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升职专家 第4章

作者:顾四木 标签: 清穿 宫斗 BG同人

  不过几日,这朝中的人事变动就多达数十起,吏部尚书张廷玉都天天心里打着小鼓上班。

  张廷玉是汉臣出身,凡事最讲究敬慎恭听,于是并不敢多言,皇上下旨他就照办。

  且说雍正爷是九龙夺嫡多年又当过十三年皇帝后才过来的,对政事的纯熟,并不是《信妃录》里缩短了跟兄弟们争斗的时间,登基也才一年的‘雍正’能比的。而且他还有些先知之眼,哪些官员日后会漏马脚,他记得真真的。

  揪官员的小辫子一揪一个准。

  一时朝臣们都觉得,古人诚不欺我:都说明□□的时候,官员上朝前准备好棺材才出发,现在他们感觉也差不多,不知道哪一刻,自己私下的小动作就会被皇上揪出来处置了。

  雍正爷每日沉迷于朝政。臣子们心情日丧,他心情日好。

  然而这日刚过了晌午,太后就到了养心殿。

  这本是寻常的一天,太后早起用过早膳,又在她慈宁宫私人专属大花园里头转了一圈,溜达到筋骨舒坦又微有些疲倦才回到屋里,坐在窗下看宫女们整理鲜花插瓶为乐。

  算着时辰差不多才吩咐宫里的太监:“去敬事房叫张玉柱来。”

  张玉柱来了,战战兢兢向太后娘娘说明,皇上不但今儿不翻牌子,未来十天都预定了不翻牌子。

  太后都没叫张玉柱起,就带着宫人往养心殿来了。

  张玉柱还是自己连忙挪了挪,跪到了不挡路的角落里,苦着脸等着太后回来发话让他滚回去。

  要说有什么比后妃们更让雍正帝感情复杂的,那就是太后了。

  他刚来的第一日就敏锐的发现,这里的太后与他曾经的额娘德妃并不同。

  曾经的德妃……因他打小养在孝懿皇后膝下,母子关系不免疏远淡漠。德妃一直更偏心小儿子十四,甚至在雍正登基后,德妃都直接拒绝做太后,为此朝堂民间关于他得位不正的流言越发纷纷——你要是正经人,为啥亲娘都不认可你呢?

  乃至几年后,还有逆贼在民间散播此事,给他定了十项大罪,其中就有‘弑父逼母’。

  那给雍正帝的心弄得拔凉拔凉的,偏生太后过世的又早又干脆,雍正元年就一病而逝,根本就不给他留一点机会弥补母子感情。

  四爷也只好硬起心肠,当自己天命如此,母子情薄。

  可在他到了这个大清后,很快就意识道:这里的太后,与他就是普通的母子。

  寻常到就像这世间任何一对母子一样。母亲关心儿子,儿子孝顺母亲,有什么事儿两人会商议。当娘的盼着儿子有出息,为了他在后宫隐忍,也为了他最后终于坐上龙椅而欢喜。

  故而这里的德妃在四爷登基时,根本没闹个死活不当太后的典故,也没光速病逝。而是依旧健康和乐地活在后宫,当起了太后娘娘,干着太后本职工作:日常除了关心皇帝儿子的身体健康,就是催皇上进后宫,逼皇上给她生孙子孙女。

  母亲的疼爱曾经是雍正帝心里最不能言说的渴望之一,可骤然实现了,他竟然反而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真的不会,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一个寻常母亲,做一个寻常的儿子。

  于是这几日晨起请安,都是匆匆来去,指着朝上有要事,母子俩人没说几句话。

  然而今日,太后特意到了这养心殿,就不能躲了。

  对这么个母亲,四爷心情之复杂,实在难以言表。听太后提起他不翻牌子,皇上也能惯性沉默以对,就像许多年前,他与德妃的沉重疏离。

  然而这位太后可不跟他搞什么沉默是金,见皇上一直不开口,以为他在搞非暴力不合作,就直接道:“选秀的时候你就不上心,只挂念年贵妃,还是哀家做主替你多选了几个好孩子。”

  “哀家坐在那七八日,费劲选了这么些容貌出众的秀女,不过想让你雨露均沾开枝散叶。结果你倒好,自秀女入宫后,你索性连年氏都不见了,根本半步不迈入后宫。你是不是跟额娘闹脾气使性子?是不是嫌额娘多事了?”

  这本来想扩充下考试项目,让考生挑自己喜欢的考,后来发现考生弃考了!简直给太后气笑了。

  雍正罕见的招架不能:好像德妃从来没有跟他这么熟稔说过话。这样直白的抱怨,正是因为母子情分好,才敢说,才会说。

  而‘闹脾气使性子’几个字,更是深深打动了他。

  原来,这个他是可以跟母亲闹脾气的吗?那不是十四的专属吗?雍正帝一时五味杂陈愣在了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太后见自己都发火了,之前一贯孝顺的皇上居然还不听从,也有几分诧异并几分下不来台。是了,这个儿子已经不是大清众位王爷之一了,他已经是大清的帝王,哪怕自己是亲娘是太后,也不能逼迫他。

  太后看着儿子有些陌生的神情,倒是有些惴惴着慌,像寻常人家的老太太,面对已经当家作主的儿子一样,又想保有威望,却又害怕儿子跟自己疏远了。

  而皇上在怔忪过后,也很快缓过神来。

  他试探着,说了他曾经想说,却从没有机会说的真心话:“额娘,如今朝事不稳,您体谅儿子一二好不好?”

  面对的是眼前的太后,想问的确实曾经的德妃,为什么不肯体谅他,为什么亲娘要第一个与他为难。

  太后闻言却一怔:皇上是个重规矩的人,自打登基后全都是叫皇额娘,这时候忽然叫了额娘说了软话,可见是为难了。她心中不由立刻心疼起来,并怨恨起那些在朝上给皇上找事儿的阿哥和臣子们。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泪意道:“唉,额娘都明白,先帝爷去的急,你登基固然是天理昭昭,却防不了有些小人的口。”

  雍正帝听着这以前从没听过的体贴关怀,看着太后心疼自己的神色,当真是恍如隔世。

  他稳了稳声音才道:“额娘,儿子这些时日实在没空进后宫。”他这也是知道太后并不懂朝政,乌雅氏也没有在朝上的要紧官员,他说朝政不稳,太后也不会怀疑。

  果然太后点头应了,只让宫女留下两屉点心:“后宫不去也罢了,只是别忙的没白天黑夜的,自个儿的身子都糟蹋了,”

  这句嘱咐,雍正真心实意地应下:这回他不会把自己的身体搞得病根深重难返。

  太后扶着宫女的手起身,忽然又哼了一声扔下一句:“也是,这会子去后宫也是空落落的,所有新人都被关在储秀宫出不来呢!”说完又横了儿子一眼,到底没忍住,多加了一句“你再看重贵妃,也别过了头!”才出了门。

  且说这些时日把脑海中后宫诸事,都当成一团混乱毛线球扔到记忆角落里的雍正帝,听太后这蕴含薄怒的话,都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答应着然后送走了太后。

  而太后看他这根本没上心地敷衍答应,心头更窝着一股子火,又冷哼了两声才走。

  且说四爷叫这位额娘的临走哼三哼,闹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把有关后宫的记忆拿出来琢磨。

  然后想了起来:记忆里好像有这么回事。

  贵妃倚在身边,对‘他’道:“新的秀女入宫,必是不熟悉宫里规矩的。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我们这些主位嫔妃素日多担待一二便罢了。可臣妾想着,无规矩不成方圆,担待一回两回也罢了,也没有次次都看她们年轻不懂事就让着的规矩。”

  “那倒像是她们是主位,我们去赔小心似的了,还不如让她们先学些宫规体统,以后姐妹们彼此相处也好和睦。”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说的来着?

  雍正爷努力回想记忆里的‘自己’,然后想了起来,那时候的自己握着贵妃的手柔情似海道:“你想的一贯周全。就按你说的行吧,总不能让满宫嫔妃都让着些新人。”还道:“皇后也未免太失于宽仁了,只一味求善名。”

  之后秀女被关储秀宫学规矩就这么定了下来。

  雍正抬手捏了捏眉心:真是一桩乱七八糟的事儿。

  怪道这些日子太后这么紧盯后宫诸事,方才进门时的话语也强硬,想来对‘自己’纵容年贵妃,绕过太后皇后,直接许了贵妃镇压新人的恼火。

第6章 我的从一品阿玛

  “自圣祖爷起,宫中钦定典制。”

  储秀宫中,又到了每日晨起上课的时辰。嬷嬷们肃立在上,新人们按列次坐在下头,单人单桌。

  十六个新人,按照第一排三人、第二排五人、第三排八人的等腰三角形排座,其座次充分体现了后宫的不民主与不平等,凡事都论资排辈的不良风气。

  第一排中央的位置自然是姜恒这唯一一个贵人,她左手边是满军旗马佳常在,右边是汉军旗郭常在。

  她们俩就像是两片面包,自己就像一只荷包蛋——姜恒脑中出现这般比喻的时候,说明她又饿了。

  没办法,动脑子背书这件事情,很容易让人饥饿。

  就像高中时候,每次到了第四节 课,她都感到自己嗅觉骤然进化了一般,把远处食堂的饭香闻的一清二楚。

  下面秀女走神的不在少数。因嬷嬷们今日的授课内容,是少有的她们早就熟悉的内容:后宫妃嫔的位份。

  “皇后居中宫;余者皇贵妃一,贵妃二,妃四,嫔六,贵人、常在、答应无定数,分居东、西十二宫。”

  进宫前别的都能不知道,事关妃嫔次序的常识还是知道的。

  姜恒在记笔记:对这大清的后宫,她原本的了解可就只有小说里涉及的内容,嬷嬷们讲的,明显要详细多了。

  记下自己这贵人的俸禄后,姜恒又下意识心算了一下自己跟年贵妃的工资差距。

  上头嬷嬷已经开始讲下一项知识点了:“这回进宫的小主有满军旗、蒙军旗和汉军旗之分,万岁爷是讲究满汉一家的,小主们彼此也要和睦。”

  姜恒余光就看到马佳氏撇了嘴。

  马佳氏心道:怎么会是一家?若真一样,怎么皇上一登基,给贵妃的母家年家提成了镶红旗,他们举家欢喜谢恩呢,还不是不一样!

  如今万岁爷后宫妃嫔不多,汉军旗又占了一大半,马佳氏是很为自己的满军旗出身骄傲的。

  “马佳常在,你撇嘴做什么?你觉得嬷嬷说的不对,可以直说。”姜恒还在做笔记,旁边汉军旗的郭常在就开口质问了。

  马佳氏一怔,然后不认账,指着中间的姜恒道:“隔着这么宽一个人,你怎么看到我撇嘴的,你惯会在嬷嬷们跟前平白赖人。”

  姜恒一听就火了:说谁呢?这是说谁宽呢!做人有没有礼貌啊!

  马佳氏一下惹毛两个。

  郭氏闻言道:“信贵人骨肉停匀,倒是你,我隔着信贵人还能把你的脸盘子瞧的一清二楚,可见体宽的另有其人。”

  见两人居然当众拌起了嘴,上头嬷嬷立刻板起了脸:“小主们浑忘了第一日就讲的宫规了吗!宫妃以贞顺为要,切不可口角相争,更不得生事令皇上与皇后娘娘两位主子烦忧。”

  马佳氏闻言这才恨恨低头,口中却还是不服气地迅速嘀咕了一句:“有的人自个儿就是满军旗出身,仗着出身得了个贵人,倒在这里装憨,不敢为咱们满军旗争一争名儿,叫人怎么服气!”

  郭氏不甘示弱,也用同样的声量嘀咕道:“是啊,信贵人出身满洲大姓瓜尔佳氏,都不如某些人兴的什么似的,不知道的以为你们马佳氏才是满军旗的顶梁柱。”

  马佳氏忍不住再次抬头,对郭氏怒目而视。

  两人隔着姜恒眼神对上,电闪雷鸣风起云涌。

  姜恒见状,也边蘸墨边嘀咕道:“只看你们隔着我毫无障碍的瞪对方,就知道宽的不是我。”

  三个人‘自言自语’完毕,上头的嬷嬷们脸都险些气绿了。

  后头两排的新人也不走神了,聚精会神看着前面秀女中的三巨头上演一轮精彩的三国杀。

  储秀宫内共四位嬷嬷,其中专管秀女仪态行走,方才只坐在一旁监视众人坐姿的嬷嬷这时忽然开口道:“郭常在的话有理,信贵人出身的瓜尔佳氏,可是满洲氏族通谱上头一名呢。”

  姜恒扶额:来了,又来了,这位年贵妃派来的叶嬷嬷,几乎是每日一次,对姜恒进行一次捧杀。

  以至于姜恒怀疑自己继承了女主的‘包子光环’,才让这位叶嬷嬷追着啃。

  果然这嬷嬷话音落下,秀女们看着姜恒的目光,好的是带了些羡慕,不好的则是露出了火辣辣的妒忌。

  是啊,出身瓜尔佳氏,父亲还是从一品镶白旗都统,怎么好事儿都让信贵人赶上了呢!

  姜恒承受着众人的目光,并没有原著中女主的孤单与惶恐。

  原著中的女主,只是个娇生惯养天性温柔软善的十五岁小姑娘,骤然到了这后宫中,面对旁人的妒忌,言语上的尖刺儿都只是忍让。

  甚至还傻乎乎地当真遵照宫规,有委屈也不敢说,免得给皇上皇后添麻烦。

  不但如此,她还听了这些嬷嬷们的‘教导’(恐吓),说信贵人既然出身高,就要比旁人更谦和容让,不能生出一点儿事来。否则就要让人嚼说她仗着阿玛的官位横行霸道,连累瓜尔佳一族的名声。

  这样的话语,让一个十五岁的姑娘,怕的更是凡事只敢忍气吞声,恨不得像鸵鸟似的把头塞进地里去。

  而姜恒已经是在职场里打滚过一圈的人了,可不信这些鬼话。

  在这样不公平的职场竞争中,有过硬的出身和后台,就要赶紧用起来好不好。【我的从一品都统阿玛】要是放在武侠小说里,就是《乾坤大挪移》之类的绝顶功法。

  她不好生用,难道还要自废武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