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穿越手札 第360章

作者:一千棵树 标签: 情有独钟 历史衍生 女扮男装 BG同人

  男人的心,终归比女人硬一些,怀瑾心想。

  翌日下午,她与张良去项伯处。

  项羽等人皆不在,听说城外正在点兵,他们很快就要出征了。府中冷冷清清,也无侍女,唯有项伯与龙且在休息。

  “西征几路大军已划定,右司马大人不在其中吗?”见龙且闲适,张良便问了一句。

  龙且面上黯然:“怀王让我在彭城掌谏议。”他们这些追随项氏的人,这次都被怀王打压了,他本该上阵杀敌,如今却被困在彭城束手束脚。

  他语气中一阵憋闷,张良温言只得微微笑笑,而后看着项伯:“左尹大人。”

  项伯本在喝酒,听到他着称呼瞬间笑了,斜睨着他:“子房,你跟我在这里装什么客气?”

  随后看了怀瑾一眼,他别有深意的看着张良,开口:“听说你昨晚喝醉了?”

  “是,不胜酒力。”张良微笑以对,怀瑾只觉得有些心虚,她骗谁也不忍心骗项伯。

  可张良面色不改,在一旁坐下,对项伯笑道:“今早起来,姮儿告知我,武信君欲以我为令尹?那岂不比你还高了一阶?”

  “你要是答应,让我做你属官都是可以的。”项伯说,他真心希望张良留下。

  可张良还是那句话:“我搁不下韩国。”

  只需要这一个理由,便可以让项家人哑口无言。

  龙且说:“申徒之能,留在韩国是为屈才。”

  “即便如此……”张良似乎有些惋惜:“那也不是我舍弃故国的理由。”

  项伯不以为然,只是深切的看着张良,眼神奇异的幽深,他问:“你就这般笃定,再不反悔?扶持雀鸟和扶持鸿鹄的区别,我不必多说你也应当知道,何苦选这样艰辛的一条路?”

  怀瑾心跳停了一下,随即砰砰直跳,总感觉项伯话里有话。

  张良却从容笑道:“刚出生的枭鹏身型娇小,远看犹如山雀,但只要给他时间,他不会永远都是山雀的模样,终究会一飞冲天。”

  项伯深盯了他半晌,蓦然大笑:“有你在,即便真是山雀,也能成为枭鹏。”

  张良目光悠远,望着外面因寒冷而光秃的枝叶:“可我不会选择山雀。”

  龙且柔美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半晌他看着项伯笑道:“几只鸟有什么好探讨的。”

  项伯把小酒坛晃了晃,里面已是空空如也,他推了推龙且:“小龙,去给我买几坛好酒来,咱们几个今日都无事,不如好好大醉一场!这酒,喝一次便少一次。”

  龙且立即便出去了,怀瑾凝视着项伯:“阿缠,我有些不习惯你这么说话。”

  她面前的项伯,总是有话都直说的,像今天这么云里雾里的,实在不是他的性格。

  项伯笑了两声,笑声中透露着一种无奈:“项缠可以浪荡不羁,楚国的项伯却不能再随心所欲。”

  他倏地望向张良,目光微凉:“就像子房,如今也已是韩国申徒了。”

  “而你先是他的妻子,韩国申徒的夫人,其次才是我们家的小姑奶奶。”项伯说。

  怀瑾不安的动了一下身子,强笑道:“你这话说的!这么生分!楚国和韩国是盟国,到不了兵戎相见的那一天,你少杞人忧天了!”

  她知道自己说的话是自欺欺人,可她如今却再也不能像少时那么冷情,人心肉长,谁也断绝不了感情。

  不久,龙且拎着三坛好酒过来,他们坐在桌案便慢酌。

  想到如今楚国的情形,项伯便叹道:“早知道熊心会变成如今这样,当初二哥拥立他,我怎么都得拦住。”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熊心。”张良满眼温润,不紧不慢的说道。

  龙且和项伯齐刷刷看过去,张良却微笑着没说话。

  项伯敲了敲桌子,急问:“你有什么法子直说,别藏着掖着。”

  龙且却不置可否:“连范先生都束手无策,还能有什么办法?难道真的公然反熊心吗?如此,我们便成了乱臣贼子,项氏威名便荡然无存。”

  “我帮你们这一次,但我有条件。”张良摆出谈生意的态度。

  “若是以前,你必不会跟我谈条件。”项伯干笑两声,他知道已经不是从前了,便问:“是什么条件,我答应你。”

  “你是代表整个项家吗?”张良问他。

  项伯点点头,张良看了一眼妻子,随即说:“将来之事无法预测,我也是以防万一。”

  顿了一下,他说:“我要项家答应,未来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项家都不能以我妻子、儿女作要挟。”

  龙且看了怀瑾一眼,瞬间就有些怒气,他大声质问道:“张申徒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将来你要与怀瑾的母舅家为敌?”

  怀瑾身子一震,淡淡的悲伤逐渐萦绕在心头。

  项伯不怒反笑,他温和的看着怀瑾,说:“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如此,放心好了。”

  “那便是答应了?”张良笑开,风华绝代。

  项伯看着他,重重点头。张良道:“薛城那边你们派了谁过去?”

  “我堂哥的儿子,项冠。”项伯说,静静等张良的回答。

  张良弯了弯唇,笃定的叩了叩桌子:“陈婴这人,是东阳县有名的敦厚长者,侍母至孝。你们只需要派人去盱眙将他母亲控制在手上,薛城那边的女眷便半分闪失也不会有。熊心能以家眷拿捏你们,你们也可以牙还牙。”

  “至于熊心……”张良手指蘸了酒,在桌上写了一个名字:宋义。

  他稳稳道:“解了薛城的困境,陈婴势必会倒戈,那熊心身边只剩一个宋义。宋义又已出征,军中多半士兵都信服项家的威望,少将军只需在行军途中,以清君侧的名义斩杀宋义,那么熊心身边再无能人。彭城这边就更好收拾了,有左尹在,架空熊心应该不在话下。”

  “宋义可是统帅!”龙且被张良说的这个计划给震住了,女人般茵美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来,仿佛张良说了什么骇人的话。

  项伯深呼一口气:“斩杀宋义太过冒险,一不留神就会把军中弄得大乱。”

  “范增先生随少将军出征,他自有能力安抚大军。”张良笑看着项伯,那样儒雅温文的人,说出的话却是惊心动魄,步步杀机。

  项伯迟迟没有说话,张良展颜笑道:“出征还有几天,等范增先生回来,你可与他商议。反正,我把我想到的,都告诉你了。”

  愿不愿意采纳,是他们的事情。

  “好!”项伯替他满上酒,信服又迫切的看着他:“我多谢你。”

  喝着酒,渐渐的天就黑了,龙且买来的三坛酒很快就只剩了一点点。怀瑾也喝了不少,这会儿眼睛都有些发晕,在看旁边三个男人,却是一点事都没有。

  “怎么这么快就喝完了?”项伯看着空坛子,皱起眉:“这会儿酒肆肯定都关了……”

  “今日就喝到这里吧。”龙且在旁劝道。

  项伯过去搭着张良的肩:“不行,今日还没喝够!今日要与子房不醉不休!”

  思索了一会儿,项伯眼睛一亮,看向怀瑾:“范先生房中倒有两坛美酒,他老人家不好杯中物,前几日送他的佳酿也未曾动过。小姑奶奶,你去他房中把那两坛酒搬来!”

  他指着后面的一处屋子:“那是那处,你在房间找找,似乎是搁在书架上的。”

  怀瑾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不想动,张良却笑着给她拱手:“辛苦夫人了。”

  “你今日怎么也贪杯了!”怀瑾嘟囔一声,起身过去。

  身后两个人笑着对视一眼,男人间的默契,一切都在不言中。

  范增房间很杂乱,书卷、竹简全都乱摆着。怀瑾举着豆灯四处看了一下,看到里面靠墙的三层竹架子,最上面放着两个巴掌大的坛子。

  她过去把酒坛拿下来,打开其中一坛闻了一下,好烈的酒!张良平日从不让自己喝醉的,不知今日会不会按老规矩来。

  笑了一声她转身准备走,却看见二层架子上有一个扎眼的东西——一角带血的布帛,被几卷书压在上面。

  在别人房里乱翻不礼貌,但她鬼使神差的把那布帛小心翼翼抽了出来。

  这字迹有点眼熟,读了两行怀瑾意识到这是项梁留下的那封信。

  信上交代了许多,提到了项家诸人、怀王熊心、吕臣……怀瑾一目十行的看下去,看到了最后,见到了张良的名字。

  提到张良的只有一句话:以张良为楚令尹辅佐项氏未来家主,如其不受,不能为己所用,则杀之。

  作者有话要说:

第398章 坚定立场终究为难

  她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然后又从头看了一遍,上面一个字都没有提到自己。

  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她的舅舅要杀她的夫君?半分都没有考虑过她。所以昨晚项羽和项声对视的那一眼,隐藏的是这个信息,项家人……都知道?

  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悲从中来,她眼中逼出一丝泪意。

  项梁他们即使对自己再好,男人们心中放第一位的永远是家族和前程,她一个小小女子,如何有那些东西重要?

  夫君死了,再换一个就是,怀瑾几乎可以想到项梁写这封信时的想法。

  怔了许久,外面有脚步声过来,怀瑾慌忙把布帛塞到刚才的位置。

  回头望去,见龙且大步走过来:“小叔让我来看看你,拿个酒这么长时间,是不是迷路了……”

  见她眼中有泪光,还跌坐在地上,龙且快步走过来扶她:“这是怎么了?”

  怀瑾笑了笑,扶着他的手站起来:“适才没留神,跌了一下。”

  她把酒坛子塞到龙且手里,然后面色平静的走了出去。

  龙且看着自己的手,刚刚她掌间的温热瞬间消散,他黯然一阵,随即跟上。

  “这是楚国的桂酒,听说藏了十多年,前几日被熊心那放羊儿赐给了范先生。”项伯眼睛发亮,迫不及待给自己和张良各倒了一碗,然后笑眯眯的喝了一口,辣得啧了一声直呼过瘾。

  张良不似他那么豪爽,只是慢慢的酌了一小口。

  还剩大半碗,他正要送到嘴边,怀瑾却把酒碗抢过去。她平静的一饮而尽,脖子和脸瞬间变得通红。

  项伯正惊奇呢,怀瑾忽然站起来:“我身子不舒服,回驿馆了。”

  她转身就走。张良也立刻站起,深深对项伯一拜:“多谢你。”

  而后追了上去。

  龙且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项伯却放声大笑起来。

  那碗酒却是厉害,怀瑾回到驿馆便有些眼花了,她悲切的在榻上坐下,头脑不甚清楚的甩了一下。

  张良跟着进来,他把门关上,径直走到她身旁,关切道:“怎么突然不舒服了?”

  怀瑾摇摇头,抓着他的胳膊,道:“咱们尽快把莺儿接回家吧,张家的女儿,老在项家待着算怎么一回事呢?”

  “我本就有此打算,不过还得等一段时日,等陈婴倒戈,薛城安全了,我立即派人把孩子接回来。”张良温柔的揽着她,满脸心疼。

  不下一剂重药,她只会越来越痛苦,他们这些男人各有各的立场,都不愿意她在其中受伤。

  北上大军出发前一日,范增和项伯来了驿馆见张良。

  怀瑾知道他们要和张良说什么,心紧紧提起来,生怕一个谈不拢就会兵戈相见。