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似故人来
更加令人作呕心寒的是,那个小妾原来还是她自己亲爹的小妾,娘家父母当真就对她的遭遇丝毫不知情吗?不可能的,说到底也不过是忌惮于佟家的权势选择装聋作哑牺牲一个女儿罢了。
如此一个性格软弱怯懦的姑娘,到头来却是被自己最信任的娘家婆家一起给害死了,以那样惨绝人寰的方式。
“贵妃娘娘?这是又想什么呢?”
“嗯?”林诗语猛地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原还说生完孩子要将先前被你们赢走的银子都连本带息讨回来,谁想如今这脑子倒是比那会儿更钝了,还时不时总爱走神发懵……看来我这银子是别想赢回来了。”
佟芷兰就笑道:“怕什么?咱们赢宜嫔的去。”
好家伙,这就尽可着孕妇坑呢?
林诗语忍不住也笑出声来,身旁的小子许是被惊着了,那淡淡的小眉头又皱了起来,小嘴儿也抿得死死的,明明就这么屁大点的一个小奶娃娃,愣是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爷很不爽”的气息。
“臭小子,人不大脾气倒不小。”林诗语不禁咕哝了一句,手轻轻拍着他哄睡,声音也随之压低了下来,“照你这样说,你们两家是已经将婚事定下了?”
佟芷兰点点头,“等着大选结束就该张罗起来了。”
这可就难办了,能有什么法子将那可怜的小姑娘拉出火坑呢?况且就是没了她,那是不是又还会有另一个无辜的小姑娘掉进火坑?
林诗语就犯起了愁。
眼睁睁看着那样的惨案发生也实在看不过去,可这事儿却又实实在在不好办……按照她的猜测,估摸着隆科多那个王八蛋应当就是有些什么特殊癖好,毕竟李四儿可从未遮掩过自己的毒辣,较之蛇蝎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哪个正常男人能喜欢这样的女人?日日同床共枕心里头就不发憷吗?
偏隆科多却是失了智一般爱得死去活来宠得如珠如宝,说他没有点什么特殊癖好有人信吗?总不能是被李四儿下了降头吧?
犹豫了一番,林诗语还是试探着说道:“你额娘可曾问过你弟弟的意思?万一你弟弟不喜欢表妹呢?毕竟是关乎两个人终身的大事,若是不顾当事人心意强行凑到一处弄出一对怨偶来可怎么好?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还是慎重些吧?”
这话她说出来其实是不合适的,管得宽了,但……好歹还是尝试一下罢。
好在佟芷兰并未太在意这点东西,倒是很认真的在考虑她说的话,迟疑道:“这个我还当真不曾问过额娘……不过细细想来打小仿佛隆科多就不大爱搭理表妹……你这一说我倒真有些不放心了。”
能爱搭理吗?喜欢蛇蝎的男人怎么会瞧得上一只小白兔?
林诗语暗暗撇嘴,说道:“趁着大选还未结束,回头叫你额娘进宫仔细问问罢,你们两家本就是姻亲关系,素来亲近得很,倘若因着小儿女的事闹出点什么不愉快岂非得不偿失?”
佟芷兰点点头,这话是说得一点儿没错。
自己的亲额娘她还能不知道?那就是个素来顾头不顾尾的糊涂人,偏还总觉得自个儿很精明……说是看上表妹实则也不过是看中了她那绵软的性子好拿捏,真娶回家可不见得能够亲如母女,若是连隆科多心里都没有表妹,那这日子还怎么过呢?
弟弟是亲弟弟,可表妹也是亲表妹,想到那丫头针扎在身上也不喊疼的性子,佟芷兰也不禁深感头疼。
见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林诗语便也就不再多嘴多舌,只暂且看看再说罢,一时之间真叫她琢磨个什么好法子也实在是太为难人了,她也管不着那么远啊。
“对了,今儿来原是有桩事要跟你说的。”佟芷兰忽而想了起来,声音愈发轻微,“你整日在房里坐月子怕是还不知晓,我听说皇上有意想要封你为皇贵妃,只是你也知道皇贵妃的意义与普通嫔妃是大不相同的,这事儿才一提出来前朝就有些大臣跳出来死活拦着就是不肯,主要也就还是赫舍里氏那一族……”当然还有她自己的亲阿玛也是其中之一。
想到这儿,佟芷兰不免也有些尴尬,帕子擦了擦唇以作缓解,继续说道:“大抵是皇上态度坚持,那些人就传了话到太皇太后的耳朵里,我来时才听说慈宁宫又吵起来了,估摸着太皇太后的反应挺激烈的。”
“你看看是否想想什么对策,一旦错过这回孕育有功的机会,下一回可不定就要等到什么时候了。”顿了顿,又似真似假的说了句,“大选过后钮祜禄氏就要入宫了,凭着她的出身一个妃位怕是少不了,我可不想跟旁人平起平坐,你赶紧的上去了也好将贵妃的位子腾出来给我。”
林诗语就怪了,“你不是对皇上情根深种吗,为何这样帮我?”
佟芷兰就抿了抿唇,给了她一对白眼,“哪有那么多为何。”说罢扭头就走了。
“娘娘,懿妃娘娘这是……”涟漪一脸的纠结,嘀咕道:“怎么这样古怪呢?”后宫嫔妃相互之间不争抢也就罢了,凑一桌搓麻将也都无所谓了,这怎么还带互帮互助呢?
“放心罢,她没什么坏心。”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是个深陷爱情不可自拔的傻女人。”
为何一次又一次提点她?仔细掰掰手指头回忆回忆,哪回不是因为康熙的意愿?因为康熙想,所以佟芷兰这个蠢蛋就宁可自己吞了醋意嫉妒也要顺着他的意思去做,真真是傻到无话可说。
涟漪听罢也点了点头,“也是,若是当真存了想害主子的心思,那早该倒霉遭天谴了。”
嗯嗯?
刚好从美梦中醒来的胤禛冷不丁听到这话就迷茫了,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是他不知道的吗?
“不过晋位一事主子怎么想的?懿妃娘娘说得不错,若是错过这一回那下一回可不定要等到何时了,太皇太后对主子的意见仇怨由来已久,定是不会轻易松口封主子为皇贵妃的。”
林诗语沉思了片刻,终究还是摆摆手,说道:“不必做什么,皇上若打定了主意要做一件事,那便是谁也拦不住,若是被拦住了,那也只能说明他自个儿并不坚定,既是如此本宫做什么也都是白搭,反倒还会适得其反招来皇上的不满,不如就安心等着罢了。”
闭着眼装睡的胤禛听见这话就不由得暗自点点头,这辈子的额娘虽看着仿佛不大靠谱儿,但大事上倒也不糊涂。
皇阿玛那样一个说一不二的霸道性子,但凡真想干点什么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他可不是受制于人的傀儡帝王,商量商量不过是给个面子罢了,对方若不识趣不愿要这面子,那皇阿玛也不会惯着。
如今安安静静等着其实才是最好的法子,以不变应万变,有些东西帝王自己愿意给是一回事,旁人主动想要却是另一回事了,有时候不争即是争。
念及此,胤禛又不由得想到了上辈子自个儿也是用这样一招儿成功走到了最后,君临天下八方来朝……猛地一个激灵,顿时一片熟悉的温热感袭来。
胤禛整个人都僵住了,嘴巴抿得死死的。
好半晌方才缓缓睁开双眼,木着脸哼哼唧唧两声以作提醒。
林诗语果然立马就发现了,正要喊嬷嬷带下去换洗呢,猛地想到什么心里莫名就是一咯噔,“涟漪,你有没有发现这孩子每回尿了拉了就要哼哼唧唧提醒人的?”
“那证明咱们家小阿哥聪慧啊,主子还总说小阿哥是小傻子呢,您看看哪里傻了?这多聪明机灵啊。”
这不提也就罢了,一旦心里那个念头冒出来,林诗语就觉得处处充满了怪异,譬如这孩子明明不是哑巴却从来不嚎哭,说他是小傻子吧,偏每回才拉了尿了又或是饿了就知道哼唧两声提醒人,又显得格外聪明似的。
毕竟自个儿的来历自个儿心里清楚,故而这会儿反复这么一琢磨,林诗语看着那小子的眼神里就充满了怀疑。
这回换胤禛心里头咯噔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亲娘的来历,自然也想不到她是在怀疑什么,但他却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不合常理的怪异行为很引人注目,皇阿玛那样敏锐精明的一个人,一旦将来接触得多了还会看不出来吗?而一旦引起了皇阿玛的怀疑,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他都不敢想了。
看来还是不能随心所欲。
胤禛猛地惊醒过来,满心惆怅无奈,却也只能认命的开始苦思冥想回忆当年自己的几个孩子幼时是什么模样……未曾想辛辛苦苦过完了那短暂的一辈子,这眼睛一闭一睁竟又要装模作样哄爹娘,这叫什么事儿?还不如滚回额娘肚子里呆着去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太皇太后自打声名尽毁之后便几乎再也不曾出现在人前了,连着平日里嫔妃请安都给免了,逢年过节的宴席亦从不参加,可见心里头是何等介意。
对林诗语从原本的忌惮已经彻底转化为了怨恨,偏老天爷站在她那边,后面又倒了两回霉之后太皇太后是彻底蔫儿了,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制止自己再胡思乱想,眼睁睁看着痛恨的那个人一日赛过一日的风光悠闲,心里头可别提多呕得慌了。
奈何,她奈何不得人家。
太皇太后阴沉着脸,说道:“她才进宫多少时日你就要晋她的位份?若是寻常嫔妃倒也罢了,生育有功往上提一提也算是合情合理,可皇贵妃是个什么样的位子?”奈何不得也罢,添添堵也好!
康熙却说道:“当初她进宫初封朕本就是想直接给皇贵妃的,后来皇祖母说等她生了孩子再封也不迟,朕也顺了皇祖母的意思,如今……她已为朕诞下一健壮的小阿哥,也是时候该兑现封赏了。”
“哀家当初那样说不过是为了安抚你罢了,皇贵妃位同副后,儿子虽非中宫嫡子,但皇贵妃之子却也足够高贵了,你这般就不怕养大了她的心吗?况且如今整个大清都知道她是神女转世,这样的来历足以弥补身份上的缺陷,足以成为太子的巨大威胁,不论是太子莫名暴毙而亡还是将来发生夺嫡之争,于大清来说都是一场动荡,哀家绝不同意!”
“皇祖母的担忧朕能够理解,只是……”康熙叹息道:“咱们皇家将她弄进宫里来图的是人家的福运,既是对人家有所图谋,那在可行范围之内多给她一些东西也算是一种补偿罢了……皇祖母当年还总对朕说,想要那份福运将来要好好对待人家,怎么如今却……”
太皇太后却冷笑道:“什么补偿不补偿?玄烨,你可不是这样心软的人,你就是对那个女人动心了!今日想要封她为皇贵妃,来日是不是还要想方设法立她为后?哀家告诉你,你休想任性妄为!”
康熙沉默了片刻,对什么动心不动心只说避而不答,只说道:“后宫总归需要一个人来名正言顺的统领,贵妃之位不合适,更不可能叫其他哪个压到她的头上去……此事朕意已决,皇祖母不必再劝。”
“皇祖母好生歇息,朕改日再来看您。”说罢便拂袖而去。
“玄烨!”太皇太后大怒,一挥手便将桌上的茶碗给扫落在地。
苏茉儿忙劝道:“主子快消消气,千万克制住不能想那些……”
“哀家说什么来着?他果真跟他皇阿玛一个样,分明还是被女人给迷住了双眼!”
曾经的一幕幕再度在眼前重现……丈夫偏疼姐姐,连来她的宫里宠幸她都是姐姐苦劝来的,那是姐姐的施舍!儿子痴迷董鄂氏,为了那个贱人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惜与她这个亲额娘决裂!
如今终于又轮到孙子了,她果真就不曾猜错,爱新觉罗家代代出情种,没有谁能逃得过!
想着自己的这辈子,太皇太后不禁眼前发黑,将自己气得够呛,但这话若是叫林诗语听见了却是忍不住就想翻白眼儿了。
身为一个女人,一个男人爱不爱自己还能分辨不出来吗?
不可否认康熙看起来的确对她不错,宠爱、尊荣、地位能给的都给了,但凡后宫里的事她不提他就不会过问,全权交给她做主处理,太子也放任与她亲近,身为一个帝王做到这个地步谁又会说他不宠她?
但可惜,宠并不等于爱。
她自己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奈何在旁人看来仿佛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太皇太后也好,佟芷兰也罢,甚至包括这后宫里的一众嫔妃哪个心里没点嘀咕?
也就是林诗语自个儿一直没发现,她早就莫名其妙“被爱”了。
好不容易熬到出月子那天,林诗语仔仔细细盛装打扮后出席了儿子盛大的满月宴,却未曾想到,原以为没影儿的事竟然在今日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第59章
“朕惟五典慎徽……关雎资佐姒之贤……咨尔贵妃林氏……温惠宅心端良著德……兹仰承太皇太后慈谕、以册宝、进封尔为皇贵妃……钦哉。”
打从李德全念出第一句话开始, 众人心里头就咯噔了一下,再明显不过的册封圣旨啊!
林氏已为贵妃,再册封还能封什么?
皇贵妃,皇上竟当真封了她为皇贵妃!
所有人包括林诗语自己在内都呆住了。
打从她生完孩子康熙就提出想要册封她为皇贵妃, 可惜前朝之中以赫舍里氏、钮祜禄氏和佟家为首, 再外带一个不知图些什么的明珠, 拖着他们各自的党羽附庸,一众朝臣绞尽脑汁拼命阻拦不说,后面还传话到了太皇太后耳朵里,祖孙二人为此又闹了个不欢而散也并非是什么秘密。
后面康熙一直未曾再提及此事,他们还都当他是被劝住了, 谁想……真真是万万没想到啊!沉默压根儿不是妥协的意思,而是他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索性懒得跟他们再掰扯, 直截了当下旨册封!
如今当着一众后宫嫔妃、皇亲宗室、满朝文武的面宣读圣旨, 他们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不愿又还能如何?圣旨绝不可能收回,木已成舟, 不认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正如胤禛心里嘀咕的那般,当今这位可绝非什么软弱无能的傀儡帝王, 那霸道的性子只从他这些年做的事就能够看得明明白白……十四岁亲政,十六岁设计擒鳌拜、夺权遏必隆, 二十岁就敢顶着满朝文武及太皇太后的反对坚决执意撤藩, 这里头哪件事容易做成呢?可以说哪回都是荆棘遍地阻碍重重,可又何曾见他退缩过?骨子里的霸道早已彰显无疑, 压根儿就拒绝接受任何人的控制摆布。
跪在地上的索额图、佟国维等人悄无声息地扭头看了看对方, 皆只看见了漆黑凝重的一片, 以及隐约一丝的无力。
上面林诗语已然领旨谢恩, 被康熙亲自握着手搀扶了起来。
“皇贵妃坐下罢。”
应是得了吩咐有意安排的,她的桌子就于帝王的旁边并排而置,原本这应当是国母皇后才有的待遇,但如今却也没人再敢多说什么了。
待她落座,整个大殿内所有的奴才、嫔妃、大臣、命妇全都跪下行了大礼。
“拜见皇贵妃娘娘,恭请娘娘万福金安。”
林诗语的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淡笑,“免礼。”
“谢皇贵妃娘娘。”
众人起身各自重新入座,借着眼角余光悄悄打量着这位新晋皇贵妃。
原本的林诗语已是美得晃眼,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大抵也不过如此,只细看之下还略显几分稚嫩青涩,如今生了孩子之后却仿佛整个人都完全长开了似的,愈发美得叫人不敢直视,眉眼间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柔和却冲淡了那份攻击性,便是女人看着也很难产生排斥警惕之心。
仅就凭这样一副容貌,说她是神女降世也绝对是很能服众的。
众人不约而同的生起这样一个念头。
本就来历不凡的一个人,容貌还这样倾城绝色,皇上再怎么着也是个正常男人啊,能不动心吗?如今皇贵妃又生下了一个健健康康的小阿哥,将来如何还真就不好说了。
思及此,不少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投在了小太子和赫舍里氏族人的身上。
偏上头的小太子对众人的忧虑叹息一无所知,颠儿颠儿的又蹭到了林诗语的身边,仰着头看她,“那以后保成是不是应该叫皇额娘了?”
林诗语还未答话,旁边的康熙就已先点头了,“不错,是该叫皇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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