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张良笑了笑:“但愿如此吧。”
但他所图之事,并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
茶已烹好,黄公倒了三杯,其中两杯给了张良和怀瑾。
黄公举着杯子,笑道:“当初与子房相识在恒山,也没料到最终会与你成为至交好友。如今我要离去,不知再见何日,你们便以茶水相送吧。”
他喝完这杯茶,颤颤巍巍的起了身,张良和怀瑾也忙站了起来。
一路走出宅子,莺儿带着不疑正和周围几户农人的孩子们玩泥巴。
黄公站在门口招了招手,莺儿撇下不疑飞快的跑过来,她细嫩的脸颊上全泥点子。
黄公摸了摸莺儿的头,和蔼道:“阿爷要走了。”
“那阿爷什么时候回来?”黄公每年总会出门远游一阵子,莺儿只以为他还会回来。
可黄公没说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边的不疑,慈爱的扯了扯嘴角。
黄公看向怀瑾:“这两个孩子淘气,你要多辛苦了。”
他说完这句又别有深意的交代道:“你是个心胸开阔的,可一旦遇到感情的事就喜欢钻牛角尖,这毛病不好。将来……只希望你能如现在一般行事果断,万不可摇摆不定,拖泥带水,不然苦的是你自己。”
她何时拖泥带水过了?怀瑾心里笑了一声,她做事向来快刀斩乱麻。不过黄公嘱咐了,她还是点头:“我记下了,您放心吧。”
“还有英月……”黄公提起小徒弟,不免又添惆怅。
提起英月,怀瑾便心虚。
项伯前几年在下邳躲灾,英月时常上门来玩,谁知他们俩居然滚了草地。项伯的意思是露水姻缘,可英月却搁不下了,项伯回会稽时,英月不顾一切跟了过去。
那段时日她都不敢上门见黄公,幸而黄公也没说什么。
“儿女姻缘,都是注定的,老头子也不能多干涉。”黄公唏嘘不已。
怀瑾忙道:“英月一跟过去,我便写了信去会稽,阿缠不会放任她不管的。”
如果项伯真的不管英月,这丫头早回来了。
黄公叹了口气,道:“你再见到她,就告诉她,若无处可去,就来谷城山。”
英月是孤儿,没人给她做主,只有他这个糟老头子。想到英月追去会稽时对自己说的话,黄公就忍不住苦笑连连,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并不想强硬的干预。
“放心,怀瑾会看顾她的。”张良如此说,便是把英月的责任揽到了自己家。
黄公点点头,杨天昊夫妇就扶着他上了车。
马车带起尘土飞扬,张良揽着怀瑾目送他们远去,直到马车变成了了一个小点直至不见。
“黄公又远游啦?”户婶从地里摘菜过来,瞧见这夫妻俩,便问了一嘴。
他们是黄公的常客,与附近的农人全都相熟。
怀瑾点点头:“是啊,又出门了。”
户婶老实巴交的笑了笑,在旁边玩泥巴的那群小孩儿里,有一个看到她拔腿就跑。户婶瞧见自己小儿子一身脏污,从菜篮子拿起镰刀就追过去了。
“莺儿、不疑,回家了。”张良温柔的嗓音叫了一声,两个孩子一身泥的跑回来。
两人也不生气,一人牵起一个,往城里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6章 有吉有庆一家融融
阿婉和阿燕已经差不多做好了饭,他们到家时,堂屋里的桌上已经摆了五道菜了。
怀瑾和阿燕带着两个孩子去换衣服,张良就把黄公那里带回的书简整理好,然后摆在了书桌上。
三道青菜两道荤菜,已经算得上丰盛了,阿婉看着桌上的肉咽了咽口水。如今许多人家里连青菜都吃不上,想到此,她就庆幸自己在张先生家里当奴隶。
“我还留了一小碗肉,等会一起去吃。”布碗筷时,阿燕小声跟她说。
夫人不管事,先生银钱管的也松,她们俩时常给自己弄些小灶。有一次还被夫人撞见过,本以为会被责骂,谁知夫人什么都没说,第二日先生就多给了买菜的钱。
虽没明说,但她们知道,是主人家的仁慈。
莺儿和不疑都已经过了吃饭让人头疼的年纪,怀瑾见她们坐的端正,大口大口的吃着东西,心里一阵满足。
正吃着饭呢,门外忽有个人探头,怀瑾扭头一瞧,是她认识的一个年轻游侠,知道是来找张良的,怀瑾便回头继续吃饭。
“张先生,这是原大哥让我拿过来的。”这人手里拎了几只绑了腿的野兔子。
张良放了筷子,起身过去,温言道:“如今挣钱越发难了,你们不用总送东西过来,自己留着就是了。”
他说着从袖袋中掏出一两金子递过去:“把这个带过去了,当是我买的。”
“那不行,您素日帮了我们多少,哪能要您的钱!”小游侠笑嘻嘻的把兔子在门脚一放,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张良摇头失笑,看着这几只灰兔子,他将绳子解开,抱了一只给女儿。
“阿父只给姐姐,不疑也要兔兔!”不疑撅着小嘴,肉嘟嘟的脸鼓了起来。
张良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又拿了一只兔子给他,不疑这才笑起来。
谁知这时莺儿说:“我的兔子比你的大!”
不疑看看自己的兔子,又看看姐姐的兔子,好像确实那只大一些,顿时他嘴一瘪,眼泪花花就出来了。
张良好看的眉眼卷起来,头痛了片刻,他展眉笑道:“阿父也不能厚此薄彼,既然这两只兔子让你们姐弟相争,不如都不要养了,给我吧。”
莺儿傻了眼,不疑哭得更大声了,怀瑾咬着筷子吃吃笑了一声。
在没有兔子和有小兔子之间摇摆了一会儿,莺儿选择了后者。
“那……大兔子给弟弟。”莺儿忙把自己的兔子递给不疑,不疑抽抽嗒嗒的缩了缩鼻子,然后欣然接受了姐姐递过来的大兔子:“谢谢姐姐,不疑最喜欢姐姐。”
张良有些得意的看了怀瑾一眼,这一刻怀瑾觉得他幼稚到家了,扭头无视!
长夜漫漫,暖黄的烛火跳跃着,怀瑾坐在一旁缝缝补补,张良坐在书案边翻动《太公六韬》。
两片平直的布片被她缝到一起,便是一条裤子,她知道这手艺谁都看不上,不过小孩子长得快,这条裤子能凑合两个月了。
两只裤腿缝好了,她拿起来欣赏了一下,自觉针线功夫比以前更精进了,正想和夫君吹嘘一下,却见他全神贯注的盯着手中书简。
烛火下,张良的身姿更见绰约,他是天生的贵族,举手投足间都见优雅。
怀瑾盯了他一阵,觉得他比青年时候更吸引人了。
年轻时,大家都拼一副好皮囊,中年时便看气质。张良正是壮年,皮囊的俊美尚未完全消退,又有如兰花一般的温和,如松竹一样高洁的气质,手拿着书简时又有一股文质彬彬的儒雅,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
怀瑾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她把铜镜翻出来摆在面前。刚抛光没多久的镜子,朦朦胧胧映出她的模样。
她还没有见老,皮肤也没松弛,但也不是年轻时候般的灵气逼人。她在自己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时间的痕迹,容貌如往昔,可眼神却不再年轻了。
“怎么突然把镜子翻出来了?”张良放下书准备歇一会儿时,却见到妻子对着镜子发呆。
怀瑾只是抿着唇不说话,张良便知道她又觉得自己老了、不漂亮了。
心里觉得好笑,她正是女人韵味到极致的时候,是盛开到极致的花朵,可她却偏生在意自己的眼角的两条细纹。
张良过去把镜子收了起来,将她抱到了床塌上:“不早了,歇吧。”
吹了灯,张良把她拥进怀里。怀里小小的一个人,一点肉都没有,张良平日有心想让她多吃一点,可她总是说要……减肥?
想到这里张良就想发笑,过了会,怀瑾小声问:“我是不是老了?不好看了?”
这个问题她已经不知道问了多少遍了,张良立即回答:“哪有?”
说着在她腰间摸了一下,然后顺着腰线往上,低声道:“肌肤也更见紧致了。”
说完便压了上去堵住她的嘴。
吻得脑袋如一团浆糊,衣服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拉开了。怀瑾有些高兴,看来她真的美貌依旧。因此更认真的回应着他。
满室春色,怀瑾闭着眼睛,脸上泛起了潮红。
天刚亮,张良就起了身,怀瑾犹自酣睡着。
推门出去,阿燕正给两个孩子洗脸,莺儿见到父亲,一撇嘴:“阿母真懒!又不起床!”
家里怀瑾永远是最后一个起床的,也必然是睡到日上三竿。张良笑了一声,然后督促着两个小家伙去院子里扎马步。
这是每日的功课,从三岁的时候就开始了,比起弟弟的磨磨叽叽,莺儿早就在院子里蹲好了。
清晨的空气清新,蹲了一会马步,头发上都起了露珠。
不疑哼哼说自己站不住了,可父亲只是坐在堂屋里擦拭着他们待会儿要用的木剑,并不让他休息。
太阳出来了,日头刚打上屋檐,就有人来拜访了。
看见来人,莺儿笑嘻嘻的喊了一声:“原叔!”
原伏看见两个孩子,和蔼的笑了一声,径直走进去在张良身边坐下:“大哥,小公子就罢了,莺儿一个女娇娇,何必让她也辛苦?”
张良起身给他拿了一杯水,道:“她母亲要求的。”
这个家里说一不二的是女主人,原伏摸了摸鼻子,然后说起其他的事:“小照自从被选去当了营尉后,兄弟们都有些气愤,说他也干起了狗彘的勾当。我没敢说是您的意思,不过我也确实是纳闷。”
他们这些游侠最憎恨的,就是押送民夫的这些狗腿子,成日狗仗人势的欺压百姓。
张良只是道:“我有我的用意,只是眼下还不能与你说。”
原伏本也没指望他会告诉自己,不过一清早过来闲话两句,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了。”
大哥的心思深,他们这些人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像前几年他要他们去和那些地痞挑事,他们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地痞无赖他们是连话都不屑与之交谈的。
谁知到了后面,下邳乃至两个邻县的地痞无赖全都从了良,干起了游侠的勾当。等他们这群人发展到五百人的规模后,无人不敬服他。
一口气将水喝完,张良又给他倒了一杯。一手拎着茶壶,另一手蜷起,只有两根细长的手指抵着盖子,这个动作很好看。
原伏憨笑两声,大哥出身贵族,说话走路都有章法,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学会的。
堂屋里两只兔子蹦来蹦去,一只蹦到了原伏腿上,他一把抓起耳朵将小东西拎起来,道:“昨天叫阿根送来的兔子,大哥和嫂子还没吃呢?”
“这是我和姐姐的,不能吃!”不疑听到那边的谈话,满头是汗的大声嚷道。
原伏哈哈笑了两声,又想到了现在外面的情形,就看着张良叹了口气:“现在多少人为了买只兔子典衣卖履的,官府现在赋税要得越来越勤了,林嫂子家里就剩一个小儿子,没人去耕种,那些狗仗人势的营尉就敢跑去她家里搬东西!”
越说越气愤,原伏噗嗤喘着怒气。
张良平静的说:“物极必反,等着吧。”
原伏不大理解这四个字的意思,张良见他挠着头,笑着解释道:“任何事情发展到极致,就一定会朝相反的方向回转,等到百姓忍无可忍了,便会开始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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