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酒的梨子
显然，「博士」一个成年男人的身形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不太好隐藏，更何况他本身也没有想过隐藏自己这件事。
金色的眼瞳成为夜色中唯一的亮色，里面夹杂着尚未散去的熊熊怒火，它将那双金色的眼睛衬得愈发明亮。如果将其泡在福尔马林里，究竟还会不会有如此蓬勃的生命力呢？「博士」漫不经心的想着。
“愚人众！”
「博士」挑挑眉，他自信自己从未在这位旅行者面前露过面，他又是从哪里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这个问题的回答除了某个在来须弥之前都和旅行者有着过多牵扯的执行官，「博士」不作他想。不过少年看上去好像也没有什么要冲过来和他打一架的意思，反而在叫破他的身份之后转身就跑，在几个呼吸之间就没了踪影。
从和旅行者当场打起来，再到身份暴露的后果，「博士」都想了个遍，但是现在这种场面他还真的没怎么见过。
面前已经没有旅行者的踪影，「博士」不由得笑出了声，旅行者的突然闯入不过是他今晚行程的一个小插曲。
「博士」敲开愚人众新据点的大门，望着抱着手臂靠着柱子等待着他的到来的少女执行官，笑着说：“该轮到你为你的神明出一份力了。”
第89章
教令院的计划中发生的意外，并非和阿加塔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即便「博士」再怎么神通广大，他也不会想到几乎在坎瑞亚一战后，就几乎没有联系的神明们会偷偷跑来须弥，干涉他们的计划。
在小吉祥草王封闭自我的现状下，「博士」目前所能掌握的，能够完成他和教令院的造神计划的就只有阿加塔。
虽然这位装有神之心的人偶出自他和「木偶」的手下，但经过这么久的改变，阿加塔所能到达的极限早就已经超出了他的意料。更何况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博士」相信阿加塔一定会配合他的实验，毕竟作为实验体的是斯卡拉姆齐。
藏在面具下血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因为自己的出现，而穿着睡衣就站在据点大厅里的阿加塔。柔顺的丝绸面料勾勒出少女青涩而又美好的身躯，她的身体曲线都恰到好处，当然，这都是「博士」所熟悉的存在，毕竟当初这具身体就诞生在他的手下。
所谓情感在「博士」看来不过是脆弱到可以随着时间而消逝的东西，同样身为人偶，甚至最初阿加塔的地位还要低上不少，但很快这种地位上的差距就被一颗斯卡拉姆齐曾经求而不得的神之心所拉平了。
当时「博士」甚至以为斯卡拉姆齐和阿加塔之间的关系会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发生改变，但事实却和他所预料的正好相反。所以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感联系也被「博士」加进了计划里，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笃信阿加塔不会对他们造神的计划动手脚的原因。
“轮到你为你的神明做贡献的时候了。”「博士」对着少女伸出手，嘴角的笑容弧度不变，“相信女皇教给你的东西你还没有忘记，那么现在可以进行一次尝试了。”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阿加塔。”
“别把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急匆匆的换上一身睡衣的阿加塔用手指卷起鬓角的短发，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怪恶心的。”
少女对面前执行官的心思可谓是一清二楚，这种明明是有求于人，却表现出给予他人机会，让别人对他感恩戴德的手法最擅长的人可不是「博士」。
“既然是求人，麻烦拿出点求人的架势，别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阿加塔扬起嘴角，继续说：“毕竟除了我，你别无他法。”
「博士」现在才意识到，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失去记忆，白白被骗的小人偶了。拥有记忆的她开始越来越像某位执行官，他该怎么说，不愧是青梅竹马的存在吗？
“呵呵。”面对阿加塔的咄咄逼人，「博士」只是笑了两声，提醒男的抓住自己把柄的少女，斯卡拉姆齐现在还在自己手里。
“除了我，你别无选择。”
阿加塔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显然没有将「博士」的威胁放在心上。因为身高的差距，少女甚至需要微微抬头才能和男人对视，绿色双眼里藏着的恶意是「博士」所不能忽视的，这种程度倒是非常符合阿加塔和他之间恶劣的关系。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博士」微微一笑，现在才相信阿加塔和教令院计划出问题这件事毫无关系。他嘴上毫不在意的说着求人的话，心里已经在思考小吉祥草王封闭自我和这件事之间存在的联系了。
「博士」能够感受到，绝对有第三方势力介入了这场实验中。
但对方目的不明，立场不明，现在看来做的事情也就是只是阻碍教令院的计划这件事情而已。
低垂着眼睛从少女的手中接过力量结晶，切片与结晶接触的手掌很快就染上霜色。能将力量浓缩到这种地步的阿加塔绝对不是控制不好力量的人，所以「博士」将其归结于无聊的报复。
他见怪不怪的掏出容器将结晶保存，至于已经坏死的手掌……对「博士」来说，如果机器的某个零件损坏，那么直接更换就好，他对待自己也是如此。
阿加塔毫不在意的打了个哈欠，虽然身为人偶的她并不需要睡眠，但她还是以要睡觉为借口将「博士」从自己据点里赶了出去。伴随被扫地出门的切片的，还有一张账单，上面记着打塌建筑的维修费，以及新据点的租赁费用，所有账目清清楚楚。
不过对于「博士」来说，这个东西与废纸无异，随手丢在路边后，他就带着结晶离开了据点，如非必要，他不会再踏足这个地方。
但世事无常，就算是冰神，也无法保证事情的发展永远如她所愿，更何况还是本来就另有所图的阿加塔交给「博士」的力量结晶。
很快切片就带着自己被炸短的头发，和脸上伤口上散不去的冰霜走进了这个他并不想踏足的地方。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少女执行官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说出的话也没有和她的声音一样动听：
“稀客啊，执行官第二席来我这小小的据点有何贵干？”
阿加塔把玩着自己的新发饰，虽然她的头发并不算太长，但也阻碍不了少女突发奇想想扎个马尾的心思。新发饰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梳妆台上的，蓝紫色的宝石坠在发绳下面，在阿加塔将头发扎起来的时候，宝石刚好能够搭在她的肩膀上，供她无聊的时候把玩。
这种完全不符合她审美的东西，阿加塔都不用思考送这个东西的究竟是谁。不过对方既然还能出来一趟送东西，那就说明情况并没有糟糕到她所想象的那样。
同为在须弥执行任务的执行官，接到的仅仅是运送货物这类任务的阿加塔看起来就要比「博士」轻松不少，尤其现在切片还浑身是伤，一副十分凄惨的模样。这让阿加塔完全不存在的良心隐隐作痛……
那当然是不存在的。
先不说阿加塔究竟存不存在良心这种东西，她对「博士」是绝对不会抱有类似的情绪的。换句话说，要不是知道「博士」的切片多到几乎没有办法在同一时间杀完，阿加塔甚至时希望他就此葬身在须弥的。
「博士」听了阿加塔的话，愤恨的情绪她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凭借这个阿加塔确定了面前这个切片是较为年轻的，这个时候的「博士」还没有全盛时期的深沉，几乎所有情绪都摆在脸上。
“你、说、呢？”
原本切片想着能够得到阿加塔的帮助，后面的过程应当一帆风顺的才对，但事情的发展却也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起初虽然对小吉祥草王的力量研究不足，确实给人偶和虚空接轨造成了一定的麻烦，但在虚空这方面，教令院还是好歹发挥了一下他们作为学者应该有的用处。
这个问题解决后，就是阿加塔给的力量结晶和人偶结合的事情了。
现在出现的问题并不是人偶和冰神的力量相性不好，而是实验室没有办法将力量提取出来。为了这件事，教令院那边已经废了好几个实验室了，所有的仪器都被坚冰所覆盖，即便是用尽办法也无法将坚冰融化。
要不是实验员撤离的及时，恐怕现在实验室里还能多出不少冰雕。
将自己从回忆之中抽离，「博士」望着面前少女的眼神里充满了威胁：“走吧，去把你的烂摊子处理好。”
阿加塔对此的表示只是耸耸肩，无视维卡拉想要劝阻的话，直接跟着切片走了。
或者说，这才是她本来的目的。
她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只是为了让「博士」自己找上门。如果阿加塔自己送上门，主动要求参与进对国崩的实验中，「博士」少不了一顿猜忌，甚至都不用教令院来拒绝，他自己就会先将她排除计划。
再度踏足教令院，阿加塔跟着切片来到防守最为严密的实验室。冻伤要比「博士」更加严重的阿扎尔还留在这里，或许是想看看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又或者只是不甘心这份力量不能够为他所用。
当然，无关人士的心思完全不在阿加塔的考虑范围之内，她只是透过边缘已经有着冰霜的实验室玻璃，看着安静低着头的人偶。
阿扎尔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他清楚的知道面前的少女是他们计划的唯一希望。不过他对自己之前的行为完全不后悔，或者说，他并不觉得自己行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至于教令院的大贤者究竟在想什么，这就不在阿加塔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此时她的眼睛里只有蜷缩在实验台上的人偶，「博士」显然很满意阿加塔的表现，他拦下想去阻拦阿加塔进入实验室的学者，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显然阿加塔的行为让他十分满意，少女踏进实验室的一瞬间，玻璃窗上的冰霜开始逐渐变厚蔓延，实验室外的人的视野开始变得局限起来，他们无法看清楚阿加塔进入实验室后发生的事情，这种事情超出预料的发展让教令院的人都有些焦急，当即就有人想去喊刚刚进去的少女出来，要他们说，这群愚人众的莽夫懂什么实验！
这次阿扎尔的脑袋总算灵光了一些，他皱着眉抬手拦下想要冲进去的学者，冷声说：“让她进去！”
他到时要看看这个女人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完成他们这次的实验。
第90章
发生在教令院的一切事情都与在外奔波的空无关，在纳西妲自我封闭前，就已经将接下来的要做的事情告知了他。
当时还待在凯瑟琳身体中的纳西妲向这位帮助自己拯救了须弥城的民众的旅行者坦白，他们有了新的助力。
“虽然对方是让我有些意想不到的人，但能够对抗愚人众的力量变多了也是好事，至少现在已经知道教令院安排循环的花神诞日是为了什么了。”
幼女还带着点软糯的声音将处于她的保护之下，原本应该是她的信徒的人的操作娓娓道来。
“他们想要创造一位新的神明。”
“什么？！”派蒙惊讶的叫出了声，“创、创造神明？这难道是可以实现的吗？！”
相比起派蒙所关注的实验内容，空却注意到了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凯瑟琳比他要高一点，所以他不得不微微抬起头，才能直视人偶的眼睛：“那你的心情呢？”
“对啊！他们这么做简直太过分了！！”派蒙也立马反应过来，飞在空中为自己见过最称职的神明抱不平，如果小家伙有比肩神明的力量，恐怕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掀翻教令院吧。
提到这个，“凯瑟琳”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但她嘴上却说着：“没关系的，”
幼女神明的声音依旧平稳：“我作为神明来说，算不上称职，他们产生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
“这怎么能说无可厚非呢！！！”
派蒙被纳西妲的妄自菲薄急的在空中团团转，她现在想揍一顿教令院的领头人，也就是那个目中无人的大贤者的心情愈发强烈。不过就在她已经开始准备和空商量什么时候套大贤者麻袋的时候，接下来纳西妲的话就让她悬着的心好好的放了回去。
“凯瑟琳”的双手交叠置于小腹，是她常用的姿势，但说出来的话却不是什么“向着星辰与深渊”，而是……
“不过经过朋友的开解……嗯，这种关系应该能够算得上是朋友，现在我的想法也有了一点转变。”纳西妲的声音依旧平稳，就是带了一点促狭，似乎对自己能骗到这位旅行者十分开心，“总之，等一切结束之后，应该会让他们为背弃民众，以及对神明不敬的行为赎罪吧。”
“唔……至于赎罪的方式，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纳西妲摆出一副认真好学的姿态，准备倾听自己这位见多识广的好友的建议。不过显然她前后表现出来的反差，倒是好好的吓了空和派蒙一跳。
小家伙的小脑袋瓜已经开始超载，就像是有火史莱姆和雷史莱姆在她的脑袋里贴贴一样。
“等等！虽然对纳西妲的转变很开心，但是这也太快了吧！”派蒙转向空，试图从他那里获得一点认同，“你说对吧，旅行者！”
“比如把他们砌进草神像里怎么样？”空单手撑着下巴，显然在认真思考着要给纳西妲的提议，“在教令院门口建一座草神像，然后把他们砌进神像里，就当做看守神像的守卫吧！”
说完，旅行者单手敲手心，俨然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派蒙先不管这个惩罚方式为什么会听起来那么耳熟，她只是有些惊讶于为什么旅行者会这么简单的就接受纳西妲转变的这种事情。虽然她和纳西妲的相处时间不长，但在循环的花神诞日里，她就已经清楚这位幼女神明自我评价非常低，所以她非常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让这位将自己比作月亮的神明自信起来。
还没等派蒙问出声，纳西妲若有所感的抬起头，然后就对着他们抱歉的笑笑：“抱歉，时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聊吧。”
“希望能用我的身体和你们见面，这种情绪，应该是期待吧。”
“总之，很期待和你们的下次见面。”
声音消失，凯瑟琳抬起头，似乎对自己现在的处境稍微有些疑惑：“抱歉旅行者，请问我为什么会在这？”
因为纳西妲的离开实在是过于突然，空和派蒙对视两眼，最后就由最会说瞎话的派蒙出面编造理由。虽然梦游这个理由对凯瑟琳有些难以置信，但好在最后她还是相信了。
身穿女仆装的女性微微弯腰，语调平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还是很感谢旅行者，现在我要回冒险家协会了，下次再见。”
“再见！”
*
“实验非常成功！！！”
地下实验室内，负责在阿加塔进去的实验室外监测数据的实验员兴奋的冲进大贤者和「博士」带着的办公室，大声地宣布实验的进展：“按照这种程度进行下去的话，要不了多久，就能诞生新的神明了！”
“怎么样？”「博士」嘴角带着笑，手中的茶杯在放下时和瓷碟碰撞发出一点声响，男人十指交叉，对这种结果一点都不意外：“这样一来，就足以证明教令院的无能。”
阿扎尔目不斜视越过「博士」，头也不回的说：“不用管他。”
经过实验员这么一喊，原本就没几个人的办公室一瞬间就只剩下「博士」一人，他不慌不忙站起身，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才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原本只是玻璃上有着冰霜的实验室，现在里面的冰已经厚到连大门都打不开了，不过是教令院的学者们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惊慌，他们现在正围在监测实验室里能量一起旁边，看着屏幕上惊人的数据惊叹。阿扎尔就站在仪器前，不会有人想不开去挤大贤者，他眯起眼睛看着屏幕，显然对实验进展也十分满意。
实验室外嘈杂的人声不断，被厚厚冰层保护着的实验室内却一点声响都没有。已经在名为斯卡拉姆齐的实验体上完成的实验无法挽回，现在人偶的行为全部受制于背后的导管，里面的液体在低温的情况下依旧流动，只不过速度有所降低。
国崩坐在地上，尽管身下就是冰层，但人偶不惧寒冷，所以对他也没有什么影响。他抬起头，紫色的双眼紧紧盯着坐在墙边的阿加塔，自从少女进来之后，就是那副姿势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看他。
气氛非常奇怪，明明她是为了他才会废这么大劲参与进整个实验，就连送的宝石也好好戴在头上，但现在却一副生气的模样，着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与阿加塔冷漠的态度相对的是自己体内不断充盈起来的力量，国崩倔强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个离自己有些遥远的少女，但受制于背后的导管，伸出的指尖只能停留在空中无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