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看上去不省人事的怀瑾立即睁开了眼,看见甘罗不时摇着铃铛,敲着杯子,她不由失笑:“你这大神棍,又扮上了?”
“别贫了,你到底有谱没?”甘罗压着声音怒喝,要不是一早就收到她的信,他今天非得吓死在宫里。
走到半路,被告知她上吊了,他不得不装出一副悲急的样子,真是浑身不自在。
话说,他又不是演艺专业的学生好吧!
怀瑾摸了摸脖子,刚刚吊了三秒钟就被救下来了,虽说时间短,凳子踩掉的那一刻脖子上也是真心疼啊。
她看着甘罗,道:“我也没什么把握,只能赌陛下心软了,刚刚陛下是个什么表情?”
甘罗回想了一下,犹疑道:“我看不出来……要是陛下还是不肯放你怎么办?继续寻死吗?”
怀瑾瞪着眼,泄了气,然后道:“陛下能心软放我离开最好,若不能,我还有后招呢。”
这一连串苦肉计逼真得甘罗都差点信了,他看着眼前苦笑的怀瑾,心有戚戚:“你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别人只会折磨身体,你专门戳心刀。”
连嬴政都被她耍的团团转,刚刚出门前嬴政的脸难看得可怕。
先以一封绝笔信调动嬴政的情绪,然后悬梁让嬴政愧疚,等嬴政的情绪渲染到最浓烈时,再以死亡去威胁……甘罗想着想着,不由打了个寒颤:“幸好我他妈的不喜欢你!”
“去死!”怀瑾在他胳膊上重重拧了一下。
甘罗又笑道:“被你喜欢上的人,横竖是逃不脱你的手掌心的,也不知是福是孽。”
“反正我是不会喜欢你的,大可放心。”怀瑾横他,想起张良也曾这么算计过自己的心,怀瑾扬起的嘴角染上一抹笑。
果然呢,天造地设的一双。
摇了会铃铛,做戏做全套,甘罗又开始唱祭词,唱一会儿歇一会儿,中途他问怀瑾:“你我都知道张良不会死,为什么你还要去颍川?”
沉默了许久,在铃铛清脆声中,她忽然璀璨一笑,似黑夜中突然划过的流星:“一个游戏,你一早知道打通关的过程,当然不会有什么感觉。但真正开始玩了,喜怒哀乐就不由得你自己做主了。我以前总是担惊受怕,怕哪天他会离开我,就像一把刀,日夜悬在头上,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与其这么日日悬心,不如索性痛痛快快的活着,不要瞻前顾后的怕死怕痛。现在想清楚了,无论他去哪里我都跟随。他既然有历史光环,那我跟着他肯定也不会死。若历史出了什么偏差他死了,那我也跟他死在一块儿。”
甘罗被震撼的久久说不出话来,手上的铃铛都忘记摇了,怀瑾努努嘴,他回过神来连忙摇铃铛、唱祭词。
忽然有些羡慕怀瑾,他们都是从两千年后过来的人,在兵荒马乱的年代里,他们都收敛了现代人的本质,龟缩在这个时代里,快乐又痛苦的活着。
他自来到这里,想的就只有回去。把这一次的生命看成了一场虚无,他从没有认为这具身体就是自己,他以甘罗的身份活着,却从没有真正认可他就是甘罗。
他拒绝去爱人,拒绝去交友,因为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回家的,回到那个和平美好的时代。
可是一回头,他发现过去三十多年,他似乎很少有这样义无反顾的时候。
他是他自己,是两千多年后那个自由不羁的灵魂;他也是甘罗,是两千年前在历史山川上只留下两行字的甘罗。
灵魂无论在哪具躯壳中,无论在多恶劣的环境里,都应该恣意的去享受生命的美好。
见甘罗怔怔的坐在那里,怀瑾小声问:“你快唱啊,不然又穿帮了。”
甘罗一摊手:“唱完了。”
怀瑾哦了一声,迅速躺下,对甘罗道:“那你赶紧出去吧。”
甘罗长叹一口气,站起来,怀瑾又把他拉住,把杯子里的茶水弹到他脸上做出满头汗的模样,然后低声交代:“装的像些,别露馅儿了。”
点点头,甘罗起身出去,怀瑾闭上眼睛开始装死。
门一开,甘罗就看见月色下寂然的嬴政,心中同情了一下,走上前去。
看到甘罗几乎头发都汗湿了,嬴政嘴唇轻颤了两下,却什么都没问出来,像是有人扼住了他的脖子。
“大人,主子她……”夏福红着眼睛,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哭的像个孩子。
甘罗喘着气,点点头:“可算是保住一条小命。”
说罢看向嬴政,低声道:“陛下,她一遇到那个人的事,就失了神志,这几天,您一定得多看着她,别让她再……唉。”
嬴政点点头,一颗心放下来,攥紧的拳头松了,老猎倒吸一口凉气:“陛下,您的手……”
他的手正滴滴答答的流着血,甘罗忙上去医治,看到伤口心里就不是滋味。
嬴政的手攥得太紧,手心都被指甲戳破了。他四五岁时就跟着嬴政了,帮着怀瑾这么磨他,甘罗一时也有些愧疚。
是夜,亲眼见到甘罗给她喂下一碗药之后,嬴政便让他们回去休息了,自己则守在她床边,一动不动的发呆。
“陛下,明日还有朝会……”老猎在旁提醒道。
嬴政冷不丁看了他一眼,老猎心一凛,立即闭上了嘴。
又过了一会儿,嬴政说:“你先出去吧,寡人在这里待一会儿。”
老猎一句话都没有,低着头放轻了脚步退下了。
“阿姮,对不住。”嬴政落寞的看了她许久,然后替她掖好被角,见她睡梦中眉头都微微锁着,嬴政心头一阵难受。
双手无力的支在脸上,他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
忽然感觉没了声音,怀瑾眼睛睁开一条缝,却见到坐在床边的嬴政弓着背低着头,双手遮住眼睛,不知以这个姿势坐了多久。
看上去,很是寂寥。
想必心里是不好受吧,她的心不是铁打的,看到这一幕也开始觉得有些扎心了。
嬴政微叹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看向她,却发现她却正看着自己,眼睛里泛着点点泪光,在昏黄的烛火中显得楚楚可怜。
嬴政一愣:“你醒了?”
怀瑾挣扎着做起来,耷拉着眼睛,不说话。
“饿不饿,想吃点什么?还是想喝些什么?”嬴政自然的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过来,怀瑾忍着内疚,道:“陛下,我要离开。”
“你!”嬴政气堵,可不再跟白天似的那么大怒火了,他只是觉得无奈、没办法。
闹了一天一夜,她鬼门关都走了一趟,醒来第一句话竟然还是这个。
放缓了声音,他问:“颍川数万铁骑,你一个女子去了,又能如何呢?”
见嬴政态度温软,声音柔和,怀瑾也示弱,直视着他将眼泪落下:“我只是去看他一眼,若他死,至少还有我替他收个尸。”
她的眼泪晶莹剔透仿佛一连串宝石落下,嬴政哀伤的看着她:“阿姮,你别骗我。”
怀瑾眼神一闪,这次是真的哭了:“我知道很危险,但我就是想去找他。我想,无论是什么情景,我都得在他身边,生也好死也好,都没关系。”
嬴政的眼神空得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她这番话要是为了自己,该有多好。
她始终是不爱他的,嬴政无比清晰的知道这点,可他也不想放她走。
这次她离开了,以后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走行不行?”嬴政近乎是放下君王威严在哀求了。
怀瑾泣不成声:“陛下,求你了,让我走吧。”
“阿姮,你别逼寡人。”嬴政的眼神暗淡下来,他抿着唇,又变成了那个不喜形于色的秦王。
怀瑾无惧的看过去:“陛下,是你在逼我。我知道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撤兵,所以我只求你放我离开,这是你欠我的一次恩情,陛下!”
到这里,已是一场男女间的博弈,她唯一的筹码,就是嬴政的心软。
然而落了空,嬴政没再说什么,慢慢走了出去。而她被关的这个地方,多了一个小宫女寸步不离的看着她。
中间又有两天,她一直待在这个地方,比原来计划的时间延长了,怀瑾有些焦急。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6章 极限拉扯
在她看不到的外面,尉缭和甘罗已连着两天给她求情了,蒙恬后来知道这事,也期期艾艾的求了一回。
而后宫中也渐渐听到了风声,王夫人和古依莎竟然也去找了嬴政,不过她们不明就里,以为怀瑾做错什么事惹怒嬴政了,只请求嬴政能饶过她性命。
嬴政本就心烦,在诸人的求情之下,心情越发沉重。
但他不是个会把坏心情迁怒给他人的人,这两日的朝会他虽没怎么说话,但百官出奇的察觉到他的不快,皆大气不敢喘。
第三天中午,刚散了朝,嬴政想起怀瑾。
已经三天了,他仍然做不了决断,心烦意乱之下心道去看看她吧。然而到了章台宫的后殿,只见到昏睡在地上的两个宫女。
章台宫迅速乱了,能从这里逃走,说明章台宫的防守出了大问题,这是比怀瑾逃跑更严重的问题,蒙恬到老猎这些人可能都会受罚。
而怀瑾此时却出现在了承明殿,躲在扶苏的卧房中。
“夏福,你仍旧去柳美人那里,好好伺候她的胎,再往后的事就不要管了。”怀瑾在扶苏殿中,狂吃东西,保存体力。
夏福眼中含泪:“主子,会有危险吗?”
怀瑾胸有成竹的笑了一声,对夏福挥了挥手。
夏福见她稳操胜券的模样,抹了眼泪,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忍着悲伤离开了承明殿。
怀瑾吃饱了,歉意的看向扶苏:“公子,不好意思,此番连累你了。”
逃跑这种事,只能扶苏来帮忙。
其他人来做,事发会有危险,但扶苏不会。
逃跑是下下策,她本来以为到昨天她应该就能离开了,谁知嬴政这次死活不肯放她走,再等下去耽误不起。
扶苏有些难过的看着她:“老师,一定要走吗?”
他其实不愿意怀瑾离开,但是收到夏福的口信,他依然还是照做了。
章台宫能自由出入且无人敢问的,只有他了。他不明白大人们的事情,也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明白一点,要是他不帮老师,还有谁能帮呢?
“公子……苏儿,别难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怀瑾摸了摸他的头,耳朵则竖起听着外面的声音,她飞快道:“你父王很快就会问出来,上午去过章台宫的只有你一个,我得走了,要是他们问起,你就说我从御河那边出宫了。”
扶苏哀伤难言,亲生母亲早就不在,郑夫人也去世了。随着长大,他越来越觉得孤单。
如今,连老师也要走了。
想起更小的时候他缠在老师身边的情景,乃至这十年她对自己的关心与教导,再想到如今面对着分离,扶苏的鼻头渐渐的红了:“老师,你会回来看我吗?”
这也是自己看到大的孩子啊,怀瑾吸了吸鼻子,给了扶苏一个拥抱:“苏儿,你好好保重。”
放开扶苏,她迅速出门,捡了一条小路往长宁殿赵高那边赶去。
现在只需去赵高那里换上衣服,然后马上赶到四道宫门那里,找到尉缭的马车就能出去了。
前面就是长宁殿了,怀瑾一喜,正要过去,冷不防一双手把她扯进了假山。
怀瑾立即拔下头上的簪子刺过去,然而那人一松手:“是我,阿姮。”
“蒙毅?”怀瑾惊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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