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翻着好玩呗。”我把张良手里的半杯茶抢过来,喝了一口苦的我眉毛都皱起来了,茶叶是不是放多了?想着对时茂说:“赶紧叫汤厨子做饭,我快饿死了,多炒点青菜,炒盘黄豆芽来吃吃!”
“好嘞,我这就去。”时茂答应着。
张良微微笑道:“今天火气大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投机倒把
我心说这股邪火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消不下去了。菜上来我一气儿吃了好几筷子豆芽,灌了好几大杯水,才觉得舒服了一点。张良陪坐在一旁,见我不动筷子了,才问:“怎么样了?”
又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跟他交代了一遍,张良听完沉思,我舌头抵在板牙上,好像菜叶夹牙齿里了,怎么弄都弄不出来。偷偷看了张良一眼,我现在抠牙会不会吓到他?
正想着怎么把那根菜叶弄出来,张良忽然道:“你要放……”有点想不起穆鱼的名字,张良顿了一下:“放那女子和穆生走,后面的事你想到了吗?”
“我已经想到如何应对了。”我说:“我让夏福物色了两名美貌的奴隶,预备着叫田升送给贺苕,想办法让贺苕以为是田荣送的。”
张良突然好奇:“田荣?你准备贿赂田荣?”
他笑了一声,随口说:“田荣大人性子耿直敦厚,最不喜弄虚作假,我看你要不直接告诉他们,你和田升是解忧楼的主人,田假多半顾及着你,此事就作罢了。身在暗处,许多事情听上去就没那么光明正大,不如大方磊落一点。”
“是这么个道理,”我叹气道:“田升就是个光杆王子,既没有实权也没有爵位,他这事让齐王后知道了,估计他也干不了了,还得被他家那群认死理的族人给喷死。”
我要是也暴露了,齐国的官员估计全去齐王那儿参我了,赵国公子在齐国做这么大的生意,说不定觉得我有什么阴谋。
想了想我开始自我检讨:“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就不应该藏着掖着,直接亮明身份做生意挺好的,顶多被贵族们嘲笑一下。哪知道后面生意越来越大,齐国大半官员贵族都是添香馆的常客,我就是想光明正大……我也骑虎难下了。”
“好了,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再后悔。”张良温柔的摸摸我的头,问:“我还是想知道,你想怎么贿赂……咳咳,拉拢田荣大人呢?”
我见他一副求教的样子,心虚的笑道:“其实不用拉拢,最近贺苕都派人盯着解忧楼,我预备先让那两名奴隶办成田升的侍女,让田升找个由头带着去田荣府上睡一晚,反正……他们叔侄关系挺好,然后第二天让田升从田荣府上出来直接带着两名奴隶去找贺苕。”
我忍不住绕起手指,低着头也不看他:“贺苕派人盯梢,肯定有数啊,他会以为那两个女人是田升在田荣的示意下给的补偿,那他们就会以为,其实解忧楼的老板是大宗伯田荣咯。”
张良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他一瞬间瞪大了眼睛,难得的失态了,他马上正襟坐好:“这个……你……那……万一哪天田假和田荣遇见了,此事不就事发了吗?”
“只要不是点儿背,应该不会吧……”我继续低着头抠指甲:“田升说,田假和田荣关系不好,除了过年时的会面,两人平时几乎没有往来。”
张良足足有半晌都没说出话来,我底气不足的笑了一下,平时都是从容不迫的翩翩公子,此时被我震得有些茫然。许久,张良摇头,失笑:“我算是服了你了。”
我耸耸肩:“那还不是为了穆师兄,我这么仗义,你不会觉得我是鬼蜮伎俩吧?”
他摇摇头,我就放心下来了,人是需要认同感的。虽然这次是投机小手段,但我也是为了我朋友,再有人指责我不光明磊落,我真的会被气到的。
“还有一件事,”张良忽然又说:“穆生今天也告了假,我来你这之前去了他郊外的宅子,他父亲从曲阜赶来,说要把他带回去,晚上就会去浮先生那里辞别了。”
“他父亲怎么会这么快就来了?”
“据说是在此一直照顾他的管家,见那晚事情闹大,就赶忙通知了家主。”张良说。
我啊了一声:“那他怎么带穆鱼走?”
张良微笑:“所以他要我今晚帮他逃出来,这不,我就来找你了。”
“他找的是你,你找我干什么?”真把我当菩萨了?我心说。
张良故意叹了口气:“良在临淄不过是独身一人,仆从护卫一应俱无,哪及得上姮儿神通广大,手上握着一支两百士兵的队伍。”
你那住着你妈塞给你的二十二个家仆呢!我肚子里暗骂了一声,然后说:“那些士兵不是我的,是我父王的!你要我做什么?派两百士兵过去把穆生抢出来吗?”
他笑起来:“用不着两百人,一人就够了,你每次出门时都跟着你的那位大人。”
原来是李徐,李徐弹跳能力一流,爬墙上树只需要三秒,的确是可以悄悄把穆生带出来。
商议好,便把接穆生的时间定到了晚上。那穆鱼离开解忧楼的时间也提前了,趁着白天,项伯他们都还没有放学,我和张良又去了一趟解忧楼。马车停在远处,我让李徐先去探了一下,依然有人守着,我立即让李徐进去带话给夏福。不多会儿,李徐就带着一身男装的穆鱼来了,穆鱼慌慌张张的上来马车,见到我和张良就低了头,端端正正的跪在车里。
“坐着吧,别跪了。”带着讥讽:“毕竟是我师兄的女人,我还得喊声嫂子呢。”
穆鱼更加羞愧难当,张良瞥了我一眼,有些惊讶,或许是没有见过我尖酸刻薄的模样。
接下来都没有开口说话,就这么沉默的回到了家,正好项伯也放学了。我们一撞上,我也把事情跟他说一遍,他说:“只是为一个奴隶如此劳师动众,也不知穆师兄怎么想的,看着平时端正得连走路都恨不得比着尺子走,居然喜欢一个女奴。”
项伯并没有别的意思,穆鱼听着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却不敢说一句话。我啧了一声:“你说话注意点,张师兄在这,也不怕他见怪。”
项伯不好意思得看着张良:“我没有说穆师兄不好的意思……”
“你也是心里想什么才说什么。”张良微微点头,戏谑的对我说:“你还真是像个管家婆!”
“就是,以后当心没人要!”项伯小声嘀咕道,我捏紧拳头作势要打他,项伯习惯性的缩了一下脖子。穆鱼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一旁,晚饭的时候她很自觉的去了外面坐着,我冷着脸,叫道:“进来一起吃吧。”
穆鱼不答话,只是跪下磕了个头,我给时茂使了个眼色,时茂就将她扶到桌边坐下。
项伯看着穆鱼直皱起眉,我给她面前放了副碗筷,直接道:“你心里觉得自己是奴隶那你就是奴隶,永远都抬不起头来,重要的不是奴籍,是你心里怎么看待自己的。我们可不是穆师兄,你别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作出这模样是想让别人同情你吗?我第一天见到你时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你的傲气去哪里了?还是说第一次见我是装出来的?想要别人把你当人,你得先把自己当人。”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穆鱼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然后拿起了碗筷小口开始吃饭。张良在一旁,看他想笑又要憋着的样子十分难受。
“是,大掌柜教训的是。”穆鱼抬头看着我,静静地说。
放下筷子,我严肃的盯着她:“我师兄不知道我是解忧楼的大掌柜。”
她放下筷子,一字一句的认真回答哦:“是,知道了,穆鱼绝不会提起。”
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凶了,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想开口缓和一下,你就算说了也没事的,反正你们已经走了。正想用温和的措辞表达,张良和项伯同时夹了一筷子豆芽放在我碗里,张良看着我:“赶紧吃吧。”
……
天一黑,李徐就出动了。我们几人在院子里吃了一盆桃子的功夫,李徐就带着穆生回来了,穆生什么都没带,就一个人出来了,他衣摆上还有一些泥巴,看来刚刚有些狼狈。
穆生一进门,眼里只看见穆鱼,几步冲过来将她抱在怀里,刚刚还木然不已的穆鱼此时跟突然回魂儿了一样,在穆生怀里掉起了眼泪。
我还以为此时他们会说点情话啥的,穆生第一句话就是:“我想去学宫跟各位师兄弟告个别。”
他是看着张良的,张良不意外的点点头:“马车已经在外面了,现在就去。”
“什么马车?”我一头雾水,张良从进门就没出去了,什么时候有马车的?
怀着疑惑到了外面,一辆质朴的小马车已经停在外面了,驾车的男孩有些面熟,一脸青春痘,是张良的家仆,不过叫什么来着?但是心里疑惑更大,张良根本就没出门啊,青春痘怎么知道来这里的?
青春痘跑过来,在张良面前笑:“一到时间我就出发了,没晚吧,路上我使劲赶车呢。”
张良点点头:“刚刚好。”他转头叫上穆生和穆鱼:“赶紧上车吧。”
看着他们三人上了车,我心痒痒,让项伯在家里等着,我也跟着钻进马车。这个马车有点小,就是寻常人家用的,毫不起眼,我们四个坐在里面,空间还是有点逼仄了。我低头能看见,底下有一个小箱子和一个大包袱,打开一看是一些衣服和金子。我搬了一下箱子,沉!很无聊的数了一下,有八十金。
看向张良:“这都你准备的?”见他点头,我啧啧叹道:“看不出来啊,子房这么有钱。”平时见他就穿那几件衣服,不是白就是青,装饰也就轮流戴的两块玉佩和一个香囊,居然还能随便一下拿出八十金来,小瞧了。
“张师兄,多谢了。”穆生沉声道,他一直握着穆鱼的手。看我时眼睛里就多了些柔和:“小八,师兄也谢谢你。”
我抓了抓头发:“大家都是同门,没什么好谢的。”
“师兄不是个好表率,你莫跟着我学。”穆生轻声说:“我不是个好儿子,不是个好徒弟,也不是个好师兄……”
穆鱼抓着他的手紧了一紧,穆生立即歉意的拍拍她的手背,柔声说:“但我不后悔,有你在我身边,胜我读万卷书,别怕。”
张良是眼睁睁的看着我活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听见穆生这么说,他也是有点不好意思,热恋中的男人太可怕了!我和张良不约而同的齐刷刷将眼睛都偏到外面,装聋作哑。
稷下学宫前面还是人来人往,灯火通明,路过时我看了一眼,大约那些文人还在饮酒作谈。见我一直望着那边,张良解释说:“今天大王赐了亲自猎到的野味,学宫里摆了宴席。”
马车行驶到后花园,一片静悄悄。穆鱼在马车上等着,我们三人从花园门口进去。一路走进去,穆生一路叹气,走到六艺堂时停了一会,然后往宿舍后面去了。
宿舍里只有白生、申培、刘交三人,他们三好像早就约好了,一齐坐在白生的屋子里等着。进去把门关好,大家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沉重,起初大家都是忧心忡忡都不说话,我干笑一声:“还不快抓紧时间恭喜啊,穆师兄就要成婚啦!”
大家脸色一缓和,申培就很配合我的说:“是啊,穆师兄是我们中最早成婚的呢!”
“你都想好了吗?后面的事也全都安排好了?”平时最幽默的白生严肃的问道。穆生默默点头:“一切都已经打点好,我们等会就出城。”
白生说:“那要快点了,再晚就要闭城门了。”
说完这几句话大家似乎都没话了,刘交把一个沉甸甸的包袱交到穆生手里:“这是我们几个凑的一些钱,带上吧。”
穆生似乎有些羞愧难当,他不犹豫的接下,然后冲我们行了个大礼:“我就不推辞了,此情,我一生铭记,盼望还有再聚首之日。”
张良说该走了,我们正准备出去,外面却有脚步声响起,我们都停下动作,屏住呼吸,只听外面浮先生的声音:
“你们都睡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夜奔
张良立即拿起蜡烛的罩子,将蜡烛推倒发出了小小的声响,蜡烛一灭一片漆黑。
幸而今夜的月色朦朦胧胧,只依稀一些月光,照不清人。张良将我和穆生往门后一推,然后将门推开,走了出去:“先生,都未睡,适才大家一起闲聊。”
白生他们三个也反应过来,跟了出去。从缝隙里看见,浮先生在院子里的石桌子边坐了下来。只听浮先生问:“那怎么我一来烛火就熄了?”
“聊得入神,没注意到外面有人,适才一惊之下不小心将烛台打翻了,”白生天衣无缝的圆着谎,他问申培:“火石也不知去哪儿了,阿培你有没有看见。”
申培想了一下,煞有其事的说:“可能在我屋,我等会去找找看。老师,这么大晚上的,您怎么来了?”
浮先生没说,倒是手往袖子里不知道在摸什么,一会儿,他放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桌上,慢悠悠的说:“前面今天有宴席,把我也叫过去了,席上的烤羊肉我吃着不错给你们包了一些过来。就这些,不知道够不够你们分的,一人撕一点吃个味道吧。”
大家都面面相觑,不意居然是为了这个,门后我闻到了香喷喷的烤肉味,顿时馋了,明天也让汤厨子给我做烤肉。
“子房,你今日去看小八了吗?他病好些了吗?”浮先生又问,我讶异,原来浮先生在师兄们面前是这么称呼我的,听着很亲昵。我就听见张良说:“她就是躲懒,犯春困了,我去的时候她正吃饭呢,胃口极好,吃了三大碗。”
好你个张良,编排我!
“哈哈哈哈!”浮先生笑起来:“小八年幼,时有惫懒也正常。”
申培有些撒娇:“老师果然是偏疼小八啊!”
“猴儿崽子们!”浮先生似乎瞪眼睛了,但我从门缝里有些看不清,只听他说:“我这不是给你们送吃的来了吗?你们当我从席上偷羊肉很容易?”
大家都低声笑起来,我也有点想笑,可是眼看时间快要晚了,城门关了就只能等到明天早上了。正焦急呢,忽见浮先生站起身:“老师哪有不疼爱弟子的,虽性情各有不同,但老师是一视同仁的。我尽心教导你们,想让你们都能成才,但是各人有各人的命运。命运……”
浮先生笑了一声:“我师兄韩非曾跟我说,人的抉择会决定命运……但是我跟他说,人的选择也是命运。其实无论回头多少次,在两个答案之间,人都永远只会选择那一个答案,重来多少次都一样。所以我尊重你们的每一个选择,只要你们自己内心愉悦满足,这就够了。”
浮先生手背在后面,慢慢往外走:“无论走到哪里,你们只要记住,无论何种选择,选好就不要后悔……坚定自己的选择,人生是没有回头路的,人生啊……”
他的声音漫不经心,踱着步子已经到了院外,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子房,明日把穆生的房间落锁,他要随他父亲回曲阜了,以后都不住这里了……”
“知道了,先生。”张良在外面稳稳的回答。一滴温热的水落在我头顶上,我僵住,让自己不去回头看’漏水‘的地方。
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别人了,他们重新点上火烛。张良沉声道:“该走了。”
穆生点点头,拿上东西出来,我趁机掰了一小块羊肉,嗯,味道不错。
“珍重啊。”身后三人异口同声,穆生脚步一顿,没有再回头,坚定的往外面走去。
马车里穆鱼早已焦急,见我们返回放下心来,一坐好张良就吩咐外面那个青春痘赶车。穆生低落的叹道:“老师……”他没有再说别的话,或许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用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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