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夜灯火
最后果然和思宁想的一样,思宁前脚回了屋,后脚那个宫女就把今儿的话,给福晋屋里的福嬷嬷说了一遍。
福嬷嬷沉着脸,打发了那个宫女,转头回了撷芳殿。
回去的时候,喜塔腊氏正靠在榻上算账,看见福嬷嬷进来了,就把账本放到了一边,让海棠抱着下去了。
福嬷嬷凑了过来,低声把事儿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喜塔腊氏的脸色有些阴沉。
“果真是个恶毒的,临死了,还想折腾。”
福嬷嬷听了附和:“谁说不是呢,这宫里谁不知道福晋贤明大度,关格格自己做了错事,却不知改过,竟然还敢污蔑福晋,着实可恨。”
喜塔腊氏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终于道:“行了,反正她也没几日好活了,且不去管她,这几日盯着点刘佳氏那边。”
福嬷嬷听着这话,也郑重的点头:“奴才明白,您放心吧。”
……
第二日下午,思宁便听到青黛回话,后头的那位,殁了。
她心里一点波动也没有,只冷淡的嗯了一声。
青黛倒是话多,叭叭的吧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听说十五阿哥吩咐了,看在大格格的面子上,厚葬了关格格呢,不过到底也只是在后面设了个小灵堂,让大格格穿了孝,但侯格格说,大格格年纪小,孝衣粗糙,没得伤了大格格皮肤,又怕丧事冲撞,折了大格格的福分,求福晋让大格格只穿七日孝,福晋斥责了侯格格几句,但是到底还是答应了侯格格的请求。”
思宁神色微动,心说侯佳氏这是生怕关佳氏这个生母盖过她去,侯佳氏年少,嘴甜爱笑,同时也有些掐尖要强,平日里便是面对她,时不时也会酸两句,如今好不容易关佳氏没了,她不踩两脚才怪,毕竟她自来就是这样的性子。
可是也不知她有没有想过,大格格给生母服孝只服七日,会落得什么名声?
孝之一字在整个清朝,可是十分重要的,当年圣祖朝的三阿哥,就因为在庶母孝期百日内剃头,郡王的爵位都丢了,可见清朝皇室对守孝的重视。
或许侯佳氏是知道的吧,只是对她来说,还是自己痛快了最重要,这个白捡来的养女,到底没什么分量。
思宁这念头在心底也就转了一圈,然后就压了下去。
不管这些是是非非,她还是做好自己最重要。
晚上永琰回来之后,又来了思宁屋里。
这次他看着有些高兴,见着思宁就忍不住道:“那天给你说的那事儿,还真成了。”
思宁先是一惊,然后又立刻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面上也不由一喜:“果真?皇上真给阿哥起了名?”
永琰笑着点头,拉着思宁的手,到了她在东次间布置的一个小书房,研了磨,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字。
思宁看着那个字,顺口就读了出来:“怡?皇上给孩子赐名绵怡?”她看向永琰。
永琰笑着点头:“正是这个名,怡这个字也是好字,怡者,和也,悦也,乐也,又有兄弟怡怡之说,如此可见皇阿玛之心。”
思宁也觉得这个字不错,她也不期盼这孩子能有什么成就,只要他自己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就好,至于兄弟怡怡,在这个时代这个出身,兄弟之间想要和悦相亲还是有点难度的,这种事还是看缘分吧。
不过这些念头思宁都压在心里,只笑着点点头:“妾也觉着好,打今儿起,咱们小阿哥也是有名字的了,还要多谢皇上隆恩才是。”
永琰神色柔和了一瞬,然后又拉着思宁出了东次间,去西次间的暖榻上坐下。
“我听说昨个关佳氏找你去说话了,她可有说什么胡话?”
思宁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下道:“没什么,只是一些胡言乱语罢了。”
永琰听了笑笑:“你就是心太软,她这般待你,你还去见她最后一面。”
思宁笑了笑:“到底人之将死,也不好让她就这么去了。”
永琰再没多言,两人说了会儿话,就歇下了。
……
喜塔腊氏知道乾隆赐名的事儿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听着永琰在边上侃侃而谈,脸色白的吓人。
阿哥如今已经待她这样生疏了吗?这样重要的事儿也不事先和她商量?
永琰一点没察觉喜塔腊氏的不对,说完话之后,还转过脸来看向她:“这也是皇阿玛的一份恩典,只盼望绵怡日后也能顺顺利利的。”
喜塔腊氏听着这话,指甲掐进了掌心,勉强笑了笑:“爷说的是。”
永琰一点没察觉喜塔腊氏的不对,说完重要的事儿,就抬脚走了,只留喜塔腊氏面色苍白的坐在原处。
福嬷嬷站在一侧,有心想说些什么,但是到底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一脸担忧的看着喜塔腊氏。
喜塔腊氏呆呆的看着门口,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若是没有这孩子,她如今这处境,只怕也没这么为难吧……
这念头一生出来,她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她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
之后几日,喜塔腊氏取消了每日的请安,思宁院里的青黛听人说,福晋这几日屋里都熏上艾了。
旁的且不说,一听福晋屋里熏了艾,思宁心里就咯噔一声,难道这一胎果真不好?
她不敢多想。
但是也由不得她多想了,四月三十日下午天刚擦黑,前头就传来消息,福晋发动了。
思宁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是早产了,根据太医诊治,福晋这一胎该在五月中旬生产才是啊。
思宁坐在榻边,有些心神不宁。
她知道,道光皇帝就是喜塔腊氏所生,可是她还真不知道道光皇帝到底是什么时候生出来的。
这一胎到底是不是道光啊?
思宁心里没个准,不过想想道光皇帝那怂样,就算是他,她心里也鄙视他,道光皇帝可不是什么好皇帝。
思宁心里吐槽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有些紧张了,青衿见她心中不安,就很有眼色的端了碗安神汤进来,柔声道:“格格,只怕还得一会儿呢,您就先休息吧。”
思宁叹了口气,今晚永琰是十有八九不会过来了,自己早点休息倒也可以,她便点了点头,喝下了那碗安神汤,又让绵怡的乳母把孩子抱了过来,抱着孩子,母子两人睡下了。
……
思宁这儿倒是能早些睡下,但是喜塔腊氏那头就难熬多了,她躺在床上,只觉得疼的撕心裂肺的,请来的收生姥姥却只知道让她撑住,宫口只开了三指,还是不成。
喜塔腊氏心中难受,看着福嬷嬷在一边,就忍不住拉着她的手问:“阿哥可回来了。”
福嬷嬷急的满脸都是泪,听着这话更是觉得心酸,忍着哭腔道:“阿哥被皇上招过去说话了,阿哥也记挂着您呢,派了鄂罗哩回来看您。”
喜塔腊氏只觉得满腹酸楚,她是他的福晋,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却没有陪在她跟前。
可是连这份酸楚其实也不应该,她是皇子福晋,要识大体。
喜塔腊氏闭了闭眼,压下了心中情绪,继续忍受着这刻骨的痛处。
……
第二天一大早,思宁起身之后收到消息,福晋在昨晚子时,产下一女。
思宁坐在榻上愣了愣,原来不是道光啊,那还好。
第8章 殁了
福晋喜得一女,思宁和侯佳氏都去撷芳殿祝贺。
贺礼也是早就备好了的,思宁之前和青衿商量着,要是阿哥就送一副金项圈,要是个格格,就送个金镶玉的项圈。
这俩项圈都是之前绵怡满月,各处送来的贺礼,品相不错,应该能拿得出手。
思宁挑了了一个香樟木做的匣子装好这个项圈,让青衿捧着,两主仆才朝着撷芳殿去了。
思宁到的时候,侯佳氏已经到了,不过福晋并未出面,是福嬷嬷出来招呼的她们。
两人问候了一番福晋,又各自送上贺礼,去了福晋坐月子的屋外行了礼,等到屋里的福晋叫了起,这才离开。
等出了撷芳殿门,侯佳氏掩着帕子笑了笑:“昨个福晋这边的动静不小呢,十五爷都来看了一回,我独自在屋里,心里也怕,就想着跪在观音娘娘跟前给福晋念经,祈求菩萨保佑娘娘顺产,没成想,福晋还真顺顺利利的产下了小格格。”
听着这表功的话,思宁也跟着笑了笑:“也是你诚心。”
侯佳氏有些得意的笑了笑,两人分开的时候,她还笑着道:“我也得回去看顾着大格格了,这孩子,一会儿不见我就哭闹。”
思宁不知她这话想表达什么,但是社交嘛,微笑就对了。
等到两人分开,跟在一侧的青黛忍不住小声道:“这院里谁不知道大格格是关格格生的,侯格格倒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思宁笑了笑没说话。
她知道青黛觉得侯格格嘚瑟,但是这人就这么一性格,你能怎么样。
……
等到思宁和侯佳氏离开,喜塔腊氏屋里陷入一片沉静。
喜塔腊氏靠在床边,面上一点笑容也没有,甚至是有些呆愣。
福嬷嬷掀了帘子从外头进来,看见喜塔腊氏如此,急忙上来要扶着她躺下:“福晋,您这才刚生完孩子,怎么能坐在这儿呢,快躺下吧。”
喜塔腊氏抚开了福嬷嬷的手,摇了摇头:“我躺的太久了,想坐一会儿。”
福嬷嬷看她这样,就忍不住流泪:“福晋,您别难受,哪怕是个格格,咱们十五阿哥也是喜欢的,您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喜塔腊氏听她这么说,也忍不住红了眼圈:“太医分明说,脉象强健,是个阿哥的,怎么就……”她有些说不下去,心中既是难受又是觉着有些对不起刚生的孩子。
福嬷嬷忍着眼泪低声道:“太医看错了也是有的,您宽心就是了,日后日子还长着呢。”
喜塔腊氏的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心中到底还是觉得失落,那头刘佳氏的儿子得了皇上的赐名,怎么她生的就不是个阿哥呢?
……
福晋坐月子的时候,后宅的事儿便都交代给福嬷嬷来管理。
且不说这事儿合不合情理,反正福晋就这么做了,大家伙也不能说什么。
思宁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她的份例月银一丝不少,和她生活也没什么挂碍。
但是侯佳氏就不这么想了,她有时候也会在思宁跟前抱怨:“每日里我看着福嬷嬷那张脸就觉得心里怕得慌,你说福晋也是,我年纪轻不经事也就罢了,姐姐可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也把着事儿不让姐姐插手呢?我都替姐姐亏得慌。”
思宁看了眼侯佳氏,见她一脸的义愤填膺,忍不住笑了笑:“我是个任事不懂的,就是管了只怕也管不好,再说了,有福晋在,何必操这个闲心呢,福晋向来宽厚大度。至于福嬷嬷,她虽然看着严肃些,做事情却很周全,妹妹就别抱怨了。”
侯佳氏被这话说的有些憋气,许久才尴尬一笑:“姐姐倒是心宽,妹妹自愧不如。”
思宁轻声一笑,没再多言。
之后几日,福晋屋里的二格格一直病恹恹的,听说是胎里带出来的弱症,毕竟是早产的孩子,不如旁的孩子强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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