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中世纪圣女以后 第34章

　　当然，塞勒村教堂作为煤石的提供者，唐尼兹先生在拿到利润后，得和纱弥神甫平分。

　　他的开价其实还算公正。

　　冬季的煤石定价本就偏高，将利润与成本混在一起再对半分，已经是商人先生忍着肉痛的最大让步了。

　　至于后来连卖惨带耍赖的讲价……

　　那纯属商业习惯。

　　纱弥神甫索要十分之一的无烟煤石，其实对于唐尼兹先生来说，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毕竟丹弗镇的教堂不可能收下一座山那么多的无烟煤石，过量的囤积没有意义，尤其是唐尼兹先生目前还没来得及联系别的买家。

　　再说了，这些煤石如何出售给教堂以外的买家也是门学问。

　　市场中突然流入大批无烟煤石，说不定会导致价格失衡——唐尼兹先生可不乐意看到那样的场面。

　　所以，在无法全部吃掉的情况下，就将利益吐出去一点，分给自己的盟友。

　　这是唐尼兹先生总结出来的生意经。

　　他始终这样做，并且源源不断地从中受益。

　　契约签署得非常顺利。

　　以圣女阁下作为见证人，这场双方都认为自己受益不小的交易就这样敲定了。

　　看起来，是某种意义上的双赢呢。

　　苏娜在心里愉快地想。

　　塞勒村的取暖问题姑且算是有了着落，至于如何将这些煤石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中，还需要和纱弥神甫再商议一下……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下午我会回到丹弗镇上招募劳工，如果一切顺利，我想，两天之内就能将第一桶煤石加工出来。”唐尼兹先生将签好字的莎草纸卷好，小心地装进牛皮袋子里。

　　纱弥神甫颔首认可。

　　“等一切都安排好之后，我一定来参加你的晨祷会，在所有村民的注视下，往你们的功德箱里塞一百金镑。”唐尼兹先生收拾好包裹，拿起皮帽子：“那么，我该离开了。”

　　苏娜交叉双手，抬起眼睛：“我有一件事，唐尼兹先生。”

　　“哦？圣女阁下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非常乐意为您效劳。”

　　“您知道，口罩吗？”

　　虽然现在的采煤应该是完全人工操作，不至于像后世的机械化作业那样，时刻伴随着严重的粉尘污染。

　　但苏娜还是不放心。

　　煤炭开采产生的粉末与别的粉末不同，它们颗粒比较大，堆积在呼吸道中很难排出。如果长期吸入煤尘，会导致肺内产生结节状沉积——矽肺就是由此引发的。

　　苏娜曾在病理生理学的标本实验室中，亲眼见过浸泡在防腐液体中的矽肺标本。

　　那些纤维化的空洞病灶令她至今记忆犹新，哪怕只是看着，都能联想到它们曾给患者带去过怎样的痛苦。

　　而在这个社会福利并不稳定、医疗科学也不发达的时代，普通人的抗风险能力，几乎与健康状况完全绑定。

　　疾病——无论大小，只要它出现在普通人身上，就有可能轻松地摧毁一个人的后半生、乃至整个家庭生活的希望。

　　采煤这样的工作，在毫无防护的条件下，埋下的隐患实在太大了。

　　唐尼兹先生想了想：“我从来没听说过口罩。但是，我知道有一种面罩，就像医生会佩戴的那种乌鸦面罩……怎么了吗？”

　　……瘟疫医生是吧。

　　苏娜顿时想到了常年在各类暗黑系游戏里充当NPC的经典角色。

　　“不是那种面罩……没关系，我来准备。”

　　苏娜决定把制作口罩这份工作委托给纺织女工兰妮小姐。

　　顺便还可以给四处打零工的乔安小姐找份洗口罩的兼职，免得这两位年轻姑娘连购买木柴的钱都拿不出来。

　　这笔钱，苏娜完全不介意自掏腰包。

　　总归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一码细麻布料的成本价也只有6到8便士，加上损耗和手工费，苏娜只需要提供她本周的周薪，就足够给所有被雇佣来的工人配上两套口罩。

　　公家饭也不能总是白吃嘛……

　　给村里的年轻女孩一个赚钱的机会，再给工人们一层防护，两全其美的好事！

　　纱弥神甫抬起眼睛，看了看苏娜。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唐尼兹先生不太明白苏娜的用意，对于口罩与面罩这样的东西，他并不了解它们价格之外的概念。

　　不过对商人先生来说，只要不从他口袋里掏钱，那就不算什么大事。

　　他笑着戴上帽子，说：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明天见，女士们。愿主神保佑！”

第33章 口罩

　　◎专业的事请找专业的人◎

　　苏娜带着玛利亚去了兰妮家中。

　　兰妮的住所比较偏远。

　　与村子里的其他人不同, 兰妮是在几年前孤身一人来到塞勒村的。那时恰好有个年轻人即将外出求学，在离开村子前将房子卖给了她。

　　兰妮是个合格的住户。

　　这间房子里外都被打理得很干净，通向院子的小路铺了整齐的鹅卵石, 低矮的篱笆桩边栽种着藤蔓。

　　苏娜来到时，兰妮和乔安正在庭院中清理枯叶。那把扫帚差不多和两个女孩子一样高，但她们使用得很利落。

　　把满地的枯叶扫成一堆, 晒干以后贮存起来，可以用作引火的燃料。

　　“圣女阁下！”

　　兰妮将扫帚倚在墙上, 边拍掉身上的碎叶边跑了过来。

　　苏娜站在门口，等兰妮来到她身边时, 温和地说：“有一份工作想要委托给你，兰妮小姐。”

　　兰妮欢快地点头：“没问题！”

　　圣女阁下是个很难得的大方雇主。

　　既不会和她计较布料损耗的折价，也从来不会中途提出修改条目，就算偶尔需要补充些什么, 也会额外给出补偿。

　　在失去了博克斯牧师家这个稳定的雇主之后，兰妮和乔安的收入反而比之前高了些，这几乎完全依赖于圣女阁下的委托。

　　何况，在兰妮看来，就算抛开报酬不谈, 她也很愿意和圣女阁下相处。

　　圣女永远在平静而温和地微笑，无论遇到什么事, 似乎都很难令她失态惊怒，情绪稳定得令人难以置信。

　　兰妮摘掉了头巾, 向圣女发出了邀请：

　　“圣女阁下，请到屋子里来吧, 这里有很多布料可以给您挑选！”

　　房屋本身并不大, 但兰妮将绝大部分空间都用来贮存各种各样的布料, 只留了两个很小的房间作为她和乔安的卧室。

　　并且，苏娜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给乔安的那间卧室，原本也是用来储存纽扣、丝带、蝴蝶结和褶皱花边的。

　　毕竟那张属于乔安的床边，现在还围着一圈大箱子……

　　苏娜将注意力收回到布料上。

　　所有的布料都卷成整齐的桶状，整齐地靠墙排列着。

　　她需要从这满屋子的布料中，挑选出最适合做口罩的布料。

　　它们不能太透气，否则起不到防护的作用；但也不能不透气，最起码的呼吸流通不能受阻……还要考虑到面料是否会磨伤皮肤、材质是否能经受住反复洗涤……

　　苏娜的手指摸过每一卷布料。

　　她并不清楚每种布料究竟有什么特性，只能靠自己的感觉来判断。

　　这个时代没有无纺布，这种布料也并不是短期内能生产出来的。

　　至于后世的防护口罩里普遍添加的熔喷层……那更是连影子都找不到。苏娜根本就没往那个方向琢磨。

　　她筛选了半屋子的布料，最后抚摸着一匹细亚麻布：“兰妮小姐，在你的仓库里，这种布料还有囤积备用吗？”

　　兰妮在苏娜身边蹲下来，确认了布料的种类，然后很肯定地说：

　　“有的，圣女阁下。细亚麻布非常便宜，又容易清洗，村民们很喜欢定制这种材料的外衫，在夏天的时候很受欢迎，所以我每次都会购买很多保存起来。”

　　苏娜点头，又指了另一匹手感很像纯棉的布料：“这种呢？”

　　兰妮有些为难：“这种布料剩得并不算多，大家缝制冬衣的时候会选择用这种布料做内衬，所以消耗得很快。”

　　“那么，我想找一种与它手感相似的布料。”

　　“有的！”兰妮很快去找了两块小方布来，似乎是裁剪剩下的边角布料，被裁成了手帕大小：“这两种布料都很柔软，织法也相差不多。您认为呢？”

　　嗯……

　　谢邀，别跟圣女提专业名词，那是真的一窍不通。

　　苏娜接过布料，向两边扯了一下，确认过通气性和手感，挑选了纺织更密实的那块布料。

　　兰妮有些好奇地问：

　　“圣女阁下，您打算做一件什么衣服呢？”

　　苏娜微笑着站起身：

　　“不，这次的委托不是衣服，而是另一种，名叫‘口罩’的防具。”

　　“口罩？”

　　兰妮和乔安面面相觑，对她们而言，这是个很新鲜的名词。

　　事实上，中世纪时期是没有口罩这种东西的，只有那些地位极高的统治者可能会偶尔捣鼓出些类似的玩意。

　　这个时代最接近口罩的东西应该就是唐尼兹先生提到过的面罩……

　　苏娜没有多解释，而是微笑着对兰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