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木酒
林如海摇摇头,他的眼神极为轻重,回答也铿锵有力:“为何要恨?下命令取我林如海项上人头的,又非是裴公你。纵然不是你来也有其他之人,我又缘何要恨一把刀呢!”
林如海此话如同切金断玉铿锵有力,他有转头看向林修远,眼神慢慢柔和起来:“而且若非是裴公你,我又哪里能够看见博元的孩子……”
“果然林家的人都不一样。”裴公听完,林如海的话轻叹一声,看向林如海,多有敬佩之意。
而一旁的水湛自然也是十分地赞同,林如海其人如松柏高洁是个可交的。
他将视线转移到裴公身上,裴公此人如今如同烫手山芋,一时水湛也未免有些左右为难。一来他毕竟是林修远的依附,如若是一剑下去,恐怕林如海也不会同意。
再者说。水湛下意识地抚摸下自己怀中,那里有着新来的密函。
苏槿仍旧是极为清秀的梅花小篆,上面只有一句话:留下裴公。
水湛虽说不知道为何,远在数百里外的苏槿会知道此次的行动,乃是裴公指挥,但就凭这封密函,他也不会杀掉对方。
因此,他和林如海对视一眼,彼此都下定决心,先让裴公和林修远去休息,他们商谈之后,再行定夺。
将众人送走,水湛这才坐在林如海的面前目光复杂地说道:“关于遗诏……”
两人的声音压得极低,此时即便是凑近船舱,也没有办法听到他们究竟在商量些什么。
只知道水湛和林如海在船舱之中足足待了两个时辰,待到日行一半,林如海这才眉眼轻松地前往林修远的房间,一诉别离之情。
而水湛则在屋中奋笔疾书,不过片刻,便将一封密函写好。不过,这只是第一步。水湛用最挑剔的眼光打量着上边的内容,足足重新写了两遍,这才满意地将竹筒绑在久候鹰隼的脚踝上。
看着鹰隼那鄙夷的眼神,水湛莫名有些尴尬,抓住它直接扔出去。
他养的这只鹰隼飞行极快,且是少有的异种,心智奇高,因此用来联络是最好的。
也不知道……苏槿何时能够收到?
水湛下意识地推开窗户,一阵凉爽的江风透过,似乎想将水湛的思绪一并带走。
而此时京城之中,苏槿仍旧是极为的忙碌。此时她在绛云轩中,正替黛玉比量着布料。
因为贾敏去世未满三年,所以黛玉即便在京中也无缘今年的群芳会,不过,就算是去不成群芳会。
在苏槿看来,黛玉也需要添些衣物。
因此今日里边特地忙里偷闲,找来府中做针线的上人。
此时绛云轩的客厅之中,桌面上横七竖八地摆着二三十匹布料颜色都是些清淡为主的浅色,少有极为深色的,更是没有浓艳的颜色。
原本黛玉写字的案桌之上,则被放上了几十张各色的皮子。里面各式各种,鹿皮、貂皮、狐皮、羊皮,甚至还有一张近两丈的虎皮。
这老虎身形极大,且四爪俱全。雪雁未曾见过这等稀罕物,一时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凑近去瞧。
王嬷嬷也是带着两分不可思议,伸手摸了两把老虎头上的绒毛。
“哎哟哟,这么大又这么好的老虎皮,可是多少年未曾见过。这东西在江南可是少有。”王嬷嬷笑着说道,江南虽说也有老虎,但身形都要小得多,似这般大的,可是极为少见。
西流在一旁带着两分骄傲地说道:“若只是单纯,那还是个头也还罢了,这只老虎乃是当年我们家小姐,在北凉亲自射杀,一箭毙命。”
这话一出,当时王嬷嬷张大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那老虎。她仔细地在老虎皮上观瞧,未曾想到,竟然真的发现那老虎只有眉心中箭。
“我的天……”王嬷嬷下意识地呢喃道。
而一直侧耳倾听二人说话的黛玉,也带着不可思议,又有些热切的眼神看向苏槿。
“表姑姑,西流姐姐说的是真的吗?”黛玉伸出手,抓住苏槿的裙摆,有些急切地确认道。
看着这几日终于恢复正常的小包子,苏槿也是心情愉悦,听着对方的问题,当下点点头。
“这是我十三岁那年所猎的老虎,因为你体弱,因此我想着,这老虎皮给你取暖,放在身下是最暖和不过。”苏槿眉眼含笑,并不太在意此事,只是眼瞧着小包子显然很是好奇,便多说两句。
黛玉听到这话眉眼更是光彩夺目,只不过是六七岁的孩子,竟让人有种移不开眼的感觉。
苏槿将其揽在胸前,手中拿着一块狐狸皮,随即替他围在身前打量。
这是一块难得的雪狐皮毛,通体银白没有一根杂毛。
苏槿满意地点点头,口中吩咐道:
“把这个跟那个银蓝色的上用蜀锦给玉儿做个大氅,要留出来半寸的皮毛,在皮毛上镶嵌上这段时间江南进上来的那些粉珍珠。
对了,再去库房那边,取一斛白珍珠,不要太大的,太沉了。用小些光泽好的,做上一条珍珠带。
另外,还有记得留出来布料,做配套的抹额和靴子。”
苏槿口中吩咐针线上人,听着对方所言,一句一颔首。
又有旁边的丫鬟记录下需要的东西,等一会儿拿着对牌去库房取东西。
“另外还要给你再选一下喜欢的衣服,虽说你如今乃是在孝中,不该穿得太过艳丽。
但是是咱们这等人家,却也不能够太过哀伤过毁,倒是反倒让人觉得轻狂。
这世间之事,总要把握好一个度才好。”
苏槿看着黛玉似懂非懂地点头,眉眼越发的柔和。
“再过几日,我便带你去荣国府,如今荣国府那边刚刚将长房和二房分开,你到时也可以去拜见一二,免得让那些小人说嘴。”想到昨日里贾家发生的趣事,苏槿勾起唇角,眼神有些幸灾乐祸。
不过她随即感到自己裙摆一紧,低头看向黛玉却是发现小包子不知为何,眉宇之间有些愁容。
这几日她和黛玉相处时间日长,对于黛玉的了解也与日俱增,当下忍不住灿然笑出声来。
“莫要担心,到时我陪着你去,咱们日上三竿才走过,午后便回来。”
苏槿眉眼具是温柔,黛玉抬头看着眼前的表姑,此时忍不住眼前雾气缭绕,伸出双手抱住她的腰间。
对于小包子的突然亲昵,苏槿这会儿也是有些受宠若惊,将她往自己的怀中带带,抚摸着黛玉的后背笑道:“怎么还害羞了?如今可不是这个时候,你那里还有七八件衣服要确定呢!”
这语气中多有调侃之意,黛玉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怯生生地退出怀抱,走到桌旁察看,桌上的各种丝绸锦缎。
黛玉的待遇同苏槿是一样,每年公中衣服三十二套,每个季节八套。
当然这所谓的八套可不是八件,每一套衣服都有若干件组成。
大汉朝的服饰脱胎于前朝,因此多以轻灵婉约为尚。
一套衣服从内的主腰,内衬、中衣、外衣、半袖、纱衣、霞帔、披帛、下裙等等。
因此,每季的衣服不但是为了美丽,更是要慢慢培养女子的审美。
因此这些东西的挑选,可是件大工程,没有个一日半天,根本没有办法。
如今眼瞧着苏槿让黛玉自己挑选,看着小包子蹙眉仔细看着眼前布料,一个年月四十的婆子,走到黛玉面前介绍。
“这叫月光缎,因为看着如披月光而得名,如若是参加晚宴是最适合的……而且,宫中的甄贵妃是最喜欢这个做裙子的。”
这些针线上人,除了对于服饰、布料了解之外,还要懂得各种礼仪,以不给主家招祸。
黛玉听着那针线上人的话,微微颔首,将这些信息记在脑中。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的衣服,以宋明为主,走的是比较轻灵婉约的。
第49章
实际上,所谓的丧妇长女不可娶之言,并不能算是完全没有道理。
在勋贵人家之中,女子的教育是十分重要的。别看女儿家可以不读四书五经,但必须要学的各种技能以及修养,却是半分不可少的。
就比如这素日最简单的一件事:做衣服。不同的品级,不同的官位,从事的职业,包括什么时候该穿什么衣服,这其中都有讲究。
什么是宁娶大家婢,不娶穷家女,一个大原因就是眼界的问题。
一个婢女都有诸多的要求,那么作为小姐需要掌握的就更多了。
单单今天撩在书案上的那一摞毛皮,其中就不知有多少的讲究。
大汉朝自古便有明文的书籍,其中更是将衣着统一规范。如若是一时穿得错了,少不得叫人笑话。
就如冬天的皮毛一节,从初冬开始的小毛,入腊的中毛,三九的大毛。从羊羔皮、银鼠、灰鼠,白狐、红狐、玄狐、雪狐、貂皮。
每一个皆有着固定的规范,而这其中的事情,大多都是后宅女子口耳相传。
平素里的衣食住行皆是如此,甚至包括如何亲眷相处,迎来送往,这一些都非是能够在书中看到的。
往往都是母亲在每日里细心地教导之下,长年累月慢慢变成孩子的本能。
所谓的养移体居移气,便是从这儿而来。
今日里看似是苏槿带着黛玉做衣服,实际上可算得上是一次教学,而黛玉显然也明白其中的奥秘,此时睁大着一双杏眼极为认真。
“林姑娘,您瞧,这一匹名叫什锦曙光纱,和刚刚我跟您说的月色缎极为相称……”那针线上的女子见黛玉听得认真,说话也越发的,恭敬且周全。
不但仔细地说着布料的特点,并又将这料子的产地、织工做法,每年敬上的数量都如数家珍。
黛玉仔细地听着,然后深深地刻入自己的脑海之中。
这八套衣服足足又花了有小半日,这才全部确定完。期间黛玉也有数次无法下定决心,看向苏槿想要确认。
等终于弄完这一切,小丫头显然已然累坏了。
苏槿轻笑着将她拉在怀中,伸出手揉揉小包子温热的脸颊,又命人取那玫瑰露来。
“这玫瑰清露最是滋养,你每日且喝上一盏,如若是什么时候没了,只叫人去账上取就好。”苏槿眉眼含笑,先跟黛玉说,随即抬头看向雪雁吩咐对方。
黛玉点点头,如今的她早没了,当日里出进府时的忐忑。
反而只觉得此处乃是自己的家,无论做些什么都自由自在,原本在心中郁结的愁思,就不知不觉散去大半。
等黛玉喝过玫瑰露,便有丫鬟上前禀报。
“公主娘娘,打发奴婢过来瞧瞧二位主子。今日里,仇督卫夫人宴请公主娘娘,因此娘娘这会儿已然出门,特地命奴婢们仔细照顾主子们。”
昌邑公主身边春夏秋冬四个大宫女,此时来的正是其中的秋月。
苏槿和黛玉对视一眼,二人皆摇摇头表示并没有什么大事,秋月陪二人凑了会趣,这才乖巧地离去。
黛玉看着秋月离去的背影,这才有些不解地看向苏槿:“姑姑,秋月姐姐乃是祖母的贴身大宫女,为什么咕咕没有赐座呀?”
听到此言,苏槿轻笑一声,揉揉黛玉的头发,感觉到那绒毛摩擦之间,让人有些沉迷的软绒绒的触觉。
“你先说说,你是怎么觉得我应该给赐座的?”苏槿漫不经心地说道,她大概能够明白黛玉为何会有这等疑问。
听到这话黛玉有些脸红,抬起头看着苏槿见对方似乎真的漫不经心,这才喃喃说道:
“那日在船上,我当时被气到了,结果那其中的一个婆子说,像他们这种侍奉过老太太的,可不是我们这帮小辈能够欺辱得了的。
就算是老太太房中的阿猫阿狗,年轻的少爷小姐们见到都得礼让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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