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木酒
本来贾赦还以为是小厮夸张,可是一进屋子那冲鼻的血腥气,便让他差点被扑个跟头。
只一眼,便瞧见床上生死不知的迎春,纵然对这个女儿从没上心过,可瞬间贾赦也是血灌瞳仁。
“孙绍祖……这个混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贾赦转身便要去找孙绍祖拼命。
“将军大人先留步,如今还是先看看二姑娘为好。”西流有些冷淡地说道,对于这一对父母,此时她没有半分好感。
邢夫人看了眼对方没有说话,她瞧了瞧黛玉,微微地颔首,转眼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迎春的身上。
眼前的少女瘦得几乎脱了相,衣服竟有些不能够支撑起来,此时渺无声息地躺在贵妃榻上,让人心头忍不住一阵子发酸。
一时之间,邢夫人却是心情复杂,对于迎春,她并不太喜欢,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就像她说的,迎春的娘比探春的娘不知强上多少倍,可偏偏对方仍旧是一味地固步自封。
这让有些心气的邢夫人,颇为不满。
因此纵然贾赦,说要把迎春记在自己的名下,邢夫人实际上却也是,抱着谨慎的态度。
毕竟迎春的性子已然养熟,日后就是想要掰回也很难。所以邢夫人对于迎春,在自己名下这件事情,一直是保持着哄贾赦开心的态度。
邢夫人手上有银子,因而她并不太担忧,日后自己的生活。
可同样的,即便她不在意,但是这母子关系一定下,迎春对于她还是有些许得特别。
只是还未等邢夫人想明白,自己该怎么对待对方,迎春便成了这个样子。
手指不自觉地有些颤抖,邢夫人走向对方,小心翼翼地探向迎春的鼻尖。
好在对方此时尚有,微微波动的温热,邢夫人轻舒一口气。刚刚她第一眼看到对方的时候,几乎没有认出来,眼前的人是她口中的那个二木头。
迎春在贾家并非是绝色,但这也是相对而言。邢夫人无法想象,对方到底是有多狠的心,才能够这样下手。
“孙绍祖这个丧良心的,怎么能下得去手。”物哀其类,纵然邢夫人对迎春并不上心,却也难免双眸冒火。
邢夫人尚且如此,一旁的黛玉自然更甚,她如今却是怨上了贾赦。
见夫妻二人已经看到,迎春现在的模样,黛玉双唇开合,却是半点情面也不留。
“常言道为人父母者,长忧九十九。我却不知道大舅舅,和大舅妈是怎么为人父母的。
但凡你们夫妻二人多上一份心,二姐姐也不会落得如今的这样。哪怕是平头百姓,也没有这一般虐待的。
我听绣橘说,这不是第一回,就不知道为什么,就没一个人问问的。”
贾赦和邢夫人此时不敢多言,只是低头听黛玉的训斥。他们夫妻二人也是心中有愧,往日里对迎春太过疏忽。
“公主娘娘,这事的确是我们夫妻的错。邢氏不敢辩白,只是还求公主娘娘,给我那女儿求个公道。”
邢夫人说到此处,眼中含泪。
但凡任何一个女子,看见如今的迎春都不会无动于衷,尤其是对方是被自己的丈夫虐待。
“杀千刀的孙绍祖,这是想要迎丫头的命呢!老爷这事绝对没完!”邢夫人此时也发了狠,她小心翼翼地帮着医女,将迎春胳膊上的衣服撕开,越是往下便越生气。
迎春的手臂瘦得几乎皮包骨头,然而就在这皮肉之上,还遍布着无数的伤口。
能够明显地看出,其中有用手拧的,脚踢的,锐利物件划破的,甚至还有明显的几处,应该是被某种尖锐的物体烫的。
邢夫人一边帮着医女动作,一边帮迎春擦去额头上,一阵阵的冷汗,这是因为剥去衣服扯动伤口疼的。
小心翼翼地将胳膊上包扎好医女,这才擦了擦自己满头豆大的汗珠。
“姑娘这一次运气不错,若是但凡差生一点,恐怕挨不到回府便要出事了。
姑娘的头上有几处伤口,离着死穴,不过只差一毫。而且姑娘断了两根肋骨,左腿的腿骨也完全被打断了,真真是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
按理说,医女不该此时多言,这是她看到这样的迎春,也忍不住有几分动容。便是卖身于他家的奴婢,也没有这么虐待的。
这一番话仿佛是重重的,一巴掌打在贾赦的脸上,此时贾赦只觉得自己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
而此时,迎春似乎悠悠转醒过来,她听着对方的话没有说话,从紧闭的双眸,淌下一串泪花。
贾赦深吸一口气,他上前两步沉声地询问:“二丫头,你如今可还能说话,把事情的全部都说出来,那个混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从来报喜不报忧。”
本来如今应该让迎春好好休息,可是贾赦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才会出现眼前的这种状况。
迎春没有说话,泪珠却是越来越多,胸口起伏地也迅速起来。
恰巧此时邢夫人刚刚,命人熬制的参汤好了,丫鬟悄然地送上来。
这参汤是刚刚邢夫人来时吩咐的,她实在是担忧迎春的状况,想着先熬了,好让这参汤吊住迎春的命。
这会子倒是派上了用场。
邢夫人接过参汤,小心翼翼地吹凉,这才送到迎春的口边。
“好孩子,把这个先喝了,补补力气,然后咱们再说报仇的事。你且放心,这个事没完!”邢夫人口中说着,一双柳眉倒竖。
迎春睁开眼,温婉的大眼睛中,此时满是雾气。
她乖巧地喝下半碗参汤,便再也吃不下去。
好在有着参汤滋润,她的嗓子,这会儿多多少少能说些话。
“太太,太太,我求求你,别让我回去。哪怕您让我留在您身边做个丫头都好,别让我回到那地方去。”迎春并没有去说孙绍祖如何,反而苦苦地哀求起邢夫人。
她不想报仇,也不敢报仇,她只希望能够离着那魔窟远远的。
此言一出,邢夫人闭上眼睛也是两行清泪,落在腮边。
“好,你放心,一定不会把你送回去。”邢夫人先是哑着嗓子说完这话,随即转过头不看。
她感觉到腮边湿润,伸手粗鲁地抚过脸颊,将上面的泪水擦去。
“你这傻丫头,你是荣国府正正经经的小姐,你别胡思乱想,改明儿将你记在我名下。
咱不回去,不回去了,那地方一天都不呆,以后为娘养着你,为娘有钱,为娘可以养活你。”
听到邢夫人的承诺,迎春先是一愣,随即眼眸中迸发出对生的渴望。
只是这丝渴望不过转瞬便熄灭,迎春带着痛苦地看向邢夫人,低声哀求道:
“太太,你是骗我的吗?若是真的,迎春可否在求太太件事?
迎春的嫁妆银子不够,能不能求太太借我五千两银子,还给孙绍祖。
他说我是五千两银子抵押来的,若是不能还了,恐怕他不会放人的。”
迎春言语间多有卑微,让屋中的众人更加心痛。
邢夫人伤心之余却心生茫然,她迷惑地说道:“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些什么?咱们贾家什么时候欠了那个混蛋银子?
而且还是欠五千两,说句难听的话,你的嫁妆银子便是整整的一万两。老爷更是在你出嫁之前,塞了不少的箱底。
而且你母亲还留下了两三个布铺子,不说日进斗金,业经营的极好,你哪里差得了这五千两银子。”
这可不是邢夫人搪塞,实际上她并不将这五千两银子放在眼中。如今贾家的确没落,但是真正算起来,终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但是听迎春这话,显然这其中有些个问题。邢夫人抬头看向贾赦,神情间便有些许狐疑。
贾赦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恼羞成怒起来:“看我做什么?我再混账也不至于将女儿卖了!
再者说那五千两银子早就给他了,不说我的,就是二丫头她母亲名下三个布铺子,每月的收益就有小一千两。
我哪里是连这五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的?”
贾赦这会儿恼怒异常,说句难听的话,他虽然多有挥霍,但是之前荣国公老夫人,可是将自己一生的体己全给了他。
区区五千两哪里能难得住他,当日他买个丫鬟都得800两,这五千两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如此一来却是,有些对不上号。
迎春此时也是满心的茫然,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相信父亲和邢夫人。
若是他们说的是真的,那么自己这些毒打又从何而来呢?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看向一旁站着的西流,眼神中露出几分期盼。
一旁的黛玉见状,若有所思地揉了揉眉心,随即她仔细地询问迎春道:“二姐姐可知道这些?”
若是贾赦说的话是真的,恐怕这其中的事情就大了。
很明显,两人之间有信息差,也就是有些事情迎春不知道,有些事情贾赦不知道。甚至可能有些事情,孙绍祖都不知道。
迎春看向黛玉,双唇蠕动一下,微微摇头。显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嫁妆真正数额。
邢夫人看到迎春如此,脸色有些难看了。当初她对迎春虽不上心,但嫁妆单子也是看过的,她虽说没有给多少添补,也是意思了一下。
迎春的嫁妆绝对超过15,000两,更不要说那三个布铺子,这几个店面的位置,都在京城中寸土寸金的地方。
黛玉眉头紧锁,看向贾赦询问道:“大舅舅,不知道当日里这嫁妆,可是大舅舅亲手交给迎春姐姐的?”
这个问题有些尖锐,但贾赦并不在意,他略微沉吟,回忆当初。
“本来这件事情,我是打算交给你大舅妈的,只是你大舅妈当时正忙着她娘家侄女,因此我便打发凤姐儿儿来送了。”
说到这里贾赦微微停顿,他心头思索,怀疑这事儿是否和凤姐儿有关,但紧接着他又摇了摇头。
这嫁妆不同于其他,那是女儿家的底气所在,但凡有良知的人,都不会在这上面动心思的。若是嫁妆寒碜,女儿家便要在婆家难过了。
当下里他紧紧的皱眉,直接询问迎春:“当日里凤姐儿可给你来送嫁妆?”
这话明显有些过头,显然是贾赦怀疑到了凤姐儿头上。
众人都是聪明人,哪里不明白这个。黛玉也是心头一跳,不过,她随即便安稳下来。以她对凤姐儿的了解,对方不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女儿家嫁与他人做媳妇,天生便矮上三分。因此这嫁妆便是所有的底气,若是嫁妆丰厚,自己在婆家也可以多得两份面子。皆因靠山身后,不必在意男方家的脸色。
因此黛玉觉得凤姐儿虽说贪财,却未必会真的如此狠心。
想到此处,黛玉抬起头看向邢夫人和贾赦。
“不如去将那二位叫来问问?”西流凑到黛玉的耳旁说道。
黛玉点点头便令人去请,很快凤姐儿夫妻俩便被叫了过来,这会子凤姐儿身上还穿着外边的大衣裳。显然,刚刚进门便被叫来。
凤姐儿今日实际上,是去外边查看贾家的铺子。按理说以凤姐儿的身份,应该让那些掌柜的来到门前回话。
只是今时特殊,因出了王夫人的事情,所以少不得,凤姐儿要亲自过去安排一二。
王夫人在府中生根多年,因此凤姐儿,如今却打着十二分的小心。
这些铺子是贾府最后的一点根基,若是再出问题,那贾家可就要无米之炊了。
因此一番斗智斗勇之后,夫妻二人已然面显疲惫。未曾想,刚刚进了府门,就被叫来此处。
凤姐儿一瞧如今的迎春,立时红了双眼,贾琏也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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