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木酒
现如今却是为自己担忧,眼瞧着荣国府依然要变天了,日后会生出怎样的境遇,恐怕无人能知。
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要她说如今的贾府还不如这鸟儿,谁知道日后会流落何处,有着怎样的境遇。
便如同老太太那样,平素将一切运筹帷幄的,昨儿临睡前都难免惆怅,鸳鸯心中更是悬着。
想起贾母跟自己说的话,鸳鸯忍不住一阵叹息,老太太若不后悔,她是绝对不信的。
虽说老太太从最开始,就对林姑娘心有算计,可若是说真的没有半点爱屋及乌,那也是假话。
可这世上有些东西就怕对比,若是不比心中还算妥帖,若是一比,真真让人连活着的缝都没了。
比如权力,比如金钱,比如背景,又比如宝玉。
林姑娘是个有造化的,熬过了死劫,这一飞便浴火重生。
鸳鸯无声地叹息,若林姑娘真的一时去了,老太太疼上一阵,也就撂开手了。恐怕二太太的算计也就成真了,且不瞧着前面还有晴雯指路吗。
以前老太太有多喜欢晴雯,大家都看在眼中,可晴雯就那么走了,竟是到最后老太太一句话都没提。
所以说,这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不过是自扫门前雪罢了。
有时她也想着,林姑娘如今不但没死,反而还成了天之骄女。如今贾家哪一个敢对她有半分的不尊敬,更是要每日里行礼问安,晨昏定省。
就连话本子里,恐怕都不敢这样写,那些女先生哪一个敢说这个?
二太太因为这一事儿,心思跳不过来,昨儿睡前又和老太太吵了一架。
这些日子二太太越发的张狂起来,老太太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不得不隐忍,而且如今贾家越来越指望着王子腾。
若不是因为这个,就凭当日里,二太太封园子那事儿,老太太就得跟她没完。
可如今少不得还要忍着。
心中胡思乱想,鸳鸯整理好自己,便往贾母的房间去。一进门便看见守夜的大丫鬟坐起身来,见对方披上一件衣服说道:
“姐姐怎么这时候来了?如今可还未到丑时。”
说到这里,她猛然一愣随即眨眨眼睛,不可置信地询问道:“难不成真的要去晨昏定省,如今老太太都多大了。”
鸳鸯微微苦笑,一句话都没说,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哪里有什么说话的份儿。
这晨昏定省那也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之前礼记上便有记载。
后来虽说经历朝代更迭,可是到底还是保留了下来,大汉朝承袭于前朝,自然将这些礼节一并的承袭下来。
昨儿二老爷翻礼记,可是把上面时间都抄下来了。如今这一辈子正经该起了。
大丫鬟有些无奈,口中嘟囔道:“这也真是的,老太太可是林姑娘的亲外祖母。”
鸳鸯却没说话,她心中思忖着:“若是不叫老太太,又怎么能够让摄政王,和太后娘娘身边的人安心,贾家如今经不起波澜。”
只是这些话却不能说出口。
鸳鸯看得很明白,这件事情摆明了,就是皇家对于荣国府已经心生不满。
失去了贵妃娘娘的庇护,在这种情况下,若是一时行错就差,便可能让贾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只是这些话却没有办法跟别人说,鸳鸯能够成为贾府中,老太太的首席大丫鬟,她的政治眼光是极为毒辣的。
甚至在某些方面,王夫人的眼界,都未必能够比得上她。
因此鸳鸯深知,这个时候前去叫醒老太太,才是应该做的。
她走进里间,此时烛光微弱,撩开两层帘幔,便看见一个人影在床上坐着。
“老太太?”鸳鸯一愣轻呼道,却发现贾母此时根本就没有在睡,而是坐在床边出神。
“老太太,您这是一夜没睡。”鸳鸯轻声地说道,仔细地瞧着贾母的脸色。
听到鸳鸯的话,这才如梦初醒般的贾母,微微开合双眸。
“鸳鸯啊,如今什么时辰了?”
见到贾母回应鸳鸯,心头一松连忙将宽松的外袍取了过来,搭在贾母的身上,口中回答道:
“如今已然是丑时了,老太太该起了。”
贾母心头恍然,她点点头,直起身子。
鸳鸯服侍贾母更衣洗漱,等到一切停当,已经到了丑时一刻。
而此时,旁边的宁国府贾珍带着自己的媳妇,和贾蓉以及贾蓉媳妇,早已经垂手等在荣禧堂。
而凤姐,王夫人,邢夫人、贾赦等人也早早地到了,此事都穿着吉服都到等候。
只是众人的脸色却各有不同。
王夫人脸上极为难看,可以用一脸铁青形容。她昨夜临睡前,跟老太太差一点撕破脸,两人此时根本谈不拢。
甚至因为黛玉的事情,而让王夫人对贾母多了份忌惮。
谁能想到黛玉那个小蹄子,竟然活了下来,这让王夫人心头不安。
明明是就要破得美人灯,偏偏摇身一变,成了她高攀不起的存在。
哪怕再差上一天。
王夫人咬紧牙关,她口腔里的嫩肉早已经出了好几道伤口,有些是她自己咬的,有一些则是因为昨儿一股急火溃烂的。
如今她隐隐有些担忧,黛玉一日不除,她的心一日就放不下。
贾母刚从后面出来,就瞧见王夫人,那带着恨意扭曲的脸庞。
一瞬间,贾母的心头便是咯噔一下,只是如今正是要紧。她轻轻地挥动手中的龙头杖,上面一块青色的龙佩,随着贾母的动作摇曳。
这正是之前御赐的青龙佩,如今也被贾母拿出来撑场面,搭配着雪白的头发,一身凤冠霞帔,看起来多了几分贵气。
众人见到贾母出来,齐齐躬身行礼。贾母轻呼一口气。随机口中吩咐道:
“走吧。”
贾母口中吩咐着,随即又叫人给袭人传话:“今日离宝玉那里不用叫,只让他安心睡觉,安心吃药就好。
宝玉如今并没有官身,是没有资格晨昏定省的。”
贾母下意识地看向王夫人,面色难言复杂,如今这件事情,却不宜让宝玉牵扯。
邢夫人不知究竟,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看不顺眼。事到如今,贾母还护着宝玉,却总是记不住惯子如杀子。
昨日夜里,她与贾赦商量了半宿,如今达成共识,自此要改换门楣。
日后只以黛玉为主,其他之人一概不在眼中,就算老太太阻挠也不会改变,毕竟当初她们可是极为狼狈的,被赶出荣国府。
真以为她们不知道,那个马厩将军的称号是从哪儿来的?
老太太偏心成这样子,她们心中怎么可能一点怨气都没有?每日里说老爷不好好做官,却根本不知道荣国府位置尴尬。
但凡贾赦行错就差一步,表现出丝毫的上进心,贾家也就离这败落不远了。
若是真的,论审时度势,政治头脑,被前荣国公和前荣国公老夫人悉心培养的贾赦,怎么可能会逊于贾政?
如今不过也是无奈之举,韬光养晦罢了。本来老爷打算,只要能够隐藏住这一辈儿,下一辈在科举出身也就足够了。
可是天不从人愿。
如今他们夫妻二人已然决定同进同退,殊死一搏,毕竟贾赦昨日里说得明白。
“从这一件事情就可以看出黄家的态度。如此一来削减爵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若是琏儿那孩子有个嫡子在,我便是拼了命也要搏上一搏。可是你瞧如今,这两个是个什么样子,要这爵位,最后也是便宜了二房。”
昨日里,邢夫人听贾赦高谈阔论却是如痴如醉,她这人虽说没什么太大的政治头脑,但却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贾赦说什么,她听什么。
因此如今贾赦说了,只以黛玉为尊,邢夫人便做得彻彻底底。
不过二更天便赶紧起来,里外收拾一通不说,更是让人将素日里黛玉喜欢用的、玩儿的、吃的准备了不知多少。
连跟在身旁的王善保家的都啧啧称奇,说从未见过自家夫人,这般舍得的时候。
邢夫人还振振有词。
“我布置这些玩意儿,不过是些讨巧的,可谁能说这讨巧的东西不招人待见,所谓剑走偏锋,未必是坏事。”
如今邢夫人自许,已然做好了准备,看到贾母起身,当下里直接上前两步,搀扶着贾母:
“老太太,儿媳妇儿扶着您。”
贾母没有说话,只是撩开眼皮上下打量一番邢夫人,若是平常恐怕她直接挥退邢夫人,让对方站到一边儿去。
可是今日,贾母目光沉沉地打量了一番,却并没有拒绝。
凤姐此时也没有如同往常一样,上前替代邢夫人,反而仍旧是一副鼻观口,口问心的模样。
这个行为看似平常,却让贾母心头一凛,她知道这代表着,大房如今已然连成一气,成为利益共同体的表现。
本来按照贾母的想法,她是想趁着自己活着,尽可能地平衡大房,和二房之间的关系。
可是谁又能想到,这世间风云变幻,常有非人力所能及的。
邢夫人此时的表现,在贾母眼中虽有些粗糙。但终究还算有可取之处,知道审时度势,要比王氏那个蠢妇有眼光得多。
“走吧。”贾母收回眼神,示意邢夫人扶着自己出门。
大观园和荣禧堂之间,实际上并不太远。
不过是半盏茶,众人便在丫鬟仆妇的簇拥下,来到大观园的门前。
众人站定,贾母抬头看着那硕大的省亲别院四个字,心中不知几许复杂。
鸳鸯松开扶着老太太的手,快步地上前走了两步,想要上前敲门。
“鸳鸯。”贾母制止了鸳鸯的动作,她看着紧闭的院门,闭上双眸,深吸一口气说道:“不许没规矩,我们在这里等。”
听到贾母的吩咐,鸳鸯的手微微一滞,她有些出神地看着离自己手指,不过半寸的黄铜门环,看着对方在月光下染上一层霜色。
如今是晨昏定省,又不是破家砸门,哪里能够直接拍打门环的?
贾母即便是知晓,自己命鸳鸯敲门可以直接进入,但仍旧不敢雷池一步。
她早已经听林之孝家的禀报,昨日黛玉进园之后,并没有将荣国府的那些婆子们一并赶出。
本来贾母还有些意外,以黛玉的身份,肯定要带一些宫女太监的。
有这些人的存在,那些婆子顶天只能做些粗活。
她并不认为黛玉会只身前来,毕竟摄政王和太后都赐下了贴身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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