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木酒
冯大人微微一笑,轻轻指点着这荷包解释。
“大人不知也不奇怪,这东西毕竟也算得上是难得的存在。”冯大人轻叹一声,眼神有些迷离,显然是想到些许往日的事情。
一旁的晴雯闻听此言,忽得手指一颤,带着些许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难不成眼前这人竟真的知道?
紧接着冯大人便将晴雯的疑问确定,对方果然是知晓此物,看来这个冯大人恐怕背景不一般。
“这东西如今几乎已然绝迹,但是本官曾经有幸见识过,因而不过是一看便知其中是怎么回事。
当年江南曾经有一刺绣大家,如今唤做慧纹的,她擅长一种特殊技法,可让丝线呈现四时之色。
春夏秋冬,如今这件荷包,就是慧纹的传人,春为玄、夏为翠、秋为绿、冬为雪。”
经过冯大人所言,有些恍然地看向夏金桂和宝蟾,毕竟按他们二人所言,这颜色和季节是对不上的。
“既然尔等说这荷包乃是薛蝌随身之物,那么你二人自然应该知晓,这荷包有所变化。
然而等所言却与此物完全对不上,显然你二人根本与薛蝌乃是素昧平生。你二人本就罪大恶极,如今竟还攀咬无辜之人,正是罪加一等。”
冯大人冷哼一声,扫过沉默不语的陈大人,心头却是舒爽了不少。
他口中骂着夏金桂和宝蟾,但实际上对的却是陈大人,其人这些日子在自己的身旁,不知上蹿下跳的多欢快,如今终于出了一口气。
今时今日,这才爽快不少。
宝蟾却是两眼迷茫,有些不可思议地喊着:“怎么可能?当时就是那个颜色,它怎么会变化颜色的。
这世间哪有变化颜色之物,大人莫不是为了袒护对方撒谎,我知道了,定然是这些人与那薛蝌有些什么瓜葛,因而大人你在指鹿为马。”
宝蟾这会儿也是有些慌不择言,竟是连冯大人一起也是指责上了。堂下的众人,又发出一阵议论之声,尤其是外面的百姓更是颇为不解,毕竟宝蟾说的并非没有可能。
冯大人沉默一下,随即冷冷地一笑,这才说道:
“尔等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且与你们所说吧,这东西从未在民间出现。自当年苏州制造后,世间再无人能复刻。
因此这东西乃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如今只是宫中还有几件,一直锁在内库之中。”
冯大人最后这句话,就差把宝蟾乃不过是一介奴婢,根本没资格知道这些说到明面。
而实际上,受到打击的除了宝蟾之外,还有陈大人等人。他们有的听说过慧纹,有的从未听说,只是迷茫地看向那小巧的荷包。
宝蟾却是还在垂死挣扎,她沉思一下随即说道:“既然你说已经是前任苏州制造,那么他必然是已经不在了。你自然怎么说都是可以的,你又怎么能证明它是慧纹。”
这话一出倒是给陈大人提了醒,他立刻点头,口中不停地说着:“不错,就是如此,你一切拿出证据来。”
此话一出,冯大人却是一愣,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若要让自己如今拿出证据,这一时可上哪儿去哪儿,这慧纹乃是取四时之感应,又如何能够随心所欲地变化。
正在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听得一道娇俏的女子声音。
“你们这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却是真真好不要脸,也罢,今日便叫你们开开眼,这慧纹究竟有多厉害。”
随着话音落地,一道纤细的女子身影站起来。
冯大人见是对方,当下心头一松,却有些不解,毕竟这慧纹早已经世间失传,难不成这丫头竟知道慧纹的根由?
晴雯浅笑一下,随即看向师爷,轻声吩咐让对方,取来冰块以及蜡烛。
师爷自不敢怠慢,立刻赶忙出去,不过片刻便将晴雯需要的物品拿到。晴雯先是将一块冰块,放到宝蟾和夏金桂的面前,让她们二人确认。
“你们且瞧瞧这是不是真的,可别说后边是我假装的。”晴雯冷笑一声,眼神之中多有不屑。
随即这才又递给陈大人,让他自己感觉。晴雯没发现自她说话之后,便有一道眼神,一直跟着她。
纵然再迟钝,可是实在耐不住对方的眼神太吓人。晴雯忍着回头瞪眼的冲动,将冰块一手抓过来,随即用自己的帕子包起塞进荷包之中。
然后她将荷包拎了起来,直接高举,让众人观瞧。
众人皆极为惊讶地看向荷包,那荷包上的竹子竟然开始渐渐的变化,一朵朵白色的雪花出现在荷包之上。
这些竹子从普通的青竹,变成了雪落覆竹影。
“嘶。”堂上众人皆是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奇异景色,荷包果然神奇。
晴雯转眼看向众人,见这些人都被震惊,唇边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随即将冰块直接掏出扔在桌上。
紧接着她命人用火石点燃蜡烛,又直接将荷包放在蜡烛之上。
一旁的贾琏,惊呼一声。他有些不解地看向水湛晴雯,只以为对方想要将荷包烧毁,却未想过荷包上的蚕丝,没有任何变化。
反而竹子的颜色开始渐渐地变换起来,原本上边的雪色慢慢消失,竹子的颜色也逐渐开始加深。
最后变成了郁郁葱葱的青绿之色。
众人见到这一般景象,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此时他们就算再说别的都没有用,毕竟按照夏金桂和宝蟾所说,他们与薛蝌却是终日耳鬓厮磨,若是如此怎能不知这荷包的变化。
陈大人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热,他心知今日之事,不但丢尽了自己的颜面,恐怕自己的仕途也要到头了。
心头一阵凄凉上涌,陈大人忍不住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未免有些太过不留余地,可是说让他挽回却也是万万不可。
想到此处,只能颓然地后退两步,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而夏金桂和宝蟾再多言些什么,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事实胜于雄辩。
二人只得无奈之下,承认了自己构陷薛蝌,只为了拖着对方下水之言。
冯大人在最后判决之上,确实是有些犯难,他看向黛玉,显然是想让其做下结论。
黛玉微微一笑,这件事她自然是当仁不让,朗声说道:“夏金桂和宝蟾不但杀人性命,更是诬陷好人。若非一时分辨,恐怕早已铸成冤假错案,使得无辜之人丧命,因此罪不可恕,当斩立决。”
当斩立决四个字落地之后,夏金桂和宝蟾皆是瘫软在地,身上再无一丝反骨。
而此时被证明自身清白的薛蝌,却紧紧地盯住晴雯,一脸不可思议。
黛玉见状勾起一抹笑意,随即看向晴雯眼中有几分探寻之意,晴雯微微摇头,却是明确地拒绝了黛玉。
看晴雯这样子,显然是并不打算与其相认,黛玉点点头。
她心知这是晴雯自己还没有下定决心罢了,如今这件事情完美收官,所谓的女子构陷男子之言,也就被直接荡平。
此间事情已了,他们到可以直接回宫交旨了。
就在二人想要离去之时,薛蝌忽然喊主晴雯。
“小七。”薛蝌本来还在纠结到底是不是对方,可眼瞧着对方将要离开,一时之间却也顾不得其他。
他此时向前两步,走到晴雯的三步处。
这个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晴雯心头一颤,随即有些沉默。
那是太过遥远的记忆,晴雯几乎都要忘记这个名字了。
她沉默一下,却并不打算回应薛蝌,毕竟往日已然不可追。如今的她早已经做出了决定,就在她要再次迈步之时,薛蝌忽然说出一句话。
“你莫要走,我有东西要交给你,你可知道当初你父亲是因何遭到处置?我这里有当年的证据,可以证明你父亲的清白。”
从前对于晴雯来说,都不是什么重要之事,就算眼前的薛蝌,乃是她的童年好友。
就算对方手上拿着的荷包,是她生平的第一件慧纹,她也从未打算为其留下脚步,但对方所说的这句话却是打动了晴雯。
当年只因为差了那子虚乌有的十针,自己的父亲便被贬着罢免,自己的全家被抄。
而自己亲生的叔叔梅翰林一家,却从未对她们留有任何的余地,也是因此让晴雯更加执念于对错之分。
这么多年,她追寻的不就是这个吗?
如今薛蝌竟然说出,他手上有能够证明自己父亲清白的证据,又怎能不让她忍不住想要去探究一番。
只是,就如同陛下说的,往事已不可追。
黛玉看出了晴雯的踟蹰,当下拉扯一下她的衣袖,眼神之中满是鼓励。
来到这里之前,表姑姑便已经跟她说过,今日便是还晴雯一个堂堂正正身份的日子。
她当时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会子却是清清楚楚,分明乃是表姑姑想要拨乱反正。
既然表姑觉得晴雯能够坚持得住,那么她自然是要相信自家表姑姑的,当下里黛玉一脸郑重地看着晴雯,一字一句地说道:
“晴雯姐姐,你难道不想还你父亲一个清白吗?”
这一句话给了晴雯最大的力量,她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随即转过身看向薛蝌伸出手说道:
“东西拿来。”
“你果然是小七。”薛蝌的声音里带着愉悦,能与对方重逢,让他比沉冤得雪还要开心。
当下,他立刻将怀中的荷包递给晴雯,一脸期待地看着对方。
晴雯有些不解地接过,抬起头望向对方,眼神之中满是迷惑,颇有些不明所以,随即便恍然大悟。
也不知她用了怎样的技巧,一下子将荷包上的带子扯了下来,可是古怪的是带子扯开之后,这荷包竟没有任何变化。
晴雯垂眸看着荷包上的褶痕,在上面摸索了一下,随即将其中的一片直接抽开,里面竟又露出一层,中间正夹着一张薄薄的纸。
一旁的黛玉有些惊讶,她可是曾听晴雯说过,当年她做这荷包不过才七岁,竟能做出如此精巧的机关。
而随着晴雯将纸张展开,一瞬间泪如雨下。
这上面乃是薛蝌之父的绝笔信。
其中写满了薛父对于好友的去世的愧疚,以及对于秘密的担忧,最后则是希望薛蝌可以好好照顾晴雯。
晴雯闭上眼睛,平静自己有些紊乱的心绪,好半晌这才将荷包恢复原状递给薛蝌,口中淡淡地说道:
“这个都不好了,待一会儿再送你一个,就是算是赔你的。”
她虽这样说着,只是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是赔东西的模样。
薛蝌早就了解晴雯的脾气,此时只是弯弯眼眸,却并未回答。他如今这一会儿还是有一些错乱,毕竟他记忆中的晴雯不过是六七岁的模样,如今过去十年,早已经变换得不同。
这是听闻对方所言,却只有一种果然如此之感。
晴雯轻哼一声,随即低头看着信件,这才慢慢地恢复严肃,这封信极薄,上面蝇头小字写得密密麻麻,却让人忍不住有些触目惊心。
待看到最后,晴雯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她将东西交给小允子轻声地说道:
“这东西不适合放在我这儿,却是公公你这里更合适。”
小允子先是有些不解,他自然知道今日的事,都是陛下和主子娘娘安排好的。
虽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但总觉得似乎有些古怪,当下里下意识地快速扫过上面的字迹,随即却是神色怅然。
“梅大人,乃是位忠臣。”
小允子将信叠好,贴身的放入自己胸口的暗袋之中,轻轻的挥舞了一下手上的浮尘,轻声说道:
“大人且放心,这件事情便交给奴婢,保证将事情查得仔仔细细的,为梅大人正名。”
晴雯点点头,逝者已逝,她们这些活着的人,如今该做的,就是为父辈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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