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酒的梨子
“啧。”
人偶收回手，也开始学着另一个人偶的模样闹脾气。原本好不容易才相见的两人，此时的气氛却要比实验室里的温度还要冷。
阿加塔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她的视线重新落在对面紧抿嘴唇的人偶身上，贪婪的目光似乎是想要看清楚这段时间以来人偶身上发生的所有变化。尽管国崩的身影已经深深的刻在她的脑海中，阿加塔还是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方式开口。
应该说些什么的吧？要说些什么呢？能说些什么呢？
“「博士」不是什么好人。”
话刚说出口，阿加塔就想刚刚说的废话了，毕竟能当上愚人众执行官的怎么可能是个好人。她移开视线，不去看国崩脸上可能出现的反应。不过听到这话的国崩脸上并没有出现对阿加塔质疑他的决定的恼怒，恰恰相反，他微微牵动嘴角，低声说：“我知道。”
“但是我一定会成功的。”
国崩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说给阿加塔听的，还是说出来坚定自己的内心的。外面发生的事情他并不是一无所知，对于阿加塔做的堪称多余的事情，他还是知道一点的。但国崩并没有对阿加塔可以称得上是背叛愚人众的行为说些什么，毕竟他自己拿走神之心的行为也称不上是维护愚人众的利益。
对于阿加塔所做的事情他并不在意，国崩只需要确定一件事情。他紧紧盯着阿加塔的脸，用目光强迫她和他对视，尽管现在他触碰不到她，但那种目光就如同影子一样一直跟着她。
“你会一直、一直站在我这边的，对吧？”
要是国崩问阿加塔关于帮助小吉祥草王的事情，那她还真的不太好回答，但关于这个问题，阿加塔从来都不会犹豫。
绿色的眼睛仿佛发着光，阿加塔紧紧盯着国崩的眼睛，说：“我会一直站在你这一边的。”
原本无法出触碰到的手终于等来了回应，阿加塔的手刚搭上去，就被国崩的手指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态度分开手指，变为十指交叉的握手方式。既然人已经能碰到了，那么接下来事情的发生也顺理成章。
背后的导管冰冷，就如同人偶被室温影响的皮肤一样，阿加塔一时之间有点分辨不出究竟是用来固定导管的金属支架冷，还是人偶的皮肤更冷，她只能用力的回抱怀中的人偶，试图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一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的额头相对，阿加塔缓缓闭上眼睛，接受着来自国崩的精神链接。
第91章
冬日的阳光撒在身上，这是至冬难得的一个晴天。
「少女」的花园是她花了大量精力打理的地方，所以即便是在风雪吹拂的至冬也能温暖如春，花朵争相开放的场景成了愚人众生活里难得的一抹亮色。
当然，「少女」并不介意将这抹亮色出借给同事们观赏，前提是有些人不要在她的花园里打架，“某些人”特指执行官末席。借着「散兵」的光，当时还身为他的下属的阿加塔，大多数时间在办公室找不到上司人的时候，就会来到这座花园找人。
通常情况下，阿加塔都能抓到一个躲在花园睡大觉的执行官。
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阿加塔也不清楚为什么国崩和她的见面地点会被定在这里。她找到国崩常常躺着的长椅，果不其然在长椅上发现了他。对方微微闭着眼睛，眉头微蹙，说明他的睡眠质量并不算好。
阿加塔伸出手按住眉间的皱纹，然后将人偶的头搭在自己的大腿上，虽然这次的机会很难得，但她还是想让国崩好好的休息一会。
“睡吧。”
明明拉阿加塔进来是想商量一些有关之后计划的国崩眨眨眼，纤长的眼睫毛轻扫阿加塔搭在他眼睛上的手心，最终他还是没能抵挡的住冬日的阳光，还有身边熟悉的气息，缓缓睡了过去。
包裹住实验室的冰层依旧坚固，虽然教令院的人没有办法将冰层破开，但这并不代表「博士」没有。虽然出现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切片，但破坏这种程度的冰层对他来说并不算太费力气。
断裂的冰层相互碰撞的尖锐声音让还处在睡梦中的人偶眉头紧皱，阿加塔伸手捂住膝上人偶的耳朵，抬眼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那里的冰层已经接近碎裂。
阿加塔抬手，在冰层碎裂的一瞬间，手掌一抹雷光飞快的窜了出去，击中来人手中的大剑，直接将其打落在地。金属制品掉落在地发出沉重的闷响，但厚厚的冰层外却没有人试图探头查看，冰层碎裂的时候，已经有距离实验室近的人不慎被冻伤，剩下的人自然也不敢再靠近，这也就给了「博士」和阿加塔交流的机会。
「博士」揉了揉自己几乎被点麻的手腕，嘴角带笑的说：“好特殊的欢迎仪式。”
“说。”阿加塔不想理会来自「博士」的调笑，她只是皱了皱眉，曾经跟谁都能聊上两句的少女此时冷着一张脸，对男人完全没好脸色看。她搭在人偶脸上的指尖开始不自觉的蹭着人偶的皮肤，就像是要从他那里汲取一点安全感。
不过这些并不被「博士」放在心上，他自认为计划万无一失，能够控制住国崩省了他不少事情。不过接下来阿加塔就已经不再被需要了，也就是说，这位力量的提供者可以暂时离开他的计划了。
男人摊开手，他的声音并不大，再加上外面的人几乎都散开了，几乎没有人能够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相信斯卡拉姆齐醒来一定会十分感谢你的。”「博士」端着一副十分为阿加塔感动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将“过河拆桥”这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沉默的气氛在这片小小的空间里蔓延开来，「博士」见阿加塔并不回答他的话，刚想抬起脚往前走两步，就被地上凸出来的冰刺拦住了去路。无奈之下，他只能举起双手，表达自己不会再往前靠近一步的意思。阿加塔的实力和他差不多，在这里打起来属实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这个总事情「博士」自然不会去做。
心思在心中转过几个来回后，「博士」就放弃现在将阿加塔带出实验室的想法。他算着时间，给阿加塔下达了最后通牒：“最迟明天中午，错过这个时间，即便是教令院也不太会想继续合作了。”
识藏日在即，教令院那边非常渴望看到创造神明计划的结果，虽然知道这个结果在愚人众的帮助下只会是成功，但阿扎尔一定要亲眼看到才肯放心。
靴子后跟敲击冰面的声音逐渐远去，原本被暴力破开的冰层在探究的实现投进来之前就已经恢复如初。坚硬的冰层阻挡了实验室外的声音传进来，阿加塔感觉自己的手心有被睫毛轻轻扫过的轻痒的感觉，她意识到膝上的人偶可能在「博士」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过来。
不过看国崩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想起来的样子，因为背后导管的原因，他只能侧身躺在阿加塔的大腿上，虽然醒了，但他似乎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样子。
一时之间阿加塔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时间又不知道过去多久，阿加塔感觉到自己的手背覆盖上了另一只手，似乎是不想让她将手拿走。她微微低头，膝上人偶露出来的侧脸依旧精致，因为被蒙住了眼睛，阿加塔看到的能泄露他情绪的就只有苍白无血色的嘴唇。
依旧感叹幸好人偶并没有温度感知的功能，国崩的嘴唇紧抿，他似乎是在下一个对他来说有些艰难的决定，最后他叹了口气，像是放下了已经压在他背上许久的的重担，开始和阿加塔聊起之后的事情。
国崩没有怀疑实验是否能成功，更何况现在还有阿加塔的帮助。他依旧保持着躺在少女腿上的姿势，说：“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嗯？”阿加塔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国崩的意思，不过很快她就给出了回答：“和你一起，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一起。”
“油嘴滑舌。”国崩冷哼一声，倒也没反驳阿加塔的话。他伸出手臂，环住了面前比他的腰还要细上一点的腰，阿加塔的手因为他的动作被迫移动到他的后颈上。手下就是冰凉滑腻的皮肤，以及眼前人致命的弱点，阿加塔不清楚国崩想要做什么，手只是搭在眼前人的后颈上，不说话。
闷闷的声音从她的腰腹处传来，国崩的话不由得让阿加塔觉得有些不像他的风格。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国崩像是埋够了一样起身，眼尾的一抹红让他看起来更加嚣张，“总之，等到之后，你可就别想逃了。”
话里的深意让阿加塔想起一个国崩似乎到现在都没有放弃的想法，她忍不住插了个嘴：“须弥可没有巫女这一说法。”
“到时候我说有，那就是有。”
两人就像是夹在他们之间的漫长时间从未存在过一样，在这一瞬间回归了在深渊里的相处方式。国崩双手掐住阿加塔脸颊两边的软肉，微微往外一扯，他就连眼角都带着点难得的恶劣的笑意：“神明的话，不容置疑。”
然后，似乎是觉得这么玩还不过瘾，又开始对少女的脸颊来回揉搓，国崩打的就是阿加塔不会反抗的主意。果不其然，即便脸蛋变形到已经说不出话，阿加塔也没有表现出反抗的意思，她只是默默的抬起手，对着罪魁祸首露出一个有些扭曲的微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脸手已经挪到国崩的脸上。
最后「博士」见到的是主动解除包裹实验室的冰层，脸颊微红走出来的少女，虽然少女非常想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但是脸颊两侧还没能消下去的红痕却让她的严肃大打折扣。
好在阿加塔也意识到这点，只是和「博士」说了两句现在的实验进程，就马不停蹄离开了教令院。
避开路上行人回到酒店的阿加塔直接将自己锁进了房间，等脸上的印子消下去了，才从房间里慢悠悠的走出来。但她还尚未见到须弥城这段时间略微有所改变的风土人情，就被维卡拉塞进了文件堆里。
“请先处理好自己工作。”
然后，阿加塔就从愚人众的机密文件堆里，扒拉出来一只喝醉的吟游诗人。温迪的嘴角还垂着口水，身下的文件堆已经被酒瓶里没喝完的酒弄湿又风干了，纸张皱皱巴巴，上面的字全部晕成一团团墨印，完全无法处理。
怀中抱着酒瓶的酒鬼诗人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在睡梦中都喊着再来一杯。不过阿加塔的气息还是让温迪清醒了一点，他睁开雾蒙蒙的绿色眼眸，对着少女笑嘻嘻的说：“你回来了呀~”
阿加塔看着温迪，只感觉自己额角不存在的青筋正在突突直跳。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咬牙切齿的说：“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诶嘿~”
“诶嘿个什么鬼啊！！！”
经过一番折腾，废掉的文件被维卡拉收走后重新送了份新的过来，阿加塔和喝了醒酒茶的温迪终于能好好的坐下来聊聊天。
这段时间须弥城里的变化并不算太大，除了小吉祥草王重新回到一部分人的视野之中外，也就只有书记官和大风纪官被同时外派，以及旅行者的行踪这两件事值得惊讶。但阿加塔可谓是一清二楚藏在这两位被外派背后的目的，所以对这件事情提不起什么兴趣。
最值得一提的自然就是旅行者空的行踪。
在温迪的描述里，空是如何经历了千辛万苦才到达了化城郭，然后就被阿加塔一句“那里有传送锚点”，就将悲壮的气氛完全破坏。
“总之，现在空在化城郭，对吧？”
“那倒不是，按照那位旅行者的速度，现在他们应该在……”
“喀万驿。”
第92章
“虽然很想说将事情交给旅行者，他就一定能解决一切啦。”温迪摊开手，一副无奈的样子继续说：“可是那样就显得我很无赖诶！”
“更何况只是有些事情非他不可而已。”
温迪收敛了笑容，压低声音，此时此刻的他倒是有几分身为神明的样子。
“即便纳西妲已经为他指明前路，但怎样才能从教令院和愚人众的手里将她救出来，也是需要旅行者思考一段时间的事情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作为他的合作对象，里面有一位非常善于思考。”
听温迪讲完最近旅行者的近况，知道救出纳西妲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推进的时候，阿加塔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放松准备开始批改文件，以便腾出处理后续的时间的她，就被突然凑到她面前的温迪吓了一跳。
被蒙德的少女们所吹捧着的吟游诗人的脸在自己眼前突然放大，阿加塔不由自主的身体往后靠了靠，拉开她和温迪之间的距离。
可能是最近和钟离呆在一起的时间变长了，所以思维开始不由自主的往老父亲靠拢的温迪推了推脸上根本不存在的眼镜，目光带着探究：“你和那个被造出来的新神，是什么关系？”
嗯？
阿加塔不由得满头问号，她还是第一次听温迪提起国崩的事情。倒不是说温迪平时不关注教令院的造神计划，只是很少能够从他嘴里听到有关于造神计划的实验体的事情，更何况这次一上来就问她和国崩之间的关系。
少女似乎是被温迪直白的询问惊到了，稍微沉默了一会后回答：“神明与信徒关系？”
只不过就连她自己都对这个回答带着点疑问，温迪并没有说话，他那双如同苍翠天空一样的眼睛就那么盯着阿加塔看，似乎是在确定回答的真实性。
就在阿加塔开始怀疑自己回答的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的时候，温迪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这样啊，那我知道啦！”
紧接着他就将话题引开，聊起须弥城里他最关心的事情，那就是酒馆的问题。和蒙德发达的酒业不同，须弥好像除了冷浸蛇酒，就没有什么称得上比较出名的酒类了，当然这可能还是和教令院有关。
如今的教令院在温迪看来就是走上歧途的子民，但偏偏这个国家的神明因为换代的原因，对她的子民没什么办法。
已经开始怀念蒙德自由的风的温迪开始碎碎念，想要知道究竟什么时候事情才能结束，他好早日重回蒙德的怀抱。虽然他的想法在看透了他的本质的钟离眼里，只是为了蒙德无限畅饮，且种类繁多的美酒罢了，但钟离所想也和温迪相差不多。
虽说璃月现在一片祥和，但现在对他来说，最好还是不要离开璃月太长时间比较好。对此，阿加塔给出的回复则是一切都要等到识藏日的到来。
在两方的计划之中，识藏日都是无比重要的存在，所以越接近这一天，教令院大贤者的精神就越加亢奋。
终于，时间来到了识藏日的那一天。
识藏日对于须弥城的学者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因为这天的知识录入中很有可能就包括了他们所研究出来的知识，所以在识藏日这天，几乎所有学者都异常的忙碌。不过对于须弥城的民众们来说，可能就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日子了，他们顶多会关注一下颁布在虚空内的法令，然后调整自己的行为。
阿加塔一大早就醒了过来，温迪已经在据点门口等她了，就连这段时间有些行踪成谜的钟离都早早的出现了。
“早上好。”
少女将自己灰绿色的头发扎了一个马尾，发带上的紫色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她今天的心情特别好，毕竟这段时间，甚至从很早很早就已经开始了的计划都会在今天迎来终结。
她能够从国崩那里听到未说出口的话，纳西妲也能摆脱教令院的控制，一切似乎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温迪的声音依旧充满朝气，他朝着阿加塔挥挥手：“早~”
相比起吟游诗人的欢脱，钟离就要沉稳不少。青年冲着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少女点点头，低声回：“早上好。”
他们两人就是今天所有计划的保险，最好是没有他们两人出面的机会，因为那样就意味着他们所有人的计划都在很顺利的进行，并且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他们三人在愚人众据点外集合，目的地则是一切混乱的终焉，教令院。
此时的学者们还沉浸在识藏日带来的忙碌之中，丝毫没有意识到即将颠覆整个教令院的混乱即将到来。艾尔海森带着空和派蒙此时正站在教令院的门外，几人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
突然艾尔海森的耳朵动了动，察觉到有人正朝着他们走过来之后，就停下了话头，抬眼看向来人。
来人并不是教令院随处可见的学者服饰，而是穿着一身璃月特色的服装。少女注意到艾尔海森投过来的目光，眼角带笑的抬起手打招呼：“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