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似故人来
看着眼前那张气急败坏又惊又怒的小脸蛋儿,单若泱忍不住又有些手痒痒了。
只从这丫头如此顺手如此习以为常的姿态来看就知道这绝非是头一回,而记忆中也确实是如此。
虽同为公主,可原身的地位跟单若水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原身生母早亡,母族被抄家灭族一个不剩,打从生下来就不被帝王所喜爱。
非但不喜,还厌恶至极。
而皇宫这样的地方又向来是看人下菜碟儿的,一个被帝王所厌恶的公主罢了,活得还不如一个得脸些的奴才体面呢,任谁都能来踩一脚。
反观单若水,母妃是足能与皇后叫板的贵妃娘娘,外祖父是手握兵权备受皇上信重的侯爷,还有个同胞兄长对其百般宠爱维护。
可以说,单若水打小便是这宫里的一霸,便连抱养在皇后膝下勉强算是半个中宫嫡女的五公主都要避其锋芒,碰着了那也是要俯首退让的,更遑论“单若泱”这种小可怜呢。
打小以来这单若水压根儿就没拿原身当姐姐看,肆意欺辱作践都已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一言不合就大嘴巴子打上去,甚至这都还不是最过分的。
埋藏的记忆一一浮现于眼前,单若泱就觉得自己的手更痒了,可巧气疯了的单若水再次冲上前来欲还击,她便索性抓住机会又赏了一个耳光回去。
那可真是咬牙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力道之大,使得单若水整个人都摇晃险些栽倒。
“公主!”身边的宫女慌忙搀扶,一边用那种见鬼似的眼神瞪着单若泱,“三公主切莫欺人太甚,我家公主可是贵妃娘娘和皇上的宝贝心头肉,待我回禀贵妃娘娘,三公主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欺人太甚?这怎么能叫欺人太甚呢?本宫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宝贝心头肉?谁还不是父母的宝贝心头肉了?谁还不是千娇万宠长大的了?
得罪了李贵妃没有好果子吃又如何?再怎么着她好歹也是个公主,李贵妃是能杀了她还是怎么着?
那还立着个温婉贤良的人设妄图拉皇后下马自己上位呢,纵是气得要死,李贵妃也绝不会明着出手报复,暗地里的阴招儿她可不怕。
至于说皇上那头怎么应付……
目光落在单若水五彩缤纷的脸上,忽而眸光微闪,嘴角勾起一道莫名古怪的弧度。
“六妹妹近日可千万小心些,我观你印堂发黑,必有血光之灾啊。”
第2章
“母妃!母妃你要为我做主啊!”
一抬头就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哭着冲了进来,再一瞧那脸……好家伙,一左一右两个巴掌印别提多对称多醒目了。
李贵妃登时都惊呆了,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霎时粉面含煞,“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
“都是单若泱那个贱人!她不仅骂我打我还诅咒我有血光之灾……”
“单若泱?三妹妹?”单子鸿愕然,满脸都写着“不信”。
就那么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鹌鹑,这么多年来都恨不得被他家这个妹妹骑在头上折腾了,怎么可能?
显然,不止是他,李贵妃也觉得很是荒谬。
一时看着女儿的眼神里就不由得带上了些许怀疑,“你若想收拾她直接与母妃说就是了,跟母妃……倒也犯不着如此……”言下之意竟是将这当成了寻常惯用的栽赃陷害手段。
单若水的哭声戛然而止。
顿了一顿,却是哭得更大声了,“当真是她,我不曾说谎!”
虽仍满心狐疑,但看她这般真情实感的模样,母子二人的心里头也难免犯起了嘀咕。
等从宫人的口中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李贵妃的那张脸就阴沉了下来。
轻轻抚摸着宝贝女儿的小脸,眼眸之中布满寒霜,看她哭得可怜,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平日里咋咋呼呼不是挺厉害的?怎的今儿却是被人给撅回来哭哭啼啼了?没出息。早不止一遍教你凡事别自个儿莽,多动动脑子,你竟是一点儿也不曾听进去。”
“本宫给你配了那么多奴才是干什么用的?招呼一声叫人将她制住你再上手还能耽误什么事儿了?那还不是随你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你倒是再叫她反抗一个给本宫瞧瞧。”
说罢又转头看向那些伺候的宫人,语气可就没这么好了,冷着脸斥道:“你们都是吃干饭的不成?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被人欺辱至此,都是死人啊?今儿跟着公主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通通下去领罚!”
一众奴才顿时两腿发软满嘴苦涩,真真是没处喊冤去。
“我都被欺负到这个份儿上了,母妃不帮我报仇反倒还教训我……”单若水委屈极了,猛地窜起来哭道:“你不帮我拉倒,我去找父皇,我要叫父皇打烂那个小贱人的脸!”
李贵妃赶忙死死拉住她,“别胡闹!本宫何时说不帮你了?你是本宫的女儿,本宫还能叫你被人白白欺负了去?你可先消停些罢,一天天毛毛躁躁咋咋呼呼的像个什么样子?”
“那母妃快派人去将她抓来,我非打烂她的脸不可!”单若水咬牙切齿理直气壮地说道,仿佛那不过只是个身份卑贱不值一提的奴才。
单子鸿微微皱眉,无奈道:“你快别为难母妃了,要报仇事儿却也不能这么干,终究她也是公主呢。”
一听这话单若水又不干了,当即又闹腾了起来,吵着闹着非要打烂人家的脸不可。
母子二人好说歹说,然而无论怎么跟她摆事实讲道理她却始终一个字儿都听不进去,只闹得整个华阳宫人仰马翻,闹得母子二人那叫一个心力交瘁。
“够了!”忍无可忍,李贵妃一巴掌掀翻了桌子上精美的茶具,指着她的鼻子冷声道:“再如此无理取闹你就给本宫老老实实去跪小佛堂抄百卷佛经!”
哭闹叫嚷的声音骤停。
李贵妃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接着说道:“方才你溜得快不知道,你父皇可是交代了,叫本宫得好好管管你,切不可再任性妄为无理取闹……这个时候你还想去找你父皇做主?若叫他知晓你今日的所作所为,非得恼了你不可。”
单若水愣住了,“父皇怎会这样?”
“今时不同往日了。”单子鸿解释道:“但凡你是嫁给其他人也就罢了,随你怎么任性怎么闹腾都不算个事儿,可那卢氏却不同。”
一则卢氏在读书人心里属于是一种超然的存在,皇上想要拉拢读书人巩固皇权江山,自然是不能让这个结亲的女儿太过胡来,以免结亲不成反结仇了。
若非李贵妃出面软磨硬泡,加之如今拢共也就单若泱和单若水这两个适龄又无婚配的女儿可以选择,就只凭单若水这样的脾性,这门婚事她只怕也没这么顺利抢到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更隐秘的心思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再怎么不愿正视不愿承认,在面对这种传承了千年的书香世族时,皇上的心里头多多少少总难免会有些自卑、气弱的情绪在作祟。
大周朝的历史太过短暂,短暂到单氏一族还未来得及积累起来太多的底蕴和底气。
而正是因为这样的自卑,才更加严于律己,只生怕露出点什么不合适的东西来叫人鄙夷耻笑。
说穿了,不过就是露怯罢了。
这一点是母子二人通过皇上的反应分析琢磨出来的,对着没多少脑子的单若水自是不能明说,便换了说辞连哄带骗。
“卢氏最重规矩礼仪,妹夫更是光风霁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物,欣赏的自然也是那知书达理温柔贤良的姑娘,若叫人家知晓你这脾性……”单子鸿摇了摇头,“还不曾见着面呢,心里头便已有了不好的想法,这往后的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难不成他还敢嫌弃我?”单若水嗤笑一声,满脸的不以为意。
“你是公主,自是无人敢嫌弃你,可人家若是不喜欢你,咱们是能强摁着头逼人家喜欢不成?你可长点儿心罢,这桩婚事不容任何闪失,无论如何这段时日你给本宫安分些,否则可别怪本宫不客气。”李贵妃目光严厉地瞪了她一眼。
棒子打了,甜枣儿便该给了。
李贵妃挥挥手将宫人悉数遣退,这才说道:“单若泱胆敢如此欺辱你,本宫自是不会轻易放过她,只是你这上蹿下跳的非要打回去算个什么?”
“莫说是打几个嘴巴子,便是将她摁在那儿打断了骨头又能怎么着?顶多也不过是疼一阵子罢了,小孩子家置气呢?要疼,本宫就叫她疼一辈子。”
语气中的狠厉阴毒令人不寒而栗,与她那温柔和善的容貌形成强烈的反差,更叫人毛骨悚然。
原还忿忿不平的单若水一听这话顿时就来了兴致,立马变脸抱住她的手臂撒娇,“母妃可是有什么好主意了?”
“本宫从她嘴边抢下了一个好夫婿,合该再还她一个不是?明日本宫便叫你外祖母和舅母进宫来,这满京城的儿郎们可得好好打听打听,必定挑一个最好的还给她。”
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若一着不慎嫁错了人,那下半辈子可就得在火坑里挣扎煎熬了。
便是贵为公主又如何?不过是个没人疼没人撑腰的可怜虫罢了,将来在夫家被磋磨死都不会有人出头做主。
届时她只需有意无意暗示一二,自然会有人上赶着讨她的欢心,必定叫那小贱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身为亲闺女,单若水立即就领悟到了这话中的真实含义,立时就兴奋起来,“那母妃可千万要仔细挑挑,务必挑出来一个五毒俱全的给她,否则可难解我心头之恨!”
李贵妃自是无不应允,“好了好了,本宫还有事与你兄长商谈,你且回去歇着,叫太医来好好瞧瞧,姑娘家的脸金贵得很,别草率了之。”
单若水这会儿也不嫌唠叨了,乐得跟什么似的。
看着她那欢快的背影,单子鸿忍不住嘀咕一声,“母妃宠她宠得太过了,这脾性是愈发叫人招架不住了……虽说能与卢氏结亲是桩天大的好事,可妹妹这脾性若无丝毫收敛,我只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是本宫一个人宠出来的不成?”李贵妃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惆怅道:“你当本宫不知其中利害啊?这些年来本宫苦口婆心教导她还少吗?她就这脾性,死活听不进去能有什么法子。”
有时想想她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她自问也算是个有心计有成算的,怎么偏就生出来一个如此天真莽撞的女儿呢?还怎么教都教不会,直白得令人头疼。
听她这般说,原还有些烦恼的单子鸿却反倒安慰起来,“母妃何须如此忧虑?妹妹不过是天真直率些罢了,总归有咱们护着呢,吃不了亏。”
“这倒也是,本宫汲汲营营数十年,若连自己的儿女都护不住那也算是白活了。”
这下可算是知道为何单若水能养成这般脾性了,都是惯的。
母子两个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却竟是没一个能狠得下心来,惯是宠溺无度。
彼时,尚不知对方阴毒心思的单若泱倒是毫无心理负担,仿佛刚刚掌掴六公主不过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当然了,就算早知后果她也必定是不会手软的,更用力多抽两个大嘴巴子还差不多。
“本宫还击固然没有好果子吃,就该老老实实站那儿任她撒气不成?”单若泱嗤笑一声,“今日之前本宫那是任打任骂,可这些年她欺辱本宫欺辱得还少了吗?一次次变本加厉,有事儿没事儿便哪怕是自个儿心情略有不痛快都要来拿本宫撒撒气,莫非这就是嬷嬷说的好果子?”
“这样的好果子本宫可不想吃,给你你要不要啊。”
摆出一副长辈姿态指指点点的路嬷嬷顿时就被噎住了,反倒还委屈起来,“公主这是怨奴婢多嘴多舌了?奴婢还不都是为了公主好?奴婢知晓公主这些年来受委屈了心里憋着呢,可再不中听奴婢也还是要说,这做人呐最重要的就是‘识时务’。”
“六公主那样的身份你招惹不起,明知她的脾性如何,公主碰着了只低头软和些卖个笑脸不就成了?她再怎么着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小姑娘家那点骄纵气罢了,忍忍也就过去了。”
“今儿这两巴掌甩过去那还能一样吗?贵妃娘娘这会儿指不定盘算着如何收拾你呢……公主别犟了,听奴婢一句劝,赶紧去给六公主负荆请罪罢,趁现在还来得及。”
单若泱简直气笑了,起身将她拉来摁在梳妆台前,指着镜子道:“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看你自个儿那副狗腿子嘴脸,李贵妃和单若水这会儿若是在这儿站着,你怕是恨不得立马跪下爬过去捧臭脚舔鞋子呢?”
“竟是本宫的不是了,这么多年杵在中间妨碍了你和你家主子,怪没眼色的。不如明日一早本宫就去回禀皇后娘娘将你调去华阳宫伺候,好叫你别再浪费了这张巧嘴,仔细舔你家主子的臭鞋去!”
说罢就撇开那老货走了,心里憋屈异常。
倒不是其他什么,而是为原主感到憋屈愤怒。
瞧瞧这一个两个的都是些什么做派?是个人都敢爬到原主头上兴风作浪呢。
一股子邪火在心里头窜着,暴躁脾气已经快憋不住了。
路嬷嬷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又抬眼看了看镜子,清晰地看到了自己不断变幻难看至极的脸色,以及满眼的惊愕茫然。
三公主……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
这还是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连奴才都能将她踩在脚下的怂包软蛋吗?
第3章
不出所料,哪怕是吃了这样一个大亏,李贵妃那边也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安静得很。
翻翻原身的记忆就不难发现,这位贵妃娘娘向来爱偷摸使阴招儿对付人,就跟那臭水沟里的老鼠似的,从来见不得光。
不过除了安静如鸡的华阳宫以外,宫里其他地方却是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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