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突然的出现,又突然的离去,就连与他相关的人,也只有黄公。
“他最可能会去的地方是哪里?”怀瑾问。
黄公苦笑着摇摇头,伯盛啊伯盛,你走得如此潇洒,可预料到她此时的悲痛?
小莺儿止住了哭声,又扯起了他的胡子,黄公叹道:“他要走,没有人能找得到他。”
见怀瑾怔怔的坐在那里,发丝凌乱,黄公想了一下,决定敞开天窗说亮话:“这个孩子,是子房的,对吗?”
“不是!”怀瑾脸上一僵,回答得干脆。
黄公抱着莺儿在她旁边坐下,笑道:“伯盛身子异于常人,是不可能令女子受孕的。”
怀瑾身躯一震,黄公继续道:“子房从不提起你们的事,桑楚也不曾说起,但你每回见到子房都很紧张。想起初识子房时,他说他在寻他的妻子,听说我有一位善追踪术的好友,还特意找到了下邳来,谁知见到你的那一日,他忽然说他不找了。”
她没说话,以沉默的姿态承认了黄公的话。
老人混浊的眼睛里俱是了然和慈祥,他语重心长的说:“我想,伯盛是已经替你做出了选择。”
她的人生,凭什么桑楚来替她选择!怀瑾执拗道:“他什么都没问我,就替我做出了选择!他想过我会这样伤心?”
难道说桑楚觉得她依然爱着张良,所以选择主动退出了吗?思绪一下乱了,可她细想起来,自张良出现她都是避之不及的,怎么可能会让桑楚误会?
黄公见她的样子,知道她此时是听不进去任何劝慰的,于是欲言又止的闭了嘴。
怀瑾痛苦的支着头,浑身无力,昔日那些美好时光,他竟能如此干脆的舍下,怀瑾不由低声骂了一句:“……庚桑楚!你个混蛋!”
恰好此时宋天昊骑着马回来了,直接跑到师父面前:“张先生说,他家里这几日有客不得空闲,等忙完了再来拜访。”
怀瑾像找到了一个出气口,她站起来:“张良住在哪里?”
不由分说的拎起宋天昊往外走:“你带我过去。”
“阿母!阿母!”莺儿见母亲出去,着急的伸出手。
“劳烦看着莺儿,我速速便回。”怀瑾说。
看到木屋外面的马车,怀瑾一阵心绞,她过去解了绳子把马拉出去。
让宋天昊骑马走在前头,她跟在后面,不断的催促下,宋天昊被迫甩起了鞭子。
约莫一刻钟,他们到了城中的一座小院子。
大门四开着,怀瑾直接闯了进去,宋天昊顾不得跟上,只是在后面着急的拴马。
怀瑾气势汹汹的叫着他的名字走进了门,一边叫着他的名字:“张良!张……”
一进门是一个四方的天井,怀瑾刚踏上去,就看见左边的堂屋里张良和两个男人正坐着喝茶。
一见到他,怀瑾就气打一处来,直接质问:“你昨日和他说了什么?”
张良好像毫不意外她的出现,高深莫测的笑了一声,对那两个人说:“见谅,稍等我一会儿。”他走过来,那两人纷纷回头,竟是多年未见的魏咎和穆生。
“小八,你怎么……”穆生看着这个怒气冲冲的女子,惊得从软垫上站起来。
可怀瑾仿佛看不到他一样,只是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张良。
“不知侯夫人找我有何事?”张良疏离而客气的笑容让怀瑾更加愤怒。
她冷笑一声:“我找你什么事你心知肚明,你昨夜究竟和他说了什么?”
张良笑容淡淡,立即道:“钓鱼时要安静,我们自然不会高谈阔论。你这副模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不如讲与我听听,或许还能帮你一把。”
怀瑾几乎噎住了,现在看到张良的样子,她几乎百分百肯定是张良与桑楚说了什么话,才让桑楚离开的。
可这人风度翩翩的咬死不认,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瞬间的,她又颓然想到,就算他承认了,桑楚也已经走了,她又能怎么样?
想到前几天晚上张良在某一刻的强硬态度,怀瑾瞬间想通了一些事情,她也换上一副油滑的笑容:“你以为逼走桑楚,我就会回到你身边?没有桑楚,还有王楚、李楚、周楚!总之不会是你。”
“侯夫人说什么,我竟不大明白,恕子房愚钝。”张良神色不变,悠悠说道。
怀瑾冷笑着,连连点头,气得说不出话来。
外面宋天昊刚拴好了马,却见怀瑾一阵风似的又冲了出来,宋天昊忙止住脚步,对院子的张良远远行了一个礼,然后又跟着怀瑾回去了。
没有桑楚的日子,生活几乎都乱了套。脏兮兮的衣服随意扔在榻上、茶水也是凉的、后面的厕所也三日未冲洗了、孩子的尿布她也浆洗不干净、莺儿睡觉需要人抱着走动才能哄睡……要不是英月帮手,怀瑾会更加崩溃。
想起她当初离开张良时的洒脱自立,怀瑾始察觉到自己对桑楚的依赖深到了何种程度。
白日里她在黄公的院子里枯坐着,看着莺儿满院子跑,倒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到了夜里,万籁俱寂,她看着一侧空荡荡的床塌眼泪就不止的落下。她难受得没办法,把莺儿从英月房里抱出来,自己亲自带着睡。
看着孩子沉睡的容颜,怀瑾哽咽得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你若是回了会稽,家人相伴,会不会好一些?”黄公见她蓬头垢面的坐在一旁吃饭,仿佛失去了灵魂一样。
怀瑾摇了摇头,喂孩子喝了一勺肉粥,她有气无力的说:“我想在这里等一段时日,说不定,他还会回来。”
有时候她甚至想,桑楚其实根本没有离去,也许他就躲在附近她看不到的角落,偷偷观察着她。
黄公长吁短叹了一阵,然后道:“明日我要出门了,我大徒弟下月成婚,我要去一趟曲阳。天昊跟着我一道去,英月……”
看见英月咬着唇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黄公道:“英月留下来照顾你和莺儿。”
怀瑾打起精神,说:“英月也跟着一起去吧,我去集市买个人回来照顾,况且申彦夫人也愿意给我帮把手。”
这几日衣物浆洗,英月忙不过来,都是叫邻居妻子过来帮忙,怀瑾给对方一些铜钱作谢。
“不妨事,我在家里照顾你和莺儿吧。”见怀瑾这几日面容憔悴,英月也老大不忍心,出去玩的机会还多着,也不差这一次。
一岁多的孩子爱动爱闹,她一个人确实也照顾不过来,怀瑾感激的笑了一声。
等黄公带着宋天昊走了之后,怀瑾更觉得安静,日子没什么盼头,她渐渐的沉默下来。
孩子饿了,她就木桩似的去厨房;孩子哭了,她就满脸愁容的哄;孩子睡觉了,她就坐在堂屋里看着满院子的半成品雕刻发呆。
英月拿着一把小刀在雕其中一个木桩,她休息擦汗时,忽发现怀瑾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她正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可又一看,空洞寂静的眼神,其实并不是可以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339章 留其身不折手段
她蹙着眉,嘴唇苍白,像是春天里不胜微风的柳树。
英月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伤心时还能这么好看,她也想不通,为何侯先生舍得把妻女全都抛下?师父说这是大人的事,很复杂,可她今年已经十六了,已经及笄不是孩子了。
“怀瑾姐姐,你别难过了。”英月忍不住出声。
“不,我已经没有那么难过了。”好半晌怀瑾才回神,眼珠动了一下:“我只是在想事情。”
英月放下雕刻小刀,过去喝了一大杯水,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桑楚究竟有没有爱过我。”怀瑾垂着眼睛,语气怅然。
她问过桑楚很多次这个问题,桑楚都回答的是,同时他对自己的关心爱护,怀瑾也能得出来桑楚爱他这个结论。
既然爱,为何还能放手?她又想起黄公说过,桑楚答应了一个人,在那人有生之年绝不踏入中原,或许……是因为这个。
那个人就如此重要吗?怀瑾很想亲自问问桑楚。
“我认为,侯先生心里有你。”英月肯定的说,怀瑾还在出神,她就继续分析:“师父跟我说过,侯先生是一个注定要漂泊的男人,但是他为你停留下来了。”
怀瑾木然的问道:“那他为什么还要走?”
英月卡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也许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所以让他离开了。”
更重要的事……那么在桑楚心中,她便不是最重要的。
怀瑾自嘲的笑了一声,其实她大约也能明白这个事实,只不过此前两人在一起时她从未思考过这件事,因为她觉得只要桑楚这个人还在她身边,他爱不爱自己、自己在他心里排第几,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见怀瑾沉默着,英月问了一个问题:“那你爱侯先生吗?”
她的瞳孔在某一瞬间放大了一些,顷刻间又归于平静,这个问题她没有办法回答英月。
爱的起初,是激情;激情过后,是相知;相知了,才是相守。
细想起来,她和桑楚似乎跨过了激情和相知,直接跳到了最后一步。
如果说这是爱,但似乎并不纯粹。但若说这不是爱,怀瑾却也不能认同。
阳光明艳,春天的气息清新又温柔,怀瑾坐在檐下,静悄悄的叹了一口气。
桑楚已经离开一个月了,怀瑾彻底放弃了等待,她要回会稽了,项家总不会少了她这一碗饭的。
只是不知道她回去了,项家人知道她的婚姻又黄了一段,会怎么说呢?会不会又想让她改嫁?不如编造一个谎话,就说桑楚死了,她直接当寡妇得了!
在木屋收拾着东西,怀瑾不舍的打量着这个小房子,这是桑楚亲自搭建,一砖一瓦都是按着她的要求来的。
墙上挂着的干花已经失了颜色,怀瑾把花取下来扔了出去。衣服都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是得把孩子的玩具、尿布、换洗衣服带上。
打开柜子,里面的金子和头饰都是要带走的,扫了一眼怀瑾发觉原先放在头饰旁边的小罐子不见了。
桑楚雕得两个盛放调料的罐子,一直被放在柜子里,现在却不知所踪了。
是被桑楚带走了?怀瑾愣了很久的神。
直到隔壁一声惊呼,怀瑾急忙赶过去,看见英月抱着孩子满脸惊慌。
莺儿浑身抽搐着,嘴里吐着白沫,手上拿着一串豆荚,有好几个都是咬了一半的。
“我把莺儿放在推车里的,就去厨房待了一小会儿……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豆荚……”英月慌得语无伦次。
怀瑾的一颗心彻底被提了起来,她把孩子抱出来,把手伸到莺儿喉咙里抠了一下,莺儿立即吐了出来。
没消化的食物混合着十多颗豆子,一股酸味发出刺鼻的味道。
“你去我那边拿一块金子,骑我的马,立即去请城里的医师过来。”怀瑾连声催促。
英月猛的点头,然后去隔壁房子拿了金子出门。
怀瑾知道食物中毒之后的催吐法,连忙给莺儿喂水抠喉咙。
重复了好几次,莺儿连吐都吐不出来了,小脸苍白着直喘气。怀瑾含着泪去厨房弄了一碗盐水,要给她灌下去:“好孩子,再喝一点!”
如此几次,直到莺儿再也吐不出来,眼睛都闭上了,看着气若游丝。
“莺儿!莺儿!”怀瑾把孩子抱起来,六神无主。
这是她唯一的孩子,她宁愿自己死了,也不能失去莺儿!怀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给孩子做了两次人工呼吸,又胡乱做了一下心肺复苏。
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只能把自己知道的急救知识全都用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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