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木酒
未曾想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鸳鸯的这一声喊叫,她立时心中知道出了大事。
赶忙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进贾母的房间,眼见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赖嬷嬷简直快要晕倒过去,只她到底是人老经事。
虽说禁海之下几乎瘫软了半边身子,但终究没有倒下,口中厉声喝止鸳鸯的惊叫。
“还不快去取天王保心丹!”赖嬷嬷瞪大着眼睛盯着鸳鸯,鸳鸯这才恍然大悟,直接跳起来往后面就跑。
等给贾母塞进药丸,她又命人去拿了帖子请太医过来,随即又吩咐小丫鬟赶紧去隔壁将军府以及宁国府,请当家人过来。
这却是赖嬷嬷形势稳妥,家母毕竟年纪大了,这种情况下若是一时不注意,倒容易出现憾事。
不过片刻宁国府贾敬,将军府贾赦贾琏,都已经围在贾母的面前。
众人见到此时,虽气息平稳,但看起来极为脆弱的贾母,心头都是担忧不已。
如今的贾母乃是连接贾赦和贾政的唯一一根线,若是有朝一日贾母去世,还指不定会成什么样子。
再者说到底是怎样的事情,才会让贾母如此,以贾母的身份即便是皇家,也不会轻易地给她没脸。
只瞧贾赦虽一脸担忧,却肉眼可见得满心茫然,贾敬便心知,这事儿恐怕与其无关,如此一来他不自觉地看向贾政。
贾政自然是知道对方的意思,此时也不想再隐瞒,露出一丝惨笑。
“出了什么事?”贾赦性格急躁,忍不住直接出言询问。
贾政双唇开合,到底还是将王氏的事情说出。
“王氏那个贱人!”贾政话说到一半贾赦便双眼通红,竟直接摘下贾母房中墙上的宝剑。
这把宝剑本是老国公的遗物,平素里只当个摆设,但实际上可是开过刃的。
贾赦立刻拿着宝剑就往外冲,贾政赶忙拦住对方。
贾敬见状怕贾赦一时犯了糊涂,伤到贾政,当下里也跟着想要阻拦贾赦。
贾琏此时却不敢凑上去,只得凑到鸳鸯身边,低声询问。
鸳鸯这会儿刚刚冷静下来,此时看见贾赦几人纠缠不休,又听贾琏在旁边问,自己这才轻声地在贾琏耳旁低语。
“你们刚刚应该瞧见了,如今外堂里还绑着周瑞家的呢。这事儿是真是假先不说,但凡出了这事儿,恐怕最后都得不了好。”鸳鸯实际上信了八九分,但此事却不能说相信与否的问题,因而与贾琏言说也保留两分。
贾琏若有所思地点头,这才说道:“怪道呢,原来是如此。我还在想纵然是出了什么大事,可也不至于在屋里边行刑,却原来是不是适合被人听见。”
如今这会子忙乱,荣禧堂厅中还未曾收拾得干净,周瑞家的自然也是如同个血葫芦似的,被绑在木头凳子上。
贾赦虽然这些年贪花好色,然他当年可也是曾经打熬身体,因此哪里是贾政和贾敬两个读书人能够拦得住的。
很快贾赦便来到前厅,此时正巧看见周瑞家的。
他看着周瑞家的被绑在凳子上,突然越发的生气。
“你护着你媳妇,难不成我杀个贱人你也管?”
说着贾赦便向周瑞家地冲来。
周瑞家的此时却是大惊失色,她本来在贾家是个极体面的,从未受过这等委屈。
然而如今,她先被捆在凳子上打板子,其后又瞧见贾赦一脸凶残地提着剑向自己冲来,几乎吓尿了裤子。
她本来就心中后悔,自己当初也是昏迷了眼,怎会轻易地便听了王夫人的吩咐。谁不知道在贾家,贾敏才是家中的活龙。
都说宝玉得宠,乃是贾家的凤凰蛋。可谁又能想起那位大小姐在家的时候,才是真正的万千宠爱于一身。
但凡是家中有的不用贾敏说话,便直接有人送来。
众人皆知,荣国公生性刚毅是个极为要强的性格,可只有在幼女面前是百依百顺。
太太更是宠溺得要星星不给月亮,两个哥哥自幼便是贾敏的左右护法。
贾政和贾赦提气性格相差极大,可是却都有一个通病,那便是疼妹妹。今儿贾赦带着贾敏去骑马,明儿贾政定要请妹妹去书店瞧瞧新书。
也是因此贾府二兄弟疼爱妹妹,却也是满京城闻名。贾敏虽年纪最小,却生得机灵古怪,在两个哥哥面前更是说一不二。
而这一份感情纵然时隔多年,贾敏也已经早化黄土之后,仍旧不减半分。
自己的妹妹竟然是被人害死的,听闻此言贾赦怒发冲冠,再不肯听贾政多说。
此时见到周瑞家的火往上涌,照着贾政的肚子就是一脚口中怒吼道:
“你心疼那个毒妇可以,今日里我便先杀了她,然后再去找她算账。”
周瑞家的被吓得大喊求饶不已,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命悬一线之时,却见贾敬竟挡在她面前。
“如今先不能杀她,先把二太太叫了,若是她真的做了事情,咱们开祠堂。”贾敬倒不是为了拖延时间,而是他也是心中火起。
贾敬乃是家是宗族的掌房族长,承接着贾家的荣誉,听完一切也是心头冒火,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丢脸的是贾氏宗族。
听到此言,贾政连忙说道:“正是如此,若不是母亲刚才一时激怒,我便叫了王氏来对质。”
“对什么质。”贾赦冷笑一声,手中的宝剑透着凛凛的寒光,他轻声细语说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这事儿绝对饶不了她。”
没有人怀疑贾赦如今说的乃是气话,贾赦年幼之时,同荣国公上过沙场。虽未有实际的军功,却也是见过血的,一身杀气,没有半分作假。
贾政微微颔首,若此事真的确定乃是王氏的作为,他自然不会放过对方。论起爱妹之心,他不比贾赦少半分。
贾敬这会儿长出一口气,总算是劝住了贾赦,忽见鸳鸯出来蹲身行礼,颤巍巍地请几人进去,却是贾母醒来了。
贾母的身体一直不错,今日里不过是一时气急攻心,这才晕厥过去。如今经过针灸,她又松散了一会儿,终于恢复几分精神。
只是人虽缓了过来,气却难消。
自己的女儿是何等金尊玉贵之,竟被那贱人一次次地算计,想到自己竟然也是这份算计中的一员。
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和侄子,走进房间围绕在她身旁,贾母未曾开言,两行清泪便落了下来。
“我的敏儿!”
看着母亲如此,贾赦也是眼圈一红跟着掉起眼泪,贾政则低头不语。
作为当事人中最为尴尬的存在,贾政此事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当初答应了迎娶王氏。
他本以为此生最大的遗憾,乃是无法得到一位能够心灵相通的妻子。却未曾想到自己不但未曾得到,更是娶回了一位煞星。
自己的妹妹竟然被自己的妻子害死,这几乎让道德感天生极高的贾政快要晕厥。他撩开衣摆,扑通一声跪在贾母的面前。
贾母看着儿子眼中有着沉痛,但她还是打起精神说道:
“不管如何,今日一定要将那王氏拿了,那贱人不能再留。
纵然王子腾亲自上门,纵然说告到御前,我老婆子用命抵偿,我也要让那个贱人为我女儿偿命。”
思及王氏,贾母咬牙切齿,双眸中是满满的恨意。
“王氏,仔细问明白……然后就让她病逝。”
贾母如今对于王氏的忍耐力已经降到零,王氏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错估了贾敏的重要性。
早年间,荣国公贾代化常年在外,长子贾赦被老太太带在身旁,次子贾政六岁起便住在外书房,真正陪伴贾母的人却是贾敏。
更兼之贾敏乃是最幼小的女儿,更是让贾母将自己的一片心思,全部投在对方身上。甚至日后其成亲之时,造就了真正的十里红妆。
也正因为如此,贾敏一直便是贾母的逆鳞。贾母虽当日算计黛玉,但同样也是觉得宝玉的容貌、性格配得上黛玉。
此时她死死地盯住贾政,让对方给自己一个保证,或者说这不是保证,而是命令对方立刻去做。
贾政却面露纠结,不敢看向贾母,身为人子的孝道让他不敢反驳。王氏害死自己妹妹,也的确让贾政深受打击。
可是亲手杀死妻子,还是让他有些害怕。
“来人!去把王氏那个贱人绑来。”贾政心头踟躇,贾政可是不在乎。见母亲发话,立刻命人去捆王氏。
贾赦本来就是被溺爱长大,行事根本毫无顾忌,因此直接越过贾政下命令。
众人皆瞧见贾赦刚刚的吓人之处,哪里还敢违逆对方,很快王氏被请了过来。
虽说按照贾赦的命令要将其五花大绑,可婆子们终究不敢。
谁知道二太太到底做了什么?今日能不能逃过劫数,万一逃过了,日后倒霉的就是她们,再者说还有着宝玉呢。
真是这些婆子们都未曾想到,接触到隐秘之事的她们,还有没有能力再等到二太太东山再起。
因此便在这种情况下,王夫人反倒是从从容容地来到荣禧堂。她进门之前,略伸手抚了抚鬓边,整理了仪容,这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进房间。
“给老太太请安。”王夫人神态从容,仿佛根本未曾瞧见,已然变成血人的周瑞家的。
或者说即便她看见,也不会替周瑞家的多言一句,毕竟如今她也是自身难保。
王夫人此时更多的,是对于未来命运的一种坦然。早在她动手之前,王夫人就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
然而下一刻她的平静还是被打破了,贾赦看见王夫人进来,对着她便是一剑挥洒。王夫人一声尖叫,下意识地向地上趴去。
这一剑便顺着王夫人的头皮之上划了过去,她梳妆好的发髻和上面戴着的宝石发簪,瞬间被挑到半空之上。
王夫人只觉头皮一阵疼痛,一缕鲜血便顺着头发,划过王夫人的额角。
王夫人侧趴在地上,双目惊恐地看着,手中提着宝剑的贾赦。
此时的她却是狼狈异常。
然而王夫人恢复得极快,转瞬之间,她便冷静下来。
她用眼神打量这次是在屋中的众人,当划过贾赦的时候,看着对方那幅面无表情的模样,王夫人瞳孔收缩,唇边露出一抹讥讽。
“你这个贱人为何要害死我女儿,我女儿与你何冤何仇!”看见王夫人的那一刻,贾母觉得自己又有些喘不上气来。
自己的女儿从来不是个爱挑拨是非之人,为何王氏竟抓着对方不放?
听到贾母的质疑,王夫人抬眼看向贾政,见对方有些游移的眼神,表情越发的讥讽起来。
“理由?理由重要吗。”王夫人看着贾政,只是如今的眼中却无半点夫妻之情,反而只剩下浓浓的厌憎。
这句话使得众人皆变了脸色,贾母更是挣扎着要起来,吓得鸳鸯连忙按住老太太。
“老太太,您千万不要乱动,不管再怎么生气也要先保住身子骨,刚刚太医可说了,万不可急切动怒。”
鸳鸯是新晋的大丫环,一身的荣辱皆系于贾母身上,万一贾母今日真的有个好歹,对她来说是祸非福。
因此必须保住贾母,便等于保住她自己。
未曾想鸳鸯这一边安抚贾母,另一边的贾赦却直接挣开了贾敬的束缚,抬起一脚直接踹向王夫人的心口。
好在王夫人眼见着贾赦过来,下意识地便往后一躲,这一脚却没踹到她。
就在贾赦要再来一下的时候,贾敬连忙张开双臂抱住贾赦往后拖他。
王氏见得贾敬的举动却是心中明白,对方根本就不是为了救自己,不过是想要知道自己背后,到底有没有其他人而已。
她其实早就准备好了一切,生死对她来说从不是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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