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弈落千山
不找出对方的狙击手,牵制甚至压制住对方,战局根本无法控制。
很快,这边也响起了狙击枪独有的声响。
但是,没有干掉对方。
“对方有两名狙击手,我只能盯住一个,”通讯频道里,他听到自己的狙击手冷沉的声音,“杰尼没有回应。”
杰尼是他们这边的观察员,很不幸,对方第一轮炮兵齐射的时候他正好在试射落点范围里,没能够跑开几步就被落下的迫击炮炸飞,医疗兵已经赶过去急救了,但就算杰尼还醒着,也不太可能负担起观察员的工作了。
如果不能拔掉对方的狙击点,他们就必须付出极大的伤亡代价,才能够取回对战局的掌控。
刺啦的电流声后,一个还带着些稚气的声音插了进来:“另外一个,我盯。”
通讯频道顿时静了下来。
数秒之后,指挥官难以置信:“小孩!?”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声特别的枪声响起——是杰尼的那支狙击枪的声音!
观察员用的也是狙击枪,但是和主狙击手使用的枪支类型并不一样,威力要稍逊于主狙击手的枪,所以他可以轻易分辨出刚刚开枪的是谁。
紧接着,第二声枪响,这次是主狙击手的枪!
“狙击点拔除完毕。”
狙击手汇报的声音一如既往,只是在最后几个尾音时略微有些颤动。
他来不及再仔细思考是怎么回事,立刻下令全面反击。
等到战斗结束,他才再次看到那个孩子——拿着属于杰尼的莫辛纳甘,身上还有匍匐在黄沙上留下的沙土,平时干净的小脸上一道道的灰尘,只有那双眼睛还明亮如初。
狙击手在她旁边,正仔细捏着她瘦弱的胳膊,检查她有没有被枪支的后坐力伤到手腕。
“跟我来。”指挥官说道,声音有些嘶哑。
清扫战场的时候,他们找到了敌方的狙击点,狙击手瞄准的人已经死了,脑袋开花,红红白白的洒了一地,但另一个狙击点的人却还活着。
子弹从他的右臂穿过,打断了他的胳膊和小腿,强大的求生欲让他给自己做了止血,所以等到战斗结束,他们找过去的时候,他正挣扎着往外爬,身后是一道蜿蜒的红色河流。
眼见逃跑无望,他用还留着的手扣住扳机,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已经跑过去半弯腰想去把人拉起来的小孩顿时止住了动作,好一会儿才迟缓地站起来,有些无措地看了过来。
仿佛福至心灵,他忽然意识到了。
那是有意的。
故意偏离了要害,故意没有夺走这个人的性命,这孩子想要放他生路,哪怕是俘虏,至少有活着从战场返回家乡的机会。
但这个人却在战斗结束,将要被俘虏的时候,自杀了。
“如果是第一次摸枪的话,这个成绩,用天才来形容都委屈她了。”还不清楚情况的狙击手说道,“他们藏的很好。”
藏的太好了,以至于他一开始仅仅只能盯住其中一个,甚至没能找到机会射击。
但那孩子,就算她一开始就和杰尼在一块儿,袭击发生之后就立刻拿起杰尼的枪开始寻找机会,满打满算也就五六分钟而已。
五六分钟时间就找到了对方的破绽,一枪拿下目标——虽然目标没有死,但一颗子弹废掉一支胳膊一条腿,已经和直接拔除狙击点没有什么区别了。
因为另一个狙击点被拔除,他盯的那个狙击点才露出了破绽,让他得以一枪毙命。
指挥官沉默了一会,他弯下腰,从那个死去的战士身上把观察镜卸下来,递给小孩:杰尼的那只枪上,观察镜已经碎了。
他不知道观察镜是在开枪之前碎的,还是在那孩子开枪之后才碎的——如果是前者……
她是怎么瞄准的?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拖延了整只部队的行进速度,他们不得不放慢脚步,调转方向,走另外一条路线,以防被追兵追上。
路上零零落落又遇到了几场战斗,上一场战斗里,杰尼没了,狙击手失去了观察员,但他们发现了一个狙击天才。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种凭感觉就能瞄准的狙击天才,至少他面前这个就是。
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一开始他以为是这附近城市里的亚裔小孩:虽然少,但这个国家也确实有来自亚洲的商人,工人,学生。
但是,普通的孩子会有那样天才的狙击技术吗?
狙击手没有那么容易培养,他们需要大量且专业的课程培训,能看懂仪器显示的风向,测量风速,气流转向,需要精研弹道学、光学、侦查定位等理论性极强的内容……这一切都不是野路子能够完成的。
那孩子看不懂观察员专用的仪器显示的数据,但在狙击手开始教她之后,她像海绵一样吸收知识,极快地掌握了一名观察员应当具备的素养。
如果不是经验还不足,仅就实力而言,她足以坐稳主狙击手的位置了。
她的射击越发随心所欲,很多时候仿佛只是随手开了一枪——但每一枪,都能破局。
最神奇的是,迄今为止,她还不曾杀过一个人:每一枪,都不曾夺走性命。
每一次的伤处都是非致命处,指挥官和狙击手想了很久,依然分不清她到底是射击精度不够高,还是仅仅不想杀人。
“因为不想杀人。”某一次,休憩的时候,靠着坦克,怀里斜抱着莫辛纳甘的少女回答道,“我……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剥夺其他人的性命,虽然听起来好像很虚伪,但我确实觉得,只要还留有性命,总归还有希望。”
可如果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没有说下去,但从她单手拉起风镜的一边,露出的那只棕色的眼睛里,狙击手看到了答案。
这个孩子还怀抱着希望。
和他们这些人都不一样。
“毕竟我不是军人嘛,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在这之前我只在射击俱乐部里摸过枪——嗯?问我怎么知道的?很容易看出来,大家的言行举止有很明显的军营痕迹啊!”
“嗯?”似乎有所察觉,她朝一边看了过去。
他们现在已经靠近了一个城市,只不过这个城市也处于混乱之中,单就这野外相距不远的几个营地就归属好几个阵营:说实在的,这片土地上现在也没几个不混乱的地方了。
人多了,有些职业也出来了。
“怎么了?”
“好像是战地记者,刚刚我听到快门的声音了。”小孩轻声说着,收回了视线。
只是被拍一张照而已,她的模样也不是什么绝密,更不要说就现在这风尘仆仆的样子脸上都还有沙尘,陌生点都认不出人来,没什么好在意的。
狙击手也不在意,他保养完自己的枪,拿过小孩怀里的莫辛纳甘,帮她做保养,这孩子就托着腮在旁边看。
比起刚见面的时候,她瘦了一圈,原本有些圆的脸蛋变成了瓜子脸,眼睛依然明亮,只是深邃了许多,如果是涉世不深的人注视着她的眼睛,毫无疑问会沦陷进去。
但还是很漂亮。
是不属于这样一个沙黄色的世界的美丽。
休息,离开,继续赶路,战斗,修整,靠近下一个城市,补给……
循环往复,谁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的旅程,似乎永远没有结束那一天。
如往常一般,在某座城市附近休息,指挥官过来叫那孩子。
他准备在这座城市把她放下——这是早该做的事,但因为前面几座城市太过混乱,如果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留在那,还不如丢在荒野上让狼给吃了。
被告知他们不准备带上自己离开的孩子露出了有些失措的表情。
“是因为……我不杀人吗?”她试探着问,“所以……安德烈不要我了?”
指挥官沉默了一会,抬手揉了揉这孩子的脑袋,这是他第一次做这个动作。
“不是。”他低声道,“是因为,我们是要去往地狱的,而你,就算要离开,也该前往天堂。”
“可我不信基督教。”小孩牵住了指挥官的衣角,执拗地看着他,“我不信地狱天堂,安德烈能给我安排好身份,也能让大家安稳地生活下来吧,为什么不?”
“因为这是我们的罪孽,我们要去寻找能让我们赎罪的人。”指挥官拉开了她的手,“走吧。”
他拿走了这孩子手里的莫辛纳甘,示意等在一边的人带她往城里去。
好歹曾经是一国的高级将领,手上多少有些人脉关系,因着欧洲的特殊情况,这些关系也遍布国外,不管是黑是白。
虽然在如今这些人脉关系十不存一,但要安置好一个没身份的孩子还是足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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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喜爱那高歌的夜莺,但他们都知道,那不是该出现在这里的生物。
无意间落入枯萎花园的夜莺已经被送往繁花盛开的国度,而这个花园,也该继续去寻找能够让他们解脱的道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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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带着她的人问,他竟然忘记问这孩子的名字了,以至于这会儿还得问本人。
因为被丢下,小姑娘还气鼓鼓的,与平日里在营地时面无表情淡漠的模样大相径庭:“我不记得了!”
“欸?”他难以置信,“你没名字吗?那他们怎么称呼你?”
“小孩,那小孩,小家伙……”她面无表情地提供了几个平日里的称呼,反正大家都知道这叫的是谁。
可恶,虽然早知道不给自己取名字就是不想有交集,但真正发生的时候……
还是好气哦!
“那,要我给你取个名字吗?”对方问。
“我有名字。”少女依然双手环抱,佁然不动,“只是我不小心忘了。”
“……”
这是不要他取名字的意思吧。
“倒是你,你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吧?”少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若有所思,“警察?卧底?”
走动和行为有刻意修饰过的痕迹,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因为被仔细教导过怎么辨别所以可以分析出来……奇怪,谁教她的?
现在想的起来的记忆里,自己都只是个普普通通日常上课的学生,为什么会这种技巧?
他的心跳漏跳了一拍,脸上却毫无变化:“只是个雇佣兵罢了,机缘巧合欠了那位一份人情,这次趁机还掉。”
雇佣兵?
少女嗤笑了一声。
骗鬼呢。
特工还差不多。
……啊,说起特工来,第一反应就是007呢。
七……奈奈……
她皱着眉头,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头脑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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