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似故人来
要充盈国库开源节流是必须的,只是节流好办,开源该从何办起呢?
康熙愁了。
林诗语懵了。
这意思是……皇上穷了?
瞅了眼自己梳妆台上各色满满当当的金钗玉翠,林诗语就叹了口气,“将这些过于华丽的东西先收起来罢,可别扎人家的眼了,往后一日三餐也都减几道菜,够本宫和小四两张嘴就行了。”
胤小四板起脸不乐意了。
国库缺银子就抄贪官啊!凭啥要亏待他额娘?一个女人吃喝穿戴能值当多少?怎么能这样呢?皇阿玛太过分了!
满心暴躁的胤小四恨不得立马撸起袖子亲自去抄家,可奈何……低头瞧了眼自个儿的五短圆球身材……
顿时满心郁结的垮了脸。
等爷长大……不是,爷长大了好像也不会挣银子,那点俸禄够用个什么?怎么可能养得起额娘?就算抄贪官那银子也是国库的,他捞不出来啊。
一想到这儿,那脸就拉得更长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落寞的气息。
要不,勾搭金算盘老九?
第78章
该说不说, 这亲生父子的默契还真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正当胤小四惦记贪官的钱袋子甚至惦记自家弟弟的钱袋子时,他皇阿玛也正惦记着别人的钱袋子呢。
头一个浮现在康熙脑海中的就是那些盘根错节胡作非为的包衣世家。
毫不夸张的说,满汉蒙这些皇亲国戚达官贵族就没哪个将包衣放在眼里的, 看他们的眼神儿就跟看自家的家奴一般,包衣世家说得好听沾了点“世家”,实则不过就是大清皇族的家奴,谁会将奴才放在眼里呢?
可正是因为平日里的忽视鄙夷, 这些人反倒有了机会在暗地里迅速发展壮大, 领着宫里、宗室们府里的活计却干了不少中饱私囊的事儿,明面上给人端茶送水点头哈腰, 实则一个个家里头的条件甚至比起一些落魄贵族都要好得多,堪称是闷声发大财的典型了。
打个比方,就好比当年趴在贾家身上疯狂吸血的赖家,明面上是贾家的奴才, 背地里却是豪宅楼院宽阔花园一样不落,还有专门伺候自个儿的丫头小子, 山珍海味怕是都早已吃腻了。
贾家不过是个勋贵都尚且养出了这样一个富贵人家, 更何况是那些王爷甚至帝王呢?真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险些不曾将康熙给气死过去。
打从乌雅氏那事儿过后,这些习以为常从不正眼多瞧一眼的包衣奴才才算是真正进入了他的眼帘, 越查越心惊, 越查越愤怒, 好几回想要咬咬牙将其连根拔起, 可却又不得不考虑摆在眼前的现实问题。
一则,包衣世家在皇室扎根多年, 轻举妄动是否会造成大动乱?
二则, 拔除了包衣世家之后呢?皇室要从哪儿挑选奴才?从民间挑选?会不会伺候懂不懂规矩暂且先放在一边不提, 仅是安全二字就叫人不能放心。
包衣世家再如何也不会威胁到他这个帝王的安全,但民间选进宫的谁敢保证里面不会混杂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譬如上蹿下跳蹦跶了几乎上千年而从未彻底剿灭的白莲教,譬如满腹仇恨、反清复明之心不灭的前朝余孽,再譬如三藩、台湾那些叛贼……一旦有点空子,他们能不拼命往里头钻?
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这个堂堂大清帝王就该寝食难安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路仍是不可行。
康熙是真真十分惦记那些狗奴才的钱袋子,那都是从皇室身上吸走的血,若能查抄充入国库,足够他再干翻几个三藩台湾了,可思来想去万般挣扎犹豫之下,却终究还是只得叹息一声。
静静守在旁边的李德全就上前添了些茶水,一面笑道:“坊间一直以来就有个说法,只道‘平南之富,甲于天下’。”
康熙那双凌厉的丹凤眼顿时就闪了闪。
平南王尚可喜镇守广州期间垄断了盐、矿等一切贸易,粗略算算每岁能获银两不下数百万,故而才有这一说——平南之富,甲于天下。
而尚可喜及他儿子尚之信,父子两个拢共霸占广州多少年呢?足有三十年上下。
那平南王究竟攒了多少家底连康熙都不敢轻易估算,可以肯定的是比他这个帝王的私库还要充盈得多。
“平南王如此,平西王及靖南王想必也差不着多少,如今三藩已是到了穷途末路之时,皇上英明神武治国有方,必定能够一鼓作气将叛贼通通歼灭,到时候……皇上又还有什么好犯愁的呢?”
这里头尤其是平西王,吴三桂那狗贼镇守云南期间不仅强占沐氏财产、强征关市之税、开矿鼓铸坐地称霸,与西藏、蒙古及关外都有生意往来,还大肆借贷与那些商贩从而牟取暴利。
而靖南王耿精忠呢,多年来以税敛暴于闽,据说连门前的一对石狮子都是翻越千山万水从广东运来的白石,家中所用一切木料具是黄杨、乌梨等珍贵品种,更离谱的还在后头呢。
这边皇贵妃皇阿哥养条漂洋过海来的狗解闷儿,人家家里养的却是来自印度的大象,且还不止一头,而是专门弄了个“象园”。
你说气人不气人?
越想康熙就越气,保守算算这三个人的家底儿加起来应该也能有数千万两白银不止了,只要能将其彻底剿灭,就如李德全所言,还需要愁什么呢?什么都不必愁了,干台湾的资本足足的!连关外边境的老毛子他都敢收拾!
想到这儿,康熙当即下令与赵良栋,命其率大军加速赶往昆明支援,势要尽快破城拿下吴世璠平定西南!一面又下旨逮问尚之信、召耿精忠觐见。
显然,有了这样三个巨富摆在眼前,家奴那点钱袋子也只能算得上寒酸了,还不用背负残酷不仁的骂名,简直再好不过,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大力打击收拾这些叛贼呢?
大殿内不知何时已然悄悄点起了灯,康熙仍伏案忙碌不知疲倦,而与这位苦哈哈的帝王相较,年幼的皇子们可就欢快多了。
回毓庆宫沐浴更衣后,胤礽就按例来到了承乾宫,前脚人才进门坐下,后脚宫女就自觉将一碗奶和几碟子小点心送了上来。
看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奶,一股醇厚的奶香带着丝丝淡淡的甜味儿直往鼻子里钻,胤礽的心里头也是甜滋滋的,嘴上撒娇道:“皇额娘,我已经长大了……保清都笑话我还天天喝奶呢……”
“长大了?”瞥了眼他那稚气满满的小脸儿,林诗语就笑了,“莫说你才八岁,就是十八岁也得喝,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呢,每日一碗奶能长高高哦。保清笑话你就叫他笑话去好了,等再过几年你比他高了,就该是你笑话他的时候了。”
胤礽顿时眼睛一亮,捧着奶就美滋滋地喝了起来,白嫩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就跟那馋嘴的小仓鼠似的,可爱极了。
不经意间眼神一瞥,就看见胤小四爬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正撑着胖脸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奶,虽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吧,但莫名浑身上下都仿佛隐隐散发着一股“想喝”的气息。
胤礽顿时有些尴尬了,“皇额娘,也给小四四拿一碗罢?”
“不必管他。”林诗语头都不曾抬,说道:“他这一天到晚嘴都不带停的,你来前他才喝了一碗奶,瞧瞧他那肚子像是饿的吗?他那纯粹就是馋的,见不得旁人嘴巴里有点东西。”
只是听说喝奶奶可以长高高的胤小四,“……”
见二哥的眼神当真落在了自个儿的肚子上,胤小四下意识就吸了吸气,企图将自个儿的“小西瓜”隐匿起来,然而……
“哟,这小西瓜可是熟透了能吃了?”胤礽笑着打趣道,顺带还伸手摸了一把,圆咕隆咚的,实心儿的。
胤小四顿时就泄气了,自暴自弃的任由小西瓜张扬醒目,一双眼睛就盯着热腾腾香喷喷的奶。
爷不是贪吃,爷只是想长高高……嗯,没错。
幼弟在旁这样盯着,胤礽哪里还能自顾自地吃得下去独食呢?偷偷瞄了一眼见皇额娘不曾瞧着这边,就悄悄拿汤匙喂了几口给他,而后抽空给自己来一口,接着又是几口给了他……就这么着,那一碗奶很快就见了底儿。
听见汤匙碰着碗底的声音,林诗语这才从账本里抬起头来,颇有些诧异地说了句,“今儿喝得这样快?可是饿狠了?”一眼扫过去,就看见自家胖球儿嘴边那一丝还未来得及擦干净的奶渍,又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馋嘴猫,瞧瞧你那肚子都快裂开了。”真真是哭笑不得,不知情的还当她是克扣孩子口粮的后娘呢,“保成你别惯着他,他都胖成什么样儿了,再这样没节制吃下去可就真该滚着跑了。”
“小四四不胖……”胤礽努力替弟弟辩解,然而那语气却怎么听怎么都透着股心虚的意味,尤其目光落在他那圆滚滚的肚子上时,就不由更加迟疑了一下,“呃……或许是有一点点,但是只有一点点而已啦,等小四四上学开始习武之后就会瘦下去的……吧……”
话到最后,小保成的声音几乎已经微不可闻了,充满了狐疑不确定。
虽说上学功课繁重还要习武,每日消耗极大,可凭着小四四这张停不下来的嘴那还真就不好说了,指不定消耗的速度远远赶不上他吃进去的速度呢?
“不胖!”胤小四满脸不高兴地咕哝道:“我这是壮!”
“壮?”林诗语上前捏了把他的肥脸,揪揪双下巴,又戳戳他的小西瓜,冷笑道:“你管这叫壮?”
“没错!就是壮!”为了弥补自己这张被亏待了几十年的嘴,胤小四果断选择睁着眼睛说瞎话,一溜儿烟地从椅子上蹿下去,拍拍小金子肥硕的肚子,顿时肥肉都晃荡了起来,“它才胖!”
“你们两个一起忌口减肥!”狠心“后娘”一锤定音,全不顾小胖子垮下来的脸,转头看着小保成,奇怪问道:“今儿保清怎么不曾跟你一起?可是又闹什么矛盾了?”
胤礽也丝毫不曾隐瞒,就说道:“下学的时候刚好碰见了索相,保清就先离开了。”
索额图?
浑身上下散发着黑气的胤禛不由得眸光闪烁起来。
思及自家外祖父才坐上保和殿大学士一位,这又还有什么不懂的呢?那狗贼指定又是以己度人,上赶着挑拨离间呢。
林诗语听闻这话也并不曾再多问什么,总归索额图不可能说她什么好话就是了,这几年下来早就习惯了。
保成不曾上学之前,宫里有个赫舍里格格时常在旁边嘀嘀咕咕,等保成开始上学之后,那索额图能够时常接触到了可就更加孜孜不倦绞尽脑汁地挑拨了,更加叫人无奈的是,保成有个先生叫李光地,那是索额图的党羽。
这里里外外哪儿哪儿都是闲言碎语,防能够防得过来吗?林诗语也实在是无可奈何,可算是深刻地体会到“后娘”难做的道理了,也不知这孩子究竟会不会被离间成功。
就算是个成年人,数年如一日有人不断在耳边嘀嘀咕咕挑拨不断,那也保不齐会产生一些变化呢,更何况这还是个小孩子?感情这东西太脆弱了,谁也不敢保证啊。
正暗暗叹息呢,忽而怀里就钻进来一个暖烘烘肉嘟嘟的小家伙,一如幼年小肉团子那般,在她的怀里轻轻蹭蹭,满怀依恋。
“我不喜欢索相,他总是说皇额娘的坏话……”小保成撇撇嘴,一脸闷闷不乐。
什么亲生的不亲生的,究竟是不是有什么区别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哪怕是小四四出生了,他在皇额娘这边的待遇也从未发生丝毫变化,甚至哪怕是去年小四四被他传染了天花命悬一线时,他也不曾在皇额娘的眼里看见丝毫怨恨厌憎,仍是将他与小四四放在一处衣不解带地照看着。
“皇额娘待我如何才不用他们告诉我,我又不是傻子。”想起方才索额图的话,胤礽还是有些生气,嘟囔道:“每每索相找我都要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他怎么这样讨厌?还有那个小姨母也是,为什么他们都要这样?赫舍里氏的人都好讨厌……”
他从来就不曾忘记自己是生母用命换来的,对于生母的感恩孺慕从未改变过,但是赫舍里氏的族人真的叫他无法亲近喜欢得起来。
听着他的这些话,林诗语的眼神就不由得微微发生了一些变化,她想,康熙的用意似乎已经达成了一半,以眼下保成对待索额图对待赫舍里氏一族的态度,这个“外戚”怕是不好做了。
摸了摸他的头,林诗语就淡淡笑了笑,只静静地搂着他却并未发表什么意见。
处在她这个位子上很尴尬,趁机说一些赫舍里氏不好的话那怕是不大合适,反倒容易招来话柄是非,要叫她说赫舍里氏的好话劝保成不讨厌他们家?春秋大梦都不敢这样做的,自己被对方说坏话说了几年,还能以德报怨?当她是圣人不成?一把火烧完了是不是还能捡出几颗舍利子出来呢?
笑话。
正给自己的爱犬梳理毛发的胤小四看起来很是忙碌很是认真,板着小脸儿一丝不苟严肃认真的模样实在可爱得很,却谁也不知他那双耳朵早已是偷摸竖得高高的,心里头正暗暗打起了小算盘呢。
上一世太子二哥跟大哥之间会发展到那般水火不容不死不休的状态,索额图和明珠这两个狗贼必须得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前期倒还尚且稳得住,但到了中后期时,大哥二哥两个人却几乎已是全然身不由己了,与其说是他们指使着索额图明珠这些追随者拼命折腾,倒不如说是被追随者推着往前走来得更恰当些。
若是没有明珠和索额图数十年如一日的拱火挑唆,大哥也未必就真会生出那样的心思来,兄弟之间、父子之间,也未必就会发展到你死我活的残酷境地。
皇阿玛怒斥索额图为“大清第一罪人”也并不算是冤枉了他,这狗东西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祸害,更何况这狗东西如今还妄想挑唆太子与额娘及自己母子二人之间的关系,那就更不可饶恕了。
胤小四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不禁浮现出一丝寒意,有些话有些事额娘不能说不能做,但他一个小孩子却毫无压力,毕竟小孩子能有多深的心思呢?
侧头瞥了眼那对腻腻歪歪的母子,顿时眼底寒意尽散,只余一声酸溜溜儿的哼唧。
罢了,看在上辈子这辈子太子二哥都对他还算不错的份儿上,额娘就暂且分一点点出去罢,只有一点点!
胤小四鼓着腮帮子等啊等啊,却见小太子仿佛粘在他额娘怀里了似的,半点想动弹的意思都没有,顿时就眼珠子一转,抬起头来状似一脸天真无邪地问道:“二哥,你今日没有功课吗?”
“……”正撒娇的小保成一时噎着了,随即小脸儿一垮,闷闷不乐道:“皇额娘,我先回去做功课了,明日再来看您和小……”算了,今日的小四四一点都不可爱!
“好,去罢。”送走了小太子,林诗语就似笑非笑地瞅了瞅自家胖儿子,“小醋坛子?”
什么小醋坛子?听不懂。
胤小四弯了弯嘴角,笑得一脸天真无辜。
翌日晚上胤禔又一如既往的也来了,原本兄弟三人气氛还挺好,却冷不丁一声惨叫传来,顿时将林诗语给惊得险些跳起来。
“出什么事儿了?”抬头一瞧,可真真不得了,赶忙就上前一探究竟,“保成的嘴里怎么流血了?这是伤着了?”
一直不忘盯着自家小阿哥的余嬷嬷刚好看了个全程,“大阿哥的手肘不小心杵了一下,许是刚好牙齿磕着嘴皮子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胤禔也慌了,伸手就想扒他的嘴仔细瞧瞧,“快叫我瞧瞧磕着哪儿了?”谁想这一扒开,就对上了一个黑漆漆的洞,顿时人都傻了,“我将你的牙打掉了?”
胤礽已是疼得眼泪汪汪,张嘴一吐,果真一团血沫裹着颗牙就吐了出来。
胤小四看着那颗牙一脸震惊,而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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