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英月把她扶了下来,送她在张良身边站定。
“有许多客人,待会儿行完礼,可一同出来吃酒。”张良笑着将她的手握住。
一同出来吃酒?怀瑾想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可眼下不是问的时候,张良已经牵着她往里走。看脚下的路,依然是那个小宅子,余光里瞟到了许多身影,怀瑾又开始紧张了。
“你瞧,她慌了!”不知谁笑了一声,这声音耳熟,她忍不住扭头看过去,却看见刘交和白生、申培站在一起。
怀瑾惊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猛的惊喜回头去看张良。
“先行礼。”张良只是含笑告诉她,一副有很多惊喜的模样。
张良带着她停下,他们站在天井的正中间,四周全是绰约的人影。
他们一站定,人声瞬间消失,只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新妇坐堂,应告祖先,得斯佳妇,承祖庇佑。”
怀瑾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只见张良松开她的手,不知上前做什么。不一会儿怀瑾就闻到一股清冽的酒香和一股焚香味道,然后张良又重新回到她身旁跪下。
“要拜三下。”张良在旁边小声提醒,怀瑾便随着他拜了三下。
“新妇行却扇礼。”怀瑾终于听出这个苍老的声音是谁了,她把扇子放下,看见长席案边,黄公拄着拐杖站在那里,满脸笑容。
再左右望去,全是她认识的人。
傻笑的项伯、斯文的刘交、乐呵呵的白生、笑眯眯的申培、面带风霜的穆生和他夫人穆渔,以及他们的一儿一女、有宁陵君魏咎和夫人青儿以及弟弟魏豹、而魏豹旁边那人站着的竟是……怀瑾睁大了眼。
她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尉缭,顿时满眼震惊,可尉缭只是朝她温和的笑了笑,示意她先顾着眼前。
怀瑾望了一圈,院子里的人不过四五十人,但大多数都是熟识。
听到黄公说要行沃盥礼,怀瑾吸吸鼻子,把注意力拉了回来。
项羽是娘家人,他端着一盆水到了张良面前,张良在里面清洁双手。
而张良那边端水的人,却是项伯,怀瑾洗手的时候,项伯就忍不住轻声调侃:“我都不知我算是娘家人还是夫家人了。”
怀瑾好笑的白了他一眼,接着被英月扶起来坐到了桌案的东边,张良则坐在西边,两人对席。
接下来就是同牢合卺,他们共分食了一片熟猪肉,一点盐没有,一股腥气直冲脑门。
紧接着杨天昊递给黄公一个瓠,瓠被一分为二交给新人,项伯则在里面倒了酒。
“夫妻共饮合卺酒,永结同好,甘苦与共!”黄公笑看着他们,满脸笑容。
怀瑾喝了一口,这酒竟是苦的,她不免皱了一下眉。以往见人家成婚喝这个都满脸高兴,她还当有多好喝呢!这瓠的苦味浸到酒里,和苦瓜汁似的。
等喝完酒,大家笑了一阵,然后项羽便让侍女递上一个盒子。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个新鲜的木瓜,怀瑾将木瓜递过去,张良郑重收下,然后回赠了一枚玉佩,侍女则将玉佩悬挂在她腰间。
等到这时,大家才纷纷喝起彩。
魏豹大声坏笑着:“接下来是合床礼了吧!咱们大家伙是不是也能去闹一闹啊!”
张良笑道:“我倒是欢迎之至,就怕新娘子不大好意思。”
怀瑾低头一笑,然后就看向尉缭,尉缭对她做出一个恭喜的手势,怀瑾眼中一片温热。
眼神扫过去,看到那些熟悉的人,怀瑾鼻子有些发酸。
“她哭鼻子啦!”申培对白生说,眼神却调侃似的瞧着她。
刘交在一旁故意道:“你再说,小八要不好意思啦!”
项伯大咧咧搭着刘交和申培的肩膀,笑道:“不趁着今日她做新娘子要装着腼腆,明日我们哪还说得过她啊,趁今日,要戏弄就赶紧的!”
英月和杨天昊此时就张罗着大家入席,可项伯等人哪里肯,纷纷跟到了新房里。
屋子里的床单全都换成了红色锦被,怀瑾被牵着坐在榻上,然而门口那十几个晃动的人头,让她一点儿旖旎想法全都没了。
因还要出去吃酒,张良只是象征性的把她头上一根钗环卸下,替她宽了披帛,而怀瑾只是把他腰间的一个香囊取下,权当合床礼已成了。
接着,在十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怀瑾又重新跟着出来吃酒。
大家敬了一杯又一杯,尉缭一直坐在靠后的桌案上笑看着那边,怀瑾始终找不到机会过去和他说话。
“老师年纪大,没能来,不过他要我们好好看看你,叫我们回去说给他听呢!”白生和气的娃娃脸,一点也不显年纪,反比项伯几个更显年轻。
“几位师兄过来,小八已是喜出望外了。”怀瑾笑着和他们捧杯,一如回到少年时候。
刘交喝了酒,意味深长的看着怀瑾:“小八啊,你往后和张师兄可要好好的,千万别再和他置气了,不然……”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大家都看着他,这时项伯接上他的话,道:“不然子房又要上天入地的找你,我们看着倒是没什么,只是最后心疼的,又变成你了。”
刘交和项伯想必是最清楚他们两前因后果的,怀瑾顿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项羽拍了拍他,眨眨眼:“小叔,她今天是新娘子,你可别充长辈派头!”
项伯手一抬,项羽缩着脖子躲到了怀瑾身后。
怀瑾拉住项羽,轻声道:“你去把莺儿抱过来。”项羽咧嘴一笑,立刻溜了。
这时魏咎夫妇也走了过来,穆生和穆渔跟在他们身侧。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3章 红烛罗帐屏锦鸳鸯
“真不知你和子房,究竟谁更幸运。”魏咎笑容真挚,他已不是当年年轻的风流君侯,但眼中仍有一派无畏的率真。
张良看了她一眼,浅浅一笑:“自然是我幸运些。”
穆生站在魏咎身旁,调侃:“上次你气冲冲过来,我叫你你都没答应!”
怀瑾当真想不起来是哪一日,茫然了一下她眼睛一亮,那天她跑过来兴师问罪,那两位客人原来是穆生和魏咎。可她当时怒气上头,都没看清楚他们。
正要开口道歉,穆生却摆摆手:“我可不是指责你,当年你助我与阿渔的好姻缘,今日师兄也真心祝福你。前路坎坷都不必再提,今日大婚便是从新开始,你和子房定要相守到白头。”
怀瑾欠身一揖:“多谢穆师兄。”
大家在各自席案上坐下,除了昔日老友,还有张良在下邳的新朋友。
张良携着她一一认识了一遍,最后停在黄公面前,黄公坐在最尊贵的位置,见到怀瑾也是一副慧黠的笑脸。
新人敬酒,黄公给面子连引三杯,然后把一个香球大小的圆盒递给怀瑾:“这是老头子给你的新婚贺礼,多的话也不说了,没事常和子房去我那坐坐。”
怀瑾把圆盒收好,见到黄公她心情有些复杂,最终只是释然的笑道:“多谢黄公。”
“怀瑾姐姐,那我以后是不要要叫你张夫人了呀!张夫人好,张夫人今日真好看!”英月坐在师父旁边,她喝了一点酒,脸颊上涌起红晕。
怀瑾笑着点点她的额头:“鬼丫头!”
英月笑嘻嘻的,然后推搡了一下师兄杨天昊,杨天昊憨憨的看着她,低声说了一句恭喜的话,怀瑾瞧着他害羞的样子,不禁有些莞尔。
这时项羽把莺儿抱了出来,大家顿时全都围了上去,穆渔的两个孩子看着小女孩惊奇的很。
穆循对妹妹说:“你晓得吗,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不过头发上没绑红带子。”
面对十多只手的揩油,莺儿睁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紧紧搂着项羽的脖子打量这些人。她终于在人群中见到了母亲,立即就伸出手,发出明亮的笑声:“阿母,要抱抱!”
怀瑾满心柔软,立即过去把孩子抱了过来。
张良在席上坐下,项伯就招呼大家一块喝酒、玩笑,这时怀瑾看到坐在最边上的尉缭,他始终带着温暖的笑容看着这边。
张良招呼客人的时候,怀瑾终于找着机会过去了,她抱着孩子在尉缭面前坐下。
今日这么多客人,唯有见到他,怀瑾才大为震动。
面对面坐着,怀瑾笑看了他一会儿,尉缭已经见老了。头发半白,脸上有了许多皱纹,只有那份温和不争的气质与从前无分别。
“新娘子可不许掉眼泪。”尉缭见她红了眼眶,连忙笑着劝道。
怀瑾把眼泪憋回去,深吸一口气,笑道:“多少年没见了,老尉,你老了。”
“我都年过半百了,自然会老。”尉缭平和的语气,缓慢的语调,真是好多年都没听见了。
怀瑾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和子房有联系?”
“我也是来之前的一天才知道是你和张先生的昏礼,之前我并未和他见过面,是我辅佐之君与他交好。”尉缭的视线落到张良那边,怀瑾望过去,见张良和魏咎、项伯同坐一桌,尉缭说:“故人之子,我找到了。”
“是魏咎?”怀瑾诧异了一下。
尉缭轻轻点头,然后看向她怀里的莺儿:“这是你和子房的女儿?”
怀瑾摇了摇莺儿的手,大方道:“她小名叫莺儿。”
“孩子都这么大了,张先生却还大张旗鼓的娶你,想来中间发生了许多故事。”尉缭淡褐色的眸子似琥珀,里面满是了然。
怀瑾苦笑一声,摇摇头:“不是什么好故事,就不说与你听了。”
看着尉缭,她说:“阿罗已经离开中原了,你可知道?”
尉缭毫不意外,温吞笑道:“我离开咸阳时,他已经跟我透露过了。”
怀瑾道:“阿罗离开之前,特意来与我告了别。”
尉缭淡淡的喜悦,笃定道:“想来你定是不舍,偷偷哭了。”
怀瑾低头抚了抚鬓角,一手揽着孩子,莺儿正偷着桌上的果子,趁大人一个不注意就吃了一颗梅子。
她脸被酸成了褶子,尉缭见孩子可爱,忍不住过去摸了摸她的头。
“尉叔,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魏咎喝得满面通红,步履不稳的走过来坐下,他的夫人青儿就亦步亦趋的的跟在身后。
尉缭看着他,道:“挚友相逢,寒暄几句。”
“我也是来的时候才知你与尉叔是好友,当真是……”魏咎大着舌头,有些口齿不清,他想了半日,又茫然起来:“我要说什么来着?”
青儿扶着魏咎,柔声道:“夫君喝醉了。”
“我没醉——”魏咎高喝一声,对怀瑾笑道:“当年你把我们一群人全喝趴下了,今日我得一雪前耻,来!嫂子,喝酒!”
他许是看重了影儿,竟是在对着怀瑾旁边的空气举杯,几人都掩着嘴笑起来。
莺儿乐呵呵的拍着手:“嫂子,喝酒!”
孩子正是学舌的时候,这一下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喝到月上中天,转眼就是要宵禁的时候了,诸位宾客便纷纷起身告辞。
怀瑾本有些不舍,可张良在她耳边说,他们都住在城中的客舍,她一听便放心了。想想也是,古代交通不便,他们也不可能连夜走。
张良和项伯一一送客,怀瑾在后面看着这两人,忍俊不禁,不知道的还以为项伯是他的亲兄弟呢!少时不见这两人有多投契,这么多年下来,项伯和张良竟也发展出如此深的交情。
客人一走,院子里就剩下项羽和几个送嫁的下人。阿燕和几个侍女被项伯安排到阿婉屋里休息了,仆人则在堂屋里支起屏风打起地铺,项羽是肯定和项伯一屋的。
怀瑾抱着已经熟睡的莺儿准备回房,项伯却吹了声口哨,让项羽去把孩子抱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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