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似故人来
礼部尚书的手颤抖得愈发剧烈,几乎都要拿不稳了,额头上更是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不小心滴落至眼睛里泛起一阵刺痛。
可这点刺痛却还远不及证词上的内容更刺激。
不过只是草草扫过一眼,他便两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旁边的三人看见他这般模样便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惨白如纸。
不必单若泱再吩咐,林如海便从礼部尚书的手里拿回证词,转而又塞进了翰林学士的手里。
直到四个人全部都看过之后,他这才收好证词递给小印子,而后默不作声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站着,眼观鼻鼻观心。
“尔等都亲自看过了,可还有什么话好说?”单若泱平静地问道。
说?说什么?
铁证如山,凭着一张嘴又能如何狡辩?
“皇上饶命啊!”礼部尚书率先绷不住了,忽的一声嚎哭,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忏悔,“微臣亦是受奸人所惑一时糊涂方才犯下大错,求皇上开恩饶过微臣这一回吧!”
旁边还满脑子混沌的翰林学士一听他这话都不干了,当即怒目而视,“你无耻!分明是你牵头……”
“好了。”单若泱直接出言打断了他们的互相推诿,眉头微微蹙起,神情颇为不耐,“朕只问你们,对证词之中所言可有任何异议。”
一片沉默。
见状,单若泱的眼中泛起丝丝凉意,“朕知晓,你们当中有不少人都对朕颇有怨言,同样,你们自个儿心里也清楚朕对你们的诸多不满,因而时刻担心自己头上的那顶乌纱帽不保。”
“此次煽动考生闹事不必多问朕也知晓你们究竟是何心理,无非就是感受到了威胁,绞尽脑汁想要给朕找点麻烦添添堵罢了。”
“对此,朕只有四个字送给诸位——愚不可及。”
明知矛盾症结在哪儿,却从不思悔改,只一味的固执己见,高高昂着自己高贵的头颅不肯服软,甚至妄想逼迫帝王妥协。
简直天真到招人发笑。
单若泱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按捺住想要翻白眼儿的冲动,笑得极为讽刺,“说句心里话,各人的思想认知有所不同朕都可以理解,倘若你们当真不屑与朕为伍,痛快点告老还乡朕还能高看你们一眼,敬你们有所坚持一身傲骨。”
“可你们看看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一面处处看不上朕这个女皇,一面却又死活抱着自个儿的官帽子生怕人来抢,甚至为保官帽子不惜做出这等荒唐之事,这也未免太好笑了。”
“这碗饭不是朕求着你们吃的,是你们自己非要抢着吃的,既是如此那就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吃,一面吃得满嘴流油一面又要骂骂咧咧是在做什么?”
“请问,你们究竟在别扭什么?又或者准确来说,你们究竟是在高贵什么?”
一番话说得那四个人面红耳赤羞愤欲绝,几度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挽尊却也不知从何辩起。
当然了,单若泱也根本就懒得听他们狡辩。
目光在满朝文武身上缓缓扫过,有意无意在某些人的身上停顿一瞬,直到看见对方缩起脑袋暗暗发颤,这才转移视线。
一圈环视下来,最终目光又落回到那四人的身上,“礼部尚书、工部尚书、翰林学士、枢密直学士合谋主导考生闹事致严重后果,更险些酿成不可挽回之大祸,故罢官、革除功名,流放千里永世不得回京。”
“皇上……”
“朕意已决,尔等休得再纠缠。来人,褪其官服即刻打入大牢!”
门外立时应声走进来十几名侍卫将四人压下,当朝便强行摘去官帽褪去官服,而后如同拖死狗一般将衣衫不整的四人给拖了下去。
人影都已消失在眼前,那一声声绝望悲戚的哭喊声仍不断冲击着众人的耳膜,盘桓于脑海中迟迟消散不去。
满堂噤若寒蝉。
所有人的脑袋都死死低垂着,尤其是那些心里有鬼的更是腿软得厉害,心“扑通扑通”恨不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似的。
只恨不得当即从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彻彻底底隐身才好。
端坐于上方的单若泱将这一切都清清楚楚尽收眼底,眼中划过一抹冷意,轻启唇瓣,“此次事件众卿当中究竟还有谁参与了的自个儿心里都清楚,也别妄想瞒得过朕,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朕暂且不与尔等计较,只这一笔却也莫想轻易抹去,还望诸位日后切记谨言慎行,切莫挑战朕的忍耐力,后果只怕不是你们能够承受得住的。”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还是那句话,嫌这碗饭难吃大可以摔碗走人,没有人强迫你们非得吃,可千万别委屈了自个儿。”
这话自是无人敢回应,气氛一度沉默到令人尴尬。
不过单若泱却一点儿也不在意,完成“杀鸡儆猴”之后就展开了人事调动工作。
首先便是工部尚书一职,捡到这个便宜的不是旁人,正是当初为她修建公主府的那个左明成。
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明显偏向,似乎一直就是中立态度随波逐流,她对他也并没有太深的了解。
不过是想起当初建造公主府时这人很是认真用心,行事作风颇为严谨尽责,看起来像是个脚踏实地干实事的,故而才提拔上来用用看罢了。
看他那一脸惊诧的表情就知道,这个从天而降的大饼将他给噎得不轻。
此外,原礼部侍郎升为尚书,亦属中立派,与原先的礼部尚书多有不睦。
接任翰林学士的则是丞相的另一学生赵鸿博。
此人在翰林院熬了十几年,学问自是极好的,论资历也够了,只唯独人较为木讷。
不是个好用的治国之才,呆在翰林院倒也能物尽其用。
至于枢密直学士的人选……在一众期待的目光中,这块饼却落在了卢靖嘉的嘴里。
有人上来自然就有人要填坑,等好不容易全部安排妥当之后,单若泱也早就累得够呛。
人累,心更累。
到底还是可用之人太少了,换来换去其实都是老班底,并不能让她十分满意。
可要想培养出自己的亲信班底却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暂且也就只能这样勉强维持平衡了。
所幸这一顿杀鸡儆猴着实效用非凡。
下去的那四个人里头就没一个是三品以下的,一次性说拔除就拔除了,单只这份狠劲儿和魄力都叫人不敢小觑。
以为是女人当皇帝就敢胡作非为了?
事实证明,这位女皇陛下非但没有一点儿所谓的妇人之仁、优柔寡断,反倒比很多男人都要更果决更雷厉风行。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就是彻底连根拔起。
一巴掌下去保准儿叫人死得透透的,再无翻身的可能。
欺软怕硬本就是人的劣根性,知晓了这位的狠辣作风又还有谁敢顶风作案?
一时间,朝堂上那一个个简直安静如鸡,莫名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之象,倒是叫单若泱忽然轻松了许多。
不过她心里也很明白,这一切不过都是表象罢了,那些不满和反对并未消失不见,而仅仅只是迫于现实藏得更深了。
对此,她心知肚明,从未有一刻敢放松过警惕。
秋去冬来,一晃眼又已至寒冬腊月。
“算起来距离向维出海已过去七个月有余……”已然超出了预计。
单若泱止不住重重叹了口气,眉眼之间难掩焦躁忧虑。
随着时间流逝,每多过一天她这心里头就更多一分焦虑,总是抑制不住往最坏的那个结果去想,便连朝堂上的大臣都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为此私下里多有揣测。
萧南妤的心里也是惴惴的没个着落,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安慰道:“别担心,向会长走南闯北半辈子,哪里是那么容易栽的?指不定这会儿已经满载而归了。”
话音来未落地,就听得太监来报。
“启禀皇上,向会长求见!”
第76章
作为向家备受器重的嫡长子,向维打从七八岁起就时常被父亲带着到处做生意。
起初年纪小时还只是在周围较近的地方转悠,随着年龄越大,去到的地方也就越远了。
迄今已然四十多岁的一个中年人,可以说半辈子都在四处闯荡,自问也算是经历过不少风风雨雨、见识过无数奇异景色之人。
可这一趟的出海之行却还是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冲击和挑战。
数月的旅程中绝大半的时间都在海面上漂着,每天睁眼望去就是无边无际的海水,过了最初几天那股新鲜劲儿之后压根儿没心思再欣赏什么美景。
大海的确极其壮观绝美,却也异常诡谲莫测。
这一刻还风平浪静岁月静好,下一刻或许就会突然狂风大作波涛汹涌,原本美丽的少女冷不丁就化身为吃人的凶兽一般,肆意咆哮着大发脾气,恨不得掀翻一切吞噬所有。
没有任何一个人在面对发怒的大海时还能够保持镇定。
与在岸边看海时的心情完全不同,真真置身于其中时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渺小,方才真正领悟到何为“渺沧海之一粟”。
油然而生的无力感和恐惧是对大海最深刻的敬畏。
除此之外,如此豪华的船队简直就像是个行走的金矿,无疑会引起诸多贪婪者的觊觎。
一路上那海盗就不曾少过。
黄皮肤黑眼珠的隔壁倭寇、白皮黄毛蓝眼睛的鬼子,还有皮肤黢黑的不知是从哪个犄角嘎达钻出来的怪人……总之这一路实在是精彩极了。
天灾人祸防不胜防,丁点儿不带夸张地说,好几次都险些要回不来了。
旁人不知他这一路的经历,可光看他那模样就能猜到必定非同寻常——乍一见之下几乎都快认不出来了。
原本养得白白胖胖的一个富商,如今却变得浑身皮肤粗糙黝黑,顶起来的将军肚也彻底消失无踪了,身材看起来结实了不少。
“你这模样,不知道的还当是去做苦工挖矿了呢。”单若泱忍不住笑出声来,感慨道:“可见这一路着实是吃了不少苦头,辛苦你了。”
向维下意识摸了把自个儿粗糙的脸蛋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忙躬身谦卑道:“为皇上效命是草民的福分,好在幸不辱命,这点苦头吃得也属实值当。”
听闻这话,单若泱的眼睛当即就亮了起来,“蹭”一下站起身来,“果真都办妥了?”
“果真。”向维重重点头,道:“东西都在宫门外由皇上派给草民的精兵看守着……”
不等他话说完,单若泱就迫不及待下令,“叫他们送进来!”
在崇德殿外焦急地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一众精兵护送着马车队伍缓缓行驶而来。
等不及到跟前,单若泱就大步迎了上去,向维、萧南妤两人紧随其后。
马车队伍很是壮观,弄得她一时间都不知该从何看起好了。
似是看出了她的纠结,向维立即上前解释道:“前头这些箱子里头装的都是金银,当然,这只是其中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都拿去采买了各地的稀罕物件,就是后面红色的那些箱子。”
“草民想着很多东西咱们大周并不多见,故而先带进来给皇上及公主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随后再拿出去放在铺子里售卖。”
“另外最后面黑色的那些箱子里装的就是皇上想要的那几样作物……”
话音还未落地,就看见她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
边上的侍卫见状忙掏出钥匙开箱,露出里面一个个拳头大小黄不溜秋儿的东西,上面的泥土已经干巴了,看起来丑兮兮的还埋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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