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水晴
搂着她的那只手臂稍稍有力,已经将她扶起。
福尔摩斯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小心。你想拿什么东西,跟我说一声就是。”
说着,手将跟前的笔记本往阿加莎的方向推了推。
阿加莎差点摔跤,多少有些狼狈的感觉,但确实是她冒失,乖乖道谢,然后指了指离得更远的白瓷茶杯,“我口渴了,劳烦帮忙递一下茶水。”
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面无表情地看向阿加莎。
阿加莎眨巴着眼睛,向他露出一个笑容,“不是说,想拿什么东西就跟你说吗?”
福尔摩斯默默地将那个白瓷杯拿了过来,递给阿加莎。
阿加莎眼眸弯弯,喝了一口温热的红茶,将杯子放在自己的一侧。
茶喝完了,阿加莎心满意足地继续刚才不小心被自己打断的话题。
“你看了霍格博士对作案者的分析,其实他也是分两部分的。一部分主要针对埋尸案做出的分析,一部分是针对连环袭击案做出的分析,不管是将两起案子视为是同一个人还是不同人所为,他的分析都十分有道理。”
如果是同一个人所为,半年前的时间点是一个分界点。
如果是不同的人所为,那么就无所谓分界点,直接将两段分析拿出来就是。
“因为连环袭击案的现场发生在山林里,时间又过去那么久,你想靠自己的足迹学之类的技巧去追踪犯人已经不可能,更别提埋尸案了。”
埋尸案最后一名受害者的死亡时间是半年前。
阿加莎:“这两起案件,靠现场勘查的蛛丝马迹根本无法侦破,何不利用霍格博士的心理分析,让埃克塞特警方关注和筛选一下是否有人符合这些特征。”
这样的查案手法,福尔摩斯从未试过。
当然,他从来不介意有人对犯罪行为比他更敏感,更有办法更快地找出作案者。
反正目前的物证确实令人无从下手,不如试试阿加莎说的方法。
福尔摩斯认为,身为一个侦探,必要的想象力也是一个名侦探必备的、不可缺少的本领之一。
不过——
“为什么说是利用霍格博士的心理分析?”
明明其中有很多,也是阿加莎的分析。
阿加莎听到福尔摩斯的疑问,弯了弯嘴角,用自嘲的语气说道:“因为阿加莎·杜兰无人在意,而雅各布·霍格是英国国内甚至是世界上最出色的心理学家。”
埃克塞特警察厅或许会认为他们的假设是胡扯,却不会认为霍格博士会用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福尔摩斯不爱听阿加莎这么妄自菲薄。
他抿了抿唇,淡声说道:“或许你下次可以说自己是未来的福尔摩斯太太。”
阿加莎一怔,侧头看向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听出阿加莎话里自嘲时的伤感,心里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他伸手将绑在领口的领带拽松了一点,天灰色的眼睛与阿加莎对视,十分认真地说:“我并不介意你将我们的婚约告诉任何人。”
阿加莎:“……可我们都知道,那是假的。”
哈德森太太和华生这些熟人知道她和福尔摩斯的事情,虽然福尔摩斯和她曾经参加过伊娃小姐的宴会,但那时候他们为案件而去,很低调。伦敦上流社会的圈子除了莫卡伯爵夫人和伊娃小姐,应该不会有太多人知道这位名侦探已经订婚的事情。
身边可信的熟人,除了可爱的哈德森太太认为她跟福尔摩斯是真的订婚了,不管是华生还是麦考夫,都没有把他们的这场婚约当真。
当然,这也包括她和福尔摩斯。
眼前的女孩神色有些伤感,福尔摩斯并不认为她是为他们之间一时兴起的婚约而感到难过。
极好看的眉眼并不像平时那样灵动,她并没有皱眉,可是湛蓝色的眼底兴意阑珊。
福尔摩斯感到不解:“雅各布对你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他的婉拒竟然令你失去信心了吗?”
阿加莎解释:“并不是他的婉拒令我失去信心,而是我突然发现——”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有的话不能再说,说得越多就错得越多,来自阿普尔多尔别墅的小女佣能有今天,已经十分幸运,不该得陇望蜀。
——世上所有人都认为她只是来自阿普尔多尔别墅的小女佣,只有她知道自己是谁,又为什么而不甘心。
“突然发现什么?”
福尔摩斯紧紧盯着她的眼,低声问道。
阿加莎心里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这种委屈令她心累,干脆往椅背一靠,仰头望着天空不说话。
蓝天白云,春风和煦。
像极了她十五岁的某个春日,一时心血来潮做的服装设计得了奖,母亲得意洋洋,“不愧是我的女儿,一出手就拿了金奖,等你长大,我亲自带你入行,以后肯定会是国际闻名的设计师。”
父亲说:“你不要说得这么早,她对心理学也很感兴趣,有时贪玩非要与我一起做心理画像也有模有样。”
母亲不赞同,“像你那样有什么好?天天与刑事案件打交道,久而久之,没有半点情趣。”
“哎,我说我们离婚是因为彼此的人生追求不一样吧?总之,你不要干涉她,她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
……
父亲和母亲就她将来应该要成为怎样的人争论不休,她嫌烦,干脆跑回书房跟朋友聊天,商量周末要去看什么电影。
她那时候对未来满是憧憬,毫不畏惧。不管是成为一个心理医生还是一个设计师,仿佛都是唾手可得的事情。
哪像现在……
太阳光照射得有些刺眼,她忍不住抬手,手背覆盖下的眉目忍不住闭紧,恨不得来到这世界的一切只不过是大梦一场。
可是福尔摩斯偏不让她如愿——
“你登报与我解除婚约了吗?如果没有登报声明,谁敢说那是假的?”
明明她已经收拾好情绪了,可是福尔摩斯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阿加莎不想表现得像个蛮不讲理的人,可是有时候不讲道理的感觉太好了,以至于她没忍住,覆盖着眼睛的手放下,她侧头狠狠地横了福尔摩斯一眼,模样凶巴巴,“我说的!怎么了?!”
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不由得沉默了,他并不是因为看到阿加莎凶巴巴的模样而沉默,而且因为他看到了她眼底的水光。
她像只小野猫似的张牙舞爪,又像是漂亮的水晶似的易碎。
福尔摩斯怕自己再多说两句,她就真的碎了,到时候哭给他看。!
第48章
阿加莎一顿情绪输出,见到福尔摩斯有些怔住的模样,自己也有点懵了。
这些事情,其实跟福尔摩斯并没什么关系,别人控制不了她穿越的事情。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太好,阿加莎默了默,跟福尔摩斯道歉:“对不起,我一时失控了,希望你别在意。”
福尔摩斯:“……”
在意倒是说不上的。
只是阿加莎的态度莫名令他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
福尔摩斯天灰色的眼睛打量着阿加莎,可是她道完歉之后,已经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福尔摩斯笑了笑,跟她说:“没关系,我并不在意。”
阿加莎“哦”了一声,“……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话一出,又觉得自己道话多少有些阴阳怪气。
阿加莎有些懊恼地抬手扶额,她不该这样的。
好在福尔摩斯真的不在意她的态度,低头翻着桌面上的东西,翻翻停停,仿佛在思考。
两人之间的气氛说不上尴尬,好似也跟融洽和谐没什么关系。
阿加莎站起来,在铺着木板的露台上走了两圈,等心情平复地差不多,就在旁边半圆形的吊椅上坐着。
福尔摩斯工作的时候,就在他需要帮忙的时候主动提出,并且给她分配任务。如果他没有布置任务,就是暂时并没有需求,别人最好别去打扰他。
阿加莎在吊椅上晃啊晃,她这几天舟车劳顿,又心情受挫,其实已经身心疲惫。晃着晃着,就在达特穆尔庄园清新的空气里晃得睡着了。
福尔摩斯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看到阿加莎窝在吊椅里睡着的场景。
宽大的半圆形吊椅,两边的铁链上是绿色的花藤,花藤上点缀着紫色的小花,她整个人蜷缩在吊椅里,显得有些娇小。
福尔摩斯走过去,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过分精致的五官,那双时而盈满笑意时而露出狡黠神色的湛蓝色眼眸紧闭着,鼻子长得秀气,但是鼻梁上有个小驼峰,看上去带着几丝倔强的意味。
白色衬衫的衣领敞开,露出锁骨处的凹陷处,原本挽起的长发不知什么时候被弄散了,显得她的脸更加小。
福尔摩斯伸手晃了晃吊椅,“阿加莎?”
被人扰了清梦的女孩狠狠地皱了一下眉,似乎很不乐意被人打扰,声音戴着浓重的睡意轻斥,“不许吵。”
……脾气还不小。
福尔摩斯握着吊椅链条的手松开,有些无奈地看着阿加莎,“你这样睡着,会着凉吧?”
要是她着凉了,回伦敦之后,他就要被华生和哈德森太太责怪,说他把人带出来了,却没将人照顾好。
可是自顾自睡着的女孩并不想搭理他,换了一个让她觉得更舒服的姿势,在微微晃动的吊椅上睡得更香。
福尔摩斯:“……”
再把她叫醒,倒是显得他像个恶人似的。福尔摩斯脑海里忽然浮现不久前阿加莎眼底闪着水光的模样,想了想,决定还是别喊她了。
万一被吵醒不高兴,哭了怎么办?
虽然他从未见过阿加莎哭的模样,但也不至于非要见一见。
倒不是不好奇,像阿加莎这样漂亮的女孩,哭起来肯定也是好看的。
关键是把人弄哭了,他不会哄。
福尔摩斯看了看周围,想要找个东西给阿加莎盖上,省得她着凉,大概是午后的太阳太好了,她平时喜欢戴着的披肩也没带出来,擅自进去女士的房间,也并不是什么得体的事情。
福尔摩斯只好将自己搭在椅背上的风衣拿来,轻轻地盖在阿加莎的身上。
谁知阿加莎还不领情,咕哝着说会热,手推了推,风衣就掉到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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