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木酒
袭人素来是个有心机的,见贾母脸色不对,她心知万不可有一点拖沓,当下跪爬两步说道:“奴婢说的都是真的,那日去给夫人送东西,结果正巧听到薛家姨太太和二太太吵架。
奴婢因为怕太太面上不好看,因而不敢进去,没承想竟是听到这个。
二太太当场便要打死奴婢,因奴婢是老太太的人,这才饶了奴婢一命。
但是,二太太还是要挟奴婢,授命奴婢挑拨林姑娘和史大姑娘之间的关系,这事真的本不是奴婢的意思。”
听完这话,贾母已经愣住,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事儿竟是自己亲耳听到的。怎么可能?这件事情怎么可能会出现。
她看着袭人想要反驳对方,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说些什么,直觉告诉贾母,对方说的是真话。
自己的女儿,她十月怀胎,千辛万苦挣命生下来的敏儿,竟然是被人害死的?而且,竟然还是被她嫡亲的嫂子王氏给害死的,贾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好半晌,她才沙哑地说道:“你可知道以奴告主是什么罪名。”
袭人这会儿已经把所有的顾忌抛在脑后,她此时脑袋里面只有一个念头,若是她要死,至少也要抓个垫背的。
当下她不再多言,直接将事情和盘托出,却是听得屋中的众人惊骇不已,未曾想到这期间竟是这么多的秘密。
王夫人将赵姨娘恨之入骨,在赵姨娘怀孕后就多有动作,使得赵姨娘生下了死胎。后来虽被贾政换成了刚刚出生的探春,但是实际上她只以为自己行动失败。
因而越发怨恨起远在江南的贾敏,可巧贾敏当时刚刚生产完百日,正是需要滋养进补的时候,王夫人便动了心思。
便在贾敏所用的药材上下手,她不敢下毒,只用隐晦手法将药物重新炮制,使得其快速丧失药效。这样,剩下的药物因为君臣格局被破,便会快速地伤身。
贾母听到这里,已经浑身哆嗦。而贾政则是双眼无神,不必多言,他相信袭人说的话是真的。
想到自己的妹妹因此而丧命,贾政用力地闭上双眼,如今袒护王夫人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他不知道,若是此事被林如海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林如海和贾敏二人之间的感情,贾政从不怀疑,对方若是知道此事……那么贾家要面临的,便是林家的不死不休。
贾政并不是个傻子,他想得很明白,如今贾家的力量想要对抗林家,根本是痴人说梦。
而且分家之后,贾赦也明摆着说,在官场之上他并无用心,自然也不会对其多有帮助。
而且实话实说,若是让贾政,因此事与林如海对上,他根本就没那个自信。
再者贾政和贾敏的关系极好,他们二人的年岁更是比贾赦相近,因而年幼之时一直形影不离。
可以说在贾敏未出嫁之前,论起相处的时间,除了贾母便是和他。
因而贾政对于这个妹妹自然极为宠爱,可今日却听到晴天霹雳,自己以为早丧福薄的妹妹,竟然是自己妻子害死的。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贾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问袭人:“你说的这件事情,我且问你,谁能作证?”
证据。
此时若是没有证据,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贾政此时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是好。
袭人早就做好打算,因而听到这个询问,压根也没有任何的意外,反而端端正正用力地磕了一个头,这才说道:
“这件事情薛家姨太太可以作证,奴婢其中还有一个人知晓此事,便是周瑞家的。当初后面两批药材,都是周瑞家的女婿冷子兴帮忙去挑选的。
因而若是对周瑞家的用刑,定然可以水落石出,奴婢自知罪该万死。然而,奴婢却也不愿意再为虎作伥。”
说到这袭人再次用力地磕头,沉闷的声音在厅中回荡,竟是有些震耳欲聋。
“政儿,去把周瑞家地叫来。”贾母语气极为平淡地说道,只是所有人都听出这期下隐藏的凛冽杀意。
贾政自然连忙领命,不过片刻,原本在小佛堂陪着王夫人的周瑞家的,便被传唤到荣禧堂中。
周瑞家的这会子还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待见到跪在地上的袭人,她脸色就有些难看。
只不过她只以为袭人事发,将王夫人供了出来,因而老太太找她来对证。却未曾想到袭人竟是釜底抽薪,把贾敏的事情也给兜了出来。
“你且告诉我,你的女婿冷子兴是否曾经帮着王氏,采买过给敏儿送到江南的药材。”贾母盯着周瑞家的,她并没有直接把话说得明白,反而直接说到这个点上。
果然她一说完,便瞧见周瑞家的瞳孔瞬间放大,脸颊的肌肉也不自觉地颤抖。
只这一眼,贾母便确定,这件事跟王氏脱不开关系。
她一阵心头剧痛,却是恨不得将周瑞家的和王氏千刀万剐。
紧接着便是满心的痛苦和愧疚,若非是她有眼无珠选了王氏,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出事?归根结底,是她害了女儿。
她不敢想象女儿死去之前,有没有知晓这些问题。若是没有,还好。若是有,便是到了泉下,自己也难有颜面见到对方。
周瑞家的被反绑了,听到贾母的话就知道心头不好,她此时只能勉强辩解,干笑着说道:
“老太太,可是药材出了什么问题?我那女婿冷子兴,的确曾经帮二太太采买过两回,送给咱们家大小姐的药材,只是我敢保证,我的女婿可都采买的是上好的。”
周瑞家的眼珠来回转动,她虽一时看不明白事情,但是如今事情不对还的能分辨出来的。
但愿是有人嘴碎,不知从哪里又听到了当年药材的事儿,因而老太太这才一时迁怒,周瑞家的此时倒也是平静下来。
却未曾想到,贾政却是并没有给她自我欺骗的机会,直接说道:“我且问你,当时给药材做手脚的是你?”
此言一出,一旁安静地看戏的保龄侯夫人一愣,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贾政。
这般直接?是为了袒护,还是……果然,政老爷这些年仕途不顺情有可原。
周瑞家的自然也是如此,她听到这话就知道恐怕是当初的事发。只是她去的并不知晓,袭人当日撞见王夫人和薛姨妈争执,当下眼珠转动便想狡辩。
可惜的是贾母压根就没有给她机会,直接吩咐人直接将周瑞家地绑在凳子上打板子。
贾母这么多年,一贯是以保养为上的,因而却是极少会有这一般激动。也由此可见,涉及到贾敏之时,贾母是完全没有任何理智的。
周瑞家的陪房多年看似是个下人,然而实际上她的待遇可并不低,家中也有三四个仆人伺候。身上自然也是细皮嫩肉,两扳子下去,她便眼冒金星,一阵阵眼前发白。
开始的三四下尚能抵抗,待到了十下往后,每一下都仿佛砸在骨头之上,那疼痛根本无法忍受。
挨到了十几板子,周瑞家的便再也忍不住,她颤抖着发白的双唇喊道:
“我说!我全说,这事儿是太太的意思,那些药材被特地泡过了药水,因而时间若是稍长一些便会变质,而且平素也看不出来。”
说出此言的刹那,周瑞家的深知,这一次不但自己完了,王夫人也完了。
之前袭人所言,只是她一家之言,根本无法定论,而如今却是再难辩驳。
“这……谋害小姑子,王氏这是疯了不成。”保龄侯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她此时却是恨不得自己不在当场。如今这事可是牵扯到贾家的隐私,自己留在此地再不合适,不然恐怕贾母会恨上自己。
果然在周瑞家地说出这一番话,便看见贾蓦然地转头看向保龄侯夫人,随即又神色莫名地盯着,板凳上血肉模糊的周瑞家的。
“侄儿媳妇儿,今日里老太太也有点不舒服,不如你改日再来。你且放心,湘云这事儿我定然给你个交代。”贾母此时也不想多言。
她此时强制地压住自己心头的怒火,若不是保龄侯夫人追着湘云之事不放,自己恐怕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而保龄侯夫人自然也不想趟这趟浑水,当下里直接起身向贾母和贾政告辞,随即带着自己身旁嬷嬷就往外走。
保龄侯夫人此时顾不得仪态,仿佛身后有厉兽追逐,裙摆翻飞几乎形成波浪连绵。
待到回到自家车上,保龄侯夫人这才猛的喘息两下,她刚刚紧张得几乎忘记呼吸。
好半晌,保龄侯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她突然微微皱起眉头,盯着嬷嬷轻声地询问道:
“敢问嬷嬷,这件事情是万岁爷的意思吗?”
保龄侯夫人自觉自己这话,应当会引起嬷嬷的反应。未曾想到,嬷嬷仍旧一副老实人的模样,似乎完全并不在意自己此言有多么吓人。
如此一来,倒是让原本信誓旦旦的保龄侯夫人,有些不确定起来,难不成竟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然她马上便打消了自己这个想法,毕竟自己可从未知道,自己的这位嬷嬷竟还有能够观处子破身未曾有的眼力。
嬷嬷看着一脸阴晴不定的保龄侯夫人,眼神仍旧是那般的恭敬。
“夫人不必多想,奴婢就是伺候夫人身边的人,从开始是,如今是,将来也是。”
她伸手拂过保龄侯夫人有些散乱的鬓角,微微笑弯双眸,脸上表情也是极为的温和,连两鬓几缕白发都透露着温婉。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嬷嬷才是大boss。
袭人和王夫人,领盒饭倒计时一章。
大家猜猜,谁先领?
第128章
保龄侯夫人这边在车上与嬷嬷斗智斗勇,荣国府荣禧堂里,贾政和贾母此时却已经快要疯癫。
贾母狠狠地盯着周瑞家的,若是可以,她想要将对方现在使其千刀万剐。
此时的哪里还不明白,这却是周瑞家的联合王氏,害了自己的女儿。
女儿出嫁之后,母女一直相互惦念,母子之情不但未曾减少,反而因无法常见更加挂念。
可谁能想到,自己为了女儿所精心准备的年礼,竟是送女儿上黄泉路的祸害。
贾母软下身子,将头抵在罗汉床的扶手之上,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她可以历经家族争斗,算尽一切,可此时却真的崩溃了。
一旁的鸳鸯捂住嘴,她竟然看见贾母的鬓角肉眼可见的,生出缕缕白霜。
贾母原本明亮睿智的双眸,此时瞬间布满雾霾,似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看着如此神情灰败的贾母,鸳鸯扑通一声跪在贾母的面前,摇晃着对方的膝盖,口中连声的哀求:
“老太太,老太太,您怎么了。老太太如今贾家缺不得您,您万不可倒下。”
鸳鸯十分清楚,贾母便是贾家如今的中心。若是一旦贾母有事,那么面临的便是大厦倾斜,到时她们这些丫鬟也同样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贾政此时见到母亲如此,也是心中慌张,口中连声呼唤。好半晌,贾母这才眼珠转动,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几次开合似乎想要说话。
然而声音还会飘出口中,一股血腥之气瞬间上涌,贾母喉咙微微发出咯咯的声音,一口鲜血便直接砸在贾政的身上和地上。
这却是贾母本来已然有些昏厥,浑浑噩噩中听得鸳鸯和贾政的哭喊,挣扎着悠悠转醒过来。
然而她刚刚恢复意识,便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是有什么不停碾压在胸前,随即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直接冲上鼻腔。
“母亲。”
“老太太快来人了!”
鸳鸯伸出手连忙扶住,贾母眼见着贾母面若金纸,立刻惊慌失措地喊起来。
这一声凄厉的尖叫却是惊吓了,被吩咐要多远的众人。
也是贾母命不该绝,可巧今日赖嬷嬷听闻。自家儿子报信儿,说是保龄侯夫人前来,便也过来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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