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书一行
李平看了一眼腰牌,蹙眉沉思了片刻,又道。“我?今晚进宫一趟。”
“真是抱歉,我?倒是给世子找了个烫手山芋来。”黛玉虽说着抱歉,但?可没听出多?少抱歉的心思。
世子殿下可还没消气,又瞪了眼徐公公。
“劳烦公公在家中好生守着,人手都派足了!”
“是。”徐公公答应着,又赶紧叫人去备马,就算夜探宫门,这两个人尸首也得送到圣上跟前去。
李平连夜入宫,可是当真惊动了皇帝,起?先?还是怀疑,经过?查验之后,他带来的竟然是真的细作。
“父皇,这当时戎狄那边养的死士,瞧着身形容貌,和京中人士有几分?差别,服的也是同?一种?毒。”太子殿下向圣上汇报了最终的查验结果。
这下世子可是要演出慌张的神色。
“……这可怎么办?还请皇兄多?给我?派些?人手,也不?知他们回不?回盯上我?府上,若不?是世子妃送张家人回去,可不?是叫这两人得手了。”
皇上遇到了这种?问题,总是分?外谨慎,又问敬王世子。“好端端的,世子妃怎么忽得想着要送人回家。”
李平无奈答道:“哪里是平白无故送的,是张家人走着走着被广安侯府的下人拦了马车,还发生了几句口角,世子妃怕广安侯府与张家为难,才送去的。”
太子殿下听了这说法,也觉得不?对头,说道:“前儿有了口角,后面又有了腰牌,这等嫁祸虽然拙劣,但?也会叫人心生嫌隙,广安侯府还不?至于如此。”
广安侯父子可是死在戎狄刀下,侯府再怎么说也不?会与北边来的细作勾结。
这些?人知道侯府与张家的嫌隙,还想用这个法子,挑拨离间。
北面的戎狄,兵法学的真是不?好,太容易叫人抓到把柄了。
太子想到早前自己查到的兵部尚书与戎狄勾结,就是戎狄送礼不?知迂回,也不?知积少成多?。
一次给了太多?钱,露出的不?是蛛丝马迹,而是马腿。
这又蠢又莽撞的作风,还真是同?出一脉。
“正是蹊跷,臣弟这才连夜进宫,不?敢耽搁。”世子又对圣上道。
圣上又连夜召见?了御林军统领,要他着人私下查访,如今冒头了两个,必定还有同?伙。而后又对敬王世子嘉奖一番,又交代这个弟弟,将宫里的赏赐转交给张家,就当为张家人压惊。
李平一直折腾到第二?天,大臣们都上朝的时候,他的马车却慢悠悠从宫里出来,和大家反着走,还差点把路堵了。
等他三堵两不?堵回到家中,天光都大亮了。
黛玉早就起?了,见?他回来了,要丫鬟端了水来服侍他洗漱。
不?料小世子洗漱完,反是更困了。
“我?昨儿就在宫中眯了一会儿,困得很,再陪我?睡一会儿……”
他困,就要拉着黛玉陪着,一道躺着。
“我?原本以为广安侯夫人愚蠢,其实想想,她却也聪明得很。”虽说嚷嚷着困,错了时辰,还真是睡不?着,李平同?黛玉躺着,玩着她一缕头发,与黛玉说了自己的新想法。
黛玉昨儿睡的也不?算早,那事怎么想怎么奇怪,尤其是广安侯府那嬷嬷故意拦了张漱玉的车马,说那样的话?。
再加上后面死士身上的腰牌,生怕旁人联想不?到广安侯府似的。
黛玉翻了个身,看着那人笑道:“世子也想到了?倒是我?们做晚辈的,将她这个长辈看得太简单了。”
有时太过?蹊跷,反而就不?蹊跷了。保不?齐侯府夫人就是要人觉得这法子蠢笨,不?像是广安侯府能做出来的事。
李平笑笑,“这事若是成了,广安侯府怎么看着也像是被冤枉,还能大仇得报。同?如今这般,这事若是不?成,广安侯府仍旧是被嫁祸的。”
黛玉也点头,一时间觉着后背有几分?寒意,她甚是赞同?,“正是如此,反正害人的是细作,广安侯府清清白白。”
广安侯府可是能发动京里这么写?官员齐齐讨伐张家的地方,侯府夫人再怎么气昏了头,也断然不?会出昏招。
而这一次针对张家来的,看着像是昏招,其间恶毒心思,可见?一斑。
“你说,若是侯府知道那日张家两个孩子在后面那辆车,最后会对谁下手?”黛玉问到。
“我?想着这侯府,也不?是存了那两个人当真能成事的心思,只是找到了这么个时机,也就用上了。”
李平抚着黛玉的后背 ,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若是侯府真的要下死手,必定计划得更加周密,也会与行事的人有更多?接触,当下太子都没查出什么来,可见?侯府那边,也怕留下把柄。”
黛玉叹道,“这次没下死手,下次却不?一定,两家原本结亲,如今却是结仇了。”
李平又安慰黛玉,“你莫要着急,咱们等苏老将军回来,且看看广安侯府,还有没有能耐敢提这个仇。”
第190章 请命
张漱玉遇险, 遇到刺客一事,被龙椅上那一位和太子的双重施压,为了揪出更多北面渗透而来的敌人, 十分严密的压了下去,并没有什么消息流出。
只是敬王府本着?交好往来的名头, 往张家?送来了好些东西, 圣上却也没有刻意加强对张家的护卫, 还想?就着?张家?人当个诱饵,看是否能引出一些包藏祸心之人。
可惜往后并无动静,张漱玉只出去了一回?, 却又开始闭门不出。她倒是不?怕自己出门?遇险,只是担心若家中只有嫂嫂和孩子, 有人上门?找麻烦。
张家?不?是没有勇武的家?丁,但是早起那张将军只得四品, 又?是北边来的, 若是养太多家?丁, 御史便会参上一本你有私募兵士之嫌疑。
再?勇武的家?丁,若遇上了许多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想?不?到在京中?,原本以为天子脚下,不?想?却是比北边还凶险万分。咱们今后,还是关在家?中?过日子算了。”张家?嫂嫂这几日一直睡不?好,吃了好几服安神药, 对张漱玉说到。
张漱玉也觉着?京中?不?能?久待,她们家?在京中?的根基, 实在是太薄了,那天如果不?是敬王府的人跟着?, 说不?得那两?个人就得手了。
她虽然学过一招半式,但是也比不?得两?个壮硕的男子。
张家?嫂嫂又?说:“父亲和哥哥都在北边,我想?着?给他们去了信,咱们还是北边,一家?人在一处。只是冬日长一些,冷一些而已。”
张漱玉听了也连连点头,若不?是越来越近严冬,现在就是想?往北边去,再?走?也是大雪封山,她真想?叫家?人早离了京城这等险恶之地。
于是张漱玉便对嫂嫂说到。
“我也是这么想?的,等到了开?春,圣上必定会往背面再?拨一次钱粮,到时候嫂嫂就带着?哥儿姐儿与?那押运粮草的官员,一道往北边去吧!”
张家?嫂嫂听小姑的说法,竟是不?想?一起去,便问:“那你呢?你不?与?我们同去?”
“我想?到南边看看,免得父亲和兄长见了我反是伤心。敬王府那边世子妃也要往南边去,我同她正好路上做个伴。”
张漱玉如实答到,垂了眼,遮住眼中?的失落和伤感,“嫁近那地方这一二年,我便哪里也去不?得,日日在院子里关着?,闷得很。”
一个女子被婆家?休弃,又?怎是轻轻松松一笔就能?揭过的,张漱玉就算心胸豁达,总也还是免不?得受到影响。
“天下儿郎多的是,将来再?叫父亲给你挑一个好的就是了。”张家?嫂嫂又?道,“我们张家?也不?止着?沾候府什么权势。”
正是不?想?沾什么权势,才叫张漱玉在那高门?大户中?度日如年,她才从那里面出来,可再?不?想?进哪家?的高门?大院去。
张漱玉笑了笑,对嫂子撒娇道。
“且让我先?松快这一二年,嫂嫂若是见了父亲和兄长,倒是叫他们别急着?给我张罗婚事,若是嫁了人,又?要在院子里关着?了。”
张家?嫂嫂只得勉强应了,就是到了北边,也找不?得什么好人家?,若不?然当初张漱玉被候府夫人看中?,又?得了候门?二爷的眼缘。才会有人说张家?是撞了大运,祖坟上冒青烟了!
边疆回?来的四品官员,在满京之中?只算得一个小官吏,有些讲究的文官家?,就算是七品,也不?愿意与?四品的武将做亲。
只是随着?张家?女被休,早前传作一段佳话的婚事,如今只化?作一声叹息。
至于那广安侯府,虽是侯爷父子的尸身还未从北境归来,但从收到两?人的死讯之后,阖府上下便是一片缟素,不?时有哀泣之声传出。
尤其是广安侯府的大奶奶,她本早张漱玉一年嫁入府中?,却一直无出,如今丈夫撒手而去,年纪轻轻守了寡,连个倚仗都无,整日以泪洗面。
在这压抑伤感的气氛中?,日子一天天过着?,原本估摸着?十月底,从北边回?来的人就该到京中?了,但是因为苏将军在路上病了一场,广安侯府的二爷身子也不?适,故而陆上耽搁了不?少时日,到了十一月下旬,一行人才姗姗归来。
在这一段时日里,敬王世子已是变成了敬王,连带着?黛玉也请了封,已不?再?是世子妃,而是能?压京中?好些贵妇一头的王妃娘娘。
苏将军归朝,圣上从龙椅上起身,亲自相?迎,见他此番上朝虽然着?甲,却是跛着?左脚,又?连忙免了礼,叫人赐座。
“将军是如何伤的?”看着?满面风霜,又?苍老了许多的苏峰,圣上心中?说不?触动,那是假话。
苏峰依旧保持着?克制,并未恃功而骄,态度谦卑极了,并不?揽功。
“多谢圣上关怀,老臣这是旧疾复发,也不?是此役所?伤,臣老了,上不?得战场,倒是各位将军将士在先?前,奋勇杀敌,才能?保圣上国土安定。”
这话说得当皇帝的心花怒放,又?对苏峰高看几分,苏峰这将军位置做得这么稳当,兵符握得这么紧,就是因为谦逊,谨慎,不?贪功,不?自大,没有武将习气。
圣上看着?这护卫国土这些年的老臣,那是又?欣慰,又?感动,当堂便允诺了要犒赏三军。
“明年春日,朕就着?人北上,犒赏三军。”
苏峰代众将士谢过圣上,又?对将自己的帅印和兵符呈上。
“圣上,臣年老体衰,愧不?能?为圣上分忧,还请圣上,收回?帅印兵符。”
圣上本就要收回?兵符和帅印,这就是走?个流程,反正他苏峰交兵符,也不?是第一次了。
待圣上收了兵符,却也还是不?能?忘了要奖赏老臣,苏峰没个儿子,就连当皇帝的都觉得遗憾。
若苏峰有个儿子能?子承父业,他这个皇帝也不?必再?为武将我擢选头疼了。
只是时世人总是一厢情愿,以为虎父无犬子,殊不?知就算是儿子,也不?是事事照着?你的想?法长的。
于是这当皇帝为了表示自己对大臣的恩德,便又?自做聪明的考量了一番。
苏峰即是没有后人,便御赐一个,以免将来百年之后,没个人祭奠。
于是圣上又?打起了这个主意,说到。
“将军为我国土,殚精竭虑,立此赫赫战功,然朕深憾将军无嗣,不?若……”
然而苏峰哪里都好,就是在这件事上十分不?给人面子,这么些年也有许多人劝苏峰,就算无亲子,也该过继一个嗣子。
只是苏峰见惯了险恶人心,当着?有了嗣子,不?过占个名义上的好处,将来能?轻轻松松承袭将军府的家?业也就罢了,指不?定还会就着?这身份,对苏妙伊指指点点作威作福。
苏峰征战多年,早已看淡了生死,见过百姓离散,了兄卖妹,弟卖姐,叔伯卖侄女。
何必为着?一点身后的哀荣,与?自己亲身的女儿找不?自在?
未及圣上说完,连忙离了凳子,给圣上行了大礼,抱拳恳求道:
“圣上,臣谢圣上隆恩,是臣福薄,命中?无子,便不?求此事,若圣上当真体恤老臣,臣只求能?在江南偏安一隅,与?小女相?伴。”
皇帝原本预备好的慷慨关爱之词,硬生生被掐断了,连脸色都变了变。
好在这是皇帝陛下,泰山崩于前,也要面不?改色。
缓了一口气,才又?对苏峰道。
“罢了,苏将军终归是……与?众不?同,如今天寒,将军又?有腿疾病,等春日暖和了,再?往南边去吧!”
“老臣,谢圣上隆恩。”苏峰谢过圣恩。
圣上其实心中?一直忌讳武将,故而武将卸任之后,一直圈在京中?养老,唯恐你离了视线就去招兵买马预备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