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似故人来
“怎么就无从抓起了?宁可错抓也好,总之一定要给这些贱民一点颜色瞧瞧,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正说着呢,忽而就看见一个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大汉提着个木桶从街角拐了进来,二话不说照着他们就泼。
满满一桶恶臭的粪水迎面泼了一脸,顿时恶心得众人原地呕吐不已,等再回过神来时大汉早已不见了踪影,任凭他们跳脚骂娘也无济于事。
这倒也还罢了,真正难受的却是那些清高自傲的酸儒,本就最是要脸的人,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可是气得不轻,又臊又恼。
惨遭“袭击”的都是朝廷命官,更何况其中还有权倾朝野的索额图和明珠这两位呢,顺天府尹接到信儿也是愁得头发都要揪秃了。
若只是几个十几个闹事也好啊,可这阵仗少说都上百人了,他还能全都抓回来不成?百姓们非得将他家的府邸也给砸了不可。
无法,顺天府尹索性就直接上奏禀明了情况。
最终林诗语还是从康熙的嘴里听到了这场闹剧,一时间也是嘴巴都惊讶得合不拢了。
“如今你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可就更加高大光辉了。”
这似笑非笑的一句话顿时叫林诗语心里头咯噔一下。
心中瞬间百转千回思绪众多,最终却只一脸灿烂明媚的笑容绽放出来,“百姓们之所以如此愤怒归根结底也不过就是因为那些大臣高高在上不知民间疾苦的态度罢了,由此也足以见得臣妾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将来必定能够朝着臣妾预想的方向顺利发展下去!”
仿佛全然不知他话里那层意思似的,只一派毫无政治敏感度的样子。
也不知康熙究竟是信了还是没信,总之他倒也不曾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笑了笑便带过了这个话题,说道:“过些日子朕就要去木兰围场了……这是头一回,原还想带着你一起去的,可惜这孩子来得太赶巧了些。”
嘴里说着可惜,实则语气怎么听都有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林诗语那张小脸儿肉眼可见的就垮了下来,摸着肚子一脸的郁结憋屈,不满地咕哝道:“皇上自个儿去就去罢,何苦还非要说出来馋馋臣妾?叫臣妾稀里糊涂的忘了不成吗?”
康熙顿时被逗得哈哈大笑不止,笑得一脸志得意满颇为解气,“正月里,小汤山。”不带朕一起玩儿?还叫朕吃闭门羹?这回可是轮到你憋屈了吧?不愧是朕的亲骨肉,来的不早不晚刚刚好!
然而,很快大猪蹄子就笑不出来了。
原本以为一说要去木兰围场放风,后宫那些个女人怎么也得花招百出拼命求着一起去才合理罢,可谁知他才提了一嘴,那几个女人有一个算一个想都没想就拒了!
都拒了!
宜妃借口小九太小不能出远门,卫贵人、戴贵人说皇贵妃娘娘独自在宫里太闷了,她们留下好歹给凑个牌搭子……就连给他生过六个孩子的荣妃都不稀罕他了,说什么皇贵妃娘娘精力不济,得帮着管理后宫!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一个个张口闭口都是皇贵妃,究竟还记得自个儿是谁的嫔妃吗?
第96章
“皇额娘……”
熟悉的声音没了平日的欢快活泼, 反倒多了几分沉闷犹豫。
抬头一瞧,就见保成磨磨唧唧地磨蹭着往这边挪呢,那副小心翼翼的可怜模样冷不丁就叫人回想起了他小时候的情形。
一晃眼的功夫, 当年圆咕隆咚的小肉团子都已经有些小小少年郎的风采了。
思绪一阵恍惚, 林诗语的嘴角便高高翘了起来,冲他招招手。
胤礽顿时就脸色一松,加快脚步来到她的面前,小心摸摸她隆起的腹部, 闷闷的也不说话。
“也听说了?”林诗语将他拉进怀里搂着,见他闷不吭声地点头,仍是一副颇为深沉的模样,就忍不住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脑瓜子,笑骂道:“小孩子家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做什么呢?大人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呢?他的母族和他的师傅那么铆足了劲儿想要将皇额娘拉下马究竟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给他这个太子清除所谓的障碍。
想到这儿,胤礽的情绪就更加低落了,脸埋在她的怀里很是郁闷地嘟囔道:“为何他们从来就不肯相信我说的话呢?偏就死心眼儿认定皇额娘对我居心叵测。”
“以己度人罢了。”林诗语淡淡一笑, “东坡先生与佛印的故事听过吧?正所谓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见万物皆是佛, 心中牛屎, 所见皆为牛屎。”
“啪嗒”一声,胤小四手里的梳子直接掉在了地上断成了几节, 一脸懵逼。
牛什么?我高贵优雅的额娘,你说牛什么?
“娘娘!”余嬷嬷一脸无奈道:“这些字眼可别再说了, 会叫人笑话鄙夷的。”
“哪个敢笑话鄙夷皇额娘看我不揍他。”胤礽哼笑两声,奶凶奶凶的。
“……”呵, 就知道甜言蜜语卖乖争宠。
不善言辞的胤小四暗暗磨起了自己那一口小乳牙, 冷眼瞧着那腻歪得不行的两人一肚子酸水都咕咚咕咚翻腾起来了。
“汪!”
沉迷享受却突然惨遭冷落的小金子不乐意了, 用自己的脑瓜子这么一顶……蹲在地上的小肉球一时不备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偏这傻狗还以为小主人跟它玩闹呢,热情地扑上去就是一顿“哧溜哧溜”狂舔,也不知是小主人的味道太好还是怎么的,那根粗壮的尾巴都摇成风火轮了。
越推它越来劲。
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甚至连大声呵斥都舍不得的资深狗奴胤小四只得选择乖乖躺平了,瞪着双死鱼眼怔怔地望着横梁,浑身上下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小四也太宠小金子了。”胤礽一脸忍俊不禁的表情,“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见着养狗的天天被自己的狗欺负的人呢。”
“他那是自个儿摔破了皮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狗多掉了几根毛就开始紧张兮兮地疑神疑鬼了,见天儿怀疑有人要谋害他的狗似的。”这就天真了不是?大金毛这种狗一年只掉两回毛,一回能掉半年啊,用得着别人来谋害吗?
狠心后娘笑盈盈地看着自家儿子被大肥狗欺负,丝毫没有想要去解救的意思,边看乐子边跟小太子磕牙,忽而就想起来了,“我说仿佛是忘了什么,今儿保清怎么不曾粘着你呢?你们两个不会是又闹别扭了吧?”
胤礽连连摇头,解释道:“才下学就被惠嫔的宫女请去了,仿佛是说惠嫔病了。”
原以为也不过就是寻常的头疼脑热,林诗语起先是一点儿也不曾放在心上,却谁想后续却往奇怪的地方发展开了。
连着好几天惠嫔也不见好转,整天就浑浑噩噩的瞧着人仿佛都有些犯糊涂了,真要说究竟是哪儿不舒服罢她自个儿还说不上来,换了好几个太医翻来覆去查了几遍也未能查出个根源,一个个整天愁容满面如临大敌似的。
听见这样的风声林诗语自然不免也生起了疑虑,原是想亲自去瞧瞧的,偏从儿子到身边的宫女嬷嬷死活拦着谁也不肯。
“额娘怀着身孕呢,本就是身子较弱的时候,怎么能去看病人?谁知道她得了什么怪病,万一沾染上可怎么办?”
“是啊娘娘,您虽然统率六宫,可您也不是太医又不会治病,看她做什么呢?多得是太医给她使唤,犯得着劳动娘娘大驾去瞧她吗?”
“娘娘……”
“行了行了你们别说了。”林诗语连忙打断了,揉揉耳朵咕哝道:“这不是好奇就想瞧瞧她究竟是怎么个糊涂法儿嘛。”
“娘娘,大阿哥求见。”
这时候突然找上门来,别是惠嫔真出了什么事儿吧?
林诗语顿时脸色一正,忙叫人进来。
“皇额娘万福金安。”胤禔眉头紧锁,满脸皆是深深的忧虑焦急,说道:“皇额娘帮儿臣求求皇阿玛,叫萨满进来瞧瞧我额娘吧!”
“萨满?”林诗语愣住了,没记错的话,萨满仿佛是“跳大神”的?祈福?驱邪?
“皇额娘有所不知,我额娘极有可能根本就不是病了,而是被一些脏东西给缠上了!”
“什么脏东西?难不成……”涟漪不禁打了个哆嗦,小脸儿白了白。
余嬷嬷也不大淡定了。
这深宫素来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主子也好奴才也罢,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枉死在这里,要说有点什么冤魂那真是一点儿也不稀奇。
有些地方的的确确就是会叫人莫名感到阴森森的,哪怕烈日炎炎之时都难掩那股子寒意,诡异得很,是以宫里私底下一直就有点不可说的传言在流传着。
胤禛皱起了眉,软乎乎的小胖脸满是严肃的气息,“大哥可不能胡言乱语,若是传到皇阿玛的耳朵里又该罚你了。”
“我不曾胡言乱语!”胤禔急得都要跳脚了,连忙解释道:“这些日子来来去去那么多太医来瞧过了,一点儿毛病都不曾瞧出来,都说我额娘的身子健康得很,可偏偏我额娘的状况就是一日比一日严重,整日里昏昏沉沉的没个精神不说,还时常会嘀嘀咕咕说些胡话……”
像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害的你”诸如此类神神叨叨的话,再结合她那摸不清缘由的“病症”一瞧,可不就活脱脱像是被缠上了吗?
听罢他口中的形容,主仆几个面面相觑,一时心里都不约而同犯起了嘀咕。
要说被缠上了,那指不定是惠嫔自个儿干的亏心事太多遭报应了吧?
然而紧接着胤禔的一番话却叫几人都惊着了。
“听延禧宫的奴才们说,温妃娘娘自打进宫以来每日都必定要跪在佛像前敲木鱼念佛,就连当时怀孕快生产了都不曾间断过,念的却并非是什么寻常经文,而是《往生咒》!”
“皇额娘,《往生咒》这东西历来只有超度亡灵时才会念的,温妃娘娘却数年如一日坚持念这东西,必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足以见得她的业障何其深重,我额娘一定是被她给连累了!”
“慎言!”林诗语柳眉微蹙,不轻不重地斥责了一声,道:“如今事实尚未明了,有些话可不能张口胡咧咧。”
“是……”
“大哥找过皇阿玛了?”胤禛不满道:“看大哥这模样就知道在皇阿玛那儿是吃了瘪回来的,既然如此你找我额娘又能有什么用?你这不是为难我额娘吗?”
胤禔的脑瓜子垂得更低了,满脸通红瓮声瓮气道:“我知晓求皇额娘帮忙太为难人了,可是……那是我亲额娘……”眼看太医一点用处都没有,除了往那方面去努力努力还能怎么样呢?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额娘就这么被折磨致死啊。
林诗语轻轻拍了拍自家儿子,叹息一声,“你先回去照顾你额娘罢,一会儿本宫问问太医情况,实在不成……皇上也不会当真就不管你额娘了。”
烦惠嫔是不假,可长子却也是他亲生的,康熙好歹总是要顾忌着一份父子之情,如今张口就拒了恐怕也事出有因呢,还是先弄清楚再说罢。
胤禔却不知她心中所想,得了这句话之后就狠狠松了口气,郑重道谢过后就匆匆离去了。
“去请惠嫔的主治太医来一趟。”又转头捏了把胖儿子的小脸儿嗔道:“跟你大哥说话委婉些,兄弟不比其他人,该是个什么道理他心中未必不懂,你又何苦非得当众戳穿了叫他下不来台呢。”
她也算是愈发摸透了,这小子仿佛从来就不会给人留面子,也就只会在她和康熙面前才能乖巧些罢了,其他人嘛,那就别做梦了,惹毛了他那是小嘴儿叭叭叭哪儿疼往哪儿刺,非得叫人面子里子都挂不住才痛快。
这性子实在是叫人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太容易得罪人了,其他人倒也罢了,好歹兄弟间也顾及些不是?
也不知到底是真听进去了还是糊弄人呢,总之这小子面上是挺乖觉的,说什么他应什么,犹豫都不带犹豫一下的,只恨不得连额头上都写上几个大字——我是乖宝宝。
叫人啼笑皆非又好气又无奈。
太医所言跟胤禔方才说的倒也差不离什么,病是指定没病,但浑浑噩噩尽说胡话却也是真真切切的,仅瞧那副模样的确不排除有中邪的嫌疑,否则也实在没法儿解释了。
林诗语摆摆手叫太医退了出去,揉着脑瓜子惊疑不定道:“这世上还真有什么脏东西?本宫活了这么些年也不曾见过呢。”倒是说到中邪还真就不一定了,她可没忘记这个世界还有那一僧一道、马道婆、警幻这些神神叨叨的存在呢,这也正是她这会儿犯嘀咕的缘由所在了,是当真拿不准。
这话音才刚落地,就听见外头传来了康熙的声音,“有没有什么脏东西朕是不知道,不过她那病究竟是个什么门道儿朕倒是一清二楚。”
主仆几人纷纷行礼问安。
康熙淡淡叫了声起,就拉着林诗语的小手一屁股坐到了炕上,靴子一蹬,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歪着了,两只手还不忘捏着她的手把玩着,活脱脱跟个大爷似的。
“听皇上的意思这里头还有什么门道儿?皇上倒是别吊着人啊,哪有说一半留一半的。”
看她那急切的样子,康熙的嘴角就翘了起来,瞟了眼旁边碍眼的胖儿子,很是不客气地就开始撵人了,“大人说话小孩子就别听了,找你兄弟们玩儿去罢。”
“……”糊弄小孩儿呢?这副架势要不是想趁机对他额娘图谋不轨他就将头拧下来当球儿踢!
然而无论他再怎么不情愿,在皇阿玛面前他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紧随其后,几个奴才也很乖觉地自行退下了,将整个空间都留给了帝妃二人。
林诗语就等啊等,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吭声,“皇上?”
大爷依旧不语,只微微撩起眼皮子,瞟了眼桌子上的葡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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