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里江风
吕令雎:……
陆议:……
带着陆绩来看侄儿的陆苑:……
在众人的一片沉默和陆绩小朋友的嚎哭声里,一声轻咳就显得尤其明显。
吕令雎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就看到乔琰抱臂而立靠在墙边,也不知道是看了眼前这场好戏多久了。
她连忙立定站好,对着乔琰投来了个无辜的表情,口称了一句“君侯”。
见乔琰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开,她又小心地往后退了两步,将陆议和陆绩留在了中间。
出了岔子不打紧,被乔琰看到那就有点问题了。
但这可实在不能说是她在惹麻烦,就是整个剧本里出现了一点小意外而已。
对,就是一点小小的意外!
“这书院还挺活泼的是吧?”乔琰和陆苑在走出学院的时候说道。
想到那幅滑稽的场面,乔琰忍不住摇了摇头,又笑了出来。
那几个小的,早几年间就进入了乐平书院,到如今已过了将近三年,但这三年显然还不够让他们成长到足以独当一面的程度。
哪怕是在刚才表现得格外冷静,也快速将陆绩给哄好的陆议,现在还远不是能派上用场的年龄。
她当年定下的便是以十年的时间来栽培人才,还有的要等。
好在她有足够的耐心。
看到这书院中的氛围,也不免让乔琰时刻紧绷戒备的心态稍有放松。
起码目前看来,没有哪个长歪了。
陆苑回道:“确实活泼,我想陆议会跟他们相处得很好的。”
有了这么一出乌龙,陆议大概知道他的这些未来同窗都是什么性格了,也知道这些北方子弟对他没什么坏心眼。
陆苑想了想又问道:“不过君侯当真不觉得让陆绩也留在书院里,实在是太早了吗?”
乔琰回道:“他好像对天文挺感兴趣的,留在伯喈先生和郑公那里耳濡目染也没坏处,我会让人照看着他的。年纪虽小,却能挺身而出维护……侄儿,勇气可嘉。”
她话中这个可疑的停顿,让陆苑也回以一笑。
像是陆议和陆绩这种做侄儿的年龄比叔叔更大,也不是什么罕见的情况,何况还是堂叔侄。
陆议的祖父年龄要比陆康这个做弟弟的大上不少,陆绩又是陆康老来得子,不怪会有这种情况。
荀攸和荀彧也是如此。
乔琰不由琢磨起了这两位小时候是不是和陆议陆绩一个情况,又觉得以颍川士人的居处坐卧仪态,大概不会像陆绩这么好玩。
可惜现在的陆绩不可能再因为六岁见袁术,将橘子揣在怀里想要留给母亲吃,而得到一个怀橘陆郎的美誉了。
但他如今早早跟随蔡邕郑玄开蒙,等年纪再大些,便送去科学院跟着马伦刘洪做事去,或许成就不止于一张《浑天图》,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陆议,乔琰对他尤其看重。
但这种寄予厚望之言,不必跟如今还是个孩子的陆议明言,也不必跟陆苑说,以防有什么揠苗助长的行为。
比起陆议这种还需数年打磨才能派上用场的,显然还是陆苑对她来说更加重要。
在她出征凉州的时候,陆苑便已替她承担起了留守后方的职责。荆扬之变,陆苑又替她南下,一面结交孙策,确保其不会将孙坚之死怀疑到乔琰的头上,一面将陆氏子弟带来了并州。
她朝着陆苑看去的时候,更觉其面容沉静亲和,与她向着自己请命出行的时候相比,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气度。
这样的表现无疑最适合用于统筹和出使的职务。
起码就让孙策没看出她此行之中的……包藏祸心。
乔琰顺势话锋一转,说道:“说说你这次南下见闻吧。”
陆苑听得出来,乔琰想听的绝不是她已经从送到并州的消息中就已经可以获知的内容,比如说孙策和那吴郡的严白虎之间将有一斗,也不是想听可以通过这些消息可以判断出的东西,比如说孙策此人的脾性。
她想听一听陆苑其他的想法。
陆苑回道:“若非要说的话,其实也只有一句话,吴会之地名士不少,但能为君侯所用之人少之又少,君侯当有取舍。”
乔琰笑了笑,“你自己出身扬州,却对吴会名士如此品评,不觉得有问题吗?”
“这其中并无冲突,”陆苑道:“自我抵扬州以来,先后夺取庐江郡与丹阳郡的孙策,为求在两郡站稳脚跟,进而谋划豫章与会稽,以图有北拒袁术,西攻刘表的底气,没少与扬州士族打交道。”
“若忽略掉君侯与文和先生对南面局势的算计,孙策此子少年天骄,有作战的实力与魄力,就算不奉迎其为主,总该与之示好。然时至我离开,投效于孙策的只有一人。”
“此人名为虞翻,乃是日南太守虞歆之子。当然,已身在舒县的周公瑾也算一个,但此人毕竟年少,还未有多少声名在外,着实称不上是名士。”
“而投效于孙策麾下的另外两人,一者出自徐州彭城,名为张昭,一者出自徐州广陵,名为张纮,均是早年间以避祸之故前来江东的。徐州人尚且在此时不顾引火上身,快速做出了抉择,可这吴会之地的名士——”
“他们大多将目光放在那一亩三分地上,因长江天险隔绝而有歌舞升平度日之想,纵是将君侯放在孙策这个位置上,只怕也不会多有几分尊敬。能舍下江东地域北上来投的,更不会有几人。若君侯亲自去请,反显居心不良,倒不如暂时放下此念。”
陆苑不觉得自己这个评价有什么问题。
在这个结论得出后她又说道:“让孙策这把快刀先将这些所谓名士从自己安稳的外壳里打出来,再看看其中有无漏网之鱼就是了。”
见乔琰保持着聆听的姿态,陆苑便继续说道:“说来还有一件趣事,昔年曾对君侯有过雏凤有清声评价的许劭许子将,他那位与之齐办月旦评的堂兄许靖许文休也在扬州,此刻身在吴郡都尉许贡处。”
听到许贡这个名字,乔琰的眸色微有异样。
但大约是因为这稍纵即逝的神情太快,此时的夜色也太黑沉了些,没能让一旁的陆苑发觉这种变化。
她只是开口说道:“许文休和许子将不和,许子将在高位之时便对其多有打压,如今天下动荡,他避祸于扬州的选择倒是没错,只不过扬州眼看着也不是一个太平地了。”
陆苑笑道:“正是如此了,此人着实不会选地方,也……也不大会看人。”
“若换个人处在许文休的位置上,他倘能以自己这张品评名士的嘴,对孙策给出一个乱世英雄的名头,只怕孙策立时就要将其尊奉为座上宾客,偏偏给他提供庇护的许贡对孙策口出不满之言,许靖也并未做出劝阻。我看他要么换个地方避祸,要么便再没法品评人物了。”
这种自视甚高,在方今的环境里没有任何一点好处。
但也正如陆苑所说,这个消息对乔琰来说也就是个杂谈趣闻而已。
她如今早过了需要那一句月旦评来提高身价的时候,哪怕许靖当真因为识人不清为孙策所杀,连带着让许劭的声名跌落,与乔琰也没多大关系。
南边地界上的事情,她也最多是在大方向上推波助澜一把,而不可能事事过问。
但她琢磨着,许靖许贡之事,她还是得让人留意着些。
只因孙策便是死于许贡门客之手。
而孙策这个家伙,起码在乔琰的计划里,他暂时还不能死。
毕竟孙策和孙权到底谁更可控,并不难得出结论。
不过或许有一件事她能插手一二。
按照陆苑所说,在早年间就从徐州迁移往江东居住的张昭和张纮,现如今已经到了孙策的手下,有此二人在,又有周瑜这个文武兼备的支持者,孙策要想在扬州站稳脚跟,进而与刘表袁术二人打擂台,想来已是不难。
在这种情况下,有一个徐州出身的谋士就最好不要让孙策得到了。
便是那鲁肃。
但她一琢磨,孙策提前占据江东,无论是他还是周瑜都少了个在袁术手下做事的过程,好像也不会在短期内见到此人。
一度为东吴大都督的鲁肃,如今还是徐州东海郡的大地主,等闲情况下不会脱离徐州的地界,哪怕是乔琰都不可能在如今将他说服召唤到并州来。
而同样是因为地缘关系的缘故——
在出身东莱的刘繇还未到被委任为扬州刺史之时,东莱太史慈也就自然不会因为刘繇和孙策之间的矛盾,从东莱赶赴扬州,又因为和孙策之间的不打不相识成为对方的麾下战将。
提前开始在江东拓土开疆的基业,是孙策的幸运。
无形中失去了鲁肃和太史慈两个助力,又是孙策的不幸。
可所谓有得必有失,谁又知道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而她虽然几乎占据两州,但依然不敢小觑天下群雄,更不敢小看有些人的运气。
还是防范于未然的好。
她思虑之下,选择提笔给麋竺写了一封信,请他向陶谦推荐鲁肃。
陶谦如今正处在锐意进取之时,连臧霸、孙观以及笮融这种危险人物都敢起用,更何况是鲁肃!
鲁肃年纪虽轻,却已展现出了极有豪侠慷慨之风的做派,和其观望天下的远见卓识,正可为陶谦的助力。
有鲁肃在,陶谦要想防备袁术,以防此人在被孙策逼迫到势穷之际发兵北上,入侵徐州,也就更加有了一份底气。
更重要的是,东海麋氏对并州表现出的善意和支持,很可能会超过陶谦所能容忍的限度,为了保证麋氏的安全,麋竺最好给自己添加一层保障。
向陶谦举荐一个贤才,就是最佳的示好方式。
而后乔琰又斟酌着写下了第二封信。
这封信是给曹操的。
要她看来,东郡地带的狭长,绝不是曹操没发觉郑玄等人过境的缘由。
曹操的治理才能已经在其任职为济南相的时候得到了证明,那么东郡也还只是一郡之地而已,自然不在话下。
比起他是不慎未能发现,乔琰觉得这更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他们过去。
这样说来,还是送信去感谢一二的好。
在信中她又写道,先前她还欠着给曹昂、曹丕和曹彰的见面礼,如今正好作为长辈趁机问询一句,他们有没有需要送到乐平书院来就读的。
曹昂需要帮着父亲做事可以不必考虑,但曹丕已经五岁了,曹彰也已四岁了,不妨送一个过来跟陆绩做个伴。
若按照当今的品评标准,这还真是一份分量不轻的见面礼。
毕竟拜师郑玄或者蔡邕,绝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
他们也当然不可能和被乔琰当做工具人的西北豪强一样,只是当个旁听的外室弟子。
而同时随信送去的四民月令精装本,更是一份不轻的礼物。
可就像乔琰敢将曲辕犁交给孙策一样,四民月令只是她的三份指导农书中分量最轻的一份,将其送给曹操作为年节礼物,充其量也只是让东郡的百姓能稍微改善生活而已。
这种举动,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份四民月令最终被曹操交到了枣祗的手中。
枣祗在曹操的麾下担任着屯田都尉的职责,在先前的冀州魏郡被袭击,流民进入东郡的时候,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管理农事才能,深得曹操的信任。
那是去年五六月间的事情。
东郡在八月到十月间陆续完成的秋收,成功消化掉了这一轮投奔来的流民,也因为人口的扩张,自然而然地将管辖的范围伸出了部分到济阴和东平的地界上。
但明年开始,他所面临的田地开垦种植的压力会更大,忽然在春耕前多得了一本指导手册,对他而言不亚于多出了一项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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