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升职专家 第166章

作者:顾四木 标签: 清穿 宫斗 BG同人

  皇后靠在床上笑道:“敏敏,到这来坐。”又一叠声吩咐贡眉拿新的点心和茶来。

  敏敏依言坐到皇后榻旁,皇后摸了摸她的手略有点凉,索性就让她放在自己被子里渥着,然后问起此番清东陵祭祀之事。

  雍正十二年的正月,皇上带着诸位皇子亲往东陵去祭拜先帝爷。

  令礼部头疼的是,皇上不仅带了四位皇子,还带了四公主。

  礼部尚书阿尔松阿被拱出来劝谏皇上:以往从无公主祭拜皇陵的先例。

  皇上并不提起要违背祖宗例法,只道端郡王乃诸皇子公主嫡长兄,弟妹前往拜祭是应有之礼。

  阿尔松阿想着,哦,原来公主是去拜端郡王的啊,那没事了,就被忽悠走了。

  结果到了清东陵,皇上祭拜先帝爷的时候,还是把四公主带进去了,阿尔松阿在外头干瞪眼:他也不能不要脑袋,现在冲进去让皇上把四公主送出来吧。

  好在公主是换了皇子衣裳的……就这样吧,阿尔松阿决定当自己瞎了。

  皇后对拜祭先帝爷流程不太感兴趣,她只是迫切想知道,安葬着弘晖金的墓园如何了。

  早夭的皇子没有陵寝,没有碑石,只有每人一座山上小院。

  敏敏就与皇后描述了大哥哥的墓园。

  女孩子的声音清甜柔和,皇后在敏敏详细的诉说里,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座山上的小院子:干净静谧,门外遍植松柏,远远望出去,山林苍青。

  他安静的留在这世界之外。

  直到敏敏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然不觉流下泪来。

  敏敏给皇后擦了眼泪,又道:“皇额娘,我在大哥哥门外的柏树上捡了一只斑鸠幼鸟,还很小。”

  原是有斑鸠在弘晖墓园外的一株大柏树上做了窝,只是御驾所到之处惊扰了这片山林的宁静,又有香烛不断,吓得那斑鸠大鸟连夜飞走不回,只留了一只还不会飞的雏鸟在窝里,饿的直叫。

  敏敏听见了,就叫太监将幼鸟抱了下来喂养着,已经一路带回了宫里。

  此时就送给皇后,珍禽房也早配了会养护斑鸠的内监,听那小太监跪在地上道:“回皇后娘娘,这斑鸠养的好了如鸽子仿佛,都是白日会飞出去,夜里又会自己飞回来的。”

  皇后便道:“既如此,就好好养着。”

  这鸟儿既落在儿子门前的柏树上,又被敏敏捡到,一路带回宫里还好好的活着,就是缘分。

  敏敏又取出两枚干了的松果来递给皇后:“皇额娘,大哥哥门前的松柏都长得很好,这松果也很匀称漂亮。这是最好看的两个。”

  皇后将松果放在掌心。

  其实弘历回宫后,也曾来请过安,跟皇后详尽说了自己是如何给大哥弘晖亲手扫院,又如何教训提点了守墓的老太监们规矩。

  然皇后此时看着手里的松果,一直摇摆矛盾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

  她把松果小心放在床头的小柜上,然后伸手把敏敏搂在怀里:“好孩子,你陪皇额娘躺一会儿吧。”

  软软的发丝蹭在皇后腮边,痒痒的倒是心安。

  半晌,皇后轻声道:“敏敏,答应皇额娘一件事。”

  敏敏应了,然后抬头看着皇后,等她开口。

  皇后搂着她的手更紧了一点,对她柔声道:“皇额娘会比敏敏早走许多年。皇额娘在的时候,自然会想着你大哥哥。可以后……敏敏要帮皇额娘一直记着你大哥哥好不好。”

  敏敏用力点头:“好。”

  皇后如释重负,这才放开敏敏,欠身躺下来闭目养神道:“听说敏敏在记录各种草木花卉的年期,既如此,你跟皇额娘再细说说黄花山上有哪些草木。”

  敏敏如今已经把收集的各类小知识写了三大本子。

  草木是她写的最多的一本——打她一出生,就住在永和宫后殿,那里是姜恒曾用心打造的小花园,敏敏学数数和认颜色都是看着这些花们,它们是她无声的朋友,花开花谢年复一年陪着她。

  此时敏敏就将她见到的黄花山上的树植一一说来:“黄花山上有一株极粗的杜鹃树,树下还有几株元宝花,那花瓣胖嘟嘟的真就像是一个个金元宝似的……”

  直到听着皇后呼吸匀称起来,显然是睡熟了,敏敏才轻轻起身。

  贡眉送她出门,在门口深深一福:“奴婢恭送四公主。”

  敏敏抬手整了整自个儿的斗篷兜帽,笑道:“贡眉姑姑回去吧,我明儿再来看皇额娘。”

  “本宫好久没有睡这样好一觉了。”在敏敏细细的话语里,皇后难得脑子里什么都没想,睡了一个漫长的午觉。

  她坐起来:“给本宫重新梳一个家常发髻。”

  然后对贡眉道:“去请皇上来吧,只说本宫有话要说。”

  皇上来的很快。

  皇后很少请他,尤其是前两年病了后,皇后更说过‘居于后位不能给万岁爷分忧,更不敢给皇上添烦忧’的话来,请皇上不必顾念她这反反复复的老毛病,不用常来探望。

  这回听说皇后主动相请,皇上原跟怡亲王说了一半的事儿也暂且停了,即刻命人备轿辇往后宫来。

  进门见皇后气色不错,神情也恬淡,眉宇间不复往日痛苦之色,不由心底一宽点头道:“朕瞧着皇后是大好了。”

  皇后对皇上笑着摇头道:“皇上,臣妾这病是再难好起来了。一回发作厉害一回的,这回更是新岁都未能起身。”

  不等皇上劝慰,皇后就道:“皇上,太医们都道,臣妾这病忌劳更忌喜悲不定。臣妾想着,要不就清清静静礼佛,说不得能修一个圆满心境于病有好处也未可知。”

  她与皇上回话向来恪守后宫妇人之道,半垂眸垂面,不直视君颜。这回却不一样,她难得坦然直视皇上:“还请皇上许臣妾从此躲懒,将宫务都付与贵妃。”

  皇上略有些诧异。

  夫妻多年,自是了解彼此的。皇上深知皇后在某些方面跟自己一样。若是换了他头疼影响了理政,也只会吃药压制头疼然后继续做事,不会为了养身体把手上的事儿抛了。

  所以皇后一直未放手宫权,皇上也从不说什么‘你病了就不要再管、再听宫务了。’

  他知道那样皇后更没法安心养病。

  可现在,皇后竟然自己想通了,要就此礼佛不理事,彻底放手。

  不但如此,皇后还道:“三月亲蚕礼是农桑大礼,去岁臣妾勉强撑了下来,回来就又病了一回。今年臣妾连过年都起不来身,亲蚕礼断不能亲行了。臣妾请皇上的旨意,令贵妃代行。”

第123章 名字

  皇上除了将代行亲蚕礼的消息带来永和宫外,还顺带手从内务府要了不少旧例一并拿了来。

  康熙爷在位期间,前后立了三位皇后。皇后数目虽不少,但几位娘娘去的都早。从时间跨度上来说,后宫里大多数时间段是没有皇后的。

  因而有不少妃嫔代行亲蚕礼的旧例。

  姜恒一目十行看了几年的记述:亲蚕礼流程都是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皇后用金钩采丧,若是妃嫔代行则用银钩采桑。

  皇上到永和宫的时候,已是夜里。

  姜恒早拆了发髻,此时伏案看先帝旧例,长发不免垂落下来,皇上自然而然伸手替她别到耳后:“你成日劝朕用眼要当心,烛火要够亮,不可昏暗视物,自个儿这头发影影绰绰挡着光倒是不顾。”

  姜恒也就将纸页合上,抬起头笑道:“说来臣妾还未去过太液池呢。”行亲蚕礼的先蚕坛就在太液池北边儿。

  太液池隶属皇城范围,却在紫禁城宫禁外。前朝每年冬日举行侍卫们冰嬉与冰上走球等赛事都是在结了冰的太液池上进行的。皇上有时会带着宗亲朝臣们前去观赏冰上活动,妃嫔们却是不能出紫禁城后宫范围。

  姜恒前世还去太液池改成的北海公园游玩过,今生住到这紫禁城里,反而没去过隔壁的太液池。

  “太液池旁风光不错——钦天监算的今岁亲蚕礼吉日是三月二十二,到时候会有内务府的引礼嬷嬷过来陪你一同过去。”

  皇上示意她将旧例自己收着再慢慢看,又道:“亲蚕礼这事儿你只管自己先记在心里,不必示人。朕预备等到三月里,再叫礼部去办这件事。免得他们准备典仪的时间充裕的过分,又要寻些没要紧的事儿来谏一谏。”

  只要时间够,礼部向来是很爱抠细节的。

  康熙爷时期的妃嫔代行亲蚕礼,都是皇贵妃出动——在没有皇后也没有皇贵妃的年份里,一般就直接省略掉亲蚕礼。

  若是礼部时间够用,肯定要抠这回是贵妃代行亲蚕礼,各种出行的依仗要再减几分的细节,很可能为了轿子边上到底围几道金黄色的穗子争论起来,反复上书。

  皇上懒得把时间花在看这些折子上头。

  只准备卡着压线时间通知礼部,直接按从前皇贵妃代行亲蚕礼的例一应照办就是。

  皇上没提前透露贵妃代行亲蚕礼,弘历这里也就根本不知道皇后已经做了决断,完全不接他提出的过继之盟不说,还撒手把权柄都移交了贵妃。

  于是听说皇阿玛送了一尊开光后的佛像去钟粹宫后,弘历就令福晋乌拉那拉氏去给皇后请安。

  “皇额娘这回病的久,竟急的开始在钟粹宫里添佛堂礼佛了,既如此,明儿你就去探候一二。”弘历在上书房不能常跑路,只好安排福晋去尽孝道,继续去打动皇后。

  乌拉那拉氏次日就换了一身颜色素雅的衣裳去钟粹宫请安去了。

  然皇后既已经决定闭门不管事,早拿定主意从此后皇子们(尤其是弘历)都不见,何况是皇子福晋们,贡眉只去客客气气婉拒了四福晋。

  乌拉那拉氏只好在门口行了礼。

  出得门来,原想回阿哥所,却看到旁边的永和宫宫墙,不由问身边的嬷嬷:“我是不是该去给贵妃娘娘请安?”

  她不出阿哥所也罢了,既然都出来了,长辈们,尤其是协理六宫的贵妃,应当去拜会一二,否则倒显得不知礼了。

  那嬷嬷也是皇上命内务府拨给新入宫福晋的老成人——阿哥所现如今服侍的人,都不是弘历能挑能决定的。

  内务府觑着圣心,给四福晋挑的宫人反而是比较亲近永和宫的,皇上想来也愿意见到宫里一团和气。四阿哥跟永和宫不好走近,倒是四福晋这位女眷是个突破口。

  此时这嬷嬷就道:“福晋既然到了这里,也该去给贵妃娘娘请个安。”

  姜恒见弘历的福晋不多,但已觉出这是个格外贤惠柔顺的姑娘。

  起初姜恒一听乌拉那拉氏,还以为是历史上那个自行断发硬刚乾隆,以至于乾隆连皇后丧仪也不肯给的乌拉那拉皇后。但后来细算年龄,就知这位乌拉那拉氏应当并非历史上的断发皇后。

  断发的乌拉那拉皇后要比弘历小七岁,这会子还没到选秀的年纪。

  不过也好,这位乌拉那拉福晋柔淑贤惠,显然是以夫君为天的人,姜恒倒是觉得,这样的性子更适合做弘历的福晋,不会倔脾气跟弘历拧着来,将来哪怕不得宠也不至于过得太惨。

  对着这样柔顺的小姑娘,姜恒言谈也很和气。永和宫跟景仁宫不合是一回事,但实没必要为难人家一个小女孩。

  乌拉那拉氏从永和宫告退出来时,便觉得贵妃是个好相处的人。

  只是夜里四阿哥进门劈面就问道:“你今儿没去皇额娘宫里,倒是去了永和宫?”乌拉那拉氏忙站起来将今日事都回了。

  弘历听了脸色依旧淡淡的,也不肯说话。

  乌拉那拉氏站在他身侧,有些局促而茫然:成婚一年半了,她还是一点儿也摸不透四阿哥的心思。他在她面前总是有话不直说,让她跟吊在半空中一样难受。

  不过很快乌拉那拉氏就体会了一把跟弘历并不快乐的心有灵犀。

  她刚想着成婚一年半,两人之间如初见般陌生的情分,弘历也提起了‘一年半’:“如今咱们大婚也有一年半了,却还没有半分子嗣的消息……明儿太医来给你请平安脉,便叫太医多开些补养方子,你对着吃药吧。”

  福晋从局促变成了窘迫,连忙起身:“爷说的是,明儿我必记着向太医讨方子。”

  弘历这才走了,回到书房一时也没有兴致写皇阿玛布置的功课,只是盘算刚才说的子嗣问题。

  到今年二月,他成婚也有一年半了。

  偏生他院里一直没有喜讯——不光福晋没有,两个侍妾格格也没有,弘历不免有些着急,他很需要孩子,还需要不止一个。

  嫡子得有一个,毕竟福晋有孕是大事,可用来换额娘出圆明园,齐妃就是这样出来的;庶子也得有一个才是,只口头说要过继给大哥弘晖子嗣,只怕还无法打动皇后娘娘,若是有个实在的孩子,让皇后看着,也就更容易打动情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