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甘罗假意拧着眉推了她一下:“知道你有人陪,也不必这么在我面前显摆吧!”
夜间兰院点了数盏灯笼,四人围坐,张良和夏福吃着菜小声聊天,怀瑾则和甘罗开始喝酒。
他们目前还是小酌,配着几口下酒菜,唠着这几年的生活。
“告诉你一件事,”甘罗笑吟吟的望着边上的池塘,满脸促狭:“本来老尉要陪着皇帝陛下泰山祭天后再走的,但出了一件事,让他提前动身了。”
夏福也好奇了,尉缭走的时候他在雍城,是年底回都城的时候才知道的。
听到甘罗提起,夏福也竖起了耳朵。
甘罗道:“宫里有人喜欢他……”
怀瑾一怔,嬴政的公主最大的也才十几岁吧,老尉都四十多了,谁会看上他?
可细看甘罗的暧昧表情,她张大了嘴:“莫非、莫非是哪位主子?”
某些记忆涌来,她一愣,想起那些被自己察觉到的却从未点破的事情,顿时惊愕:“不会是古依莎吧?他们……他们俩……干啥啦?这是老尉跟你说的?还是事发了?”
甘罗笑喷:“你似乎早就知道?老尉那人滴水不漏的,绝不可能让人知道!是他离开时嘱托我看顾长宁殿,我听着不对劲,从他嘴巴里撬了几句话出来。”
怀瑾怔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许多细碎的小事,古依沙有一阵子病重后来又莫名其妙的好了,之后还时常问她生活里的琐事。
她的生活,不是尉缭就是甘罗,古依莎应当是想从她这里听到老尉的只言片语。古依沙性子大大咧咧,也有那样细心的时候?怀瑾心绪复杂想了许久,叹息着摇起头。
夏福懵了一会儿,犹豫着说出自己脑孩子一闪而过的可怕想法:“可是国尉大人离去的时候,玉夫人已经有孕了,那孩子不会是……”
怀瑾嗤笑一声,和甘罗对视一眼,说:“娼妓馆最重的□□给他喂下去,他都不会碰古依莎一个指头。”
“要不然他也不会离开得那么早了。”甘罗说。
尉缭看淡世事,能入他眼的人或事少之又少,就算他真的喜欢那个女人,但那个女人是嬴政的人,他宁死也不会碰一下的。
张良一直面含微笑在旁聆听,并没说话。
怀瑾又和甘罗说起他们去百越的事,甘罗听完却有些得意:“我十年前就已经去过那边了,你们虽去了百越,但肯定没有去海南岛。”
怀瑾郁闷:“这时候哪有海南岛?”
甘罗更得意了:“当然没有,西瓯人说那里只是一个无名岛,我花重金让几个西瓯勇士护送我上了岛。一上去遍是荒草高树,整个一原始热带雨林呀!”
张良心念一动,不知想起了什么,有些发怔。
怀瑾却羡慕不已,和甘罗碰起杯,这几年的经历太多,两人的嘴一刻没有闲过,从黄昏喝到黑夜。
月上中天时,夏福已然醉倒,怀瑾和甘罗却仍然不见一丝醉意。
“怎么样,我酒量比以前见长吧?”怀瑾得意的晃了晃脑袋。
甘罗轻笑两声,目光清明的看向张良:“张公子不喝了?”
“他喝酒有规矩,五分醉就绝不再喝了。”怀瑾抱住张良,挂在他身上,解释道。
“再陪你们喝一杯吧。”张良倒了一杯酒,温文一笑,如沐春风。
甘罗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难怪怀瑾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心中叹了口气,他举起杯:“阿姮是我挚友,我也看她如小妹,如不介意,我便叫你子房了。”
以字相称,是为亲昵,张良弯了弯唇,极给面子:“姮儿常思念跟你们一起的日子,听了多回,子房心中也早视阿罗如好友。”
听到张良说她常念自己,甘罗眼睛都有些湿了。回头看她,见她满脸笑,眼睛亮亮的,如盛了一汪秋水。
甘罗自喝了三杯,见怀瑾枕着张良的肩头,他笑道:“听闻伏羲陵在淮阳,明日可否带我去看看?”
怀瑾哪有不应允的,一口答应下来:“我都去好多回了,明天我亲自带你去,给你当导游。”
甘罗手掌撑着头,趁夫妻二人说悄悄话时,偷偷拭去了眼角的两滴泪。
待怀瑾过来再斟酒时,甘罗挡开了:“今天喝不动了,明日再赛。”
怀瑾不相信:“你还有喝不动的时候?”
张良揽着她的肩,轻声道:“阿罗远道而来,应当让他好好休息。”
“看在我夫君的份上,今天先放过你。”怀瑾笑眯眯的收了酒坛。
她把韩念叫过来,把夏福和甘罗送去客房。夏福醉晕过去了,都是甘罗在架着他。
夜间怀瑾洗漱时,还是满面带笑,张良却是沉吟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怀瑾早早就让张良叫自己起床,然后去马房亲自洗了五匹马,又给马儿喂了干草。
她忙活得满身是汗,甘罗已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
怀瑾回头一看,捂着胸口:“吓死我了,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甘罗倚着栏杆,翘着嘴角:“问了府里的下人,他们说你在这里。要去五个人吗?我以为只有你带我去呢。”
怀瑾就给她掰着指头算:“夏福也没有去看过伏羲陵,自然也要跟咱们一块去看的,我老公肯定想好好招待你,他一去韩念也会去,可不就五个人吗。看完伏羲陵可以去登凤凰山,我们可以去那里野餐……”
她说得正起劲,甘罗打断她:“就我们俩去吧,你跟我。”
“那夏福……”怀瑾有些迟疑。
甘罗说:“他多的是时间。”
他说着翻上一匹马,示意怀瑾也上马,她身上还穿着麻织的短打,光着脚。
打量了甘罗两眼,她穿上鞋子也跳上了马。两人骑着马直接经过院子,出了大门。
怀瑾临走时,让门童给张良带了话。
那边甘罗已经一夹马肚子驰骋了,他那种跑法出现在城里,只怕是要要让人私下怒骂纨绔的。
怀瑾在后面跟上,心里就想着,这趟见面,甘罗有些奇怪。
不过待会儿,他会告诉她的,甘罗永远不会瞒她什么。
两匹马惊起一路灰尘,行人纷纷避让,在后面讨论不知又是哪家的浪荡子出来鬼混了。
等到了凤凰山,两人将马系在了野路边,徒步上了山。在一阵诡异的沉默中,两人逛了一下伏羲陵,然后往山顶攀登而去。
山顶有微风,吹在脸上也不觉得冷,反而多了舒适。
甘罗还没说话,怀瑾微微侧头瞄着他,其实甘罗的面色要是没这么苍白的话,他也是个俊俏郎君。
看着山下,怀瑾忍不住开口了:“你到底想说什么,赶紧说,磨叽个什么劲儿啊?在这儿给我扮文艺呢?您老平时也不走这个路线啊。”
甘罗竟然没有反唇相讥,只是深吸一口气,对她说:“我要离开秦朝了。”
还是说这个?
怀瑾一摊手:“我知道啊,你这次特意跑来跟我告别,想来要去很远的地方,莫非想去欧洲逛一逛?还是去南非挖矿?”
她一说出口,觉得还挺押韵,甘罗笑了一声:“去一个……去了就再也回不来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9章 坚毅之士千里辞行
怀瑾笑容僵了一下,静静等着下文。
甘罗说:“我要回现代了。”
静默半晌,怀瑾笑出声来:“爱因斯坦都不能说穿越就穿越,你……你以为……”
怀瑾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她觉得有些荒诞,但甘罗却煞有其事,认真的看着自己。
“去年咸阳来了一个人,说他去过仙山,陛下着工匠造巨舟遣他出海寻长生不老药。”甘罗静静地说。
怀瑾抿唇:“哪怕我是个学渣,也知道徐福不过一个术士,若真有什么仙丹,秦朝怎么会灭亡?不过骗子而已。”
“我与徐福交谈过,此人博学多才,不是骗子,他也真的去过仙山。”甘罗说:“徐福告诉我,在远海上有一个小岛,岛上有一个山洞,去了洞中的人出来时全都失了神志,他们说那些人的灵魂被恶鬼夺了去。我想,那里就是我一直苦寻的地方。”
怀瑾觉得匪夷所思:“难道山洞里面真的有鬼?”
甘罗摇头失笑:“古人见识有限,只能以鬼神解释,不过我听徐福的描述那个岛的方向,似乎在赤道附近。地球上磁场最大的地方就是赤道,所以我初步估计,可能那个山洞有巨大的磁力,强到足够把人的脑电波都剥离出身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怀瑾沉默地看着他,甘罗无所谓的耸耸肩:“徐福出海的时候,我要跟着一起去了,我不会再回来。所以来跟你告别,或者……你愿意和我一起去?”
“所以,这其实是一场冒险。”怀瑾笑,她有点没反应过来。
“是,如果冒险成功,我就可以回家了。”甘罗席地而坐,看着她:‘失败,大不了一死。”
她默然,出神的看着山下。
从山下往下看,什么都变得小小的,假如有神,神在天上看凡人,是不是就如同她现在看山下呢?
如果真的有神,怀瑾真的很想问问他们,为什么她会来到这里?这不是有违自然吗?
沉思许久,怀瑾轻松的笑起来:“我祝你一路顺利。”
甘罗本也不抱指望,听到她的回答也不意外,苦笑一声:“我知道你不会跟我一起去。”
“子房很推崇黄老学说,我常听他说道法、自然,有时候我就会忍不住想,什么是天意。”怀瑾在他旁边坐下:“也许我们来到这里,就是天意,等到该回去的时候自然就回去了,回不去也是天意。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人类所能努力的范畴,只能听天由命。”
甘罗笑出声:“你说了跟没说一样,一堆屁话。”
她从地上拔了一根草在指尖玩弄,轻声说:“我心有牵挂,不能和你一般潇洒。”
甘罗没再说话,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满眼温柔。
怀瑾则愣愣的发呆,刚刚这些话,她其实有些鄙视自己。她不想回现代吗?想!想得要死。
这里张良对她再好,也及不上那个和平美好的年代。之所以不跟甘罗走,是因为甘罗自己都没把握,她可不想既没穿越回去还变成一个白痴。
简而言之,她怕死,更怕死得毫无价值。
他们各想各的,等到回神,太阳已经落下。
一天没吃饭,怀瑾肚内空空,发出一声怪叫,她顿时红了脸。
甘罗笑起来,拍拍身上泥土:“我们回吧。”
下山的路上,她问甘罗:“你会不会觉得我胆小?”
甘罗摇摇头,温柔把她头上的杂草弹开,他何尝不是胆小,否则就不会跑到这里来问她了。
三十多年,他每天都想回家。
阿姮比他幸运,身边有了相伴之人,但他却一直都是孤家寡人。
阿姮离开了、老尉离开了,只有一个……想跟着他。想起那个女孩子,甘罗摇摇头,那不是他喜欢的人,那一丁点的怜惜也不足以动摇他回家的迫切。
走下山,张良站在小道上等着他们,怀瑾一愣,见到他温暖如玉的面容在夕阳下熠熠生辉,不由笑弯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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