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升职专家 第42章

作者:顾四木 标签: 清穿 宫斗 BG同人

  然而姜恒的生活完全没有皇上想象中的,正在因为‘自己只翻她牌子’,而被太后带在身边约束管教横眉冷对的可怜。

  起初,姜恒也以为太后留下她,是要让她抄什么宫规佛经静心之类的,或是就让她罚站,在一旁端茶倒水,如同古代□□儿媳妇的婆婆一样,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每日让她捧着汤羹和筷子站规矩。

  然而到太后帐中报道第一日,姜恒就知道自己误了。

  其实太后的生活很丰富,让姜恒过来,就是陪玩来的。

  太后是个热衷于玄学与神秘学的人。姜恒之前听过一句话,科学的尽头是玄学。但对太后来说,就是富贵的尽头是玄学。

  自打做了太后,她已经不需要再殚精竭虑讨夫君(要命的这个夫君兼皇上)的满意,也不需要如履薄冰保住自己在后宫的地位,绞尽脑汁与后宫中妃嫔相处。

  她就把大部分空下来的时间和精力,转移到了玄学上。

  她跟本朝嫔妃一样礼佛,但不是天天抄佛经,去烧香磕头开法事。她只是喜欢听人讲佛理,说各种佛家传奇神迹。

  说来满清朝廷上下就颇为信佛,但比起蒙古来又略逊一筹。

  大清从开国起,安抚蒙古就是要紧事,而其中兴佛教也是政策之一。姜恒这一路行来,哪怕隔着帘子,只能看到外头景色的轮廓,也看到了很多寺庙。据说光滦河镇上就有七八十座寺庙,还都是按照国有标准敕造的。

  到了草原上,每个旗也都有自个儿的寺庙和喇嘛上师。

  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比起宫里中正殿的法师们惯有的调调,太后更愿意听这草原上的喇嘛与觉姆说说他们经过遇过的神迹。比如谁家孩子生而知之张口能背诵万字经文,比如哪位老喇嘛坐化后,身边立刻引来了一只神鹿等等传说怪事。

  蒙古喇嘛也常去大清传教,出名的上师们都会说些满语,太后听着也不累。

  几乎每日都要听的。

  太后至今已经收到了好几串据说是神人带过的佛珠子。

  姜恒之前就听说太后礼佛用心,到了草原上每日都要见喇嘛与觉姆,还觉得太后好生虔诚,跟了太后几天,发现太后这主要是对玄学的好奇心。

  上午以听传奇故事开启愉快的一天。

  午膳后,太后就会进入鉴赏时间。

  苏杭的宫粉、秦淮的胭脂、广东十三行送进京城的各色花油、各色眉条黛螺,太后这里应有尽有。

  除了胭脂水粉,太后还带着她挑衣裳的料子。

  到了这蒙古,多的是皮子。何况如今到了农历九月初,草原上已经凉了下来,可以正儿八经穿皮草了。

  等回到京城,十月里颁金节,也是每年一度京城中的皮草展览大会。

  每年京中的皮袄大氅毛领乃至手筒,都会出新鲜的花样。宫中的节宴就像是巴黎时装周一样,十月里颁金节就是最头起儿的舞台,憋了一年没上身的冬装,该炫就这时候炫出来。

  等着过年的时候再炫就来不及了,那相当于闭幕式了,基本就只能赶上流行的尾巴。

  这日太后带着姜恒看缎子:“哀家素喜紫色,年轻时候喜欢那明灿灿的紫,配上金云纹与雪白的毛领,简简单单三色就很好看。这会子却喜欢更深些的紫。你看看这匹料子,苏州织造送了来的,只有这一匹。”

  太后去了金指甲套,拿起缎子的一角摸了摸,这缎子格外柔软顺滑,光芒闪动间像是掬起一捧紫光流动的神秘莫测的魔法药水。

  姜恒也很为这个紫色而惊艳。

  如果说她之前见过的紫色,都是走华丽或娇艳的色系,那这匹布料的紫色,则是带着一种微微暗黑的感觉,像是夜色深沉中最后一缕紫色。被太后手上带着一只嵌西洋宝石的镯子光一映,这缎子又闪过一种猫眼石一样绮丽和神秘的光泽。

  美的事物,总能征服人心。

  太后这里,应当就是天下女子拥有的最顶尖的有关美的事物了。

  姜恒之前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就像小水滴一样普通的打工人。这宫里的规矩能突击弥补,但关于辨认好东西的眼力和鉴赏力并非一日能够养成的。

  姜恒这半年也在着重努力,将内务府送来的东西全部经手过目,努力培养自己的鉴定能力。

  但到底不比到太后这里几天见得东西多。

  太后是实实在在于这宫闱呆了四十年了,尤其是这一年多,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以来,好东西真是见得车载斗量,随口讲的知识,都够姜恒在脑中奋笔疾书做一回笔记的。

  姜恒领悟,这不是来关禁闭,这是来进修来了。

  相当于跟业界顶级专家贴身学习,这样的机会,姜恒很珍惜。

  姜恒在太后这里,过得充实又疲倦。

  充实在于随时随地受专家点拨,疲倦在于她明明是在求学,还不能太过学习精神外露,免得露出不对劲——到底女主也是出身都统之家的大小姐。

  于是姜恒就处于一种认真听太后说话的状态。

  她在太后这呆了七日,还很有些意犹未尽,每天按时来报道,太后不说让她走,她也就不走。

  “不怪皇上喜欢,这信贵人,有种乖得可人疼处。”

  这日姜恒告退后,太后独自坐了一会儿,忽然转头向乌雅嬷嬷叹息了一声。

  “真是叫人为难。”

  太后当然怎么也想不到,这世上会有穿越这回事。在她看来,以信贵人的出身,对衣料了解应该很多了。自己带着她看各色胭脂水粉衣料皮毛,无非是闲来无事,故意留着她不能走罢了。

  若是信贵人露出心浮气躁来,太后或许会失望,但也不会太意外。

  出身好,入宫即得宠,又这样年轻的嫔妃,对圣宠肯定是格外放在心上的。忽然被太后拘住,明显是要让她暂时退出争宠行列,她浮躁难过是应该的。

  可太后和乌雅嬷嬷等人这几天,好几双眼睛看着她,却见信贵人每日就认认真真在太后这陪同,陪着太后选衣料一点不嫌麻烦,特别上心,特别乖巧。

  “可见是真的心地纯良之人,对太后娘娘恭敬侍奉,凡百事都上心听着,竟真的没什么私心杂念。”乌雅嬷嬷也在旁附和了两句。

  她在旁围观,看的更清楚些,信贵人在这儿真是没有半分不耐烦。

  太后还私下挤兑了一下自己儿子:“皇上这回眼光倒是不错。有个一心为上,心思纯良的姑娘陪着,不比之前那贵妃强?年氏可是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挤走,天天霸着皇上的。”

  说完后,太后兀自出了一回神,然后叹了口气。

  乌雅嬷嬷知道太后为啥叹气:若信贵人真是个霸拦圣宠,狐媚惑主的嫔妃,太后反而不难处置。可就是因为信贵人也规规矩矩的好孩子,才让太后头疼。

  皇上也没错,信贵人也没错,太后自个儿想要看皇帝儿子开枝散叶,皇室多子多福的心当然更没错。

  可现在事实就在这里拧住了。

  “人都说儿女是债,当真是一点不错!”太后对乌雅嬷嬷道:“明儿哀家亲自去寻皇帝,让他过几天无论如何匀出来半日,来看嫔妃们赛马。”

  乌雅嬷嬷应了一声。

  然后笑了:“娘娘到底心软啦。”

  要搁外人看,就是太后雷厉风行,非要推新人给皇上——办什么嫔妃马球赛马,无非是一边压着信贵人不动,一边让新人嫔妃在皇帝跟前露脸。

  也只有乌雅嬷嬷知道,太后娘娘这是最后跟皇上表个态,然后准备撤了。

  最轰轰烈烈明显的举动,往往才是退意的开始。

  “牛不吃水还不能强按头呢,何况是皇帝。”太后预备,若是这次赛马后,皇帝还是没表示,就是不翻旁人的牌子,太后就把信贵人还给他。

  还能咋的,她能把儿子绑到别的人床上去?

  而且自家儿子自己知道,她再激烈些,母子关系再好皇帝也要恼了,说不得以后再专宠信贵人五年,宠出下一个贵妃也是有的——起码皇帝现在宠爱信贵人,还都在规制内,没有什么践踏规则之处。

  就这样吧,太后也要开摆了。

  说到底爱新觉罗家的子嗣,爱新觉罗的皇帝不上心,她自己上火有啥用!

第41章 小剧场

  姜恒在整理学习笔记。

  灯火颇亮,她就着光正在制作面料卡和色卡:凡是她手里破开使用过的缎子,她都会让人留出巴掌大的两块,用锁边法缝在厚度可观的棉板纸,旁边再用小字记录下该衣料的产地、种类、年份、色彩。

  然后一份按色系收纳,一份按照衣料种类收纳。以备将来对照来看。

  感谢自己先把活页册弄了出来,分类归纳很容易。

  此时姜恒边写下“元年,孤古绒(兰绒),直隶总督府进贡,米白如意纹。”边想起太后的话,说这并不是绵羊的毛料,而是西北的一种走山羊,取了它身上极细的内绒打线织的。

  她再次摸了摸这种料子,手感特别像现代的羊绒衫,细腻软滑,毛料轻薄而暖。

  于是又在纸上写下,西北(兰州多产)走山羊。

  秋雪在旁边陪着她,看她耐心弄这些衣料残片,就不免道:“主子,太后娘娘从到这儿猎苑上,就提过要行赛马会,您不是也学了些骑马吗?咱们还带了骑装呢!”

  姜恒依旧摆弄她的色卡,随口说了句秋雪没怎么听懂的话。

  “我是策划组的,策划不下场。”

  “他们男人成日哨鹿围猎,咱们只坐在帐篷里等着吃肉,也是太懒得些。妃嫔里头有不少会骑马的,哀家想着,叫太监们赶些温顺的鹿羊来,咱们也跟前头似的赛一赛马拉一拉弓。哀家瞧着也高兴。”

  太后将熹妃和裕嫔叫来,正式说起赛马会的时候,两人都不意外。

  熹妃带着笑,半侧身向上恭敬问太后:“若是娘娘有意热闹一二,不嫌臣妾们驽钝,臣妾和裕嫔妹妹就安排去。”

  太后对她笑道:“怎么,难道你们不下场试试?”又对裕嫔道:“刚到猎苑时,你不还特意挑了一匹枣红马?”

  裕嫔哪里不知太后娘娘的意思,于是只是婉拒道:“娘娘这是高看臣妾了,这可是年轻妹妹们的场子。臣妾们是老胳膊老腿了,刚到这猎苑的时候还觉得新鲜,叫驯马的仆妇牵了小马过来,试着骑了半日,就腰酸背痛的,再不敢去了。”

  太后又看了一眼在下头坐着的姜恒,和颜道:“你陪了哀家这好几日了,待赛马这日,可要换了衣裳下去散散心。”

  姜恒心道:您说我都陪了您好几天了,大家彼此都熟悉了,怎么还钓鱼我呢。

  熹妃和裕嫔闻言,都不约而同看自己的茶杯子,然后竖着耳朵听姜恒的回答:太后娘娘这是虚晃一下子呢,不知道信贵人能不能反应过来?别被太后拘了几天心里燥了,就着急博恩宠,太后假意松手,就忙着跳出来。

  只听信贵人大大方方道:“臣妾骑术不佳,只好骑着马溜达,跑马实是不能的。且臣妾前些日子还扭了脚,也不怎么敢上马的。”

  太后闻言,还惋惜了一句:“倒是可惜。”话音一转:“既如此,你跟着熹妃和裕嫔去吧,也学学这宫里设宴的规矩和调度,将来总用得上。”

  熹妃裕嫔闻言都有些意外:太后娘娘这是……要培养信贵人管家做事?

  三人一并应下。正要一同告退,乌雅嬷嬷又进来报科尔沁的大喇嘛来了,太后就先招手:“信贵人你先留下,大喇嘛来了,肯定又有新鲜故事。等他走了,你再寻熹妃她们去。”

  太后自己不觉得,但熹妃和裕嫔在旁听着,同样是让‘信贵人留下’,太后如今的话,带着些熟稔和亲切感,简直像是留下个亲戚家的晚辈女孩子吃果子听戏文似的语气。

  姜恒闻言,也笑回道:“那臣妾先去拿那檀纹活页册来。”

  太后给人家科尔沁的大喇嘛安了个任务:将草原上因果佛理奇闻异事搜罗点,说给她听听。而太后光听不算还怕忘了,就要人记下来,说等回去再讲给太妃们一起听去。

  太后自个儿眼神渐花,乌雅嬷嬷不怎么会写字,姜恒正好弥补这个空缺,天天负责记录故事会。

  姜恒闻言也乐淘淘留下:好哎,又有故事可以听。

  她也知道这大喇嘛必是虔诚人物不是专讲故事的,但所谓酒香也怕巷子深,蒙古精通佛理的高僧很多,不善言辞的只能变成默默无闻扫地僧。一般名声在外的上师和喇嘛们,都通晓多族语言,卖相上佳又极会说话,传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姜恒也愿意听他们讲逸闻轶事,比宫中的戏可好看多了。

  于是熹妃和裕嫔先告退了出来。

  刚走出太后围帐的范围,熹妃就觉得胳膊被人撞了一下,回头就见裕嫔朝她抛小眼神。

  “都说太后娘娘这些时候把信贵人留在身边敲打,是防微杜渐的怕再出一个年贵妃,所以严秘盯着敲打着。可我瞧着,太后娘娘待信贵人可挺好。这怎么回事啊?”

  熹妃无语:两人进王府时间差不多,虽一直有竞争关系不说多亲密,但彼此还是了解对方性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