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木酒
想明白一切,保龄侯夫人仿佛是吃了馊了三天的剩饭,一阵阵的反胃。
不就是演戏吗?谁不会?
当下她也是眼眶发红,哽咽道:“你这孩子,素来是个好的,怎么就这么一时糊涂。
可这事儿毅然上达天听,你叫我和老太太怎么救你?你可还这么留在宝玉的跟前儿。”
贾母听了这话,也有些纠结,但凡晴雯在,她也不会在意袭人这么一个丫鬟。
想到这里,贾母看向保龄侯夫人,却觉得她太过小家子气,有心想说话又实在难以言明。
否则根本没法给保龄侯夫人交代,毕竟保住一个王氏好说,可是再加上个袭人就不太合适了。
一时之间,气氛直接僵住。
此时忽见保龄侯夫人身边的嬷嬷走了进来,脸色十分古怪,全部的注意力竟不在保龄侯夫人身上,反而在袭人身上。
那嬷嬷的异常,让屋中的众人皆注意到。几乎是下意识的,鸳鸯只觉得心头一阵狂跳,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嬷嬷?可有什么事?”嬷嬷突然进来,保龄侯夫人有些不解,本来对方应该跟着自己身边的。
只是临来之时,保龄侯担心妻子会受委屈,特地给贾政休书一封。
贾政虽然瑕疵颇多,但是终究也算得上二房里难得的正常人。
因而这嬷嬷便慢了一步,而贾政也随后就到。
嬷嬷见自家主子疑惑,脸上有些不自然,刚刚她和袭人是前后脚,瞧着这姑娘就不太对劲。
本来她并不想多言,但是刚刚在门外听着,贾母未免有些欺负人,史家是晚辈不假,但是总不能连个丫鬟也要护着。
当下她轻轻说道:“奴婢刚才给政老爷送东西,跟这位袭人姑娘正好前后脚,不知这位可是政老爷的房里人?
奴婢刚刚走得急,冲撞了贵人。”
贾母人老成精,哪里不知道这里的意思,立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袭人。
难不成这丫鬟竟然跟外面的小厮私通,若真的是如此,此人万不可留,毕竟宝玉的名声可不能有半点瑕疵。
当下,贾母那一丝心软也完全不见,只剩下冰冷的杀机。
她可以不管其他,但是宝玉绝不能有任何损失。
袭人这会儿则是根本不敢回头,她自然是认识这个嬷嬷,刚刚是跟着自己一起来的。
两人是前后脚,可是谁能想到,对方竟然会在老太太面前说这话。
“嬷嬷,奴婢是伺候宝玉的丫鬟,万不可胡说。”
气急之下,袭人直接呛声说道。
这副形态,反而是坐实了她心中有鬼,此时保龄侯夫人神色有些古怪,她上下打量着对方。
袭人如今正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虽未长开,但也有几分风韵。
虽不是绝色,可是样貌也算得上不错,说起来宝玉今年是几岁来着……一个古怪的念头在保龄侯夫人脑海中闪过,瞬间便被她按一下。
保龄侯夫人捂住自己的胸口,只觉得一颗心快要跳出来,一个不敢置信的想法划过脑海,她看着袭人又瞧瞧贾母。
若是真的,如今这笑话可大了,难怪对方敢跟贾母对峙。
保龄侯夫人的眼神仿佛两把火,烫得贾母几乎快要跳起来,她此时浑身哆嗦,几乎不敢置信。
她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袭人不能留了,不然宝玉这一辈子都要毁了。
没有什么比宝玉更加重要,自从女儿贾敏死后,酷似荣国公的宝玉便是她的支柱。别人都可以出事,但是宝玉却万万不能。
贾母想到这里,神色变幻不定,最终下定决心,眼中划过一道阴狠,刚打算说话,却听保龄侯夫人说道:
“老太太,我有些惊讶这事儿,可是怎么回事?难怪这袭人会如此行事,想必这才是依仗。已老太太您管家,按理说可不会出现这种事情啊。”
保龄侯夫人的话中带着钢针,将贾母的面皮刺的一阵阵疼。
大家都知这个丫头是宝玉身边的,若是出了事情,第一个缉拿的便是宝玉,纵然是十岁的孩子又如何?如今对方可未必不能成事。
贾母自然也知道,但是此时她早已破釜沉舟,不管如何这个秘密必须被按下。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若是一旦此事传扬出去,对于宝玉将会是怎样的未来。
当年,她就是用这种方式毁了那个人的孩子,后来对方不过几年便去世了。
世间最毒者,不过四个字:人言可畏。
“还不把袭人嘴堵上,绑起来扔到柴房里去,让人牙子马上来,发展到西羌。”
听到西羌二字,袭人仿佛瞬间被抽掉了筋骨,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自己还是怕了,袭人回想刚刚贾母的眼神,那个眼神明确地告诉她,不想你的家人出事就安静。
纵然是卖了她的家人,她还是退缩了。当年父母为了吃口饭,将她卖到了这不见脸的地方,如今她为了他们,将命葬送在这不见脸的地方。
袭人惨笑,一步错步步错,一招落后却是满盘皆输。
第127章
袭人的理智没有这么清醒过,几乎是一个瞬间,她便明白了自己未来的结局。
不管王夫人也好,还是宝玉也罢,甚至眼前的贾母都没有办法改变她的命运。
她垂下头,低低地笑着,不知为何她竟然没有半点的意外。早就知晓了不是吗?人命贱如草。
一瞬间什么日后之事,什么规劝之行,尽数都成过眼云烟。袭人闭上眼睛,两行清泪,在她的眼角滑落。
悔吗?不悔,不过是天不与她。
袭人没有再说些什么,甚至没有在分辨其他,而众人也默契地没有再提什么敏感的话题。
保龄候夫人此时听到对方的结局,虽说心头有些不甘,但到底也算得上是出了一口气。只是可惜,幕后的王氏那个贱人终究是逍遥法外。
想到这,她原本的心头畅快,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当然她还是在心中嘀咕,宝玉那孩子如今应该也不过才十岁而已,哪里就……
保龄候夫人正在思索,便看见随着贾母的吩咐,有两个婆子进来便想掺着已经瘫软的袭人离去,袭人也不挣扎,只是如同木雕泥塑一般顺从对方。
快门口的时候,其中一个婆子走上前去挑开门帘,另一人则为了支撑袭人而靠近对方,在贾母看不到地方她双唇微动。袭人仍旧神色恍惚,眼中却闪过一丝光亮。
正当婆子要带袭人出去的时候,忽然便看见贾政走了进来,那婆子不敢冲撞贾政,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正要拉扯袭人。
却见袭人忽然双眼一亮,竟是猛地挣开她,扑向贾政抱住他的大腿。
贾政只觉眼前一花,随即便是腿上一紧,他低头看向地上,却发现有个眼熟的姑娘正抱着他的大腿。
这是人?到底怎么回事!
贾政本来是担忧保龄候夫人和贾母,想要看看她们之间的情况如何。
保龄侯夫人性格温婉,而自己的母亲看似慈祥,但实际上却是个十足的强势者。
若是一时不对劲儿,身为侄媳妇儿的保龄侯夫人,恐怕便要被贾母抓住把柄训斥。想想自己与保龄侯相交莫逆,倒也不好真的让史家与自己离了心。
因而刚刚赶来,一进房间竟然迎面便扑过来一人,甚至直接抱住自己的大腿。
平日风光霁月的贾政,此时却是被吓了一大跳。
他不可思议地瞪着对方,想要拔出腿来,未曾想袭人这会儿却是犯上了狠劲儿。
还没等贾政想明白对方是何人,就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二老爷,奴婢是袭人。伺候二爷的,奴婢做了错事,奴婢愿意一律承担。如今奴婢不求别的,只求您让我将话说完,不然奴婢就是死了也不甘心。”
袭人此时冷静下来,贾母的威胁之计也再也无用。
刚刚她被吓得什么都不敢多言,这一会儿反应却是满心的愤怒。
当然这愤怒跟别人没什么关系,而是对于王夫人和贾母。贾母为了宝玉,可以用她全家人的性命威胁。王夫人则用威逼利诱,让她步步沦陷,若不是她们她却是并不一定会到今日这一步。
毕竟以她的身份,不管日后宝玉娶了谁,自己都不可能会成为正妻。
宝玉素来念及旧情,自己若是安安稳稳地待在对方身边,潜移默化之下,日后未必会没有个好结果,然而这一切都成空谈。
袭人也算是个狠的,此时抱着贾政的大腿不肯撒手,定要把所有人都拉下黄泉。
贾政沉默一下,随即扶开对方,口中吩咐道:“你且到一旁,如今这样没得让人笑话。”
他先给贾母行礼,又向保龄侯夫人问好,待坐到对方另一侧,这才颇为有些尴尬地说道:
“嫂嫂却是家门不幸,未曾想竟是出了这些事情,所有的一切皆是贾政管家不严,还望嫂嫂能够原谅。”
保龄侯夫人就是想要过来讨个说法,至于这说法是怎样的,其实她都并不太在意。
加上刚刚被袭人那事给惊到,这会儿仍旧有些云山雾罩,听到贾政说话,点点头回答道:“倒也没什么这事儿,我就是有点惊讶,想来大家都不愿意的。”
贾政听闻对方这样说,只以为是对方贤德,却没想别的。
当下脸色越发地好起来,保龄侯夫人在贾政眼中,一向是一位极为温婉贤淑的贤德人。
每年的亲戚行走对方从不曾有半点错处,如今对方如此,更是坐实了贾政的印象,到让他升起对自己表兄保龄侯的一丝羡慕。
有贤妻如此,夫复何求?但凡王氏有几分像保龄侯夫人,他们夫妻也不至于相敬如宾。
一旁的袭人却顾不得其他,如今她眨眼间便要命丧黄泉,哪里容得下他们寒暄。
当下扑倒贾政的面前,脸上涕泗横流,口中说道:“奴婢是伺候二爷的丫鬟,老爷应该有印象,奴婢叫袭人。
奴婢今日要以奴告主,二太太不但命奴婢去挑唆史大姑娘,与永安公主的关系,更是害了咱们家大小姐贾敏的凶手。”
此言一出,贾政瞪大眼睛失声惊呼道:“你说什么?”
一旁的贾母听到袭人这话,身影摇晃一下,被鸳鸯一把扶住。
她本来以为袭人会对贾政说,她和宝玉之间如何。正思索如何打断对方,还不让儿子起疑,却不承想袭人却并未说出,她与宝玉之间的关系。
反而抛出了另一件事情,贾敏二字一出,仿佛晴天霹雳一般砸在贾母的头上。
幼女贾敏一直是贾母的心头痛,她虽对于黛玉颇有算计,但却也是真的爱屋及乌,因而听到对方说起其人,再也忍不住眼泪。
可是紧接着贾母便听到了不对劲儿的话,什么叫自己的女儿是被王氏害死的,她不可思议地盯着袭人。
难道对方是得了失心疯?还是说拼着自己去死,也要拉着王氏拖下水?
这倒不是贾母替王氏开脱,实际上王夫人做事,的确是在某些方面极为得稳妥。因而这么多年下来,贾母根本就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但是提及贾敏,还是让贾母的心再次被撕裂,一时之间恨不得生痰袭人其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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