甚至敢肯定,若非庶妹的年纪还太小,恐怕阿玛都迫不及待要将庶妹送进来了。
这话倒是叫林诗语不知该如何接了,人家的亲额娘,她还能说个什么不好呢?
“罢了不说这个了,倒是你……”佟芷兰瞥了眼旁边的小太子,轻声说道:“最近不知打哪儿刮起来一股邪风,你可曾有所耳闻?”
林诗语点了点头,忽而反应过来,“你这是特意来提醒我的吧。”
佟芷兰白了她一眼,“可别自作多情了,我不过是闲得发慌出来透透气罢了,好了我也该走了。”说罢就系上斗篷抱起手炉走了。
“我自作多情?”林诗语瞧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哼笑一声,“我自作多情你倒是跑什么啊。”
“自作多情是什么意思?”胤礽好奇的问道。
“自作多情的意思就是自以为人家喜欢自己……”
胤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保成知晓了,皇阿玛就是自作多情!明明贵额娘喜欢的是保成,是皇阿玛自作多情才将贵额娘给抢了去!”
林诗语好笑的戳了戳他的小脑瓜,“仔细你皇阿玛揍你。”
却说佟芷兰乘着轿辇晃晃悠悠回到自个儿的永寿宫,谁知院子里那一众奴才见着她那表情就跟见着鬼似的,再一瞧竟发现了李德全等人还站在正殿门口守着,同样是一脸见鬼的表情瞧着她……更加古怪的是,大下午的那正殿大门却紧闭着。
莫名的,佟芷兰的心尖儿就是狠狠一颤。
“李公公怎么在外头候着呢?皇上可是在里头?”然而走得近了听见了屋子里的声音,佟芷兰的脸色却瞬间变成了一片惨白。
“懿妃娘娘……”李德全长叹一声,轻声说道:“娘娘还是先去旁边的屋里坐一会儿罢。”
屋里的人显然正是闹得欢腾,毫不遮掩的声音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尖刀一般狠狠凌迟着她的五脏六腑……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猛地胸口一阵剧烈的刺痛袭来,接着便是一阵腥甜涌起,一口鲜血喷出的同时人也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娘娘!”
“快来人啊!”
一阵人仰马翻之后,昏迷的佟芷兰被抬进了隔壁的房里,好在先前太医就已经被叫了过来,这会儿倒是可以直接看诊了。
没一会儿功夫,正殿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就见康熙皱着眉头走了出来,“何事喧哗?可是懿妃回来了?”
李德全低下头轻声回道:“懿妃娘娘方才吐血晕厥了。”
门口地上的那一滩殷红还尚未来得及清理,就这样刺入了康熙的眼底。
顿时大惊失色,不及多想什么,抬脚便去了隔壁。
紧随其后穿好衣裳出来的乌雅氏显然也听见了这一情况,看着地上那片血迹眼神不禁微微闪烁了一下,接着二话不说就跪到了外头。
向来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前后脚才多少时间过去,永寿宫宫女爬龙床将懿妃气到吐血晕厥一事就火速传遍了东西十二宫,有人暗暗恼恨又多了个不要脸的狐媚子,也有人背后在看懿妃的笑话,嘲笑她连自己的宫女都管不住。
总而言之,这回佟芷兰的脸面是被撕扯下来踩烂了。
等收到消息的林诗语火急火燎赶来时,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跪在雪地里的那抹单薄的身影。
“你叫什么。”
冷不丁传来这样一道冰冷的声音叫乌雅氏猛地一惊,等看清了来人是谁,顿时就更加心跳如擂鼓了,“奴婢乌雅氏见过贵妃娘娘……”
“乌雅氏?”果真是她。
林诗语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就拂袖而去,徒留乌雅氏看着她的背影心乱如麻惶惶不安。
“皇上万福金安。”
“不必多礼。”
“谢皇上。”起身之后,林诗语就径直走到了床榻边,就见佟芷兰仍旧昏迷不醒,巴掌大的小脸儿惨白惨白的毫无一丝血色。
明明先前不久才有说有笑的呢。
林诗语不禁抿起了唇瓣,心里头闷闷的难受极了。
而一旁的康熙见她看也不乐意多看自己一眼,这心里也难免有些不自在,沉默了半晌才闷声说道:“朕并非是故意……先前朕听闻永寿宫叫了太医,担心她是不是又病了,谁想来了才知晓她出门去了,后头朕就坐在屋子里头等了一会儿,也不知怎么的就……那个宫女得查查,许是动了什么手脚也不一定。”
他虽喜爱美人,可也不是那般急色之人,犯得着青天白日的在表妹的床榻之上与宫女厮混吗?只是他也清楚,自己那时虽说莫名冲动,但意识却是清醒的,估摸着也就是什么助兴的东西罢了。
林诗语点点头,转身就叫人彻查此事去了,可查来查去却发现,这结果还真叫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佟芷兰身子不舒服是事实,身边伺候的人放心不下去传太医来瞧瞧也无可指摘,至于后面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问题就出在屋子里的熏香上,这一点并不难查,可关键是……那熏香是属于佟芷兰自己的东西,而并非那个乌雅氏弄来的。
仔细问过佟芷兰的心腹才知道,原来是佟家人心急于想要小阿哥,故而前些日子赫舍里氏进宫看女儿时就给带了些助兴的熏香,企图叫康熙多多“疼爱”自家姑娘,好增加受孕的机会。
当然了,佟家人虽说胆子大,却也是万万不敢用什么虎狼之药的,这熏香虽有点助兴之用却并不凶猛,不至于叫人不知节制伤了身子。只不过佟芷兰一心爱着自己的表哥,不敢冒险只生怕伤了他的身子,故而等赫舍里氏离开之后就叫人将这玩意儿收了起来,打算压箱底放着罢了。
却谁想如今竟是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呢?这事压根儿没处说理去,乌雅氏大可咬死一句“不知情”,她身为宫女只是拿了主子的熏香用在主子的房里而已,何错之有?
林诗语心里很明白这个乌雅氏就是蓄意谋之,但偏偏这件事上就是抓不到对方的小辫子,相反一旦这熏香的事传了出去,佟芷兰都可能会遭殃,毕竟就算康熙自己有心想要袒护,那上头还坐着一位太皇太后呢,叫她知晓了能轻易饶过佟芷兰?指不定能给治一个魅惑君上、残害龙体的罪名,降位份都是小。
这个乌雅氏,分明是打定了主意要叫佟芷兰吞下这个哑巴亏!
手里拿着这样一份调查结果,林诗语一时间也是无奈了,还不等她想好究竟要怎么处理,康熙就已经下旨封了乌雅氏为贵人。
林诗语顿时就明白了,这事儿的前因后果康熙都已经知晓了,并且他是有意维护佟芷兰……册封乌雅氏就意味着这事儿已经有了定论,就此揭过不必再提。
至于说康熙心里究竟信不信乌雅氏是无辜的,林诗语也不大能说得准,不过她也懒得猜了,那纯粹就是个大猪蹄子而已,她都搞不懂这人还叫乌雅氏住在永寿宫是要闹什么,简直就是荒谬!
林诗语一屁股坐在炕上蹬掉了花盆底,一脸的恼怒掩都掩不住,若非还残存着一丝理智,她简直都要骂人了。
偏就这当口还有那不长眼的奴才进来问,“娘娘,给乌雅贵人的赏赐……”
“赏赐?宫里没有惯例还是怎么着?犯得着非得来问本宫一声?怎么还是说要请本宫亲自给她送去呢?”
这一顿连珠带炮的将那宫女都给整懵了,忙不迭就跪下请罪。
“行了行了退下罢。”林诗语不耐烦的摆摆手,却陡然间想起来一件事……历史上四阿哥仿佛就是十七年出生的,乌雅氏的肚子里会不会已经有了?
第42章
“那个贱人身为懿妃娘娘的宫女, 却背主爬床气得懿妃娘娘吐血晕厥,皇上仁慈不肯伤其性命也就罢了,为何偏还要封其为贵人?皇上此般行为至懿妃娘娘于何地?至佟家于何地?皇上!懿妃娘娘是您的嫡亲表妹啊!”
佟国维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康熙, 连声质问,“皇上当真是忘记孝康章皇后了吗?当真是忘记与懿妃娘娘自幼多年的情谊了吗?懿妃娘娘打小对您一片痴心仰慕, 您怎能忍心如此伤她?佟家多年来一心一意站在您的身后, 毫无保留的支持您的任何决定,甚至不惜与太皇太后对抗,愈发惹得太皇太后对佟家看不顺眼……皇上又怎能如此打我佟家的脸面啊!”
偌大的乾清宫内再无第三人,康熙便也不再有什么顾虑,冷眼看向他,“舅舅当真不知是为何吗?”
“还请皇上明示!”佟国维梗着脖子势必要一个交代。
“好,既然舅舅如此说, 那朕就成全你。”嘴里喊着舅舅, 但那双眼睛却是冰冷刺骨毫无温度,“那熏香是懿妃的亲额娘、朕的亲舅母带进宫的……姑且不提私自从宫外夹带东西入宫是什么罪名,朕只想问问舅舅,费这样大的劲儿要给朕和懿妃助助兴究竟是图个什么?”
佟国维哑然。
然而并不需要他回答, 康熙就自顾自地接了话, “佟家想要个皇子, 并且是迫不及待的想要, 甚至为此不惜罔顾宫中规矩、动用如此不入流的手段!”话到此处, 康熙已是忍不住冷笑连连, 满面讥讽,“舅舅!朕的好舅舅!你倒是与朕解释解释, 如此迫不及待不惜一切想要一个皇子, 佟家……究竟意欲何为?”
佟国维不禁微微一颤, 面上却是一副大受冤枉的表情,“皇上多虑了,不过是因为懿妃娘娘一心痴恋于皇上,故而才心心念念想要为皇上生下一个骨血罢了,奈何懿妃娘娘入宫这一年多却始终没个动静,她额娘进宫看她听闻了她的苦恼忧思,这才……这才一时想岔了动了歪脑筋……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做额娘的想要满足女儿的愿望,行为确实是出格了,但真要说什么其他心思却实在是冤枉啊!”
听得他如此狡辩,康熙当场都气乐了,“佟大人这是拿朕当傻子吗?”
“奴才不敢!”佟国维“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却仍是在狡辩,“奴才所言句句属实……”
“够了!佟大人,朕不是傻子!”康熙怒喝一声制止了他,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既是失望又有忌惮防备,最终全都化为了帝王的威严冷酷,“佟大人,你的心太大了。”
不同于先前怒火中烧的质问训斥,仅仅是平平静静的一句话,却叫佟国维瞬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佟家是皇额娘的母族不假,朕也从未忘记过佟家对朕的帮扶支持,但……这个江山是爱新觉罗家的江山,不容任何人觊觎!”
佟家已经出了一个皇太后,已经拥有了一个有着佟家一半血脉的帝王,还想再要一个?绝不可能!如今佟家这样的荣耀已是极限,若下一任帝王仍出自佟氏女的肚子,那这个江山还不如改姓佟罢了!
先前佟国维指责熙贵妃所谋甚大,但很显然,所谋甚大的是他自己!有一还要二,有二是不是还想要三?简直就是狼子野心!异想天开!
康熙的确是对佟家有着一份深厚的感情,但前提是不要触及他的底线……身为一个帝王,是无论如何都绝不会允许任何人觊觎自己屁股底下这张椅子的,哪怕是亲儿子亲兄弟!更何况佟家这样的行为在他看来不仅仅是早早的盯上了他的龙椅,甚至有窃国之嫌!
“佟大人口口声声质问朕是否忘了这忘了那,埋怨朕对待表妹太过狠心,但事实上若非还念着那一份情谊……仅凭着那一点熏香就足够朕将懿妃和赫舍里氏都一同治罪了,还有佟大人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康熙不禁讽刺的笑了,“换作其他人,这个时候都该夹起尾巴来小心翼翼的缩着躲着了,偏佟大人怎么还能理直气壮的来质问朕呢?看来当真是这些年的恩宠叫佟大人太过飘飘然,已是忘记身份了。”
佟国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寒冬腊月的天气,额头上却不断的渗出汗来,一股惧意自心底渐渐蔓延……这是他头一回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外甥骨子里就是一个天生的帝王料子,无论是悉心教养一手将之扶上皇位的太皇太后,还是看似亲密重视的母族……无论是谁,但凡涉及到皇权、江山,他都绝不会容忍。
“佟大人还跪在这儿作甚?莫非是在等着朕治罪?”
佟国维顿时一惊,赶忙就磕头告退,起身时才发现两腿竟已没了什么力气,险些狼狈的摔倒。
走到门口时,身后又传来那道威严冷酷的声音,“大清江山姓爱新觉罗,望舅舅谨记。”
直到走出乾清宫老远,佟国维才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渍,一脸的苍白复杂之色。
他知道,这是皇帝外甥在警告他呢,若再有下一次……就必定不是这样简单的敲打了。
可是,经历过鼎盛辉煌之后,他又如何能甘心重新落寞平庸下去呢?
佟国维暗暗咬牙,不禁责怪女儿无用,若是她能早早的有了身孕,家里又何苦折腾这么一遭?到头来叫那等贱人钻了空子丢掉了颜面不说,还叫皇上意外发觉了佟家的心思……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还有赫舍里氏,好好一个姑娘愣是被她养成了一个满脑子只有情爱只有男人的蠢货,对家族竟是没有半点用处!这样一个女儿要来有何用?白瞎了这么多年的精心培养,看来家里其他的丫头是不能叫赫舍里氏教养了,若是一个个都养成这样,他还指望什么?佟家还指望什么?
思及此,佟国维带着一肚子的怒火就回了家中,与赫舍里氏如何爆发冲突互相指责暂且不提。
却说林诗语一早忙完宫务之后就来到了永寿宫,未想倒是意外在门口碰见了宜嫔——以一介宫女之身入宫,承宠之后同年就被封为嫔,足以见得这人是有多得康熙的欢心了,也足以证明这位的非凡之处。
但见她身材高挑匀称,不过分纤细又不显肉感,很是恰到好处,充斥着一股健康的美态,五官生得甚是明艳妩媚,如同一朵带刺的红玫瑰似的,看着美,却也扎手。
对于宜嫔的张扬跋扈早有耳闻的林诗语面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淡笑,“宜嫔也是来看望懿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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